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話音落下的時候,駕駛座上的姑娘愕然又緊張地連連看著后視鏡。 但沈修不甚在意地答道:“你可以這么認(rèn)為?!?/br> ☆、第13章 深夜,一輛車停在了北庭花園。 沈修從車?yán)镒叱鰜淼臅r候,他的治療師薩拉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了。 薩拉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邦^兒,莫風(fēng)死了?” 沈修道:“進去說?!?/br> 他走進去的時候,薩拉注意到他的右手臂隱隱透出血跡。 “頭兒,你受傷了?” 沈修頭也不回地說:“無妨……是他受了傷。” 是作為共生者的黎楚在手臂上劃了一道傷口,通過契約共生關(guān)系中的“伴生”特性,使得他的契約者沈修在同一位置也有了一道一模一樣的傷口。 就在這時黎楚也邁了出來,神色淡定,或者說是面無表情。 薩拉瞇著眼,打量了他許久。在她的記憶里,這個屬于沈修的共生者同其他任何共生者沒有什么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他總是很沉靜,引不起任何人任何關(guān)注,如果不是沈修的關(guān)系,沒有人會記得他。 黎楚注意到她的視線,出于禮貌地點了點頭。 而薩拉在他走過的瞬間,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黎楚鎮(zhèn)定地看著薩拉,兩人對視了短短一瞬,薩拉的眼中充滿了探尋的神色。 薩拉閉上眼道:“記住你的身份,不要隨便地受傷?!?/br> 當(dāng)黎楚將自己的手臂收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用小刀劃出來的那道傷口已經(jīng)愈合了。 …… 與其說北庭花園是一個別墅區(qū),不如說是一個后花園。因為這里基本上屬于一個人,而這個人現(xiàn)在召集他的sgra組織成員正在a座開會。 黎楚則被帶到c座,與a座遙遙相對,中間隔著一處小型花園。黎楚就坐在窗邊向外看,見花園中間一座秋千上被擺著一盆植物,在風(fēng)中晃來晃去。而對面的a座一排窗都關(guān)著,正相對著黎楚的那個窗沒有拉緊窗簾,可以隱約看見長長的會議桌邊上坐著人。 那個開車的中國姑娘和黎楚呆在同一個屋子里,此刻也百無聊賴地向外看著。 她喋喋不休地對黎楚說話。 “哎,我從來沒有見過你誒,你是king帶來的新人嗎?我好久沒見過king親自去接誰了唉,你是不是很厲害很有名啊……喂,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黎楚轉(zhuǎn)過頭來,認(rèn)真地問道:“king——這么掉價的稱呼,是誰這么叫沈修的?” 姑娘愣了一下,瞪大眼睛:“喂,你太失禮了誒!king就是king啊,哪里!掉價!了!” 黎楚道:“比如說,年幼的孩子們喜歡玩的一種特有的游戲,你來做king,他來做之類的?!?/br> 姑娘:“……” 黎楚又道:“又比如說,稍微不那么年幼的孩子,特別是男孩子,對自己的一種特定稱呼和自我滿足……” 姑娘:“……你是說中二???” 黎楚:“什么叫中二???” 姑娘:“沒!什!么!快忘記快忘記!啊啊啊我不能被你帶過去!king這個稱呼明明很正常的哪里中二了!……好吧可能是有那么一點中二但是……不不不不要再想下去了!好可怕!” 姑娘慘叫著捂臉。 黎楚看了她一會兒,隱約看到了一點名為何思哲的影子。他忽然不想繼續(xù)對話下去了。 可能人的死亡,帶來的傷口總是比較深的,黎楚想。 他轉(zhuǎn)過頭,不再和這個姑娘對話了,他在座位旁的桌上隨手看了看。除了一本無趣的哲學(xué)書以外,意外發(fā)現(xiàn)了一支紅外線筆。 黎楚拿起筆,將其在修長的手指間靈活地轉(zhuǎn)動了兩圈,片刻后,開啟了能力。 一道不起眼的紅外線光被遙遙打在了a座會議間的窗戶玻璃上。 