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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蟲圖騰(1-5出書版)在線閱讀 - 第104節(jié)

第104節(jié)

    “那你要怎么樣?”時淼淼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語氣冰冷地說道。

    時淼淼的話讓燕鷹一時語塞,他確實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他遲疑了一下,低聲說道:“可是前面是死路一條??!”

    “呵呵,那我們要留在這里坐以待斃嗎?”時淼淼輕聲說道,此時她的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潘俊最后時刻的模樣,是潘俊用生命將他們兩個人送到這里的,她無論如何也不想辜負潘俊的一片心意。

    “如果明知道前面是死路的話,那我寧愿留在這里!”燕鷹畢竟年紀太小,還是小孩子的心性,時淼淼長出一口氣說道:“前面的路可能是九死一生,但是留在這里那就是十死無生,走不走,隨你!”

    說完時淼淼頭也不回地繼續(xù)向前走去,燕鷹坐在馮萬春身邊,想了想,霍地站起身來,他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困死在這里,他還有好多事情要做,他還要見段二娥,他躬身在馮萬春的身上摸了摸,忽然摸到一件物事,他拿出來一看,那是土系專用的任地,本來他們這一路走來,火折子已經用得差不多了,他只是想在馮萬春身上翻翻看,還有沒有多余的火折子,沒想到卻得到這樣一件物事,這東西絕對比火折子要好用得多了。之所以叫它“任地”,是因為土系驅蟲師崇尚農家思想,這名字也取自農家經典著作的名字,而土系驅蟲師平日多生活于地下,用一般的火折子往往會因受潮或者沾水不易點燃,因此才有這專門用來生火之物。這盒子內中有兩個精巧的夾層,最里面裝的是白磷混合物,所以只要身體的溫度便可以點燃,只要人在,任何地方都可以點燃,這也是任地的另一個含義。

    燕鷹將任地和墨玉揣在懷里,然后向時淼淼的方向奔去,很快便追上了時淼淼,他緊緊跟在時淼淼的身后。時淼淼嘴角微微上揚,其實她知道與其和燕鷹過多爭辯,不如省省口舌,他必定會跟來的。

    “這里的血跡應該都是馮師父留下的吧!”燕鷹打開任地,看著地面上那星星點點的血跡,有些心寒地說。

    時淼淼沒有回應,繼續(xù)向前走,她的腦海中一直在想著該如何通過眼前的巽卦密室??墒茄帔梾s似乎不想就此罷休,接著說:“你有沒有聽說過之前在中原流行的一種酷刑?”

    “凌遲!”時淼淼冷冷地說。在這樣的秘道中,這兩個字似乎被扭曲了一般,讓人覺得萬分詭異。燕鷹下意識地向四周望了望,然后緊緊跟在時淼淼的身后,其實燕鷹說得沒錯,那密室中充滿了無數(shù)如三千尺一般,細若游絲卻銳利無比的刀刃,一旦人走入那刀刃陣中,簡直就像是被凌遲了一般,正如馮萬春身上和臉上那些細小卻致命的傷痕。

    可能是被那種氣氛鎮(zhèn)住了,接下來的路上燕鷹一句話也沒有說,一直跟在時淼淼的身后。當他們經過一個狹窄的拐角之后,前面忽然亮了起來,那亮光是從密室的入口處發(fā)出來的。時淼淼放慢了腳步,此時她感覺眼前的亮光簡直就像鬼門關的入口一般,前面的密室,因為有潘俊在,憑著他的聰明,二人都能脫險,而此刻面對眼前的秘道,時淼淼心里著實沒底,不過她早已經有了打算。

    又向前走了幾步,在密室的入口處,時淼淼忽然停下了腳步,她轉過身來望著身后的燕鷹。時淼淼從未這樣注視過燕鷹,燕鷹瞬間覺得有種不自在的感覺,甚至有些害怕,眼前這個女人從來不肯表露自己的情感,而且面對任何人都不會手軟,此刻她用這種眼神望著自己,燕鷹心里在不停地打鼓。

