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潘俊一直沉默著,緊緊地握著拳頭,他始終想不明白憑借愛新覺羅·庚年的身份和地位怎么會忽然之間慘遭不幸,他側(cè)著頭望著窗外的闌珊夜色,此時的蘭州城像一個睡熟的襁褓中的嬰兒一般靜謐。一過午夜黃河水騰起的水汽便籠罩著整個蘭州城,懸于天空的那輪皓月氤氳在水汽之中,而幾天之前在這輪明月之下的安陽城中的一處舊宅子里卻站著兩個年輕人。 “原來你們彼此早就相識!”管修望著庚年遞給自己的那封信詫異地說道。 “嗯!”庚年站起身來雙手背在后面悠然地走到管修身旁,抬起頭望著天上的月亮,“很多年前自從我發(fā)現(xiàn)了湘西水系時家人的那場蹊蹺的火災(zāi)之后便認(rèn)識了他,后來我才知道他也和我一樣對那七十二年前的火災(zāi)心中充滿了疑惑。但為了避免麻煩我們一直在秘密聯(lián)絡(luò)!” “哦,原來是這樣!”管修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說道,“庚年兄,是時候了,趕緊離開安陽吧,日本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你在安陽的行蹤了!” “呵呵,管修兄,其實(shí)你今天忽然來到安陽,我便知道是什么事情了。其實(shí)之前金素梅曾經(jīng)給我打過電話提醒我,讓我離開北平早作打算。你今天來是不是……”庚年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而站在一旁的管修長出一口氣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庚年兄,你說得不錯,我是隨特高課一起來的,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將你殺掉。另外幾個人現(xiàn)在在憲兵隊(duì),不過應(yīng)該不出兩天便會發(fā)現(xiàn)你的行蹤!你快點(diǎn)兒逃吧,逃到海外去!” 庚年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能逃到哪里?美利堅(jiān)?還是英格蘭?”庚年自嘲著說道,“國破山河在,八國聯(lián)軍闖入北平城,西太后倉皇出逃,最后這群強(qiáng)盜燒殺搶掠;袁世凱登基稱帝,清宮后裔怕受殃及紛紛逃亡海外,而現(xiàn)在日本人來了,難道我們還要逃嗎?” “可是庚年兄,如果你有什么不測的話,那之前你的所有計(jì)劃就會付之東流?。 惫苄蘅嗫谄判牡貏裾f道,“你必須走,必須趕緊離開安陽,我已經(jīng)在安陽城外安排了車馬,他們會暗中送你去武漢,然后你從武漢輾轉(zhuǎn)到香港!” “管修兄,你錯了!”庚年厲聲正色道,“倘若我走了的話,那所有的計(jì)劃才會付之東流。這個計(jì)劃我們籌備了多年,一直等待著這個時機(jī),如果我自己都怕死逃到海外,那么別人呢?他們還會依照之前的計(jì)劃行事嗎?” “可……”管修是個冷靜而聰明的人,瞬間他便明白了愛新覺羅·庚年的用意,伸出手在他肩膀上用力地掐住,神色凝重,喉嚨哽咽。 “而且你今天冒險(xiǎn)來到這里本來就是個錯誤,一旦我出逃的話,那么日本人必定會知道他們內(nèi)部有間隙,如果那樣的話你就危險(xiǎn)了?!备赕告傅卣f道,“管修兄,你太重要了,在安陽城外我已經(jīng)見到了潘爺,將一些事情都告訴了他,而另外一些事情也會由那個人來做。