第22節(jié)
在0.187這樣的閾值速度下,人依然是不可能躲過子彈飛射速度的,但是完全可以通過觀察葉霖手上肌rou的動作來完成預(yù)判!通過槍身、槍口等方向的精確計算,完全可以在葉霖按下扳機之前就預(yù)判下一次攻擊的危險區(qū)域——這才叫走位躲子彈! 此時此刻,黎楚必須賭,賭葉霖不會冒險走過來觀察情況,只因他一旦移動就會遭遇太多變數(shù)。 葉霖選擇在燈光充足、場地中心的舞臺上張開保護圈,為的就是從一開始就不移動,否則如此多的契約者和神秘未知的能力隨時有可能在地上安放陷阱,一旦中招,他勢單力孤,毫無疑問將被瞬間殺死,他賭不起! 黎楚不會走出房間,葉霖也不會走下舞臺;葉霖?zé)o法確認黎楚的位置,但黎楚卻準(zhǔn)確地知道他會在哪里。 這是一場僵局。 黎楚看向了打破沉寂的唯一突破口,亦是他拖延了這么久時間唯一的目的—— 在葉霖腳邊,最開始那些冰凌,因為控制它的契約者已死,已經(jīng)漸漸融化。 冰水慢慢在舞臺上蔓延。 ☆、第8章 葉霖站在舞臺中心,手中持槍,囂張地掃射了一圈。 將vip房間玻璃全部打碎后,一切一覽無余,這座環(huán)形會場,從一開始就是量身為他打造的。 然而其余人不知所蹤。 這是預(yù)想過的事,葉霖本就不指望能將這些能力千奇百怪的契約者一網(wǎng)打盡,黎楚在等,他也在等,等著那些珍貴的神經(jīng)性毒氣慢慢填充整個會場,然后到達他需要的濃度。 二十多枚精神內(nèi)核仍在輻射能量,這使他神清氣爽,一切都只是為了這么簡單的目的而已——變得更強。 殺人,布置場地,邀請,計算餌料,和完美無缺的能力互補所形成的“無敵”狀態(tài)——只是為了變強的可能性而已。 葉霖丟下槍,他甚至懶洋洋轉(zhuǎn)過身,走了兩步,挑起葉蕓的下巴說道:“無趣。jiejie,唱吧,就繼續(xù)唱我喜歡的那首。” 葉蕓仍坐在臺上,只是放下手端坐著,靜謐得好像個娃娃。此刻她得到命令,便張開嘴,唱起了那首未完的歌。 “ichast,(你所給我的那朵勿忘我) isthier(就在這兒) h?(你還記得嗎) handeinwohast?(你還記得當(dāng)初對我說的話嗎?) h?(你還記得嗎?) dumir...?(你還記得那一天的你嗎?)” 黎楚聽著歌,半闔上雙眼,強大的博伊德光從他眉心間放射出來。 那一瞬間,舞臺上聚集的所有燈光齊齊黯淡,強悍至極的電流瞬間在管路上炸出電光,一眨眼間中央舞臺爆發(fā)出了紫色的電光! 電路間的電流猶如雷蛇一般躥出束縛,在地上的冰水中極速流竄,眨眼間通過葉霖的雙腿,立刻擊穿了整個人體。 110v、80ma的強大電流,已經(jīng)超過了人體的承受能力,電流瞬間在血rou中跳躍前行,葉霖瞬間心臟緊縮,驟然失去了跳動。 葉蕓眨動了一下眼睛,尚未看到自己的契約者渾身抽搐,身體里已經(jīng)感受到可怕的痛苦——那是電流流經(jīng)葉霖全身后,被電擊的痛苦通過“伴生”關(guān)系傳到了葉蕓身上。葉蕓幾乎在瞬間便痛得渾身抽搐,癱倒在舞臺上。 葉霖與他的仆人倒在水泊中,感受不到痛楚,但強烈的電流也麻痹了人體細胞、剝奪了他們的行動能力,幾次想要離開電源,卻完全無法挪動身軀。 黎楚仍躲在房間中,連續(xù)地、高強度地使用能力,使他持續(xù)透支著剩余的體力,他正微微發(fā)顫,一邊心中嘲諷“呵呵你居然自己走進了水泊里”,一邊通過攝像機持續(xù)觀察著葉霖的心跳。 只有確保了葉霖的死亡,他才會走出這個房間。 直至此刻,黎楚的心跳終于逐漸平穩(wěn)了下來,他知道自己猜對了:已經(jīng)進入葉霖保護圈的東西,不會再受到絕對防御的限制。通過控制防御圈外的電路,其中的電流可以順著冰水導(dǎo)入保護圈的內(nèi)部去。 葉霖腳下那支失去攻擊力的冰凌,最終化成水,滲透進了底下舞臺燈的電路,成為了黎楚絕境翻盤的重要道具。 一切靜寂如初,電流的火花時不時閃現(xiàn)。 正當(dāng)所有人屏息靜待著葉霖的死亡時,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變故再次發(fā)生了—— 洋娃娃一般被擺放在圓臺上的葉蕓忽然動了! 她翻身站起,從地上撿起了一支槍,接著面無表情,將黝黑的槍口徑直指向了葉霖所在方位! 