    “燕鷹……”時淼淼想要說什么,卻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轉身向密室的入口走去,空留下燕鷹一個人一臉惶惑地站在原地。

    時淼淼來到入口處,只見這間密室的四壁上燃著數(shù)十根火把,將這密室照得如同白晝一般,密室不大,從此處到對面只有百步而已,對面的洞口應該就是這密室的出口了。從表面上看,這密室中并沒有什么異樣,地面平坦,一眼便可以看見對面,然而只要你稍微注意一下,便可以發(fā)現(xiàn)在這密室之中一直有什么東西在閃光,那些應該是細密的刀刃,從閃光的密度看,這密室中遍布著這樣的刀刃,間隔十分小,如果貿然進入,真的便如rou入刀池一般。

    “還有火蓮根嗎?”時淼淼注視著密室中的那些細小的閃光點說道。燕鷹連忙從懷里掏出一根火蓮根遞給時淼淼。時淼淼接過燕鷹遞過來的根系,站在入口處頓了頓,然后手上輕輕用力將火蓮根向密室中擲去。

    “你要做什么?”燕鷹驚呼了一聲,這些火蓮根是他們現(xiàn)在賴以維生的食物,沒想到時淼淼就這樣憑空丟了出去,可是燕鷹的話音未落,只見那火蓮根剛飛出寸許,便被隱藏在這密室之中的細絲切成了兩段,這兩段借著慣性仍未落地,緊接著又被切割成無數(shù)段,當那火蓮根落地的時候,已經支離破碎了。

    此情此景讓燕鷹和時淼淼為之一驚,因為時淼淼并未用力,所以火蓮根只飛出了丈許,然而這丈許之間就已經被切割成這樣,怎能不讓人駭然?!

    “呵呵!”燕鷹自嘲般地笑了笑,癡癡地望著眼前的景象說道,“看來我們倆這一次是真的要困死在這里了!”

    時淼淼有些失望,雖然她見到馮萬春的時候,已經想到這間密室必定是兇險無比,卻未曾想到竟然會如此兇險。該怎么辦?她望著眼前的密室,這里應該是巽卦密室,可是這布滿了細密刀刃的巽卦密室,該如何才能通過呢?如果潘俊在,他一定能想出辦法,看出這密室之中的破綻,而此時潘俊被困在坎卦密室中生死未卜,究竟該怎么辦?

    燕鷹此時已經有些煩躁了,人在絕望的時候,首先感覺到的是恐懼,當恐懼沒有辦法釋放的時候,就會開始狂暴,開始憤怒,開始自虐。燕鷹站起身,用力在原地踱著步子,咆哮著:“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難道是要將我們困死在這里面嗎?”

    燕鷹越走越氣,忽然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向前一步向密室中走去,時淼淼一把拉住燕鷹,可是為時已晚,燕鷹一只腳已經跨入密室之中,他只覺得小腿一涼,然后是火辣辣的疼痛,他低頭向小腿望去,只見小腿兩旁的衣服已經被劃開了,順著時淼淼的力道,燕鷹向后退去,回到入口處。他檢查了一下傷口,那傷口不深,只是劃破了點皮,但是一陣陣的疼痛已經足以讓他清醒了。

    “你沒事吧?”時淼淼看了一眼燕鷹的傷口問道。

    “傷口不深,沒有大礙!”燕鷹從小便開始訓練皮猴,大傷小傷也受了不少,因此這點傷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是讓他憂心的是,自己的腳才剛剛踏入密室半步,就已經受傷,那么想要出去簡直比登天還難。而且這個密室與之前的大為不同,之前的密室是找不到出口,而現(xiàn)在這個密室則眼看著出口只是一步之遙,卻又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時淼淼站在入口處思索著,如果自己猜得沒錯,這確實是巽卦密室的話,那么巽卦在八卦之中應該屬風,特性順從。從馮萬春的話里也證明了這一點,當他逆著風向的時候,身上被割得遍體鱗傷,可一旦選擇了順應風向的時候,身上幾乎沒有受傷。不過,她總感覺這個巽卦密室哪里有些不對,但只是一種感覺,無法抓住重點。