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毫無價值了,而你卻不同。” “庚年兄……”管修還要說什么,忽然耳邊響起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那腳步的聲音似乎正是向這個方向而來。 庚年和管修二人警覺地屏住了呼吸,過了片刻,庚年忽然快步走進(jìn)屋子,從里面取出一封信說道:“估計(jì)是日本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的行蹤,這封信你在我死后交給潘爺?!闭f罷庚年將那封信塞給了管修,管修木訥地接過信。 接著庚年上下打量了一下管修說道:“殺我!” “什么?”管修詫異地望著庚年,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顯然已經(jīng)將整個宅院包圍了起來。 “哎呀,管修兄,你還等什么?”說著庚年將管修別再腰間的配槍抽出來上膛,之后遞給管修道:“快點(diǎn)兒動手,否則被日本人發(fā)現(xiàn)你我在一起的話恐怕就要前功盡棄了!” 管修伸出手接過槍,將手指按在扳機(jī)上卻無論如何也按不下去。 “快點(diǎn)兒動手!”庚年一字一句地說道,他的話音剛落院門便被幾個日本人踹開了,而與此同時管修的手指微微一顫,隨著一聲槍響,一滴guntang的血噴濺在了管修的臉上,而眼前的庚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雙眼微閉,嘴角微微上斂帶著淡淡的笑意,那笑像是欣慰,又像是對日本人的嘲弄。 黑色相框上的庚年留著平頭,戴著一副眼鏡,嘴角微微上斂露出一絲笑意,看上去干練精明,但那微笑卻凝固在了照片上。在這薛家宅門的三進(jìn)院的一個房間中薛貴布置了一個靈堂,四周黑??澙@,潘俊左腕上戴著黑紗在庚年的遺像前深深鞠了一躬。 此刻潘俊的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從小他便學(xué)習(xí)《道德經(jīng)》,深通中庸之道,凡事置身事外,作壁上觀,國共之爭如此,日本人入侵如此。潘俊也經(jīng)常在考量著這祖先遺學(xué)是否正確,然而越是聰明的人越是容易讓自己走入歧途而不可自拔。庚年的死對于潘俊的震動極大,他心里的天平漸漸開始傾斜了。 潘俊和薛貴二人祭拜了庚年之后緩緩走入正廳,此時已經(jīng)是三更時分,仆人倒上兩杯茶之后便退了下去,薛貴喝了一口茶惋惜道:“庚年與我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這一面之緣卻讓我對他印象極深。此后數(shù)年我和他常有書信往來,這數(shù)年中他告訴了我兩件事,第一件事是沿著古絲綢之路開辟新疆商道,這件事讓垂死的薛家生意再度興??;第二件事便是介紹了潘爺您,讓小女得以解除病患之苦。因此庚年于我恩同再造?!?/br> “庚年兄,世之英雄也!”潘俊皺著眉頭想,何謂英雄?英雄不論出身、地位、往昔所為,只在民族危亡之際,危唯生死之秋,是否肯上前邁一步,邁出此步者便是英雄,退縮者必定被世人所棄。 “哎,天妒英才??!”薛貴不禁長嘆道。 “是??!”潘俊每每想起庚年便覺得心酸,兩個人沉默片刻,潘俊抬頭看天色漸晚站起身道,“薛先生,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告辭了,恐怕這幾日略微打點(diǎn)一下行李便要起程了!” “哦?”薛貴皺著眉頭頓了一會兒道,“敢問潘爺是不是要從此處前往新疆?” 潘俊亦不避諱,微微點(diǎn)頭。 “此處去往新疆雖然已經(jīng)脫離了日本人的勢力范圍,但這一路上卻也并不太平。時有山賊,劫匪出沒?!毖F有些擔(dān)憂地說道。 “是?。 