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表哥?！辟〗銉和坏赜行┗艁y，想也未想就往后退了一步。不想她此時站在鋪了小石的甬道里，腳上一個沒穩(wěn)住，身形一偏，眼見就要跌在地上，預(yù)期的疼痛并未嘗到，佟姐兒一下睜開眼睛，抱住她腰的不是旁人，正是她那怪了一晚上的大表哥。

    “表，表哥……”佟姐兒真的慌了，動動身子想要他松開她，結(jié)果對方卻是圈的更加緊，“阿宛，讓表哥抱抱，就抱抱可好？”

    佟姐兒僵著身子，朦朧月色下，紀大爺好似嘆了口氣，最終還是狠狠心腸將她往懷里揉，活似要將她揉進骨血里，這時候佟姐兒已經(jīng)不用去猜度，表哥此番行徑便證實了一切。

    “表哥快放開我，咱們不能……”佟姐兒始終對他氣不起來，軟了聲音試圖勸他。紀大爺難得無賴了一回，抱緊了她就是不撒手。

    佟姐兒氣的落了淚，她千算萬算皆未算到會有這樣一日，平素總一副正人君子的大表哥竟也同那兩人一樣。從來都是只顧著自己，從我想過她愿不愿意，更加不會覺著這是在輕賤于她，玩弄于她。

    紀大爺總算尋回了理智，一時間羞愧難當，立時松開了佟姐兒，看著她哭得兩眼通紅，心里便悔得不行，直恨不得扇自己幾耳光。

    “表哥一時……”紀大爺語塞，真不知該如何解釋，總不好說這天時地利的，他一時把持不住，想要同她來點別的，除了想抱抱她，紀大爺可對天發(fā)誓，今晚真的再無半點其余遐想。

    紀大爺平素與同窗在一處時，最擅推敲理論。今日這時卻是張口無言，這里還在絞盡腦汁兒來想怎樣同她解釋，才能讓她放下方才的不快與厭惡。那邊適才正哭著的人兒，正一抹眼淚拔腿就跑了，紀大爺望著她遠去的身影，面上再也冷靜不了。

    佟姐兒紅著眼睛跑進屋，要說丫頭們不知出了何事，那便是傻的。起先開口的便是羅mama，她一面拿了那熱水燙過的巾帕為她敷了敷眼睛，一面明知故問道：“姑娘這是怎地了？眼睛這樣通紅。”

    羅mama只以為自個裝得像，不想佟姐兒早就看透，忍不住又落了淚，“mama無需再裝，就是你想的那般，我實在想不到……”佟姐兒越想越傷心，她這時候不止傷心自個，還傷心紀大爺，瞧著一副坦蕩蕩的君子模樣，誰會想到背地里竟……佟姐兒停住思緒，閉上眼睛整個人還冷靜不下來。

    “大爺可不像個放蕩的，姑娘可是會錯了意？”羅mama好意提醒一句，誰知剛一開口，就換來佟姐兒的不忿，“mama怎地胳膊肘往外拐，千萬不能被他那副長相騙了過去，我便是信他表里如一，今才吃了他給的虧?！?/br>
    羅mama聽完，止不住的嘆氣道：“姑娘誒，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依老奴看大爺這是對你中毒太深。往日在紀家，萬事有規(guī)矩，他便是想亂來也沒那個膽兒，如今倒是應(yīng)了那句‘天時地利’，難免沒能忍住罷了?！?/br>
    羅mama一番言語一落地，佟姐兒安靜許久，才問：“mama何意？為何總向著他？”

    被自小當做親閨女的姑娘質(zhì)疑，羅mama一時沒能忍住，微紅了眼眶，“姑娘可不能瞎想，老奴不過是想著如今咱們還須借他之力，然則，咱們幾個女流之輩如何能安穩(wěn)的在此地扎腳？”

    羅mama此言倒也不假，佟姐兒雖是明白她的一番用意，可心里到底還是有些被傷到，默默扯過錦被，閉了眼。

    佟姐兒這里滋味難言，紀大爺可謂恨不得打死自己。他是時隔越久，頭腦就越發(fā)冷靜下來，理智一回籠，整個人都變得不好了。這佟姐兒在他跟前就是一張白紙，上頭寫了什么一看便知，只怕日后是再不能同她相近。

    紀大爺夜半三更仍懊悔的入不了眠，索性一下自榻上爬起來，命小廝送來一壺酒。

    他自詡潔身自好，從未有過不良嗜好，一不嫖賭，二不酗酒，行事前皆有原則顧忌。今日可謂犯了大錯，一想到日后無法同她與前幾日一般親密無間，紀大爺便心痛不已。辛辣的滋味刺激的他一瞬漲紅了整張俊臉，喉嚨管火辣辣燒，卻仍是固執(zhí)的一杯一杯的往嘴里灌。

