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白秀麒遠遠地看見包覆著的錦緞跌落了,露出了盒子表面的黑漆,還有鑲嵌在漆面上的螺鈿圖案。 他之前見過不止一個螺鈿漆盒,由螺鈿拼接、鑲嵌出的都是中國傳統(tǒng)的吉祥圖案。可是眼前這個漆盒卻大不一樣——事實上這還是白秀麒第一次看見用螺鈿鑲嵌出的道家符文。 漆盒上沒有鎖,甚至也找不到開啟的地方。江成路的手輕輕撫摸著盒子的表面,像是在通過觸覺尋找任何一個rou眼無法發(fā)覺的細小裂縫。白秀麒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些什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你想要確認一下吧?確認里面的東西有沒有被摔壞。如果你覺得不方便的話,那我可以先回避一下。” 說著,他起身就要往門外走去。 “不用。”江成路卻搖了搖頭:“不用回避,你幫我關(guān)上燈?!?/br> 雖然不知道關(guān)燈的意義何在,但是白秀麒還是照做了。重新回歸黑暗的房間里一片安靜,借著戶外傳來的微光,白秀麒隱約看見江成路將漆盒輕輕地放回到**上,然后托著盒蓋輕輕往上一提。 淡淡的、冰藍色的光亮從漆盒開啟的縫隙間流瀉而出,好像盒子里藏著一團小小的星云。白秀麒瞪大了眼睛,當他完全適應(yīng)了這并不刺眼的光線之后,一個透明的、仿佛淡藍色玻璃或者水晶質(zhì)地的匣子出現(xiàn)在了漆盒內(nèi)部。 因為匣子是透明的,所以他一眼就看清楚了盒子里裝著的東西。 “這是……”他眼皮驀地一跳:“心臟?” 靜靜地放置在透明水晶匣子里的的確是一顆人類的心臟,沒有萎縮,沒有腐敗,似乎仍舊保持著被摘離軀體那一刻的鮮活,只是不再跳動。江城路隔著匣子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心臟的狀況,確定它沒有受到任何擾動之后才勉強恢復(fù)了鎮(zhèn)定。 “如你所見,這是一顆人心?!彼吐暯忉尩溃骸爸安蛔屇憧?,是因為不想嚇到你。雖然我不知道這顆心臟曾經(jīng)屬于誰,又是怎么樣到了我的手里。但我知道,這是我最重要的東西?!?/br> 說到這里,他輕輕的笑了一聲:“曾經(jīng)我還以為這就是我自己的心臟,但是小韋他們說我的心臟還在身體里,沒有弄丟……” 說到這里,江成路忽然覺察到身邊的人安靜得有點過分。 他抬頭一看,白秀麒一直凝視著匣子里的心臟,雙眉微皺,并不像是簡單的驚嚇或者好奇。又過了五六秒鐘,白秀麒終于回過神來,壓低了聲音詢問道:“我可以摸一摸這個匣子嗎?就一下?!?/br> 江成路點了點頭,得到了允許的白秀麒輕輕地將手搭在了水晶匣的表面。 當然,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匣子依舊放出淡淡的、柔和的冷光,匣子里的心臟也依舊是一動不動。 然而,白秀麒卻不一樣了。 淺藍的微光照射在那張秀麗清俊的臉上,投射出濃淡不同的陰影。江成路忽然覺得白秀麒的眼睛很亮,亮到仿佛有一片星光正在生成。緊接著,他就看見那片星光從白秀麒的眼眶中流淌了下來,滑過臉頰和嘴角,落在了**單上。 “你哭了?”他愕然,“為什么?” “……什么?”白秀麒恍然回神,睜大了依舊帶著淚光的眼眸回望著他:“你說什么?” 江成路沒有回答,他直接伸出食指在白秀麒的臉頰上勾了一記。 “眼淚,你哭了。” 白秀麒這才明白過來,急忙拉長袖子,胡亂地在臉上抹著。 “怎么搞的?”