迸丝”鞠朐谔m州城中稍事休息,然后做好準(zhǔn)備便起程前往新疆,誰知中間卻又出現(xiàn)了這么許多事端,打亂了他的行程,而此時一切盡皆塵埃落定,所以讓他擔(dān)憂的反而是出蘭州至新疆這一段的路程。 “不過潘爺也不必有過多憂慮,我薛家在這古絲綢之路上走商多年,與各方勢力都有些來往。如果潘爺不嫌棄這商賈身上的銅臭味,不如與我那商隊(duì)一起上路,這樣一來多些照應(yīng),二來這一路之上也能少一些事端早日到新疆!” 薛貴的話讓潘俊心中大為感激,這幾日讓他發(fā)愁之事頃刻之間便已解決,潘俊拱手道:“真能這樣就再好不過了,只是不知商隊(duì)何時出發(fā)?” “三日之后便會出發(fā)!”薛貴盤算了一下說道。 “好,那多謝薛先生,潘俊告辭!”潘俊說著拱手告辭。 潘俊離開薛家宅門并未乘坐停在門口的黑色轎車,而是自己孤身一人走入了這茫茫的夜色之中。庚年的忽然遇難對潘俊來說無疑是個不小的打擊,在他的腦海中時不時會閃現(xiàn)出庚年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樣子。 第十三章 兇蠱蟲,夜探鬼義莊 潘俊從蘭州城東,沿著洪恩街一直向北而去,此刻已經(jīng)過了三更天,寬闊的街道上空蕩蕩的,偶爾能在街頭巷口見到幾個靠在墻上,懷里抱著半個破碗,雙手攥著一根棍子睡熟的乞丐,抑或是一兩只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他并未回蟲草堂,而是在街角一拐向官園正街的方向走去。氤氳在水霧中的毛月亮照在官園正街如同迷宮一樣的巷子中,潘俊憑著記憶在巷子中輾轉(zhuǎn)了一會兒,一片廢墟出現(xiàn)在了潘俊的眼前,這就是歐陽家在蘭州的舊宅——緣石齋。 雖然大火早已在一天之前熄滅了,然而即便是此刻依舊能嗅到一股濃重的焦味。潘俊雙手背在身后站在那片廢墟前面,這場大火甚是兇猛,此時的舊宅已經(jīng)是斷壁殘?jiān)邿o存,只剩下一扇大門兀自立在面前。 正在此時,一絲光亮忽然從潘俊的眼前閃過,他見那片廢墟之中似乎有一個小小的亮光。潘俊心下狐疑地向前走了兩步,但見那光亮在一堵尚未倒塌的墻后,似是一堆篝火。潘俊越發(fā)覺得疑惑腳下不禁加快了步子。艱難地走過地上碎裂的瓦礫,潘俊繞到那堵墻后面見一個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老乞丐正在那火上烤著一個玉米,淡淡的香味從未熟透的玉米上散發(fā)出來。 那老乞丐忽然發(fā)覺有人在盯著自己,連忙將那玉米丟到一旁,雙手抱著頭瑟縮成一團(tuán),驚懼地說道:“別再打額了,別再打額了,額以后再也不敢來了!” 潘俊見那老乞丐一副可憐的樣子心中有些不忍,躬下身子從一旁拾起那個未燒熟的玉米遞給老乞丐道:“我不會打你的!” 那老乞丐這時才半信半疑地將手從腦袋上拿下來,卻不敢正視潘俊,側(cè)著臉驚魂甫定地望著他。 潘俊微笑著將手中的玉米向那老乞丐伸了伸,老乞丐試探著伸出手,卻在即將抓到玉米的時候停住了,又看了潘俊一眼,這才一把抓過那個玉米如獲至寶般地抱在懷里。 “老人家,我聽你的口音不像是蘭州本地人啊!”潘俊拿過一塊磚坐在老乞丐的對面問道。 那老乞丐盯著潘俊看了片刻,戒心放下許多,正了正身子,將懷里的玉米再次放在火上慢慢烤著,又扭過頭從身后的一個破面口袋里掏出一個沒有剝皮的玉米遞給潘俊,潘俊笑著接過那個玉米也放在火上輕輕烤著。 過了良久,那老乞丐才開口道:“額是陜西人,陜西渭河人!” “看您今年也應(yīng)該有六十歲了吧?”潘俊一面烤著手中的玉米一面借著眼前的火光打量著對面的老乞丐,他頭發(fā)花白,嘴角有淡淡的淤青,眼角破了一塊皮,像是被人打傷的。 “額今年六十八了!”