    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呢?時淼淼無奈地長出一口氣,她仔細在腦中回憶著關于巽卦的一切,但除了謙順之外,再沒有別的什么了。她忽然緊緊地握住拳頭,重重地砸在墻壁上,燕鷹一愣,疑惑地望著時淼淼,與此同時,一股涼風輕輕吹了過來,時淼淼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了什么,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她覺得不對了,那是因為剛剛這入口處并沒有風,而馮萬春說他是順著風向而來的。

    為什么剛剛沒有感覺到風呢?時淼淼再次向密室中望去,這一次她觀察得更加仔細。只見這密室的地面是細細的白色沙礫,沙礫上留著一些帶血的腳印,那應該是馮萬春留下的,而這密室的四周極為凹凸不平,那些凹凸的地方十分明顯,均等地將這個密室分成了八部分。而每個部分附近地面上的沙礫都有一個小小的弧形,這些沙礫顯然是被風吹動而形成的,不過讓時淼淼疑惑的是,按照常理來說,對面入口的風應該直接吹到這里來,那么風向應該是直線形的,可是那風為什么又會在這密室中形成弧形呢?

    難道這密室中的風向是不停地變化著的?時淼淼想到這里,立刻眼前一亮,她觀察著地面上的沙礫,只見那些沙礫隨著風向在輕微地滾動,此時那些沙礫的方向是正對自己,然而片刻之后,那些沙礫竟然向一旁偏了過去,隨之時淼淼感覺身上的風也消減了一些,她終于明白了這巽卦密室中的奧秘,原來離開這密室的鑰匙就是這地面上不停流動的沙。

    對面入口吹過來的風向一直在變化,因為這密室被修建得凹凸不平,那風在密室中被改變了方向,八個等份正好對應東、南、西、北、東南、西南、東北、西北這幾個方位。如果順從著這里風的方向走的話,那么很可能會繞密室一圈,最后走出密室。

    時淼淼面有喜色,但畢竟還只是猜測,她沒有出錯的機會,因為一旦出錯,代價可能就是自己的生命。她轉過身對燕鷹說道:“一會兒我先過去試一試,如果成功了,我們就可以出去了,如果失敗的話……”時淼淼此時沒有太多關于失敗應該如何的想法,因為除此之外,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燕鷹有點擔憂地說道:“你知道怎么走出去了嗎?”

    時淼淼長出一口氣:“可能!”

    “那就是不確定?”燕鷹從時淼淼游離的眼神中已然看出了一絲端倪。時淼淼沒有理會燕鷹,繼續(xù)觀察眼前沙子的走向,一定要順從沙子的走向,而且要盡量保持一定距離,向前行走不能過快,也不能太慢。正如巽卦中所說,當主動方太過激進,那么在與客方交往中可能會受到損傷,而當主動方消極,那么就完全受制于客方。在這里,人無疑是主方,而這個密室是客方,要在主動中學會隱忍和順從,只有這樣才能得以全身而退。也就是說當沙礫遠離自己的時候,便可以進入密室,然后觀察著沙礫的走向,拿捏自己的步法,風向在此間循環(huán)一周,便可以順利出去。

    燕鷹見時淼淼似乎根本沒有聽到自己的話,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如果不確定的話,就讓我去吧!”

    燕鷹的話讓時淼淼一愣。在時淼淼的印象中,因為當時在安陽巧遇燕云為自己吸毒療傷,燕鷹便以為是潘俊強迫燕云那樣做的,自那之后,燕鷹對潘俊和自己十分仇視,幾次三番想要置他們于死地。而此刻生死未卜,自己的猜測可行不可行尚未可知,進入密室隨時可能會殞命,燕鷹竟然會搶在前面,這確確實實讓時淼淼有些意外。她抬頭看了一眼燕鷹,心想燕鷹無論如何還是一個孩子,而且自小父母雙雙離去,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找到母親,也是因此與爺爺和jiejie來到中原,卷入這場風波,可他畢竟還是一個孩子。

    時淼淼的眼神讓燕鷹有些臉紅,他連忙說道:“你告訴我吧,應該怎么做,如果我死了,你還能再想辦法出去,可是如果你死了的話,我什么也不懂,只能困死在這里!”