會議室里的對話中,無形的聲波向外層層傳遞,帶動窗玻璃以rou眼不可見的形式進行微小的振動。而后紅外線光被折射了出去,載著窗玻璃振動的狀態(tài),完整而忠實地傳遞了回去。 這道光最后被黎楚收在眼底。 然后光中的信息,透過視網(wǎng)膜,在視神經(jīng)中躍遷,被一道數(shù)據(jù)洪流所截取,匯入神秘的精神內(nèi)核,繼而由數(shù)十道復(fù)雜的人體工序所破譯,重新組織成原始的數(shù)據(jù)信息,又從中萃取出那微弱的振動信息,再經(jīng)歷數(shù)十道工序后,成為原始音頻。 這個方式得到的原始聲音是無法分辨音色的,因此只能聽到聲音,無法判斷發(fā)出聲音的人是誰。 黎楚將紅外線筆握在手里,“聽”到了會議室里的聲音。 “薩拉,不要太傲慢了!你忘記了規(guī)矩嗎?這是共生者的事情,按規(guī)矩他對應(yīng)的契約者是沒有建議權(quán)的,哪怕是陛下也一樣!” “這個規(guī)矩是用來約束頭兒的嗎,塔利昂?你難道不知道他對這個共生者從來沒有過優(yōu)待嗎?還是說你根本不相信頭兒作出的決定!” “薩拉,你才是一直對陛下作出優(yōu)待的人吧!這是陛下的共生者!現(xiàn)在這個共生者殺了我們的戰(zhàn)友,安德魯和莫風(fēng)死了!難道他不該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嗎?!” “對,對,我是有優(yōu)待,那又怎樣?頭兒一手創(chuàng)建了sgra,他救過莫風(fēng)的命!也救過你的!你想對他的共生者做什么嗎!還是說你想對頭兒做什么!” “我沒有這么說過,不要惡意揣測我,薩拉!就算不能按照規(guī)矩,以命償命,哪怕不能對那個共生者做任何傷害,總要給其他兄弟一個交代!薩拉,我承認(rèn)陛下的地位,但是這件事不一樣,他的共生者殺死了我們兩名成員,其中還有一個契約者!如果這件事不妥善處理的話,一切都會亂套,你難道希望自己會被一個共生者暗害,卻不能還手,不能報復(fù)嗎?” “這是特例!你以為我會像那種蠢貨一樣,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共生者殺掉嗎?啊哈!” “——夠了!薩拉,塔利昂,住口吧。讓陛下決定。” 會議室內(nèi)靜了片刻。 最后一個聲音沉穩(wěn)地說:“我的共生者,我會處理,也會給出交代。馬可,通知其他人安德魯和莫風(fēng)的死訊;薩拉,你去撫恤安德魯?shù)募胰?。這件事到此為止。我們有其他事情要討論,塔利昂,匯報你這一周的情況?!?/br> “好吧,頭兒?!?/br> “是。” ☆、第14章 會議結(jié)束了,夜已經(jīng)很深。 負(fù)責(zé)看守黎楚的姑娘看著黎楚的背影,看他玩一支紅外線筆玩了大半夜,已經(jīng)無聊得不行,連連打著瞌睡。 看著黎楚的人,當(dāng)然不會只有這么一個普通姑娘。但是其他的人,卻從頭到尾沒有出現(xiàn)過……這說明,至少他們有別的手段能夠有信心監(jiān)控黎楚,比如說,一個有相關(guān)能力的契約者。 出于謹(jǐn)慎,黎楚并沒有聽完全部會議內(nèi)容,收回能力后,繼續(xù)裝作玩著紅外線筆,看那一點紅光漫無目的地在墻面上四處游走,一邊思考著。 他聽說過sgra,這個異能組織頗為精簡,總成員基本不超過三十人,但領(lǐng)頭者卻很神秘,有人猜測是異能界的四王之一…… 如果沈修確實是那四王之一的話,也就可以解釋為什么其他成員會稱呼他“king”了。異能界是很少會給一個人起代號的,除非這個人確實有資格。 四名“王”,就是這類代號中,含義最深的那種。四王代表著整個異能世界里最頂尖的戰(zhàn)斗力,他們的能力據(jù)聞能夠傳承,卻始終成謎。如果要將他們的地位詳細地表述一下——某一位王,曾是梵蒂岡教皇,而他的自我介紹往往是:“王”的頭銜在前,教皇頭銜在后。 