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那是地獄的景象。 —————————— 白秀麒猛地睜開眼睛,看見一盞綴滿五彩水晶玻璃的枝形吊燈。 他躺在床上,渾身潮濕黏膩,用手一摸,全是冷汗。 原來是個噩夢。 夢中的時代早已經成為了歷史?,F(xiàn)在是公元2014年的某個清晨,這里是s市江邊的白金五星級酒店。 而他也不會像夢里那樣熱切地親吻一個男人,盡管此時此刻那個男人的面容還在他的眼前,揮之不去。 這也是白秀麒第一次在夢里看清楚別人的臉,他忽然覺得有必要描繪下來。 包里有速寫本和筆,他下床去取。這才發(fā)現(xiàn)包早就被人翻找過,皮夾里的錢不翼而飛,速寫本也消失了,還好信用卡和證件都留著。 昨晚主動粘上來的那個女人果然還是有問題。 這不是白秀麒第一次在419之后丟失財物,也不是最嚴重的一次。反正他晚上外出從不攜帶大量現(xiàn)金,而那些女人之所以找上他,也不光光只是為了錢財。 墻上的鏡子里映出他的身影。 不再有夢中那種筆挺的西裝與嚴謹?shù)陌l(fā)型,渾身上下僅穿著一條黑色平角**,裸露出肌rou緊實的胸膛以及小腹,還有從背上一直延伸到雙肩的斑斕線條。 那是一幅紋在白秀麒背上的刺青,人首鳳身的妙音神鳥張開雙翼,正在盤桓翱翔歌唱。長長的尾羽有些纏繞在他的腰間,有一些則沿著外斜肌滑向更隱秘的地方。 很難形容那些女人看見這幅刺青時的表情。 白秀麒笑笑,一路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慢條斯理地穿上,然后準備到陽臺上去吸一支煙。 墨綠色的窗簾被拉開了,他突然發(fā)現(xiàn)陽臺的鐵藝茶幾上立著一大捧明艷奪目的花朵。 那是一束黃水仙。 納西塞斯,古希臘神話中自戀而死的美少年的名字。他溺死之后化為一叢水仙花,此后水仙就有了孤傲、自戀的花語。 而納西塞斯,也正是白秀麒大學時期的外號。 驚人的美麗與才華,我行我素的態(tài)度,對于**的忠實……就像一叢恣意盛開的野水仙,眼里只有鐘情的事物,無視著周圍艷羨或膜拜的目光。 不管喜歡與否,他曾經收到過不少花束。**節(jié),生日,個人畫展……大多是鮮艷的玫瑰和濃香的百合,直白而缺乏新意。 也正因為這樣,一個月前他首次收到黃水仙花束的時候,還真有點莫名的好感。 但是這種好感,卻在他打開留言卡片的瞬間煙消云散了。 卡片不是手寫的,從報紙上剪下來的詞語組成了兩行熱情追求的文字,怪異詭秘。 白秀麒盯著卡片看了幾秒鐘,然后果斷連同花束一起丟進了垃圾桶。 三天后,第二束黃水仙出現(xiàn)在了他的家門口,留言更加火辣大膽。 朋友曾經提議讓他報警,白秀麒卻淡定地搖了搖頭。他說警方不可能因為這點證據(jù)而啟動調查,自己能夠做的只有“無視”。 而就在“無視”之下,他又陸續(xù)收到了十五束黃水仙花。 直到今天,白秀麒實在沒有辦法繼續(xù)無視了。 通往陽臺的路只有一條,那就是穿過他睡了一整夜的房間。是誰,又是在什么時候,悄悄路過他的身旁,推開玻璃移門,將那一束黃水仙花放在了茶幾上? 而那個人,又是否對自己做了些什么? …… 聯(lián)想讓白秀麒不寒而栗。好在他剛檢視過自己的身體,昨晚上的那個野性女人留下了不少吻痕,可除此之外并沒有其他古怪的痕跡。 ……萬一花束是在入住之前就放著的呢? 這樣說起來開房的時候已是深夜,他根本沒有打開窗簾確認過陽臺的情況。 但若是如此,“那個人”又怎么確定他會住進這一間客房? ………… 思考沒能幫他厘清思路,白秀麒有點懊惱地停止猜測。他走到茶幾邊上拿起花束,想從里面找到這次的留言卡片。 從外觀上看,黃水仙花還是往常的十朵,可花束的重量卻增加了許多。 或許送花者在包裝紙里注了水,以確保花朵的新鮮度。想到這里,白秀麒下意識地往花束中間看了一眼。 下一秒鐘,他忽然將整束花甩了出去。 嬌嫩的黃水仙撞在了移門玻璃上,發(fā)出一聲輕響。 與此同時,就好像碾碎了一枚多汁的漿果似地,從花束中迸出了腥紅色的、粘稠的液體。 藏匿在黃水仙花束中的,的確是血液,同時還混雜著一些脂肪組織以及內臟碎塊。至于具體屬于人或者動物,還得等候化驗結果。 警方表示,目前還無法確定送花者的心理是否正常,為了避免進一步刺激到犯罪嫌疑人,建議白秀麒這段時間不要進行過于親密的男女接觸。 從警局做完筆錄離開,白秀麒坐上了好友李坤的車。他們是大學本科時期的同學兼室友,這之后李坤因為天賦平平而投奔家族事業(yè),但是與白秀麒的友誼卻一路保持至今。 而李坤也正是那個從一開始就建議他報警的人。 “你早該聽我的話打110了,要不然也不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我猜今天下午你就該上社交網站的新聞推薦欄了。標題都給你想好了,就叫‘青年藝術家白秀麒遭癡漢偷窺,**客房內驚現(xiàn)帶血花束’……” “隨他們怎么寫?!卑仔泖璐驍嗔死贤瑢W的絮叨,搖下車窗開始抽煙:“先回趟家,再載我去城南九里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