    “謝謝你燕鷹!”時淼淼微微笑了笑,然后用眼睛的余光捕捉到了那沙礫的動向,此時沙礫已經開始向對面滾去,時淼淼看準時機,心中暗想,應該就是此刻了。

    時淼淼心念一動,身體跟著行動,右腳上前走入密室之中,可剛一進入密室,時淼淼便覺得小腿和左右肩膀劃過一陣微涼,接著是火辣辣的疼痛,鮮血瞬間浸透了衣服。燕鷹站在入口處,看得真切,他想要上前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時淼淼距離他太遠。

    “別動!”時淼淼的聲音極輕,她知道眼前這些細若游絲的利刃在極小的微風影響之下,也會改變方向,一旦說話聲音過大,極有可能招致殺身之禍??杉幢闼讶粚⒙曇魤旱?,還是感覺眼前一道微光閃過,接著貼著自己面前的一綹頭發(fā)被齊刷刷地削掉,散落在地上。她一時心驚,幸好有驚無險。

    燕鷹站在入口處,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手心早已滿是汗水,這密室何其兇險,說一句話都可能讓人葬送性命。他屏住呼吸,細細地觀察時淼淼的動作。只見時淼淼的頭微微低著,腳下就如同在做慢動作一般,緩緩抬起腳,然后緩緩落下,走出數(shù)步竟然安然無恙,燕鷹臉上露出喜悅的神情,只是再看時淼淼,此時她并非徑直走向對面的入口方向,而是走向密室的右側,在右側的第一個凸出處,時淼淼的腳步輾轉繞了兩圈,然后繼續(xù)向更右側走去。燕鷹有些不懂,時淼淼難道是在走什么腳法?其實只有時淼淼自己心里清楚,她一直低著頭,其實是在觀察腳底那沙礫的動向,然后隨著那沙礫的方向緩慢向前移動,每走一步都謹小慎微,唯恐一步落錯而終身遺憾。

    大概經過了小半個時辰,時淼淼已然繞了小半圈,距離對面的入口真的只有一步之遙了,時淼淼此時渾身是汗,她步子起起落落,有時候在空中停留半天,這是一件極耗費體力的事情,然而就在快到入口處時,時淼淼忽然愣住了。

    她發(fā)現(xiàn)眼前的沙礫忽然不動了。停頓片刻,那沙礫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要向自己的方向而來,時淼淼皺了皺眉,此處距離對面入口只有兩步而已,倘若現(xiàn)在依順風向返回,恐怕不知何時才能再次到達出口,她索性一狠心,在那風向即將變化之時,縱身躍起,向對面的入口處跳去,她此時已經做好被那利刃所傷的準備,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所想的并未發(fā)生,她跳到入口上,而那利刃并未將自己割傷,她不解地回過頭凝視著這座密室,忽然想起在巽卦中有這樣一說,越而求全,就是在順從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需要適當?shù)乇l(fā),只有這樣才能徹底從困境之中擺脫出來,這最后一步也正對應了那句話。

    此刻最開心的除了時淼淼之外,就是燕鷹,既然時淼淼可以順利走出去,那么相信自己也應該沒有問題,他躍躍欲試地望著對面的時淼淼,滿臉歡喜地說道:“告訴我怎么過去!”

    可是時淼淼卻完全沒有燕鷹這般輕松,巽卦密室最講究的是順從和耐心,而燕鷹的心性過于火暴,耐不住性子,極有可能會受傷。但是現(xiàn)在除此之外,似乎也別無他法,她站在對面,將自己出來的方法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燕鷹,最后和燕鷹說道:“一會兒你看地面上的沙礫向我這方向而來,便可進來,進來之后觀察著沙礫的動向,然后踩著我留下的腳印,一定要有耐心,見那風向改變的時候,立刻向前走。”

