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這是什么地方,自己又在干什么?他正在錯愕,身后忽然走過來兩個峨冠博帶、文官打扮的青年,與他點頭致意。雖然不知道他們姓甚名誰,白秀麒還是做出了回禮,并順勢跟著一同往前走去。 這里肯定不是人間——沒過多久白秀麒就已經(jīng)肯定了這個結(jié)論。 他腳下的小路中央,用各色瑪瑙鑲嵌出精致的吉祥紋樣;花園里琪花瑤草盛開,芳香氤氳,但無論怎么看那些枝葉花朵,都像是用寶石雕琢成的;頭頂天空五色祥云繚繞,不時還有色彩斑斕的禽鳥飛過,恍如夢幻一般。 他每走一步,心里就多驚嘆一分,不知不覺已經(jīng)跟著前面的人登上了幾十級臺階,上到了一處漢白玉的高臺之上。 高臺上生長著一株高大繁茂的古樹,樹身竟然顯出淡淡的金色。華蓋一般的樹冠向四周撐開,開滿了大朵大朵的紫色花朵,花瓣隨風(fēng)飄散,為白玉高臺鋪上了一層厚毯。 有一出盛大的筵席,就擺在了這紫色的厚毯之上。從北面的高處開始一層一層地坐著許多的人。他們雖然都是錦衣華服,卻旗幟鮮明的各坐在左右兩列,涇渭分明,白秀麒跟著領(lǐng)路的兩人走到東面的那列筵席前,卻被在座的人哄笑著趕向了西邊。 原來我是這一邊的嗎? 白秀麒在心里暗暗琢磨著,找了一處空置的席位坐下。顧不得與周圍的人寒暄,繼續(xù)仰頭查看遠處的情況—— 在筵席的最北面,白玉高臺的高處,紫華巨木的下面還立著一頂七寶華蓋。華蓋的下面坐著一個人,一襲燦爛的金色長袍,亮得幾乎看不清楚臉面。 可是白秀麒無端端地覺得非常眼熟,似乎……又是江成路那張臉。 他心頭微怔,就看見江成路的下首,東西兩側(cè)又各設(shè)有一張案桌,其中東邊那張桌案后頭坐著個黑發(fā)紅衣的男人,五官容貌倒是清清楚楚。 白秀麒定睛一看,緊接著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居然是他自己的臉! 可是且慢,如果坐在上首那邊的人是他自己,那么現(xiàn)在的他又是誰? 白秀麒心里打了一個突,順手抓起面前案上的酒杯低頭去看。琥珀色的酒面上照出了一個半龍半蛇、只有一只角的腦袋。 是白蛟! 白秀麒驚呼一聲,失手將酒杯掉在了地上。頃刻間眼前的一切就好像喝醉了酒似地開始扭曲模糊、顛顛倒倒。 內(nèi)耳前庭器官在過強的刺激下制造出暈眩和惡心的感覺,他不得不暫時閉上雙眼穩(wěn)住腳步。緊接著筵席上的寒暄聲忽然放大了數(shù)十倍,變成了讓人心跳加速的喊殺聲。 他悚然睜眼,發(fā)現(xiàn)周圍的景物又發(fā)生了巨大的改變。 他又回到了不久之前曾經(jīng)夢見過的黑暗大牢中。身上依舊穿著獄卒的黑袍,只是頭上并沒有蒙著火焰紋的黑紗。 沒有那個必要了,因為牢房甬道中的鬼火冥燈已經(jīng)全部熄滅,取而代之的是金紅色的火焰四處蔓延著。 他驚愕地瞪大了雙眼,發(fā)現(xiàn)幾乎所有的牢房都大敞著牢門,里面要么空空如也,要么躺著與他裝束相同的獄卒的尸體。 地上都是血,一汪一汪的,映出他驚愕無言的表情。 白秀麒拔劍在手,一路跑向大牢的最深處。途中又有許多剛從牢籠中逃脫出來的囚犯,張牙舞爪地向著他沖過來。 他揮舞著寶劍砍殺了幾個,可是寡不敵眾,很快就被包圍了起來。 這么辦?如果得不到援助,似乎只有死路一條。 白秀麒覺得自己神智清醒,但他并不感得害怕,內(nèi)心深處反倒有了一種釋然。就好像……對于此刻的他而言,死亡似乎并不是一種壞的選擇。 他挽了一個劍花,甩掉從劍刃上流淌下來的鮮血。屏息等候著第一個撲上來的敵人。 可是突然間大地忽然發(fā)出了一陣巨大搖撼,頭頂上石塊粉塵不停地砸落,面前的大半條巖石甬道,竟然坍塌成了粉末! 白秀麒瞪大了眼睛。 他看見,在坍塌揚起的漫天煙塵之中,有一頭巨獸現(xiàn)身了。它巨大的身軀覆滿金甲,頭與尾部卻長著長長的鬃毛,那腥紅的血眼和鋒利的爪牙令人不寒而栗。 但是真正令白秀麒不寒而栗的,卻是那個輕松靠坐在巨獸身上的人。 江成路! 不,更應(yīng)該說,是那個酷似江城路,卻被打入大牢深處、嚴加看守的神秘男人。 剛才還在與白秀麒纏斗的兇惡逃犯們,此刻全都匍匐在了巨獸爪前。然而巨獸卻對他們一屑不顧,踩著沉重的步伐徑直來到白秀麒的面前。 白秀麒抬起頭,怔怔地仰望著坐在巨獸上的男人,那個曾經(jīng)與他偷偷**的人。 驚愕,失望,憤懣,悲傷……很多種情緒在胸中此起彼伏,心臟劇烈的絞痛攪得他幾乎無法站立。白秀麒不得不將劍插在地面上,借以支撐身體。 “你欺騙了我……”他質(zhì)問巨獸上的男人:“為什么背叛了我?!” 容貌酷似江成路的男人,也正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眼神里竟然是滿滿的快意。 “因為你活該?!?/br>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座下的那頭巨獸就揚起了利爪。 一股陰寒的冷風(fēng)向著白秀麒迎面而來,但是他沒有躲避,似乎還不相信噩運會真的降臨在自己的頭上。 可是下一個瞬間,那尖利無比的獸爪已經(jīng)撕開了他的胸膛。 鮮血噴涌,心臟從被撕開的裂口中被挖了出來,還在突突跳動著。 …………?。?! 白秀麒痛呼一聲,從**上坐起身來。 夜色依舊靜謐,窗外的濕地里蛙聲一片, 白秀麒喘了兩口氣,又壓著嗓門兒咳嗽了幾下,摸黑抓到了**頭柜上擺著的礦泉水瓶,擰開灌了幾口,這才逐漸感覺到心跳恢復(fù)了平穩(wěn)。 從小到大,這是他第一次夢見自己的死亡。 靜下心來之后,趁著夢境還沒有開始褪色,他開始細細回想著夢中的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