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也好!”潘俊淡淡道,這時候那個警察立刻蹲在洞口,然后說道:“潘爺,您請……” 潘俊點頭之后扶著那個警察的肩膀,身子探出了洞口,此時洞口的人已經(jīng)伸出手在拉他了。他稍一用力便從洞口中爬了出來。 “呵呵,潘爺,您還沒說怎么會在這里呢!”潘俊剛剛出來,方警長便走上前去一面幫忙拍打著潘俊身上的土,一面說道。 “呵呵,因為這個人?!迸丝≈噶酥傅厣咸芍慕痦樀氖w說道。 “哦?”方警長看了看那具尸體說道,“潘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嗎?” “是一把淬了毒的暗器。”潘俊的話還未說完只聽下面的兩個警察驚呼了起來。 “警長,里面真的有一具尸體,是一具女尸,確實是前幾天瀟湘館失蹤的煙柳姑娘?!?/br> “你們確定嗎?”方警長又確認了一下。 “嗯,是她,而且好像剛死不久。”下面的警察顫顫巍巍地說道。 方警長扭過頭,臉一下子拉了下來,上下打量著潘俊,然后對左右說道:“來人,把潘俊給我綁了?!?/br> 潘俊簡直不相信他自己的耳朵,一臉迷惑地望著方儒德問道:“方儒德,你想做什么?” “嘿嘿,潘爺,對不起您了,可能您還不知道,最近出現(xiàn)了一個連環(huán)失蹤案,失蹤的全都是八大胡同里的窯姐,半個月的時間已經(jīng)失蹤了十幾個了,而這瀟湘館的煙柳就是那些失蹤的窯姐之一。今天既然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她的尸體,而且潘爺也在這個墓xue之中,我想您是說什么也逃脫不了干系的吧?”方儒德絕對是一張狗臉,說變就變,剛剛還是一副諂媚相,此刻便是橫眉冷對了。 “慢著,我可以作證,我和小世叔來的時候那個女人就已經(jīng)死了,和我小世叔一點兒關(guān)系都沒有?!弊游鐢r在前面說道。 “哼。你還是先考慮下自己能不能擇干凈吧。連他給我一起綁了?!狈饺宓潞莺莸卣f。 “把女尸抬出來。人先帶到車里去?!狈饺宓抡f完,兩個警察推了潘俊一把,潘俊冷笑了一聲。 坐在車里,子午湊到潘俊的耳邊說道:“小世叔,這群人究竟想做什么?” 潘俊看了一眼子午,眉頭輕輕斂起:“究竟是誰通知他們的呢?” “什么?”子午不解地問道。 正在此時車門忽然打開了,司機和方儒德分別從兩面坐了上來,方儒德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扭過頭說道:“潘爺,嘿嘿,您先別生氣,這件事情究竟是誰做的,我們回到警局查查自然就清楚了?!?/br> 方儒德還是很識時務(wù)的,在沒有弄清楚狀況之前,他絕不會輕易得罪潘俊,因為潘家究竟有多大的勢力是誰也不知道的。他只知道不管是國軍還是小日本都對潘家畢恭畢敬,可究竟是什么原因卻無人知曉。 潘俊冷冷地笑了笑,之后將頭別向窗外,此時天已經(jīng)陰了起來,六月的天果然是孩子的臉,說變就變,剛剛還陽光明媚,可是轉(zhuǎn)眼便陰云密布,狂風驟起,豆大的雨點砸在車窗上,發(fā)出“噼啪”的響聲。 暴雨打在馬路上騰起蒙蒙的水汽掛在玻璃上,車里的氣氛死氣沉沉的。方儒德扭過頭遞給潘俊一支煙說道:“潘爺,您要不要試試?” 潘俊搖了搖頭,正在此時忽然車子一下子停了下來。方儒德身子一斜頭撞在了玻璃上,腦袋上頓時隆起一個血包。他揉著腦袋,然后一巴掌打在了司機的頭上:“你他媽的會不會開車?” “不不不不是,方方方警長,是,是他們前面的車先停下的?!边@司機竟然是個口吃,方儒德向前看了看,果然前面的那輛車不知為何停了下來。 “他奶奶的,怎么回事?”方儒德罵罵咧咧地揉著腦袋,子午壞笑著說:“小世叔,是不是有人來救咱們了?” 可是潘俊心里卻清楚,根本沒有誰知道他們會來這里,又怎么會有人來救他們呢? “你,下去看看前面出什么事情了。”