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潘俊扭過頭望著劉衎,見他臉色剛毅,目光炯炯有神,便抓住他的肩膀點(diǎn)了點(diǎn)頭。 “只是甲骨堂就這么關(guān)了真是有點(diǎn)兒可惜??!”劉衎惋惜地說道,這幾十年他早已覺得甲骨堂這百年老號已然是自己的家了。 “我又何嘗不心疼呢!”潘俊扶住劉衎的肩膀說道,“國破山河在……” “對了,我讓你準(zhǔn)備的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嗎?”潘俊忽然想到了什么說道。 “嗯,少爺放心吧,那些草藥咱們這里本來便有,少爺交代之后我便將其全部準(zhǔn)備好了!”劉衎為人雖然世故圓滑,但做事卻極其謹(jǐn)慎,這也便是幾十年來潘俊父親能如此放心地將甲骨堂交給他的原因。 “好,多謝劉衎叔了!”潘俊目光如炬地望著窗外,鼻子里依舊繚繞著那濃郁的藥香。 “不過不知少爺要那些藥草做什么?”劉衎疑惑重重地說道。 潘俊淡淡地笑了笑,他抬起頭看看天空,約莫時間已經(jīng)差不多了吧。 吳尊在潘俊一行人走后便回到時淼淼和燕云兩人的房間中守候著,已經(jīng)過去了一天一夜,兩個人依舊沒有蘇醒的跡象。吳尊向潘璞要來一些糖水,拿起一塊棉套蘸了少許的水輕輕在時淼淼的嘴唇上沾了沾,潘璞不禁被吳尊所感動,說道:“沒想到吳當(dāng)家對時姑娘竟如此關(guān)懷備至!” “哎,不管她認(rèn)不認(rèn)我這個徒弟,但在我心里她始終是我?guī)煾蛋?!”吳尊說著忽然停下了,臉上露出一些狡黠的笑容道,“老管家,人家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guī)煾凳莻€女子,應(yīng)該是終生為母了吧!” 這句話一出口逗得潘璞眼淚都笑了出來,他覺得眼前這個矮個子吳尊著實(shí)可愛。此時燕鷹拉著金龍也走了進(jìn)來,自從段二娥走后金龍一直沉默不語,燕鷹花了半天工夫才將這小子哄得露出了點(diǎn)兒笑容。 “那個,歐陽大俠,你來喂喂你jiejie吧!”吳尊將手中的碗遞給燕鷹,燕鷹盯著那碗看了看,又瞥了一眼躺在jiejie一旁的時淼淼,猛地一揮手將那碗打到地上,那裝著糖水的碗摔在地上碎裂成幾瓣,然后他將金龍留在原地,自己跑進(jìn)廚房中弄了一杯糖水回來,坐在燕云身邊輕輕地將燕云的嘴唇潤濕。 “我說歐陽大俠,您這是對我還是對我?guī)煾蛋??”吳尊有些惱怒地望著燕鷹說道。 “一個土匪,一個冷血!”燕鷹狠狠地咬著牙說道,自從金龍爺爺被害之后燕鷹便對土匪有種莫名的恨意,再加上吳尊張口閉口叫時淼淼師傅,這恨意便更加深了一層。 “你小子什么意思?我告訴你歐陽燕鷹,你說我可以,但不準(zhǔn)你詆毀我?guī)煾?!”吳尊這次是真的怒了,他搶到燕鷹面前大喊道。 “怎么著,想試試?”燕鷹將碗放在一旁站起來,足比吳尊高了一頭。 這時潘璞連忙走到兩人之間來打圓場,將燕鷹按在椅子上,然后拉著吳尊走了出去,一面走一面道:“吳當(dāng)家的,你和這小孩子生氣又何苦呢?” “哎,我吳尊是土匪沒錯,但不能在我面前詆毀我?guī)煾怠!眳亲鹆R罵咧咧地道。 “他可能也是這一路上被土匪禍害的,你別和他生氣了?!迸髓毙χ闹鴧亲鸬募绨蛘f道,“一會兒我做兩個拿手小菜,咱們兩個喝上幾杯如何?” 吳尊聽完這話眉開眼笑道:“好哇,聽老管家的?!?/br> “呵呵,算是你吳當(dāng)家有口福,我知道這潘家舊宅還藏著一壇好酒?!迸髓鄙衩刭赓獾卣f道,吳尊聽到好酒更是口水直流,他這人平日里有三大愛好:好槍、好酒、好女人。 