    小廝們在屋外急地團團轉(zhuǎn)，沒得法子，這主子爺心情不爽，他們這做下人的又不敢強蠻奪了他的酒壺，此刻又被趕出了屋，只得貼在門上干著急。

    紀大爺?shù)降资莻€沒酒量的，待那酒壺兒一見底，他也便差不多了。噗通一聲，人栽倒了地上。這時候小廝們再顧不得其他，連蹦帶跳的奔進屋，兩人一合力便將他抬上了榻。褪衣的褪衣，脫鞋的脫鞋，兩人給他送了束縛，又尋來熱水巾帕替他擦拭。

    “這真是作孽呀！”一個小廝皺眉苦臉道，“咱們爺真慘，這得多難忍啊，才不過是抱了一下，就給甩臉子，還害的咱爺半夜酗酒，酗酒還無事，偏還又醉的噗通一聲栽倒了地上，這是造了什么孽呀！”

    這個牢sao話才發(fā)完，另一個便驚得扯嗓子大叫，“不得了！咱爺燙的就快燒起來了！”伸手一摸，可不就是燙的跟燒起來似的。

    “這，這可咋辦？”嚇得沒了主意。

    “你傻?。≮s緊找大夫??！”那個聽了拔腿就往外跑，屋里那個卻又扯了嗓門兒道，“這般暗了旁的人不會出診，你便去尋那城西的陸家醫(yī)館，請了那陸大夫來，誒！別忘了報上爺?shù)拿麅海s緊的快！”

    小廝馬不停蹄趕到所謂的城西陸家醫(yī)館，這醫(yī)館緊挨著街道開，邊上挨著的各色鋪子皆已打烊，空曠無人的街道上顯得有些昏暗，遠遠望去就只見一家店鋪亮著燈。

    小廝剛覺著稀奇，抬眸去看那匾可不就是寫著“陸家醫(yī)館”四個燙金大字。

    ☆、第三更

    陸家醫(yī)館。

    醫(yī)館主人姓陸，單名一個敘字，青州本土人士，年僅弱冠，尚未娶妻。父早逝，家中僅剩一寡母與一遭夫家休棄的大姐，仆婢少許，人口簡單。

    陸敘此人不僅年輕有為，且長相清雋，容貌不俗，身形修長，性情溫和知禮，善良寬厚，在坊間百姓心中可謂口碑極好。

    這陸氏小醫(yī)館，向來是青州城內(nèi)生意最忙碌火熱的一家，原因無他，無非就是因為陸敘此人在坊間口碑良好，醫(yī)德俱佳，實為百姓心中的第一良醫(yī)。

    依照往日，這般暗的時辰了，醫(yī)館早該打烊關(guān)門，可今日卻格外不同。陸大夫自早間開門營業(yè)起，面上便是少見的陰沉，這與他平素溫和可親的樣貌一對比，便叫人有些望而生畏。

    陸大夫平素不住在醫(yī)館，可在醫(yī)館做事的幾個小工卻睡在這里，半夜揉著眼睛起來解手的枳實剛走茅房出來，抬眼就見前頭門店這般暗了竟還有燭光亮著，心下一時奇怪，便躡手躡腳地靠近。

    “師、師父…”想是未曾料到這般遲了師父竟還未回去，枳實有些吃驚。

    陸敘聽見動靜只抬眸看了他一眼，并未答話。

    這枳實年僅十二，是兩年前一次出診返途中偶然遇見，當時年僅十歲的枳實被后母毒打的遍體鱗傷，周身鮮血淋漓，慘不忍睹。陸敘看見他時，他正倒在一片廢墟之中奄奄一息，他心下一時不忍，便將他背到醫(yī)館救治。如此，待枳實痊愈后便留在了醫(yī)館做事。

    師父久未出聲，枳實只好干笑兩聲，摸了摸腦袋又問：“師父怎地還未回去？”

    “等人?！标憯⒙曇魳O淡，面色漸漸平和下來。

    等人？枳實迷糊不解，抓耳撓腮一陣又要問時，耳邊便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隨后便有一著灰衣的男子進店急道：“陸大夫！小人主子姓紀，乃祁安紀家的大公子，此刻小人主子情況危急，還勞駕您前去診治一番。”那小廝一面喘著粗氣，一面作揖行禮。