老乞丐說著將那燒得半生不熟的玉米拿到面前聞了聞,然后大口啃了一口,咬掉一些玉米粒,一面笑一面津津有味地咀嚼著。 “那你家人呢?”潘俊看那老乞丐的吃相心中有些酸酸的。 他這話一出口老乞丐停住了咀嚼:“死的死了,逃的逃了,本來兒子在蘭州城,可到了蘭州城才知道額娃幾年前就死了!”說到這里老乞丐的眼角淌下一行渾濁的眼淚。 “老人家,你臉上的傷……”潘俊剛剛聽聞那老乞丐說“不要再打額”的時候就猜想一定是有人打過他。 “一群狗日的狗娃子。額老頭沒要過飯,在街上要了一天也沒要到一點(diǎn)兒吃的,實(shí)在沒辦法就跑到城外玉米地里偷了幾個青玉米??墒沁@玉米生吃太難受,正好昨天額見這宅子著了大火就想著在這火堆里把玉米烤熟,后來大半夜的不知從哪里冒出幾個狗娃子把額暴打一頓,在臨走的時候還讓額以后滾遠(yuǎn)點(diǎn)兒!”老乞丐說完繼續(xù)吃手中的玉米。 一時間潘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那群忽然在半夜里冒出來的人究竟是誰?他們?yōu)槭裁匆獊磉@個老宅子,又為何要將這個老乞丐趕走?忽然潘俊覺得手一疼,連忙縮了回來,原來自己不知不覺中竟然將手伸進(jìn)了火堆中。 那老乞丐見此情形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潘俊覺得有些尷尬,這時老乞丐將自己的那根打狗棍遞給潘俊。潘俊會意地接過打狗棍,在火堆里輕輕地?fù)芰藫?,將那玉米撥出來,正要用手去拿,忽然他的目光盯住了這火堆中的一個物事。 他拿過那根打狗棍,小心翼翼地在火堆中又翻了翻,那件物事被潘俊完全從火堆中撥弄了出來,那是一個制作精良的金屬小盒,掌心大小,潘俊將它晾涼之后才拿起來放在手中細(xì)細(xì)觀察,這盒子潘俊看著有些眼熟,一時之間卻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見過。 一個精致的金屬小盒放在一塊紅布之上,馮萬春將金龍哄睡著之后坐在桌子前面。他劍眉微顰,盯著那個小盒看了片刻下意識地將手伸到懷里摸出一根煙,同時掏出一個與桌子上擺放的幾乎一模一樣的金屬盒,用手在上面輕輕握了握,那小盒上面竟然冒出一盞火苗,馮萬春點(diǎn)上那根煙將兩個小盒放在一起。 這種盒子名叫任地(農(nóng)家學(xué)派經(jīng)典著作),是土系驅(qū)蟲師的專用之物,因?yàn)橥料凋?qū)蟲師平日多生活于地下,用一般的火折子往往會因受潮或者沾水不宜點(diǎn)燃,因此才有這專門用來生火之物。這盒子內(nèi)中有兩個精巧的夾層,最里面裝的是白磷混合物,所以只要身體的溫度便可以點(diǎn)燃,只要人在任何地方都可以點(diǎn)燃,這也是任地的另一個含義。 而此時讓馮萬春頭疼的是,眼前這個任地竟然出現(xiàn)在湘西水系時家七十二年前那場火宅現(xiàn)場。他前往湘西的時候在自己即將離開之時那老頭將那個紅包交給了馮萬春,而讓馮萬春吃驚的是內(nèi)中竟然是此物,馮萬春幾經(jīng)輾轉(zhuǎn)卻始終未將這件物事交給潘俊。 這段時間一有空閑馮萬春便會將這任地拿出來細(xì)細(xì)琢磨,他想不明白七十二年前的火災(zāi)現(xiàn)場怎么會出現(xiàn)這種東西,雖然馮萬春不愿相信那場火災(zāi)與土系驅(qū)蟲師有關(guān),但這任地的出現(xiàn)也讓他覺得跟自己脫不了干系。 它就像是一個燙手的山芋攪得馮萬春痛苦不堪,他今天終于決定一旦潘俊回來便將此物交給潘俊,馮萬春一根接著一根地抽著煙,一直等待四更天的時候馮萬春才聽到蟲草堂后面的腳步聲,他立刻丟掉手中的煙正要向外走,忽然怔住了,這腳步聲不是潘俊,而更像是兩個女子,想到這里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馮萬春迎出門的時候,只見劉衎笑瞇瞇地帶著兩個女子正從外面走進(jìn)來,一個是時淼淼,而另外一個是潘俊的jiejie潘媛媛。 “時丫頭!”馮萬春自從在安陽城外與時淼淼分開之后一別月余,雖然后來潘俊趕了上來,而時淼淼卻始終音信全無。 “馮師傅!”時淼淼微笑著說道。 “都來了就好了!”馮萬春有些激動地說道,經(jīng)歷了北平和安陽這兩次之后雖然互不相熟,甚至彼此之間都心存芥蒂,但也已經(jīng)不知不覺成了患難之交。 “這位是?”馮萬春驚訝地望著站在一旁的潘媛媛問道,劉衎搶在前面說道:“嘿嘿,馮師傅,這是少東家的jiejie潘媛媛小姐!” 馮萬春恍然大悟般地張大嘴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女子,除了漂亮之外更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東西,那東西此前馮萬春只在潘俊的身上感受到過。 “呵呵,馮師傅你好!”潘媛媛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嗯,咱們別在外面站著了,快點(diǎn)兒進(jìn)屋吧!”馮萬春招呼著幾個人走入正廳。這院子里的一陣喧嘩將剛剛已經(jīng)睡下的燕云和段二娥都吵醒了,她們兩個住在一間屋子里,此時二人穿好衣服走到正廳,燕云一見坐在椅子上的時淼淼,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馮萬春見燕云和段二娥二人走了進(jìn)來立刻站起身剛要介紹,只見潘媛媛微微笑了笑站起身來說道:“歐陽姑娘,段姑娘還記得我嗎?” 當(dāng)初在安陽城中的潘家老宅之時這二人是潘媛媛將其從密道中帶出來的,其時那是潘媛媛的容貌已毀,臉上始終蒙著一層黑紗。不過這聲音二人還是一下就聽了出來,燕云搶在前面道:“jiejie,你怎么會在這里?” 潘媛媛微微笑了笑,雖然她此前并未在別人面前表明自己的身份,但在安陽的潘家舊宅時卻一直在暗處觀察著宅子里的人,心中對她們大抵都有所了解。知道燕云性格直爽、率真。 “哈哈,燕云你還不知道這個jiejie是潘俊的親jiejie吧?”馮萬春笑著說道。 “啊?”燕云吃驚地張大嘴巴上下打量著潘媛媛,經(jīng)由馮萬春這樣一說,眼前這女子的臉形與潘俊確實(shí)是有些相像?!癹iejie,馮師傅說的是真的嗎?” “嗯,是的?!迸随骆曼c(diǎn)了點(diǎn)頭笑著說道,“這位是段姑娘吧!” 段二娥此時則顯得羞澀得多,她笑了笑說道:“jiejie好!” “對了,你們兩個剛剛進(jìn)城還沒有吃飯吧,劉衎快點(diǎn)兒吩咐人做點(diǎn)兒吃的!”馮萬春一面說著一面拍了拍站在自己身旁的劉衎,劉衎一拍腦袋說道:“你瞧盡顧著高興了把這茬給忘了!”說完劉衎便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對了,潘俊呢?”時淼淼自從進(jìn)來便未見到潘俊的影子,這時才忽然想起,便向馮萬春詢問道,馮萬春皺了皺眉說道:“晚上的時候薛貴神神秘秘地將潘俊帶到潘家宅門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薛貴?”潘媛媛聽到這個名字身體微微一顫,扭過頭對馮萬春說道,“潘俊見到薛貴了?” “嗯,怎么?潘姑娘你知道這個人?”馮萬春見潘媛媛臉色有異,于是問道。 潘媛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扭過頭對燕云說道:“金龍?jiān)谀睦???