午后兩人在潘家舊宅前院的那棵老樹前面擺上一張桌子,潘璞果然做了四五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只是輕輕一聞吳尊便立刻覺得饑腸轆轆了。正在此時潘璞左手拿著兩個碗,右手拿著一壇子酒走了過來。 “吳當(dāng)家,你聞聞這是什么酒?”潘璞將那酒遞給吳尊,吳尊將鼻子湊到酒壇子前面只覺此酒香味濃重厚實(shí),只知是好酒卻不知究竟為何酒,不禁搖了搖頭道:“這倒聞不出,此酒可有什么來歷?” “哈哈,這酒是貢品御酒。”潘璞將酒壇子打開給吳尊倒上一碗,自己也倒上一碗說道,“吳當(dāng)家可能不知,相傳康熙十年,康熙的五公主得了怪病,連燒十五天,只能喝水,無法進(jìn)食,半個月下來,人憔悴不堪,宮內(nèi)御醫(yī)絕招使盡,病情仍不得好轉(zhuǎn),弄得康熙上朝都沒好脾氣。眾大臣推薦了不少地方名醫(yī),但也都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公主的病一日甚于一日,頭發(fā)一縷一縷地掉,牙齒也開始松動了。一日得知太行山邊有一陸家老翁用自釀糧食酒配制的藥酒特別靈驗,能‘殺百毒、通血脈、厚腸胃、調(diào)陰陽’,方圓百里聞名,于是快馬急馳四百余里,當(dāng)天取回陸家藥酒。說也奇怪,公主喝下這藥酒,當(dāng)天即開始進(jìn)食,三日后即能下地走動,一個月便病好如初。于是,龍顏大悅,降旨宣詔太行陸老翁進(jìn)宮,任職太醫(yī)館金牌御醫(yī),專事皇室酒道養(yǎng)生,這酒因故得名??!” 吳尊不及潘璞說完已然自飲了一杯,果然這酒一入口口中綿遠(yuǎn)甘潤,如瓊漿玉液一般,一股暖流流入腹中,遍及全身。 “沒想到老子這輩子還能享受一次康熙老頭兒的御酒,死了也值了!”吳尊說著將那碗放在桌上,潘璞又給吳尊倒了一杯道:“吳當(dāng)家何出此言啊,如果吳當(dāng)家喜歡我這里還存有幾壇,臨走時都贈予吳當(dāng)家的!” “好!”吳尊說完又飲了一杯之后說道,“老管家,你也喝??!” 兩個人邊吃邊喝,忽然吳尊站起身來說道:“老管家,內(nèi)急,內(nèi)急!”說完便急匆匆向后院奔去,潘璞見吳尊一副猴急的模樣哈哈大笑起來。 回來之后吳尊的臉已然紅撲撲的了,宛如那三月桃花一般。他將那壇子酒拿起仰著頭喝了幾口,然后見潘璞杯中已空便要倒酒,潘璞連忙以手蓋杯說道:“吳當(dāng)家,這酒我實(shí)在不能再喝了,這酒雖好但后勁極大。” “老管家,你看不起我吳尊嗎?”吳尊此時已經(jīng)大醉,直到吳尊說了這話,潘璞才將手從酒碗移開,吳尊指著潘璞笑道:“這才夠朋友嘛!”說完又給潘璞倒上一杯,之后舉起酒壇子說道:“來,咱們干了!”說完吳尊便咕咚咕咚地將那剩下的酒全部喝了下去,潘璞也舉起酒杯將杯中之酒喝光。 果如潘璞所說,這酒雖然好喝,但是后勁卻著實(shí)很足。吳尊喝完酒之后便被潘璞攙到了房間之中,他躺在床上鼾聲如雷。潘璞看了吳尊一會兒,只見他眼角不知何時淌出淚來,醉夢中不停地喊著:“月紅,月紅,我吳尊對不住你。來生,來生你做爺們兒,我做你的女人?!比缓笥窒袷呛逯∏槿税闵悦缘匦Φ溃骸澳阏f好不好?。俊?/br> 潘璞微微笑了笑,這吳尊雖然是個粗野漢子,卻實(shí)在是難得一見的至真至純之人??!潘璞看了一會兒他,然后輕輕將房門關(guān)上,看看外面的天發(fā)現(xiàn)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天邊晚霞飛舞,他長嘆了一口氣走到房間中拿出一包解酒藥喝下,雖然這酒他只喝了三四碗?yún)s也感到腦袋陣陣的疼痛。