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齊雁錦沒料到她會如此問,一時想不出妥帖的話來回答,只好反問:“這話怎么說?” 還有什么好說的呢?她一心一意只有他,可是他卻不同,這一點哥哥早就已經(jīng)警告過她,可惜情深至此,說什么都已經(jīng)太遲了……朱蘊嬈低頭揉著他的衣帶,悶悶不樂地開口:“我是不是礙著你的事了?” “傻丫頭,”齊雁錦笑著抱緊她,“知道我為你辛苦,怎么不犒賞我?” 呸,臭道士只會耍流氓——朱蘊嬈原本滿腔愁思,頓時被他鬧得沒了脾氣。這時西風(fēng)徐來,卷下林間金桂如雨,撲了二人滿身。 他們在花香中幕天席地,懷里白糯糯的嬌娃一時更加香甜,成了這中秋夜里,最有滋味的一道甜點。齊雁錦不知饜足地俯身吞咽著,只覺得此刻心中滿溢的歡喜,比長天里那一輪明月更圓滿:“嬈嬈……我一定盡快回來,你等我好不好?” “嗯……”朱蘊嬈咬住唇點了點頭,忽然伸出雙臂緊緊摟住他,淌著眼淚小聲道,“我沒東西賞你,就給你生一個娃娃……好不好?” 齊雁錦聞言一怔,下一刻只覺得喉中酸楚,竟是半句話也說不出。 罷了,就算能開口,他一定也表達不好自己現(xiàn)在的心情——從小精心訓(xùn)練出的談吐,碰上她,都會變成矯情的花言巧語,還不如不說。 于是離別的前一夜,他自始至終什么都沒說,只是與朱蘊嬈十指緊扣,盡情地沉溺在那一片溫柔鄉(xiāng)里,讓自己的身體漸漸染上她的香味…… 密林深處,又簌簌地下了好幾場桂花雨,酣暢淋漓。 二人走出桂花林時,身上都泛著一股桂花的甜香,這時天地間銀輝千里,潔白的圓月近得幾乎伸手可摘,齊雁錦擁住朱蘊嬈的肩,仰頭望著天空,嘆道:“真想把這月亮摘下來送你?!?/br> 朱蘊嬈卻不以為意地笑道:“我要這月亮干什么?” “是啊,”這時齊雁錦也忍不住笑了,低頭親親她,“能入你眼的東西,太少了……所以你要什么,我都會給你。” 甚至她顧不到的,他也要替她辦到。 這天晚上,當(dāng)輔國中尉心懷鬼胎地走到酒宴首席,舉起酒杯向楚王敬酒時,一直對他冷著臉的楚王忽然心神一凜,眼底閃過一絲殺機。 這廝身上的味道,他昨夜剛在柳姨娘的身上聞到過。 真沒想到錦真人獻給自己的香料,竟然替他捉了jian!竊玉……偷香。這一切全都發(fā)生在他眼皮子底下! 簡直欺人太甚!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章 萊州府 齊雁錦離開武昌之后,并沒有直接前往北京,而是轉(zhuǎn)道去了山東萊州府的即墨縣。 之所以大費周章跑這一趟,只因為趙之琦在信中哭爹喊娘地痛訴,他為齊雁錦制好的手銃,竟被那個山東金主用一頓酒飯給騙走了。 那個吃貨……齊雁錦在趕路的途中暗暗咬牙,心想等到了北京,非胖揍那小子一頓不可。 及至主仆二人到了即墨縣,隨便找了一家掛有秦記徽幟的店鋪打聽,掌柜一聽到齊雁錦的名號,立刻丟下手頭的活計,熱茶熱飯地招呼起來:“真人一路多有辛苦,您先用些茶飯,待我差伙計通報了主人,就領(lǐng)著您去見老爺?!?/br> 齊雁錦與那掌柜口中的秦老爺素不相識,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索性以不變應(yīng)萬變,由著他替自己接風(fēng)洗塵。 稍后茶飯已畢,齊雁錦和連棋正在店鋪后堂閑坐,這時秦家在即墨縣的大宅已經(jīng)派人來接。四名小廝領(lǐng)著八個轎夫,抬了兩頂軟轎來到店鋪門前,待到齊雁錦主仆二人走出來時,立刻恭敬地上前行禮。 齊雁錦也不多話,一派從容地登上了前一頂呢轎子,連棋看得心里打鼓,連忙鉆進后面那頂藍布轎子,主仆二人一同被人抬著,優(yōu)哉游哉地前往秦家大宅。 秦家本家不在即墨,只因近年來主人致力于海外的生意,時常要往港口跑,為了落腳方便,才在縣中置下了這片大宅。 齊雁錦常年往來于高官府邸,見多了氣派場面,富商再有錢,礙于地位卑微,宅子也得玩些明三暗五的花招,因此再富麗也很難進得了他的眼。 于是一路目不斜視地走進客堂之后,他好整以暇地落座,等候著那個擅自騙取他手銃的家伙出現(xiàn)。 