    燕鷹聽得極為認真,他躬身仔細地觀察著地面上沙礫的動向,過了好久,他發(fā)現(xiàn)那些沙礫果然如時淼淼所說,開始向對面滾動,他毫不猶豫地跳了進去,與時淼淼當時的情形幾乎相同,他的雙腿和雙臂都受了輕微的傷,不過那種疼痛尚可以忍耐。

    他循著時淼淼的足跡一點點向前緩行,目光始終盯著地面上沙礫的動向,大概又是小半個時辰,燕鷹見已經距離時淼淼非常近了,他微笑著抬起頭,瞬間整個人都愣住了,微笑完全僵在了他的臉上。

    第三章 蠻機關,八寒地獄顯

    他的臉上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幾十年來他早已經學會了“寵辱不驚”,或者更應該說是學會了“老謀深算”。他桌上放著那張讓他始終捉摸不透的圖紙,這是多年之前他從西藏偶然得到的。此刻他躊躇滿志,雖然花費了整整兩代人的時間,他還是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不僅要破除那個詛咒,更重要的是,他要知道驅蟲師家族那隱藏了上千年、可以顛覆歷史的秘密究竟是什么。而且他要將那些一直尋找機會,伺機殺掉自己的人一網打盡,現(xiàn)在他已經放出了足夠多的誘餌,只待他們上鉤而已。

    他站起身,凝視著這個建在北平城炮局監(jiān)獄地下的堅不可摧的密室,感慨良多。從十五年前開始,他幾乎都是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度過的,雖然在這密室之中,還有一條不為人知的秘道,但他仍盡量減少外出,以免泄露行蹤。他就是這一切的cao縱者,潘穎軒。

    他緩步繞過眼前的桌子,來到書架前面,這里放著一副圍棋,而且是一副殘局。說起這副殘局,還有些來歷,他記得多年前父親從外面歸來的時候,便將自己封閉在北京城外的雙鴿第中,在屋子里挖了一個巨大的深坑,在深坑的旁邊擺著這樣一副殘局,可是窮其一生,父親卻未將這副殘局解開。父親過世之后,潘穎軒記下了這副殘局,每當他空閑下來,就會坐在殘局前面,進行參悟。

    木系潘家從小便研習中庸之道,而且頗為風雅,按理說圍棋于他,實在不算是難事。而眼前這副殘局,卻難倒了木系的兩代君子。細觀此局,黑白相間,各有一百余子,早已勢成水火,斗得不可開交。這局棋已然進入了珍瓏狀態(tài),白子雖然負隅頑抗,卻早已無眼,只有黑白子共有的兩個氣眼,黑子只有一眼,如若白子自填一氣則必死無疑,如果落于共用氣眼則是自投羅網,黑子馬上便會掩殺過來,也是一死。這左右為難,互為僵持,無論如何參悟,潘穎軒始終不得其妙。

    他無奈地丟下捏在手上的棋子,微微地笑了笑,自言自語地說道:“雖然在這棋局上輸了你一招,不過在這盤大棋上,你的敗局已定!”

    是的,為了這局大棋,潘穎軒幾乎耗盡了畢生精力,他這十五年一直蟄伏著,等待那顆至關重要的棋子,終于在他覺得那顆棋子已經可以出手的時候,那盤原本一派死氣的殘局,活了過來,而且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想到這里,潘穎軒喜不自勝,現(xiàn)在已然到了最后時刻,他一直cao縱的這條真龍,馬上就要揭曉了,現(xiàn)在他絕不允許出現(xiàn)任何差池和意外。

    正在這時,他的耳邊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這腳步聲是從秘道的方向傳來的,接著墻壁上響起一陣有節(jié)奏的敲擊聲。潘穎軒皺了皺眉,走到書架前,在紅木書架的第三個格子上放著一個宋代青花瓷瓶,他雙手在那青花瓷瓶上輕輕扭動了一下,隨著那青花瓷瓶的轉動,書架發(fā)出一陣輕微的“吱吱”聲,然后一旁的桌子緩緩移開,一個洞口出現(xiàn)在了眼前。