    “走罷?！标憯⑻崞鹨慌缘乃幭洌醋髌酞q疑，“你主子可是酒醉引起的發(fā)熱癥狀？”

    那小廝顯然一驚，張大嘴巴，“陸大夫從何得知？”

    陸敘只是古怪一笑，“該來的總要來?！?/br>
    那小廝更加不解，陸敘卻不再開口，兩人一道匆忙離去，獨留下枳實一人站在館里摸不著頭腦。

    待陸敘為紀大診治出來已是半個時辰后，此時紀大仍舊昏睡不醒，陸敘提筆開了藥方，自有下人速去熬藥。

    此番陸敘收下診金，提起藥箱抬步便往外走，待越逼近回廊拐角，他這心里便越發(fā)平靜不了。

    “??！如意……”陸敘身體微僵，停下腳步，慢慢側(cè)過身子。

    果然，這一世先是紀大酒醉發(fā)熱，小廝前來請他出診，待診斷完畢，回去途中便遇見了她。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人物，同樣的事件，陸敘再次確定，自己果真是重回到了過去。

    “姑娘可是腳崴了，且忍耐一會兒，奴婢先背你進屋，之后便去請大夫來看?！比缫庹f著就蹲下身子。

    “不妨事?！辟〗銉阂Ьo貝齒，靠在如意身上一連吸了好幾口氣，“咱們先去看看表哥……”

    “姑娘？”如意有些遲疑，可佟姐兒又按了按她的手示意她別再說了，如意無法，只好妥協(xié)。最后還是如意背了她進屋，佟姐兒隔著床帳看了一眼，知道他這是醉的不輕，便是隔了老遠，也能瞧出那張面孔潮紅的不自然。

    她心里剛要嘆一口氣，紀大跟前的小廝便噗通一聲朝她直直跪下。

    “佟姑娘，小的不知爺今日是做了何事惹得您不高興，可小的知道自晚食后爺一回屋便有些不對勁。先是將自個關(guān)屋里老半天不吭不響，鬧得小的們個個心里發(fā)急，后來更是離譜，素來不嗜酒的爺，竟半夜里要了一壺烈酒，管上房門悶自一人硬生生灌下一壺。小的們心里擔憂又不敢不遵主令，便只能貼在門上試圖聽出個所以然來?？尚〉膫兟犃税肷我仓宦牫鰝€結(jié)果。光聽見爺嘴里反復叨叨不停，甚個對不起佟姐兒，表哥是無意的，原諒表哥好嗎？還有求你，別厭惡表哥行嗎？等等，太多了，反復叨個不停?！?/br>
    那小廝話一說完，便趕忙抬頭去看佟姐兒。佟姐兒卻叫他一番話說得面上羞也不是惱也不是，最后只能咬住了唇瓣不接話。

    那小廝自然鬼精的很，心下得意，面上偏又做出個苦狀，“姑娘既無話說，小的就當您是原諒了，回頭便去與爺說，沒準兒爺一下便能好起來了?！?/br>
    佟姐兒已經(jīng)無心再去聽他說話，這時間左腳已經(jīng)疼到不行，瓷白的面上疼出了一層薄汗，小口也忍不住呻/吟起來。

    如意當即悔到不行，正要叫人速去請大夫，先前那話多的小廝拔腿兒就跑了出去。

    待小廝請來大夫時，佟姐兒已經(jīng)被丫頭背回自個屋里。佟姐兒依在榻上疼的大氣都不敢出一下，面上白了又白，到底是忍不住紅了眼圈。

    羅mama三個守在邊上，此刻見了她這副痛苦模樣，個個都似被人挖了心，俱恨不得換了自個來受。屋外傳來腳步聲，平安立刻跑出去迎，見到的不是旁人，正是那剛為紀大看過不久的陸敘陸大夫。

    陸敘抬腳剛邁過門檻，耳邊便清晰地傳來女子痛苦的呻/吟，他眉頭微擰一下，方跟著平安進了女子的寢屋。

    入眼又是記憶里的那頂天水碧刺水芙蓉花帳，粉白的水芙蓉恣意凌亂的簪在湖水似的帳面上，一眼望去那輕紗后的佳人好似藏在嬌花兒碧波深處，是怎樣的醉人美麗，怎樣的嬌弱堪憐。

    陸敘淡淡收回目光，一切與前世微有不同了，前世里早在之前的回廊拐角處，他便好心要為她醫(yī)治，之后才被送到此處。今世他本意是置身事外，可走到半路上再次被小廝求請時，他卻鬼使神差的答應(yīng)了。