黎楚瞬間瞳孔一縮,他蜷縮在沙發(fā)后,體力接近透支,從攝像機傳回的數(shù)據(jù)中準(zhǔn)確計算出,葉蕓此刻正指向著自己藏身之處。 葉蕓渾身巨顫,仍處于極大的痛苦之中,但她意志力之強悍、之堅韌,竟然仍能支撐她托起沖鋒槍,縱然冷汗已經(jīng)濕透羽衣,槍口卻能安穩(wěn)如常。 葉蕓冷冷道:“出來,停下能力,不然我殺了你!” 這一刻,契約者們冷眼觀戰(zhàn),葉霖在電流中失去戰(zhàn)斗力,黎楚狼狽躲藏卻被發(fā)現(xiàn),葉蕓身為共生者,竟成為了至關(guān)重要的一個角色! 黎楚瞬間判斷,葉霖的能力仍在,葉蕓在他保護圈中接近無敵,唯一的破綻已經(jīng)暴露,葉蕓不可能再大意被自己制住。 葉蕓冷靜地抬槍在黎楚藏身的沙發(fā)上開出數(shù)槍,無數(shù)彈片瞬間將沙發(fā)打成篩子。黎楚無奈從中現(xiàn)身,隔空看向了葉蕓—— 而葉蕓身遭劇痛,湛藍的雙眼卻如同亙古不化的寒冰,她一手舉槍仍對著黎楚,一邊卻已經(jīng)蹲下身,站在高臺上,通過自己長長的羽衣,去吸取葉霖身下薄薄一層積水。 一旦葉霖緩過來,憑借他的絕對防御能力,黎楚的優(yōu)勢將蕩然無存。 一切變故不過在幾十秒間。 葉蕓,葉霖的共生者,戲子和棋子,餌料和羔羊。 卻同時身具天籟般的歌喉、堅韌不拔的意志力、出色的槍技,以及可怕的戰(zhàn)斗意識。 誰都沒有料到過這一點,連黎楚也不能。 在這短暫的時間內(nèi),黎楚慢慢走出來,他的思維急速運轉(zhuǎn),他幾乎立刻就作出判斷:葉蕓已成關(guān)鍵! 黎楚暫停電流,任憑葉霖慢慢停止抽搐,逐漸恢復(fù)身體機能。 可葉蕓仍可以開槍,電流不能瞬間殺死葉霖;葉蕓的槍卻隨時有可能殺死黎楚。 所以黎楚忽然問道:“你是怎樣知道,我仍舊在房間里?” 他依然牢記葉霖身后那名仆人,他雖然倒下,卻并未失去意識;只要仆人使用能力,一切說話的人的性命就捏在他的手里。 所以黎楚依然控制著不遠處的手機,發(fā)出了他的疑問。 葉蕓站起身,身上的肌rou仍然抽搐著,為保證手中槍的穩(wěn)定性,雙手牢牢把持槍身,一邊說道:“因為光。那一瞬間,我看到了博伊德光?!?/br> 黎楚瞇起眼,原來調(diào)動電流那一瞬間的光,竟讓葉蕓盡收眼底。他繼續(xù)問道:“葉蕓,你為什么選擇幫助葉霖?” 葉蕓的面上竟然浮現(xiàn)一層嘲弄的冷笑。 黎楚緩緩道:“你是他的胞姐,他踐踏你的尊嚴,禁錮你的自由,將你作為卑賤下作的工具,你難道不恨?你名正言順,是唯鴻集團的第一繼承人,卻必須受你的弟弟使喚,承受他本應(yīng)自己承受的百般痛苦,你怎么可能不恨——你怎么可能還要幫他?” 葉蕓用蔑視的眼神看著黎楚,她開口說的話,令所有人始料未及。 她說: “你們太可憐了。契約者,你們太可憐了! 你們不知道愛的存在,不知道被人擔(dān)心、被人關(guān)注的幸福,更不知道血脈相連的感覺,不知道只要輕輕一個碰觸就能體會到的柔情,不知道只要想起一個人就會有的溫暖——那種溫暖是你哪怕赤身站在北極冰雪中,也能從每一寸骨血里感受到的東西! ——那是人之所以為人,家之所以為家! 葉霖可以罔顧我的尊嚴,可以搶奪我的財產(chǎn),可以輕忽我的生命,可我不能!因為我的愛是與生俱來,我生來就知道他是我的弟弟,我們的血流在一起,我們的生命連在一起——哪怕是世界毀滅,萬物消散,在我死前的最后一秒,我的靈魂崩滅前的最后一刻,我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我的弟弟在我眼前死去!” ☆、第9章 葉霖倒在地上,喉間發(fā)出一聲呻吟。他慢慢蠕動身體,努力地恢復(fù)著知覺。 在他冰封的、屬于契約者的心中,不斷縈繞著一個想法:必須盡快殺死這個來自sgra的無名契約者!他太過可怕!如果不是葉蕓這個婊子居然會幫助我,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死無葬身之地……這個娘們居然隱藏得如此之深,連我也被她騙過!解決這里后,一定要終生控制起來——這樣的變數(shù),絕不能再來一次了! 黎楚與葉蕓隔著數(shù)十米對視著。