喝下解酒藥之后潘璞便躺在床上,他望著房頂,一行清淚從眼角緩緩淌出滴在床上。 醒酒藥確實(shí)有些效力,半個時辰不到潘璞覺得身體輕盈了許多,腦袋也不再那么痛了。這才站起身來將穿著的衣服脫下,走到衣柜前拿出一套黑色的外套換上,推開門緩緩向時淼淼和燕云的房間走去。 推開門見燕鷹始終坐在jiejie前面的椅子上,桌子上的飯菜他一口未動,而金龍則早已經(jīng)躺在他一旁睡著了。燕鷹聽到推門的聲音立刻抬起頭望著進(jìn)來的潘璞,他身上的裝束讓燕鷹一愣,只見潘璞將門緩緩關(guān)上之后便“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而在安陽城內(nèi)的甲骨堂中潘俊等人已經(jīng)準(zhǔn)備停當(dāng),劉衎去前堂將所有學(xué)徒、雜役聚集到一起宣布從今日起甲骨堂歇業(yè)三個月,所有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了,紛紛用猜測和不解的眼神望著眼前的掌柜的。 “掌柜的,我們這里大多都是世世代代在甲骨堂做事的人,甲骨堂自從建立以來只在幾代皇帝駕崩之時歇業(yè)過一兩日,其他不管是逢年過節(jié),或者是戰(zhàn)亂災(zāi)變從未歇業(yè)過,今天忽然歇業(yè)究竟為了何事?。俊鄙狭藲q數(shù)的賬房先生不解地問道。 “先生,一言難盡,大家也知道日本人進(jìn)入安陽之后這甲骨堂的日子便一日不如一日,我也是實(shí)在撐不下去了!”劉衎無奈地說道。 “掌柜的,我們可以不要工錢,只要管吃管喝就行,咱們大家擰成一股繩總能熬過難關(guān)的,這小鬼子的尾巴也長不了了!”一個年輕人在人群中喊道,接著數(shù)個人紛紛響應(yīng),劉衎一時感動得熱淚盈眶,最后咬咬牙說道,“大家的心意我劉衎心領(lǐng)了,如果這甲骨堂有重開之日一定將各位請回來,大家先去賬房那邊去領(lǐng)錢吧!” 他的話音剛落,只見那老賬房先生將算盤一下子擲在地上,算盤珠撒滿一地,賬房先生甩袖而去。劉衎長嘆一口氣躬下身子一粒一粒地去撿那算盤珠,幾個雜役剛要幫忙卻被劉衎喝?。骸皠e動,都別動,我自己來,讓我自己來!” 所有人都沉默了,開始排著隊來到另外一個年輕的賬房前面依次領(lǐng)取遣散費(fèi),當(dāng)所有人都走盡之后,劉衎才站起身來望著墻上掛著的那個大大的“仁”字愣了一會兒,這“仁”便是甲骨堂生存之本,甲骨堂百余年依靠這個“仁”字打造了一塊金字招牌。 正在這時,一個雜役匆匆從外面奔來,在劉衎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劉衎一驚,連忙說:“快,快將人請進(jìn)來!” 雜役出去不久便將一個二十幾歲穿著一身中山裝的年輕人請進(jìn)了前堂,那年輕人目光炯炯有神地望著劉衎,劉衎打發(fā)雜役下去之后年輕人這才開口道:“潘爺是不是在此?” 劉衎一怔,只見年輕人急了,上前一步說道:“如果潘爺果然在此處的話立刻帶我去見他,否則就來不及了!” 劉衎這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帶著年輕人經(jīng)由一進(jìn)院和二進(jìn)院的甬道來到正堂,此時潘俊和馮萬春、段二娥正坐在正堂喝茶,見劉衎急匆匆地走進(jìn)來,臉上表情也極為驚慌,不禁都站了起來。 “少爺,有人想見您!”劉衎的話音剛落,只見從他的身后走出一個人來,馮萬春與段二娥兩人面面相覷。