    花帳先是被丫頭微掀一角，之后便露出一只只得他半掌長度的玲瓏玉足，此刻素白的羅襪已褪至腳踝處，露出的那一小截肌膚紅腫不堪。

    陸敘蹙眉，伸手在那玲瓏腳踝處按了兩下，帳內(nèi)立時便傳來女子嬌弱的痛呼之聲，隨即便是隱隱啜泣嬌音。

    “哎喲！”羅mama心疼地叫起來，觀這大夫不似胡來，她便忍了氣道，“可是陸大夫？我家姑娘這腳傷可嚴重？還望您仔細診治，只要診治好了，必有重金酬謝。”

    陸敘收回手，指尖還殘余著女子身上的溫度，溫涼溫涼的，可見身子一向不好。

    “沒有大礙?！标憯⒋蜷_藥箱，自里面取出一條包了草藥的棉帶，隨后包在她的腳踝處。冰涼刺痛的觸感令佟姐兒微微掙扎，陸敘輕輕包住那只纖細的腳踝，“別動?！?/br>
    佟姐兒再不敢動，僵著身子忍耐著，美眸里淚光閃爍。羅mama實在看不下去，便又出聲道：“陸大夫，怎么樣了？”

    羅mama心疼不過，口氣便有些急躁。按道理這陸大夫出于禮節(jié)，還是應(yīng)當回答她的話，可此刻他卻全當未聽見。羅mama心里一時有氣，依往日早將他請出去了，可這時候姑娘腳上正傷著，她便只得忍下。

    佟姐兒雖是腳上疼痛不已，可人卻是清醒的，這陸大夫一進屋便帶著股子陰郁之氣，活似與她有過深仇大恨一般。奶母同他問話，他也只當未聽見，態(tài)度不冷不熱，實在不像表哥所言的那般溫和敦厚。

    “可還覺疼？”佟姐兒這里正想事兒，冷不丁便聽見陸大夫開口詢問，她雖心里不滿他沒有禮貌，可礙著自小的教養(yǎng)，還是好聲好氣同他回話，“嗯?！眲傕乓宦?，佟姐兒便咬牙動了動腳，這一動她就吃了一驚，“怎地不疼了？”

    佟姐兒傻傻發(fā)問，羅mama卻笑起來，“傻姑娘，不疼了還不好了？”說著就對著陸大夫福了福身子，“有勞陸大夫了，請這邊坐下喝口茶?！辟〗銉阂矊λ懒寺曋x，“有勞陸大夫了。”

    陸敘不過牽扯兩下嘴角，“分內(nèi)之事?！闭f著，便開始收拾藥箱。

    眼看著他就要走，佟姐兒不由輕聲喚道：“陸大夫，敢問我這日后可會留下癥狀？還須注意什么？”佟姐兒一雙水眸直直望著他，便是隔了層紗帳，陸敘亦能想象得出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目。

    只需瞧上一眼，便會就此淪陷的美目。他心中一刺，微微避開，“無礙。”說著，轉(zhuǎn)身便出了屋。佟姐兒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還是最后平安叫一聲，“誒！這還未收診金呢！”

    ☆、第30章 初理事

    兩日后紀大爺?shù)降走€是準備要走，佟姐兒正愁送不送他，院子里新置的小丫頭就匆匆跑進來。“姑娘，紀大爺吩咐的?！闭f著就遞上一紙信封。

    佟姐兒伸手接過，見那小丫頭退出去了，方才展開來看，“嗯？”原還以為表哥留了話予她，誰想竟是一張地契。

    羅mama自然也瞧見，她伸手接過來，囑咐了如意收好后，才開口道，“姑娘可還生大爺?shù)臍?？”見她垂頭不語，羅mama又嘆一口氣，“咱們到底欠了他恩情，日后沒準兒還有需要他效力之處，實在不好因此鬧僵了關(guān)系。且觀這大爺，日后怕是要有一番作為的……”

    羅mama點到為止，佟姐兒不傻，自然明白其中之意?！癿ama說的我都知道，可我不知該如何再同他相處……”佟姐兒蹙起細眉，眸子里滿是無措。

    “往日如何，如今便也如何?！绷_mama扶她自軟榻上起來，又為她理理裙幅，繼續(xù)道，“這若要相送便趕緊的，晚些怕是就要走了?！辟〗銉簩嵲跓o法，只好半推半就步了出去。