少頃但見幾名娟娟少女走進堂中,穿著一水的淺藍裙子,鬢邊簪幾朵橘色的南京絨花,步履輕盈地端著銅盆手巾,上前伺候齊雁錦主仆洗手。 隨后焚香奉茶,花樣迭出,就在齊雁錦快要失去耐性的時候,終于有一名衣著不凡的婢女走到齊雁錦面前,施施然對他道了個萬福:“真人久等了,老爺已到?!?/br> 話音未落,就見一名綺年玉貌的男子緩緩走進堂中,望著齊雁錦抱拳施禮:“錦真人,久仰大名了。在下秦熠,乃是這秦家的主人?!?/br> 齊雁錦并不急著還禮,只是挑眉端詳著此人,冷笑道:“好說,但不知秦老爺扣了在下一件要緊的東西,又是為了什么?” “錦真人這件要緊的東西,乃是用在下的銀兩打造而成。既然有這樣的緣分,你我難道不應(yīng)該見上一面嗎?”面對來客倨傲的態(tài)度,秦熠不以為忤,仍舊是一臉淺笑。 這人身量不高,約莫比齊雁錦矮上半個頭,相貌卻美得使人驚艷,顧盼間散發(fā)著一股陰柔的媚氣。對于這樣一個人,男人大半很難心生敬重,卻又因為美色,很難不對他言聽計從。 此刻齊雁錦因為他一針見血的奚落,心里有些不快,卻又沒臉發(fā)作,只好按捺住火氣低聲道:“秦老爺,你我不妨敞開天窗說亮話,你非要利用趙官人把我逼到即墨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秦熠遣散仆下,在客堂上首落座,拿起茶盅輕輕吹了吹氣,小啜一口,這才慢條斯理地笑著回答:“你我私造火器,也算是互相捏住了把柄,所以有話倒不妨直說了。俗話說得好:兵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二十多年前,如今的兵部主事許大人曾任即墨縣令,奏請朝廷開放本縣的金口港,以便南北貿(mào)易往來。如今這港口還未興盛,我欲搶占先機,試一試這海上的生意。奈何南邊寇患不息,幾次劫掠我的船隊,因此我才上京輾轉(zhuǎn)找到趙官人,不惜花重金打造一批火銃,以便船隊抵御倭寇之用。因為重視,帳面上我也核查得格外仔細,這才發(fā)現(xiàn)了一點貓膩。錦真人,俗話說吃虧是福,我也不介意偶爾做一做冤大頭,可是我貼補著銀子等了許久,趙官人卻一再延遲交貨,倒是看著他替你日夜趕制手銃,你叫我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齊雁錦靜靜聽完秦熠這番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打算,就給句明白話吧。有言在先,那把手銃我不會放棄。” “錦真人放心,我也不會隨便奪人所愛。”這時秦熠笑了笑,對齊雁錦道,“你是趙官人的朋友,不會不知道,他為了一次成功,你的手銃從一開始便打造了兩把。如今這兩把都已經(jīng)做了出來,我只要其一,而你也不能白得另一把,必須教會我如何使用它,你意下如何?” 齊雁錦聞言忍不住邪笑,心想自己用拉丁文給圖紙標注真是英明極了——這人私造火器,驚動了官府可是殺頭的大罪,所以決計不敢求助于他人,這才會千里迢迢地把自己找來。于是他笑道:“這手銃雖然小巧,實則威力無窮,須得找個僻靜的場所演練,不知秦老爺可有合適的地方?” 哪知秦熠聽了他的刁難,臉上卻露出一抹正中下懷的笑意:“不知錦真人可愿意陪我出海?” “秦老爺?shù)囊馑迹窃诖暇毎??”齊雁錦挑著眉問。 “那倒不必。你我費盡工夫得到這把手銃,相信也不是為了打獵消遣的,”這一刻秦熠笑靨如花,輕描淡寫地吐出一句,“既然要打,就打活靶。我買火器就是為了殺倭寇,有了手銃,為什么不殺幾個練練手?” 齊雁錦心神一凜,若有所思地望著眼前狠戾的男人,考慮了一會兒才點頭:“如果是殺倭寇,我奉陪?!?/br> “甚好,明日我正好有一批貨要運往寧波,到時錦真人便隨我上船吧?!鼻仂谛表R雁錦,興味盎然地一笑。 齊雁錦對他可沒什么好臉色,此刻心里只惦記著自己的手銃,徑自追問:“話說那么多,我的手銃呢?” “稍等,”秦熠這才笑著拍了拍手,朗聲道,“將箱子送上來。” 話音未落,只見兩名小婢女合力拎來一只紅木箱,放在了秦熠和齊雁錦之間的那張八仙桌上。 