只見那個年輕人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馮萬春面前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說:“不肖之徒子午見過師傅,小世叔!” “子……子午!”馮萬春用力地捏著茶碗道。 “我知道師傅現(xiàn)在還想殺了子午,但容我先把話說完再殺不遲!”這時潘俊走到子午身邊將他攙扶起來說道:“子午,你怎么知道我們在甲骨堂?” “小世叔,這正是我要和你說的事情啊!”子午一臉焦急地說道,“難道燕云沒有把我的那封信交給您嗎?” “我看到了!”潘俊淡淡地說道。 “唉!”子午長嘆了一聲說道,“我在信上說不讓你們來安陽,小世叔你怎么還堅持要來???皇軍早已經(jīng)在安陽給您布置了一個巨大的陷阱,就是等著你們往里跳呢!” “你說什么?”馮萬春拉住子午的手臂說道,“你這個孽徒是不是出賣了我們?” “師傅,我子午雖然是日本人,但是也受過您十幾年的養(yǎng)育之恩,雖然我此前做了很多對不起您和小世叔的事情,可是絕不會那般無情無義!”子午的語速很快,想必他的心中也是異常著急。 “那究竟是誰?”馮萬春拉著子午的領(lǐng)子說道。 “馮師傅,你先別急,讓子午慢慢說!”潘俊走到前面將馮萬春的手拉開,子午這才咽了咽口水說道:“他們起初的計劃是將五個家族的人聚集到北平城中,因此到處用青絲作案,嫁禍給小世叔??墒钦l知小世叔用奇計出北平,再加上金家人也逃出了北平,因此他們便開始策劃另外一副大棋,以金無償為誘餌將你們?nèi)恳涟碴柍侵?,然后一網(wǎng)打盡!你們的行蹤早已經(jīng)被藏在你們內(nèi)部的人秘密告訴了日本人!” “甚至你們什么時候進(jìn)入的安陽,現(xiàn)在住在何處他們?nèi)苛巳缰刚疲坏戎銈儸F(xiàn)在去自投羅網(wǎng)呢!”子午焦急地說道。 “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馮萬春追問道。 “當(dāng)天燕云本來在青龍的陪同下將我?guī)У搅吮逼匠潜钡囊黄瑏y墳崗中準(zhǔn)備將我殺死……”子午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那天的情景。 晚風(fēng)吹過,黑色的烏云像是忽然間從地下鉆出來的一樣,風(fēng)中夾雜著淡淡的腥味,這是暴雨將至的前兆。燕云將子午帶到前面的荒草叢中,此處是北平城北有名的亂墳崗,丟棄著無數(shù)被日本人秘密殺害的中國人的尸體,極具諷刺意味的是燕云便要在此處解決掉一個日本jian細(xì)的性命。 “啪啪”兩聲槍響在這遼曠的荒草叢中響起,驚起幾只躲在草叢中的鵪鶉,它們撲棱棱地從草叢中飛出。子午心頭一驚,心想自己的生命便這樣結(jié)束了。槍聲漸漸消失之后,子午睜開眼睛見燕云滿臉淚水地舉著槍,原來剛剛她只是朝著天空空放了兩槍。子午跪著挪到燕云的面前說道:“姐……” “你走吧!”燕云閉著眼睛痛苦地說道,“子午已經(jīng)被我打死了!” “姐!”子午站起身來想說什么,最后還是閉上了嘴,轉(zhuǎn)身低著頭向草叢的另一面走去。 “站住……”燕云忽然狠狠地說道,子午停下腳步閉著眼睛長出一口氣。 “如果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和你們那群日本狗的話,我的槍口對著的就會是你的胸口了!”細(xì)小的雨絲隨著風(fēng)落在燕云的臉上,雨水和淚水糅雜在一起,已經(jīng)分不清到底是雨水抑或是淚水了。 “姐,子午這條命是屬于你的!”