方儒德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推了推坐在身邊的司機說道。 “警警警警長,我,我,我……”那個司機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 “你他媽的什么你?!闭f完方儒德一腳將司機踹了出去,司機剛一出去,只見前面那輛車的四個車門倏忽間全部敞開了,四個穿著警服的人齊刷刷地從車里倒了出來。 汩汩的鮮血從車里流淌出來,結(jié)巴司機見此情景一下子鉆進了車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警警警警長,他,他,他們……” “閉嘴,老子知道都死了。”方儒德此時腦門兒上出滿了汗,他輕輕地掏出配槍,盯著眼前的動靜。 潘俊也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究竟是誰殺的那幾個警察呢?子午悄悄地在潘俊的耳邊說道:“小世叔,是咱們的人嗎?” 潘俊搖了搖頭,他實在想不出這會兒誰會來救他。說話間一個人從那輛車子里下來了,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夜行衣,蒙著面,手中握著一把極其普通的短刀,步伐穩(wěn)健,一步步地向這邊走來。 方儒德舉起槍向那個人瞄準,可是一道白光閃過,短刀脫手而出,直接穿透了車窗,刺入了方儒德的手臂,槍應(yīng)聲落地,方儒德疼得直哎喲。 “潘爺可在?”那人朗朗說道。 潘俊凝望著雨中的那個人,在腦海中思索著是否在什么地方見過他??墒亲罱K還是沒有答案。 “潘俊潘爺可在?”那人大喊道,聲音中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 方儒德手臂顫抖著作揖道:“爺,您答句話吧!” 潘俊將被捆綁的手向前示意了一下,方儒德連忙說道:“快,快點兒給潘爺把繩子解開,你個笨蛋?!?/br> 司機聽完之后連忙將潘俊手上的繩子解開,潘俊推開車門走了出去,其實他心里也很好奇這個人的身份,他為何會忽然出現(xiàn)在這里,為何又知道他在車里。 “我就是潘俊?!迸丝〉穆曇艉艹?,那人聽到之后快步走上前來上下打量著潘俊,之后點了點頭,從衣袖中抽出一件東西放在潘俊的眼前,潘俊看到那件物事眉頭輕輕地皺緊,“你是……” 那個人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后在他的耳邊輕輕耳語了幾句,潘俊一面聽,一面點頭,車里的人不明所以早已經(jīng)看得傻了。 “呵呵,我不會這么做的?!迸丝÷犕昀淅涞匦α诵?。 “潘俊,這筆交易對你來說很劃算?!蹦莻€人爭辯道。 “也許吧,但是我絕不會接受的,好了,您還是請回吧,我不是商人?!迸丝≌f著便轉(zhuǎn)身向車里走來,那個人愣在原地,忽然一把短刀從袖口抽出。正在此時潘俊忽然說道:“如果你想殺我就趁現(xiàn)在,不過那筆交易我是絕不會做的?!?/br> 那個人知道潘俊能察覺到他出刀,絕不是一個可以輕視的對手,于是笑了笑說道:“哈哈,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來找我的,我們走著瞧。”說完那個人轉(zhuǎn)身向雨霧中走去。 潘俊停了幾秒鐘,然后拉開車門坐在車子上,方儒德此時已經(jīng)將插在手臂上的刀拔了出來,正在纏繃帶,他扭過頭忍著疼從臉上擠出一點兒笑容說道:“潘爺,這人是誰?” “開車?!迸丝≌f完靠在車窗上,關(guān)于他對那個黑衣人的記憶一點點地從心底翻涌出來。 結(jié)巴司機本也好奇地將頭扭過來想聽個究竟,誰知方儒德吃了個閉門羹正發(fā)愁這口氣沒處撒呢,正好與結(jié)巴司機四目相對,方儒德伸出手剛抬起來卻發(fā)覺陣陣作痛,結(jié)巴司機雖然口吃,卻反應(yīng)機敏,立刻躲開了,笑道:“警警警長,您小心點兒胳膊?!?