/br> “金龍?”燕云疑惑地瞥了一眼段二娥,不知眼前這位jiejie為什么會忽然想起問金龍。 “你們還不知道……”時淼淼剛要說,只見潘媛媛望著自己微微搖了搖頭,時淼淼將后面的話硬生生地吞了下去,此刻潘媛媛尚不知自己能活多久,也許她不希望金龍?jiān)趧倓偰缸酉嗾J(rèn)之后再度忍受分別的痛苦吧。 “不知道什么???”燕云見時淼淼欲說還休的樣子不耐煩地皺著眉頭說道。 “呵呵,時meimei是說你們還不知道我一直喜歡小孩子!”潘媛媛連忙圓場。 不過站在一旁的馮萬春似乎看出了些什么,他咳嗽了一聲說道:“潘姑娘,金龍一直和我一起睡!段丫頭,你去把金龍叫醒!” “哦,不用了,我和段姑娘一起過去吧!”潘媛媛對段二娥笑了笑說道,“麻煩段姑娘了!” “好!”段二娥帶著潘媛媛向一旁的一間臥室走去。 此時房間中便只剩下馮萬春、歐陽燕云和時淼淼三個人了。燕云努起嘴,她怎么看眼前的時淼淼怎么覺得不順眼,尤其是在潘媛媛親昵地叫她時meimei的時候燕云更是覺得心里酸味十足。 “燕云,你那么看著我干嗎?”時淼淼見燕云一直用一種近乎仇視的目光望著自己不禁問道。 “你管天管地,還能管得著我看什么嗎?”燕云哼了一聲將目光移向一旁,馮萬春見二人真的如同她們所屬的家族一般水火不相容,連忙在中間斡旋道:“你們兩個啊真是不能見面,見不到還在擔(dān)心。好了,時丫頭你把在安陽城外分開之后所經(jīng)歷的事情詳細(xì)說說!” 燕云坐在時淼淼對面的椅子上,雙手支著下巴瞇著眼睛盯著時淼淼,那目光似乎是要將她看穿一般。坐了一會兒,燕云覺得無趣便站起身向門外走去,此時已經(jīng)過了四更天,可是卻依舊沒見到潘俊的影子,燕云心中略微有些不安地向蟲草堂門口走去,誰知她剛到門口卻發(fā)現(xiàn)在蟲草堂的門外趴著一個老乞丐,臺階上還有一攤血跡。 燕云一面招呼內(nèi)中的伙計(jì),一面奔下臺階扶起那個老乞丐,只見老乞丐遍體鱗傷,額頭和嘴角都淌著血痕,燕云在那老乞丐的耳邊輕輕喚道:“你怎么了?快醒醒!” 不一會兒老乞丐掙扎著睜開眼睛,嘴唇微微囁動聲如蚊訥地說道:“額找蟲草堂劉掌柜!”說著那老乞丐吃力地抬起握得如石塊的拳頭伸到燕云眼前輕輕展開,那個盛著青絲的盒子立刻出現(xiàn)在了燕云面前,燕云頓時覺得腦袋“嗡”的一下大了起來。 這時幾個伙計(jì)已經(jīng)從內(nèi)中奔了出來,他們圍上來,燕云手中拿著那個盒子向四下打量著,這盒子是潘俊的傳家之物,潘俊一直隨身攜帶,即便是睡覺也不肯離身,此刻那盒子竟然會出現(xiàn)在這個老乞丐身上,那就意味著潘俊出事了,燕云不敢繼續(xù)想下去,她在蟲草堂旁邊的街道上一面尋找,一面大聲地喊道:“潘哥哥,潘哥哥,你在哪里?”雖然她心里清楚這樣叫也許沒有一點(diǎn)兒作用。 “歐陽姑娘,您快過來看看!”一個伙計(jì)焦急地向不遠(yuǎn)處的燕云喊道。 燕云聞聲便奔了過去,只見那老乞丐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一口血水從口中緩緩流出,血液中還夾雜著一些玉米粒,他忽然大睜著眼睛,口中吐出許多血沫斷了最后一口氣,而那雙眼睛卻始終沒能閉上。 東方飄出魚肚白的時候,在蘭州城中的蟲草堂中氣氛異常壓抑。馮萬春焦急地在屋子里踱著步子,不時停下來瞥一眼放在桌子上的那個裝著青絲的盒子,而坐在一旁的潘媛媛和時淼淼卻顯得鎮(zhèn)定得多。 燕云早已坐不住,在門口焦急地向門外張望著,一會兒工夫劉衎帶著薛貴急匆匆地走了進(jìn)來,薛貴徑直走進(jìn)屋子,而劉衎卻被燕云攔住了:“劉衎叔,有潘哥哥的下落了嗎?”劉衎無奈地?fù)u了搖頭,之后跟著薛貴走進(jìn)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