說完子午邁著步子緩緩地離開了。 說完子午的眼圈有些微紅,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小世叔,燕云呢?” “他們在另外一個地方!”馮萬春語氣雖柔和了一些,但并未有好臉色。 “潘家舊宅?”子午的話讓在場所有人的身體猛然一顫,馮萬春一把抓住子午說道,“這你怎么知道的?” “師傅,燕云是不是真的還在潘家舊宅?。俊弊游顼@然更關(guān)心燕云的安危,“如果是那樣的話就糟了,糟了!” “怎么了?”馮萬春問道。 “潘家老宅早已被他們獲悉!”子午眼中驚恐地說道。 “這點(diǎn)我想到了,因為他一直在我們中間!”潘俊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再次布滿了憂傷,從離開北平潘俊便開始懷疑在他們之中會有一個內(nèi)jian。他曾經(jīng)懷疑過馮萬春,但是當(dāng)他問起馮萬春那土系的秘訣之后便打消了自己的疑惑;他曾懷疑過歐陽姐弟,但是最后他發(fā)現(xiàn)這兩個人都不具備條件,他們剛剛來北平不久不可能將事情做得如此機(jī)密;他也懷疑過時淼淼,因此在離開北平城潘俊與馮萬春會合的時候便悄悄告訴馮萬春讓他暗中調(diào)查時淼淼,這也便是馮萬春與燕鷹和段二娥在來北平的路上一度失蹤幾日的原因,可馮萬春帶回來的消息卻讓他更加心痛;至于段二娥,她對于此前的事情一概不知,更不可能將他們的行蹤掌握得如此透徹。 可即便是這樣,他也不肯相信自己的猜測,他一再勸說自己,希望自己的猜測全是假的,但是種種跡象卻讓他又不得不相信。潘璞,這個從小便陪在他和jiejie身邊的忠實(shí)的老仆人竟會是內(nèi)jian?潘俊想不明白這究竟是什么原因。 “潘璞!”子午極為肯定地說道,潘俊痛苦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哦!”馮萬春恍然大悟地說道,其實(shí)在劉衎的車上之時他便一直有個疑問,既然安陽城前一日便只能進(jìn)不能出了,為什么潘璞能在安陽城中行動自如呢?只是當(dāng)時他見潘俊一臉憂傷并未問出口。 “但是小世叔一定沒有想到另外一個人也是內(nèi)jian吧?”子午接著說道。 “另外一個人?”子午的話顯然讓潘俊也是大吃一驚,他抓住子午的手愣了半天不敢相信地說道,“你說的是不是燕鷹?” “小世叔猜到了?”子午頗為驚異地望著潘俊,只見潘俊抓著他的手無力地放開,整個人向一邊傾斜,幸好馮萬春眼疾手快將其扶住,否則他必定會倒在地上。 “猜到了!猜到了!”潘俊自嘲般地自言自語道,其實(shí)他早已察覺到了燕鷹這幾天似乎性情大變,只因他一面悲傷于潘璞的叛變,還有一點(diǎn)便是他相信燕鷹,爺爺被日本人所害的人怎么會出賣自己呢?可是他卻錯了,他不是神仙,不可能將所有的事情都算在掌心。 “這事情可靠嗎?”馮萬春盯著子午說道。 “嗯,絕對可靠!”子午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回去之后便因為之前潛伏在小世叔身邊對他有所了解而被任命繼續(xù)調(diào)查此事,因此這些信息都是絕不會錯的!” “究竟是為什么?燕鷹怎么會?”潘俊雖然平日冷靜,料事如神,但他卻始終想不明白很多事情…… “這個我也不清楚。”子午有些抱歉地說道,“可我知道他們會在安陽和潘家舊宅同時行動的!小世叔,師傅,你們現(xiàn)在趕緊離開安陽,現(xiàn)在的話我還可以將你們送出安陽城,遲了恐怕就晚了!” 潘俊抬起頭盯著子午,一會兒之后終于他冷靜了下來,站起身來拍著子午的肩膀說:“子午,我還能信任你嗎?” 