    接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出現(xiàn)在潘穎軒面前。眼前這人潘穎軒認識,正是馬長生,人稱馬蛇子,之所以這樣叫,是因為這人一人千面,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又兼心狠手辣,因此在黑白兩道都混得很開。他主要是做一些黑活兒,還兼做幫人打聽小道消息的營生。不知為什么,此人似乎手眼通天,不但與青幫、青龍幫這些黑幫有聯(lián)系,還和政府的高層有一些機密往來,甚至和日本人也頗為曖昧。(詳見《蟲圖騰1》)

    他見到潘穎軒,臉上立刻露出了一絲諂媚的微笑。雖然馬長生平日可以說是縱橫黑白兩道,不過在潘穎軒面前,他就像一只螞蟻一樣。只要潘穎軒想,立刻便可以置馬長生于死地。

    潘穎軒沒有理會馬長生的諂媚,臉上毫無表情,雙手背在身后緩步走到桌子后面。馬長生弓著身子小心地跟在身后,待潘穎軒落座之后,他還一直弓著身子,一雙眼睛在潘穎軒的臉上打量著,竭盡全力捕捉潘穎軒神情的變化,不過,潘穎軒從來都是一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馬長生為潘穎軒辦事多年,他雖然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徒勞的,但是多年來養(yǎng)成的習慣,一時之間也很難改變。

    “長生啊,你跟了我多少年?”潘穎軒微微抬起頭,似是不經意般地問道。

    “師父,長生我生來命苦福淺,自幼父母雙亡,倘若不是師父一直關照,恐怕早已經被人打死在街頭,丟到西郊亂墳崗子了!”馬長生這些話說得倒是真切。

    “長生,這么多年,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潘穎軒把玩著拇指上那枚翡翠扳指,雙眼注視著扳指上油潤的光澤,說道,“可是,你讓我很失望!”

    “師父……”馬長生聽到這句話臉色微變,他不知潘穎軒何出此言。

    潘穎軒輕輕擺了擺手,然后長出一口氣,說道:“長生,你不用忙著辯解,這么多年你在外面混跡黑白兩道,無人不知道你京城馬爺,可是沒有任何人知道你的底細,可以說你現(xiàn)在手眼通天,但是為什么我讓你查的事情,至今沒有結果?”

    “師父!”馬長生的表情非常委屈,他雙膝跪地,說道,“師父,實不相瞞,那件事因為時間太長,這么多年我一直在各處奔波,希望能查出一些蛛絲馬跡,然而弟子實在愚鈍,至今尚未找到一絲線索,我想他們應該早已經不在人世。”

    潘穎軒瞥了一眼馬長生,然后站起身來,走到馬長生身邊,躬身輕輕將馬長生扶起來,目光柔和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馬長生,說道:“長生,為師知道這么多年你為為師辦了很多事,幾乎滴水不漏,但是那件事關系著眼前這件事的成敗,你一定要抓緊,對于他們,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馬長生再次跪倒在地,緊緊地咬著牙,說道:“師父請放心,我馬長生就算在這北平城挖地三尺,也要把他們悉數(shù)找出來!”

    潘穎軒滿意地笑了笑,然后拉起馬長生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拍,走到桌子后面,拉開抽屜,從中捏出三根金條,在手中輕輕地掂了掂,握住馬長生的手,將金條放進馬長生的手中,說道:“這些你拿去!”

    馬長生惶惶地望著潘穎軒,連忙將手推了過去,未等馬長生開口,潘穎軒皺了皺眉,馬長生再不敢推辭,將金條緊緊握在手中。潘穎軒微笑著說道:“還有一件事要你去辦!”