/br> 說完之后立刻發(fā)動了車子,繞過了前面的車子,然后徑直向警察局駛?cè)ァ?/br> 第五章 神農(nóng):地遁之術(shù) 警察局是一座灰色的三層建筑,門口停著幾輛黑色的老式轎車。方儒德帶著潘俊走進警察局,形形色色的人在警察局中急匆匆地忙碌著。 “方警長,您受傷了?”一個警察問道。 “媽的,路上出了點兒事情,折了四個弟兄。來幫我把這兩個人分開放在兩個審訊室里?!闭f完方儒德指了指潘俊和子午。 “小世叔……”子午雖然比潘俊小不了一兩歲,但是閱歷卻遠不及潘俊,潘俊點頭道:“沒事,跟他們?nèi)グ?!?/br> 審訊室不大,推開門便聞到一股濃烈的酒精味,在一張巨大的木椅子后面是各色的刑具,潘俊頓了頓,然后輕輕笑了下,款款走進屋子,之后坐在了椅子上。送他進來的人鎖上審訊室的門之后便走開了。 潘俊對于屋子的擺設(shè)毫無興致,他最迷惑的還是那個黑衣人。是的,那個黑衣人給潘俊看的是一個牌子,那張牌子上寫著“君天”二字。記得父親在臨終的時候曾經(jīng)和他說過,如果有人持這塊牌子找到他的話,一定要聽清楚他說什么。 那個人在潘俊的耳邊所說的話,讓他覺得不可思議,那是絕不可以接受的。即便做了亡國奴,也不能失掉潘家的信仰,這是潘俊一直以來的想法。雖然他不傾向于國內(nèi)的任何派別,但是對小日本卻極度憤恨。 等了半天,依舊沒有人來。潘俊忽然想起馮萬春在天牢中曾經(jīng)將土系驅(qū)蟲師的秘訣告訴了他,此時也算是閑來無事,倒不如細細想想,以免以后忘記。 土系驅(qū)蟲師的能力很大程度上與靈蟲有關(guān),而且極其注重的是研習者自身的體制。潘俊本來聰明,再加上從小練武,因此不知不覺竟然將馮萬春的秘訣領(lǐng)會了幾分。 正在這時審訊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了,潘俊猛然清醒了過來,進來的兩個人他并不認識,那兩個人穿著一身便裝。他們低聲說道:“潘爺跟我們走吧!” 潘俊站起身說道:“你們是什么人?” 其中一個人微笑著走到潘俊面前,上下打量著他,然后用一口蹩腳的漢語說道:“小世叔,請您跟我們走吧!” 日本人?這是潘俊的第一反應(yīng),這個人竟然是個日本人,那他為何要如此稱呼自己,忽然他恍然大悟,這個人一定是火系驅(qū)蟲師遷往日本那一支的后裔。 “你是火系驅(qū)蟲師的后裔?”潘俊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那個年輕人說道。 “小世叔,果然好眼力?!蹦莻€日本人接著道,“我叫松井赤木,您還是跟我走吧,我是絕不會傷害您的!” 潘俊雖然對日本人的印象不好,卻也想知道這些日本人究竟意欲何為。于是便點了點頭道:“我還有一個朋友。” “小世叔,放心吧,您的那位朋友我們會安排將他放出去的?!?/br> “我想現(xiàn)在就見見他!”雖然松井赤木這樣說,但是潘俊卻還是放心不下。 “好,我立刻叫人安排?!彼删嗄旧焓终泻袅硗庖粋€人,在他的耳邊耳語幾句之后,那個人點頭跑了出去。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潘俊問道。 “呵呵,小世叔,皇軍進城這么久,但是從未sao擾過貴府吧?”松井赤木狡黠地笑了笑,潘俊確實也很好奇,小日本似乎從未去過潘府,甚至潘家的產(chǎn)業(yè)與之前相比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是因為你?”此時潘俊終于找到了答案。 “沒錯,小世叔,在所有驅(qū)蟲家族之中我早聽聞木系驅(qū)蟲師最崇尚中庸之道,而且我們也算是遠親,又怎么能sao擾小世叔呢?”松井赤木的漢語極其蹩腳,雖然是諂媚的話,但是聽起來卻讓人心里還是備感難受。 說話間,子午已經(jīng)被帶來了。他見到潘俊眉開眼笑地說道:“嘿嘿,我就知道小世叔一定會有辦法的,對了,小世叔,他們是什么人???” 