葉蕓的神色充滿了警惕,而黎楚的眼中帶著興味。 黎楚道:“我輸了,我沒有意料到,你會是這個僵局里最重要的變數(shù)?!?/br> 葉蕓冷冷道:“不,你贏了。你是這里三十一名契約者里最后的贏家,你甚至比葉霖還聰明;可你忘記了我,你們沒有人在意過我這個共生者在想什么,或者能做什么?!?/br> “不,”黎楚說,“我從來不輕視任何人,共生者當(dāng)然也能作為戰(zhàn)斗力。我唯一沒算到的事情,就是你在殘酷的折辱、調(diào)教下,居然還保留著強悍的個人意志——更選擇了幫助葉霖?!?/br> 葉蕓仍抬槍對著黎楚,她此時視線下移,看了一眼地上的葉霖。 她不明白為什么直到此刻黎楚還在拖延時間,但是這也正中她的下懷,因為很快葉霖就會離開有水的區(qū)域,屆時他們不再受到黎楚控制電流的鉗制,那么只要一桿槍,立刻就能解決黎楚這個天大的變數(shù)。 她之所以不在此刻開槍,只不過是因為她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立時擊斃黎楚;而黎楚既然不再對葉霖下手,那么放任他多活那么一會兒,也并無所謂。 所以葉蕓竟作出了與黎楚一樣的選擇——繼續(xù)這場對話。 “原諒我依然不理解,你對葉霖的感情,葉蕓小姐?!崩璩f,“你的冷靜足以超越這世上大多數(shù)普通人,在契約者中間也毫不遜色。以你的理智,當(dāng)然能看出來,葉霖奪走了屬于你的地位、權(quán)力和人身自由,而現(xiàn)在他陷入絕境,你只需要繼續(xù)旁觀幾十秒的時間,就可以毫不費力地將一切取回來,而且全無后顧之憂。葉霖死后,你更是恢復(fù)了普通人的身份,不再是一個共生者——我也愿意以sgra成員的名義幫助你,你覺得如何?” 葉蕓漠然道:“直到如今,你還想要策反我嗎?我不妨告訴你,我不但選擇了幫助葉霖,更是心甘情愿作為他的共生者。他的疼痛由我代之承受,他的悲喜也由我代之感悟,一切是我甘之如飴,絕不會后悔?!?/br> 她對葉霖的愛意簡直排山倒海,令黎楚匪夷所思,也不由得不動容。 黎楚道:“你是他的胞姐,不是他的附庸。你的人生難道就完全為了一個弟弟而活?被他這樣對待,你不會痛嗎,你不會委屈難過嗎,你不會恨嗎?” “……是又如何?”葉蕓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是契約者,當(dāng)然會痛,當(dāng)然會恨!我恨這個世界從不公平,恨我的一生飽受磨難,我恨這老天恨得夜夜煎熬,鮮血淋漓??晌易霾坏饺魏问隆?/br> “那么葉霖呢?”黎楚忽然道,“你這么的恨,為什么不恨葉霖?他才是這一切的根源不是嗎?” 葉蕓低低道:“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黎楚道:“我為什么不懂?身為共生者,就一定要作契約者的附庸么?一生喜怒哀樂和痛苦,都要由契約者來賜予么——” 葉蕓驟然打斷道:“你懂什么!契約者都是活在深淵邊上的人!我弟弟葉霖才是最應(yīng)該恨,最應(yīng)該痛的人,他失去了多得多的東西,可他連如何去恨的能力都沒有了!契約者——契約者是站在懸崖上的人??!如果我身為他的jiejie,不能拉住他——如果我撒了手,如果我有一分半秒的時間忘記了去愛他,他就要跌進深淵里去了啊——?。 ?/br> 她的情緒如此激烈,以至于淚水從蔚藍的眼中簌簌滾落,以至于令黎楚驟然失語。 ——契約者……是活在……深淵邊上的人? ——可身為契約者的人,自己根本不知道這一點啊……你對葉霖的愛和憂慮,他能感受到么……? 此時此刻。 葉霖慢慢從電擊的后遺癥中恢復(fù)了知覺,他勉力站起身,將自己挪動到安全的、遠離電源的位置,啞聲說道:“殺了他!葉蕓,我命令你立刻殺了他!” 葉蕓毫不猶豫,扣動了扳機。 這一瞬間,沖鋒槍內(nèi)高壓空氣已經(jīng)蓄勢將12mm子彈推出槍口,黎楚的眼中剛剛湛出竭盡全力的博伊德光。 時間的流逝仿佛即將凝固。 但很快這一剎那就過去,黎楚眼前一片空白,茫然脫力地喘息。 葉霖充滿殺意的眼神,葉蕓緊緊扣住扳機的手,和近在咫尺的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