婢女退下之后,秦熠這才伸出削玉一般白皙的手,當(dāng)著齊雁錦的面,將紅木箱打開。 但見箱中并排放著兩把一模一樣的手銃,二尺長,精鐵打造的銃管青光瀲滟,配著紅木的槍托,精美之中透著一股殺氣。 此刻齊雁錦終于看見了自己設(shè)計的手銃,心中不由贊嘆道:趙之琦那個家伙,除了貪吃誤事之外,真沒什么別的毛病。 “我拜托趙官人打造的這款手銃,名叫燧發(fā)槍,這種手銃如今在西洋都是很先進的設(shè)計。與傳統(tǒng)的火繩槍不同,它是利用擊錘上的燧石撞擊出火花,引燃火藥,所以不畏雨雪,點火射擊的速度也比火繩槍更快。”隔天一早齊雁錦便上了秦熠的賊船,此刻正站在海船的甲板上,手把手地教秦熠掌握手銃的射擊方式,他為秦熠填好彈丸,示意他將手指放在扳機上,隨后對他下指示,“彈丸填好之后,瞄準敵人扣動扳機,燧石會將槍膛里的火藥點燃,推動彈丸發(fā)射。你最好做到一擊必中,否則就要花時間重新裝彈,這期間敵人也在開火,你若運氣不好,也許就會因此喪命?!?/br> 秦熠一邊聽著齊雁錦的解說,一邊舉起手銃瞄準前方,隨即空放了一槍。只聽砰地一聲巨響,手銃爆發(fā)的后坐力令秦熠身體微晃,讓他切實領(lǐng)教到這件殺人武器的可怕威力。 秦熠不覺發(fā)起笑來,樂不可支地對齊雁錦說:“錦真人,你親手殺過活人嗎?” 齊雁錦瞇著眼睛與秦熠對視,覺得他真有點像瘋子:“沒有?!?/br> 如果有可能,他更愿意借別人的手殺人,可惜他想殺的那個人沒人敢動手,他就只能親身上陣了。 這時秦熠聽了齊雁錦簡短的回答,忍不住再次大笑:“那么,你可得謝謝我……” “為什么?”齊雁錦皺著眉反問。 “因為你不知道親手殺人是個什么滋味,”秦熠撫摸著微微發(fā)燙的銃管,意味深長地說,“這種事,與你掌握的技巧無關(guān)。你真正需要克服的,是作為尋常人的膽怯、內(nèi)疚和恐慌,所以一定得多練,這樣等你碰到目標的那一天,便能夠得心應(yīng)手了。我為你提供如此難得的練手機會,難道你不該謝我?” 這時齊雁錦冷笑了一聲,不理會身旁人癲狂的言論,徑自站在船頭遠眺著海平線,若有所思地問:“你如何確定倭寇會來?” “他們當(dāng)然會來。從東海到南海數(shù)千里的海岸,倭寇的八幡船幾乎無處不在。一只滿載貨物的船隊,怎么可能逃過他們的耳目?”秦熠自信滿滿地回答,嘴角同時彎出一絲獰笑,“等那些掛著‘八幡菩薩’大旗的船出現(xiàn)時,便是你我大開殺戒的時候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一章 斷魂香 寒蟬凄切,夜半的楚王府后花園里,人跡罕至,一男一女躲過巡邏的戍衛(wèi),又聚在假山石的山洞子里幽會。 只見柳姨娘靠在朱華趆懷中,哀怨地嘆了口氣:“冤家,你究竟何時才能成事,也省得我天天被人欺負……” 朱華趆摟著柳姨娘問:“嗯,誰又欺負你了?” “還不是那娘們,仗著自己是主子,從不給我好臉色看!”柳姨娘氣呼呼地回答。 朱華趆知道她又在嫉恨楚王妃,笑著哄她:“放心吧,那楚王的位子遲早是我的,等我當(dāng)上楚王,就扶你做王妃?!?/br> 柳姨娘被他哄得心花怒放,笑嘻嘻道:“心肝兒,這話你可一定要記得……” 這一晚疏星淡月,一對野鴛鴦足足纏綿到四更天,這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朱華趆離開后,柳姨娘一個人孤零零地穿過花園,返回自己住的宮殿。她正沉浸在偷歡后的心滿意足里,冷不防半道上竄出幾道黑影,猛然用布條勒住她的嘴,飛快地將她五花大綁起來。 柳姨娘大驚失色,不知道自己撞在了何人手里,立刻嗚嗚咽咽地拼命掙扎。奈何一個弱女子怎么也斗不過幾個孔武有力的大男人,很快她便像只待宰的牲口一般,被人拽著手腳拎到了一個人面前。 臉色慘白的柳姨娘撲跌在地上,眼前只能看到一雙精美的男人鞋子——那鞋子上的卍字繡花她閉著眼睛也能認得,正是她自己為王爺一針一線用心繡的。 柳姨娘瞬間渾身發(fā)抖,努力從地上抬起頭,兩眼淚汪汪地望著眼前人,口中嗚嗚咽咽像在哀求。 