    主仆三人到底還是晚了一步，將將才走到半道上，便有小丫頭急匆匆跑近前來，“姑娘，紀大爺走了，說是讓奴婢轉(zhuǎn)告您一句，‘定要保重好身子’，前日來的陸大夫是紀大爺?shù)墓视?，紀大爺已與他說定，得空便會過來為您診斷，叫您只管在院里候著便是?！?/br>
    小丫頭報完話便退下了，佟姐兒立在當場，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不是滋味?！肮媚?，咱們回屋吧，今個兒天陰，一會兒怕要起風了。”平安如意兩個扶了佟姐兒進屋，羅mama一見幾人的臉色，還有什么不知。

    此刻說甚都晚了，她便也不再揪住不放，聽了倆丫頭的轉(zhuǎn)告，到底還是贊了紀大爺一聲。“這倒是有心了。”說著，一思起那陸大夫，她又皺了皺眉，“既是大爺吩咐下的，想來定是有兩把刷子，只是那態(tài)度卻有些不好?！?/br>
    佟姐兒聽完未接話，面上漸漸顯出了倦意，羅mama見了，忙命倆丫頭扶她進屋歇下。待佟姐兒醒來，已是兩個時辰后，羅mama已命人cao辦好晚食，一一擺在桌上用蓋兒蓋好。聽見寢屋內(nèi)傳來的動靜，忙凈了手進屋。

    “姑娘醒了，晚食已準備妥了，現(xiàn)下起了罷？”佟姐兒點點頭，羅mama才上前為她穿衣，羅mama自來服侍慣了她，輕手輕腳的就是怕碰傷了姑娘嬌嫩的身子。她才走丫頭手里接過外衫，低頭就突地唉喲一聲，“這處越發(fā)不含糊了呀?！?/br>
    羅mama張口就來這樣一句，她一心想著用完了晚食趕緊給姑娘重量量，之后新縫幾件換下/身上這件緊貼的。羅mama是一心為她，可佟姐兒自來面皮薄，羞地一下就紅透了整張小臉。羅mama自然瞧得見，暗里將這事記下來，平安如意一個凈面，一個梳頭，打理好了方出來用飯。

    ……

    既定了在此住下，萬事必然都需打理妥當。初初幾日多少有些顧及不上，待歇養(yǎng)了兩日，羅mama方召喚了眾人在廳堂聚集。佟姐兒坐在高位，奶母與丫頭分別立在左右兩邊，底下一字排開站著十二位仆婢。

    這些人既是紀大爺布下的，規(guī)矩禮儀自然是差不了，一齊給佟姐兒問了安，方低眉垂眼地站在底下。佟姐兒將眾人一一打量過一回，方才開口：“你們既是表哥布下的，想來對于自己應(yīng)守的規(guī)矩與本分定是十分清楚，在這我也不愿多說，只要你們安分守己，盡忠盡職便可?！?/br>
    佟姐兒話音一落，底下眾人自是一齊磕頭保證。羅mama眼見敲打的差不多了，便兩步上前，清了清喉嚨，“各自把名兒、年歲、家是哪地兒、往日做的甚個活計與在哪家當?shù)牟钜灰粓笊希缫?，拿了紙筆兒一一記下。”

    底下眾人一齊發(fā)懵，她幾個在院里觀望這幾日，憑借多年伺候人的經(jīng)驗早看出來這位佟姑娘是個軟性的，不像是個會管事能料理的人，今日一瞧，倒有些不同了。

    待各人報完年歲姓名等，羅mama又點著幾人分配起來，“咱們院雖小，但該守的規(guī)矩還需立起來，廚房那塊兩個婆子再添兩個丫頭足夠了，采買置辦也不必再勞別個，直接在四人里各自分配好便得了。最重要的還是那門房處，四個媳婦子便都給我看緊了院門，絕不可擅自打開，誰要是違背二話不說直接發(fā)賣了。若真?zhèn)€有事要出門，必須上我這來報備，否則一律發(fā)賣不說?！?/br>
    羅mama見眾人點了頭應(yīng)下，才略為滿意地繼續(xù)道：“余下的兩個婆子便守牢了二門，院里格局就這點大，再要聘了人進來只怕要沒地兒歇腳，因此二門內(nèi)的灑掃便也由你們包了。”

    羅mama停下來，見兩個未露不滿，方給了各人一顆甜棗兒，“咱們姑娘并非是那等不講道理之人，既多勞各位做了額外的活，自然少不了各自應(yīng)得的報酬，姑娘早與我商議妥了，便給每人漲一半的工錢，全當花錢又聘了幾個人進來?！?/br>
    羅mama這一通話道完，眾人心中便是早有不悅，可看在銀錢的份上多少也認了。婆子與媳婦子是俱安排好了，可現(xiàn)下還余了倆小丫頭沒處安，羅mama招手喚了兩人近身，“都叫什么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