而黎楚沒有代號,因為他本身是伊卡洛斯基地隱藏的王牌,他不是用來戰(zhàn)斗的,他的實力體現(xiàn)在其他方面,某種層面上來說,他比一般戰(zhàn)斗人員珍貴得多得多,因此需要隱藏他的信息來保護他——伊卡洛斯在“隱藏”上做得很好,但在“保護”上卻沒能做到。黎楚的能力一旦公開,勢必會成為各個組織獵頭的對象,他自己也明白這一點。 房間門被悄聲打開了。 黎楚心中一動,回頭看去,見沈修站在門口,目光帶著些許審視。 此刻黎楚安穩(wěn)地坐在一把扶手椅上,腿上攤開著一本書,燈光映照得他的側(cè)臉尤為沉靜,甚至他向沈修投注去目光的時候,也顯得格外溫柔。 沈修將這一幕盡收眼底,與黎楚對視了片刻,道:“走吧。” 黎楚便隨手將紅外線筆放在兜里,跟著沈修向外走去。 他們走出c座,穿過中庭的小型花園時,迎面走來的人都向沈修低頭致意,而沈修始終惜字如金,只是與黎楚偶爾進行對話。 “你讓我出乎意料了?!鄙蛐拚f。 黎楚道:“是殺死了一名契約者讓你意外,還是‘我’讓你意外?” 沈修:“你?!?/br> 黎楚:“你也令我意外。我原本以為,沒有任何一個契約者會放任共生者流落在外。你似乎一點也不擔(dān)心,我會意外受傷,或者……死于非命?!?/br> 沈修:“這些事情,你會比我更擔(dān)心?!?/br> 黎楚想了想:“好像確實應(yīng)該是我比較擔(dān)心。不過……別的契約者可不會這么想?!?/br> 沈修腳步停了。黎楚以詢問的眼神看他。 沈修道:“你,就住在這里。” 眼前的別墅和其他住宅似乎沒有什么不同,但……這里似乎沒有旁人。也就是讓他一個人??? 沈修說:“飲食、衣物和其他日用品會每天送達這里。但是,你不能踏出這里一步。如果你有其他需要,可以用電話,電話只能聯(lián)絡(luò)薩拉,如果想見我……你可以和薩拉先談?wù)??!?/br> 黎楚站在原處,緩緩道:“也就是說,你要囚禁我?” 沈修轉(zhuǎn)過身與他面對著面,冰藍色的雙眼中是無動于衷的神色。 “是的,黎楚,”沈修第一次清晰地叫了他的名字,緩慢而不容拒絕地說道,“你無故殺死了我的屬下。作為我的共生者,你不會死,但你——必須受我支配。這就是我的決定?!?/br> “……果然還是契約者啊。”黎楚就這么輕聲感嘆了一句,神色依舊,似乎并無不滿,也沒有其他情緒,他再次打量沈修片刻,淡淡道,“你打算,囚禁我多久?” “半年之后,我會再來?!鄙蛐拚f。 黎楚點點頭,忽然問道:“你就放任我一個人在這,不擔(dān)心我哪天自殘了,自殺了?” 沈修的語氣并無太大起伏,道:“我從不覺得我對你很放任。至少二十年來,你依然活得很好,而且會繼續(xù)活下去……對我來說,你只要不造成太大麻煩,就足夠了?!?/br> 黎楚就笑了笑:“那是從前,而我是現(xiàn)在。你如果要求我乖乖呆在這里,不惹麻煩,那么我也要求你,別給我惹麻煩?!?/br> 在說出這句話之后,兩人間偽裝平靜的氣氛終于緊張起來。 沈修眼神冰冷,直視著黎楚,毫不留情地說道:“我對你的忍耐有所限度,你最好清楚這一點,也不要妄圖以此作為籌碼?!?/br> 黎楚的嘴角牽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來,不閃不避地看向沈修:“正好,我認(rèn)為你也需要知道,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契約者大人?!?/br> “你在與我抬杠?”沈修淡淡道,“如果你想激怒我,你應(yīng)該知道,我的怒火,只會傳遞到你的身上。” 黎楚反而走近了一步,道:“你提醒了我。兩個人吵架,只有一個人承受生氣的感覺,好似不太公平……” 黎楚猛然探手去抓沈修的領(lǐng)子,整個人猛地上前一步,仰首準(zhǔn)確地將自己的雙唇印上了沈修的,然后胡攪蠻纏地探舌進去…… 沈修眼中略帶嘲諷,不閃不避地受了這一吻,片刻后輕松找回主動權(quán),將黎楚反而吻得氣息不穩(wěn)。 “這就是你的目的?”沈修松開他,微微蹙起眉峰——這一吻過后,“伴生”特性逐漸褪去,他開始感受到屬于自己的情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