    “師父您說!”馬長生連忙說。

    潘穎軒向馬長生招了招手,后者會意地走到他近前,側著耳朵,潘穎軒在馬長生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只見馬長生聽完后,一臉惶惑地望著潘穎軒,此時他滿腦子都是疑問,但是面對潘穎軒,只是將所有的疑問都壓在心里,這么多年,他已經學會了對潘穎軒的絕對服從,正如他在雞毛店中給自己立的規(guī)矩一樣,不問緣由。

    見馬長生離開,潘穎軒緩緩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服,現(xiàn)在是時候見見那個人了。想到這里,潘穎軒的嘴角微微斂起,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

    辭別潘穎軒之后,馬長生便順著秘道離開了炮局監(jiān)獄。從井口鉆出來時,正是月上高枝時,四周一片死寂,如水的月光灑在馬長生身上,雖是盛夏,馬長生還是能感覺到陣陣涼意,這種感覺是自內而外的寒冷。

    馬長生是個聰明人,之前貧窮的生活讓他養(yǎng)成了一種忍辱偷生的生存本能,然而當他遇見潘穎軒之后,所有的生活都發(fā)生了變化,他開始順風順水,黑白通吃,在他身上就像有一道護身符一般,不管做什么,都無人管。馬爺?shù)拿栆苍诒逼匠莾却虺隽艘恍┟麣?,然而誰也不知道,其實在馬長生的背后隱藏著一個人,馬長生的每一步都被他事先安排好了,馬長生不過是個傀儡而已。

    想到這里馬長生仰著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么多年,雖然潘穎軒對他足夠信任,甚至將自己的藏身之處也悉數(shù)告訴了他,但這種信任并沒有給馬長生帶來什么安全感,相反,這種信任讓他產生了一種恐懼,而且這種恐懼與日俱增,他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說不定什么時候自己的命就會葬送在潘穎軒的手里。

    最絕望的是,他自己對此無能為力,因為他多年來已經見識了潘穎軒那通天的能力,即便是在北平城內縱橫跋扈的日本人,也被潘穎軒玩弄于股掌之間,他一個小小的平頭百姓,又能怎么樣呢?

    馬長生漫步在路上,他要好好計劃一下潘穎軒交給自己的那件事,而對于要找尋的那些人,馬長生每每想起,便會覺得心中一陣絞痛,他不想去想,能挨過一天算一天吧。

    馬長生的家在北平的南城大柵欄附近,北平城一直流傳著一句話,叫作“東富西貴,南貧北賤”,雖然馬長生并不缺錢,在北平城內也算得上是富人,但是他知道,其實自己只是個窮苦之人,因此便在大柵欄附近買下一處四合院。

    輕輕地推開門,馬長生覺得疲憊異常,他緩緩關上房門,走到院子內的井口旁邊,搖上一桶水,然后一頭扎進水桶之中,停留片刻后,馬長生才將頭從水桶中抬起來,借著朦朧的月光,他見到一個人正站在自己面前。馬長生連忙警覺地抬起頭,當他看清眼前的人之后,目光瞬間變得柔和起來。

    站在馬長生面前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子,女子靜靜地站在馬長生面前,雙手抱在懷里,手里是一件黑色的外套。

    馬長生微微笑了笑,說道:“你怎么起來了?”

    女子沒有說話,微微笑了笑,然后快步走到馬長生身后,將那件外套披在馬長生的身上,這女子雖然看年紀已有三十多歲,但在月光之下依然很漂亮,絕非一般女子能夠匹敵。她給馬長生披上衣服之后,拉著馬長生的胳膊便準備向屋里走,誰知馬長生卻停住了,他抓住女人的手,正視著她,在月光之下,靜靜地端詳著眼前的女子。女子天生眼角上揚,平日便是一副笑模樣,看上去十分可人,笑起來更是讓人覺得心里舒暢。這女子便是馬長生的正室妻子,雖然馬長生在外面名頭很大,卻從不納妾,也是皆因此女子。

    女人有些害羞,微笑望著眼前的馬長生,這種笑讓馬長生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笑。

    “如果你能說話該多好??!”馬長生輕輕撫摸了一下女人的臉蛋,女人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她有些無奈地低下頭。

    “好了,不早了,我們回去休息吧!”馬長生說著拉著女子向屋里走去,輕輕地關上房門,兩人躺在了床上,女子將頭輕輕靠在馬長生的胸口,馬長生緊緊地抱著女人,睜著雙眼,透過窗子看著外面的月亮,腦海中無數(shù)的記憶在翻騰。

    一個光點在樹葉之間閃動了一下,旋即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馬長生望著月光,緩緩閉上了眼睛。