他自己也奇怪:“我就是突然覺得心里很不好受、特別堵,好像有滿肚子的委屈想要找人發(fā)泄,但又說不上究竟是為什么?!?/br> “……” 江成路因為他的這番話而陷入了思索,手上卻一刻沒停。借著室外的亮光,他迅速蓋上了漆盒,又重新包好了表層的錦緞。暫時將盒子安頓在**底的書堆里。 他身邊的白秀麒好像還沒有完全擺脫那種莫名其妙的悲傷,抱著自己的枕頭被子靠墻坐著發(fā)愣;再加上他臉上淚痕未干,頭發(fā)和衣服又一片凌亂,看上去倒是有一種詭異的性感。 江城路心里默念了幾句“色即是空”,接著又忍不住撩了一句“你一個大老爺們兒擺這種少女姿勢賣萌,要不得啊”。白秀麒果然一秒鐘恢復(fù)正常,把自己的枕頭給丟了過來。 回想一下,今天過得也真夠充實的。造型也該過、墳?zāi)挂矑哌^,甚至連小怪獸都打了,剩下來可供消磨的精力自然也就十分有限了。沒過多久,兩個人就按照昨晚的姿勢雙雙躺了下來。 白秀麒的身體的確是困得不行了,但是精神卻還活躍。他主動問道:“你難道不好奇嗎?這顆心臟主人的故事?” 枕邊傳來江成路的回答:“好奇啊,但再怎么好奇,對著它這么多年,有什么想法都淡了。就知道應(yīng)該好好守著它,算是半個本能了?!?/br> 白秀麒靜靜地聽著他的話,睜眼看著一團漆黑的天花板,雖然有點猶豫但還是說出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縈繞在心頭的一種可能。 “……會不會是你的愛人?她死去了,你無法忘記他,所以將她的心臟保存到現(xiàn)在?” 黑暗中安靜了大約有兩三秒鐘的時間,然后響起了一聲輕笑。 “我是**啊我?全世界這么多情侶,也沒見誰這么干了啊?!?/br> 說到這里,他又忽然用胳膊肘頂了一下白秀麒,差點將人頂?shù)搅藟Ρ谏希骸霸僬f了,要真是我的愛人,怎么會讓你有想哭的感覺?難不成還是三角戀,誒那你白天還說喜歡我來著……嘖嘖,這問題就復(fù)雜了?!?/br> “閉嘴啊江成路!” 白天那最尷尬的一幕居然被挖出來調(diào)侃,白秀麒真是想要找個地洞跳進去。然而尷尬的同時,他又覺得有了一絲釋然。 江成路拿這件事來調(diào)侃,這或許是一種友好的暗示,又或者是一種刺激療法——通過開玩笑的方式一點點地讓自己相信,那場告白的確只是一次有關(guān)于性的胡鬧,那么尷尬就自然而然地化解于無形了。 或許這樣做是正確的。 江成路還在他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什么。白秀麒默默地做了一個深呼吸,想著如果自己是江成路的話,會作何反應(yīng)。 他還沒有想清楚呢,那邊江成路又在拿胳膊肘頂頂頂,差點沒把他給戳到墻上去。白秀麒心下一個煩躁,忽然發(fā)狠說了一句不經(jīng)大腦的話—— “閉嘴睡覺,再煩強暴你!”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白秀麒就后悔了,而江成路也“噗”地一聲笑場了。 “不要啊英雄,不要因為我是嬌花而憐惜我……” “……” 去他的刺激療法,這家伙根本只是在逗自己玩兒吧! 一貫從容冷靜的白秀麒,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一遇到江成路就會忍不住地暴躁。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干脆掀起被子蒙頭蓋在臉上,接下來不管江成路說些什么,都堅決地裝寄居蟹不吭聲了。 ☆、第二十三章 這是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