此刻楚王坐在一把交椅上,冷眼看著匍匐在自己腳邊的柳姨娘,臉色鐵青地假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被勒住嘴的柳姨娘口不能言,只能拼命點頭。 “哼,剛剛你在山洞里說的那些話,現(xiàn)在又想改口了?”楚王一徑冷笑著,語調(diào)全無一絲感情,“你當(dāng)著我的面能改口,當(dāng)著他的面也能改口,舌頭長在你嘴上,誰也管不住,改來改去還有什么意思?倒不如由我來成全你,讓你做個痛快鬼吧?!?/br> 說罷他站起身,命人撤去交椅,只見椅后的地面赫然露出一口黑森森的深坑,洞口邊上堆滿了新鮮的泥土,顯然是剛剛被人掘出來的。 “你不是喜歡在這片花園里偷人嗎?我就將你埋在這里,那狗東西若真的跟你有緣,遲早有一天你們會在這里團聚的?!背跄樕下冻鲆荒íb獰的笑意,二話不說便令手下將柳姨娘丟進了深坑,言簡意賅地下令,“把坑填上。” 柳姨娘瞬間嗚咽得更加大聲,躺在坑底拼命地翻騰,卻因為身上繩索緊縛,根本無法站起身。一捧捧泥土沉重地落在她身上,很快便將她半埋起來。 楚王冷冷地看著柳姨娘在泥土中垂死掙扎,嘆著氣感慨:“等到了黃泉,休怪本王無情,怪只怪你水性楊花,勾了本王還不夠?!?/br> 柳姨娘在泥土中使勁抬起頭,被勒住的嘴竭力發(fā)出大哭大喊,聽上去卻斷斷續(xù)續(xù)、支離破碎。一夜夫妻百日恩,何況她還為他生過兒子,那孩子活活讓她疼了兩天兩夜才生出來——然而往日所有的情分,此刻連一個讓她開口求饒的機會都換不來,站在洞口邊上看著她的人只顧冷笑,臉上根本沒有一絲憐憫…… 當(dāng)冰冷的泥土最終將柳姨娘完全掩埋,楚王親眼監(jiān)視著手下填平了泥坑,直到他們用鐵鍬將松軟的泥土夯實,這才邁步緩緩踩了上去,解恨地來回踐踏。 輕軟的鞋底落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讓楚王微微感到有些硌腳,想著腳下七尺深的地方埋著一個背叛了自己的女人,他心底便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難過固然是有點難過的,可誰讓她背著自己偷人,偷的還是那個叫他恨之入骨的人呢?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恨那個狗賊,過去枕席之間,自己每每咬牙切齒地提到朱華趆,她都會在一旁義憤填膺地跟著唾罵,讓他誤以為這女人同自己是一條心。這一想,僅存的那點不忍便也煙消云散了。 一夜之間,柳姨娘從楚王府平空消失,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大家心知肚明地沉默著,絕口不提這個忽然離奇失蹤的人。 自從齊雁錦離開后,一直幽居毓鳳宮的朱蘊嬈對此更是一無所知。直到某天一個八歲大的男孩不由分說地闖進了毓鳳宮,才將她眼前這份平靜打破。 “你們別擋道,本王是來找我娘的?!敝焯N銑靈活地躲開試圖攔截自己的宮女和內(nèi)監(jiān),在毓鳳宮里繞來繞去,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到處亂瞄。 “小金子?”朱蘊嬈認出這男孩是自己弟弟,連忙開口招呼道,“你娘不在這里,今天毓鳳宮沒來客人?!?/br> “本王不信,除非你讓本王自己找?!毙〗鹱泳o盯著朱蘊嬈,一臉堅決地強調(diào),“你若不讓,就是做賊心虛?!?/br> “嗬,我說實話,倒成做賊的了?”朱蘊嬈好笑地看著小金子,索性主動讓步,“那好,你自己去找吧,親眼看看你娘在不在這里。” 小金子立刻拔腳向?qū)嫷钆苋?,一邊跑一邊東張西望,焦急地呼喊:“娘,娘……” 朱蘊嬈跟在他身后,這時忍不住發(fā)問:“小金子,你娘不見了嗎?” 在小金子最茫然的時候,一句關(guān)心的問話都成了最珍貴的回應(yīng),于是他驀然停住腳步,眼巴巴地望著朱蘊嬈問:“你也知道我娘不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