    北平城內熱鬧非凡,街上的行人整日忙忙碌碌,雖然時不時會有一隊荷槍實彈的日本兵巡邏,但似乎并未對北平的繁華造成什么影響。在北平城南有一家不起眼的客棧,這是一家十足的雞毛店,所謂雞毛店便是前文書中所說的下等店之一。

    雞毛店不論冬夏,皆不備被褥,寒冬只能用雞毛作為保暖之用,因故得名。到了盛夏則悶熱難耐,更兼蚊蠅成災,再加上腳臭以及汗味,實在不是人待的地方,曾有詩云:“縱橫枕藉鼾齁滿,穢氣熏蒸人氣暖?!本褪沁@雞毛店的真實寫照。

    此間人頭攢動,魚龍混雜,穿著各色各樣衣服的旅客,穿梭于雞毛店之中。馬長生坐在里面的一間書房里,輕輕地擺弄著手上的珠串,腦海中盤算著該如何完成潘穎軒交代的事情。這件事非同小可,稍有紕漏,不但前功盡棄,更可能搭上身家性命,因此要格外小心。

    馬長生正在思忖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嘈雜之聲。馬長生即刻警覺地站起身來,與此同時,一個伙計輕輕地敲了敲房門,然后推門走了進來,只見那伙計的嘴角帶著新鮮的血跡,右臉略微有些紅腫,滿臉驚懼地說道:“掌……掌柜的,外面來了很多日本人!”

    “日本人?”馬長生一臉惶惑地說道。自始至終,馬長生與日本人極少往來,而且是井水不犯河水,更不要說還有潘穎軒的庇護了。這究竟是一群什么樣的日本人,竟敢來雞毛店撒野?!

    想到此處馬長生怒從中來,他用拳頭砸了一下桌子,說道:“他們在哪里?帶我去看看!”

    “不用了,馬爺,還是我來見您吧!”話音剛落,只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長相十分干凈,正面帶微笑地從外面款款走進來。

    看到進來的人,馬長生著實一愣:這個人他從未見過,從裝束打扮上來看,倒像是一個書生,不過,不難看出是個日本人。馬長生立刻轉怒為喜,江湖上講究“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他敢來這里搗亂,勢必已有所準備。現(xiàn)在尚不清楚對方來意,如果貿然出手,恐怕造成不必要的后果。

    馬長生拱手道:“不知閣下是?”

    “武田正純!”武田說著已然自顧自地走進了屋子,背著手在這屋子內四處打量。馬長生皺了皺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拱手說道:“原來是武田隊長,失敬失敬!”說著他沖身后的伙計使了個眼色,令他出去?;镉嫊獾攸c了點頭,心中甚是不快,估計這頓打是白挨了。

    “馬爺實在是客氣啦!”武田正純走到一側的書架前,注視著書架上面的各種擺設,馬長生雖然是一個粗人,但久與一些上層人士接觸,也學會了附庸風雅,因此他的書架上琳瑯滿目地擺著經史子集,還有些古玩瓷器之類。

    馬長生微微笑了笑,沒有繼續(xù)客氣,而是站在武田正純身后觀察著此人。他在京城混跡多年,黑白通吃,除了有潘穎軒的幫助之外,全賴一雙好眼睛,他那雙眼睛閱人無數(shù),很多人只要經他一看,立時便能將此人看得八九不離十。而眼前的武田正純,雖然一副書生模樣,但馬長生知道他絕對不是一個好惹的主兒。

    “馬爺這里的好東西不少??!”武田正純說著從書架上拿出一本《道德經》,津津有味地翻了幾頁,然后抬起頭滿臉笑意地望著馬長生。馬長生賠笑道:“附庸風雅而已,難道武田隊長對中國文化也有興趣?”

    “中國文化真是博大精深!”武田正純將那本《道德經》放入書架,然后背著手說道,“就如剛剛的那本《道德經》,短短幾千言,卻道盡了浩瀚宇宙的奧秘,怎能不讓人嘆為觀止?。 ?/br>
    “呵呵!”馬長生微笑道,“原來武田隊長對中國文化還有這么深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