潘俊拍了拍子午的肩膀說道:“你先回潘府等我?!比缓蟠钤谧游缂绨蛏系氖直凵陨杂昧Γ游珉m然一副孩子脾氣卻也是機警得緊,他立時明白了潘俊話里的意思,然后點頭道:“噢,我知道了小世叔?!?/br>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子午是如何回到潘府報信。只說潘俊走出警察局坐上一輛黑色轎車,那輛轎車一直駛向東城的舊宅區(qū),這里的居民早已經(jīng)被趕走,像是一座空城區(qū),他們在一座三層的公寓前面停了下來。 “小世叔,下車吧?!彼删嗄菊f著推開車門先走了下去,之后將潘俊的車門打開說:“請吧,里面有人在等著你!” 潘俊走下車,此時已經(jīng)是傍晚,因為下過一場雨,此時正是彩霞滿天,彩霞之中的這座公寓顯得格外莊嚴,三層的黑色建筑,外面是高高的鐵柵欄,街道上則一個人影也沒有,潘俊略作猶豫,之后邁步走了進去。 潘俊推開門回頭望了望,松井赤木點了點頭,潘俊冷笑了一下之后走進了這座森嚴的公寓——北平東交民巷零公館。 雖然是盛夏時節(jié),這零公館之中卻讓人覺得背后一陣陣的發(fā)冷,因為在門里面橫豎擺著幾個鋼制的絞架。黑色大理石臺階,漢白玉的護欄,似乎隱藏著一股淡淡的寒氣。 潘俊邁過那十三節(jié)臺階,剛剛走到正廳門口,正廳的門竟然被緩緩打開了。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坐著一個六十出頭,精神矍鑠,穿著一身唐裝,面帶微笑的老頭兒。他見到潘俊立刻站起身來,說道:“哈哈,想要見一眼傳說中的潘爺真是不容易??!” 這個老者的漢語很流利,但是隱約還是能聽出一絲雜音,應(yīng)該也是個日本人。 “您是?”潘俊故作疑惑道。 “素聞潘爺聰明過人,怎么會猜不出我是誰呢?”他說的話不無道理,其實潘俊在車里已經(jīng)猜出了大概,這個人應(yīng)該是火系驅(qū)蟲師另外一個分支的君子。 “呵呵,如果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是火系的世叔吧!”潘俊笑了笑。 “師侄果然聰明?!崩险卟[著眼睛笑笑,其實這句話純屬客套,然后伸出手示意潘俊坐下,潘俊點頭坐在他對面的沙發(fā)上。 “不知您今天找我來有何事?”潘俊開門見山地說道。 潘俊說完,只見老者揮了揮手,然后對旁邊的人說道:“上茶。”轉(zhuǎn)而對潘俊說道:“師侄,不忙,你剛剛來,先喝杯茶我們慢慢談?!?/br> 說話間一個日本女人邁著小碎步將一套精致的茶具小心翼翼地放在他們面前的茶幾上,老者揮了揮手,那個日本女人鞠躬退了下去。 “我叫松井尚元?!彼茈S和地說道,伸手拿起水壺輕輕地將熱水倒進茶壺里,“師侄可知茶道?” “略知一二。”潘俊深受道家思想的影響,而茶道又兼收了儒、佛、道三家的思想精華,怎么可能不知?“茶道興于唐朝,盛于宋、明,而衰于清?!?/br> 松井尚元點了點頭:“這茶道自南浦昭明禪師傳入日本,到千利休禪師將其興起也歷經(jīng)了將近三百年,講究和、敬、清、寂。雖然最早的茶類著作《茶經(jīng)》源于中國,但是卻是日本茶道更勝一籌啊。” 潘俊聞之冷笑了兩聲說道:“所謂的和、敬、清、寂,不過是唐朝茶道的遺風而已,其主要框架仍是來源于中國。” 松井尚元臉色微變,卻倒也能鎮(zhèn)定自若:“我們火系驅(qū)蟲師因為自身的關(guān)系,所以火氣比較暴,因此我經(jīng)常研習茶道,也算是修養(yǎng)身心的方式吧?!?/br> “呵呵,火氣暴斂并非壞事,只是如果胸中有戾氣,將殺人越貨作為安身立命之道,無論什么茶道也無法修養(yǎng)這樣的身心的?!迸丝±淅涞卣f道。 “哈哈,世侄似乎對日本人極為不滿啊!”松井尚元此時已經(jīng)完成了洗茶的步驟,正準備將剩下的茶放入茶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