子午咬著牙皺著眉頭說道:“嗯!” “好,子午,你如果能出城的話立刻趕到潘家舊宅去保護(hù)燕云他們!”潘俊說著望了一眼站在自己一旁始終沉默寡言的段二娥,只見她始終望著窗外潘家舊宅的方向。 “那你們呢?”子午點(diǎn)著頭問道。 “我是木系的君子,而你師傅是土系君子,有些事情是我們必須要做的!”潘俊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他心中始終有一個信念,就是一定要將那驅(qū)蟲師家族的秘密調(diào)查清楚,即便是失掉這條性命也在所不惜?!翱烊グ?,如果救了燕云他們便帶著他們一直向西走,我們?nèi)绻艹龅昧诉@安陽城的話便會在三兩日內(nèi)追上你們,全拜托你了!”潘俊緊緊地握著子午的手說道。 “小世叔,師傅……”子午眼中含淚地咬著牙轉(zhuǎn)身便向外走,誰知卻被段二娥喝住。子午扭過頭,段二娥將一件物事放在子午的手中并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幾句什么。子午怔了一下然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放心吧,我一定辦到!” 第十四章 暗流動,暴雨初來臨 子午離開之后大堂里所有人都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潘俊才長出一口氣微笑著說道:“咱們走吧,去見金無償?!?/br> 說完之后潘俊帶著幾個人走出了甲骨堂,劉衎身上背著一個包裹,里面是潘俊交代的一些藥草。他搶在前面去開一進(jìn)院中的后門,誰知潘俊卻攔住他說道:“走正門!” 劉衎一愣,然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行人向甲骨堂正門走去。今晚的安陽烏云滿天,剛剛?cè)缫節(jié)庵氐乃銓⒄麄€安陽城籠罩其中了,宛若預(yù)示著今晚會有什么不尋常的事情發(fā)生一般。 出了甲骨堂的門之后,劉衎將甲骨堂的門緊鎖上,將鑰匙揣在懷里。他們邁開步子向德勝賭坊走去。而在不遠(yuǎn)處的巷口卻有一雙眼睛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見他們出門之后那個人便急匆匆地向巷子另外一端奔去。 這大霧來得實(shí)在是有些蹊蹺,大多數(shù)人剛一出門便退了回去,因此街上空空如也,只是偶然會看到路邊躺著一兩個醉鬼,他們從來都是四處為家的。 劉衎出了門之后便走在最前面,他從小在安陽長大,對于安陽的大小街道他就算是閉著眼睛也不會迷路。他引著潘俊一行人向德勝賭坊而去,剛轉(zhuǎn)過一條街忽然劉衎停住了腳步,潘俊等人也均停住了腳步,只見眼前幾步遠(yuǎn)的地方站著一個黑衣人。 那個一直監(jiān)視在甲骨堂旁邊的黑影從巷子中奔出,在那條深巷的外面早有一匹馬等在那里,他騎上馬,輕輕地拍打馬屁股向安陽城東奔去。大約小半個時辰之后黑影終于鉆進(jìn)了城東的一個小巷中,此處多是民宅。他在一戶門口站著兩個日本兵的門前停了下來,跳下馬之后將韁繩遞給了門口的一個日本兵,大汗淋漓地跑進(jìn)了院落。 羅秀在庭院中焦急地踱著步子,在這個感覺有些陰森的夜晚,羅秀在等待著消息。忽然那個黑影奔到羅秀前面,湊到他的耳邊氣喘吁吁地對他說了幾句,羅秀微微地笑了笑,然后擺手讓那人下去,他這才邁開步子向金素梅所住的房間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