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不,有兩個前提:一、至少一方必須是雛態(tài);二、只有在陽光下才會發(fā)生?!?/br> “也就是說,如果你看到了這種現(xiàn)象,意味著其中一方的前世,是另一方的契子,可以是前世,也可以是今生的,這是唯一的解釋?!?/br> 逐玥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這怎么可能?” “身為一名商人,我也是有職業(yè)cao守的,收了你的錢,就不會騙你?!?/br> 枕鶴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面前這位受驚過度的小家伙,他口中不停地自言自語,“怎么可能,這不可能。不能讓他們知道,堅決不能?!?/br> 逐玥的身形漸漸消失不見,看來是下線了,星樓則頂替他出現(xiàn)在了原處。 “剛才那個人是誰?”問話的是月影。 “是我們學院的學弟,”枕鶴作為一個普通人,腦內(nèi)的信息量多得驚人,“逐玥,今年念十年級,是凌霄的同班同學。怎么,你對他有興趣?” “他身上的疑點很多,”月影的波形顯得有點激動,“我以前怎么沒有注意到這個人?!?/br> “你指的疑點是?”星樓問。 “我懷疑他是……不,我還需要更多的證據(jù)才行!” *** 凌霄從網(wǎng)上下來后就徑直沖到了醫(yī)護樓,昨天一起的兩名同學已經(jīng)到了那里,當他們看到凌霄出現(xiàn)時,都顯得十分慌張。 “是你通知凌霄的?” “怎么可能,我哪里敢,”兩個人竊竊私語,又在凌霄走過來后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 看著他們躲躲閃閃的眼神,凌霄心中最后一絲僥幸也不復存在,臉上蒙上一層陰霾。 “他們?nèi)四兀俊彼穆曇衾涞贸銎妗?/br> 兩名同學互相推搡了半天,最后深知瞞不過,忐忑地指了指急救室。 凌霄往急救室的方向走去,腳步一步比一步沉重,然而他還是低估了自己的接受能力,當他看到嵐晟渾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里面的時候,爆發(fā)出來的怒氣險些要將急救室的玻璃震碎。 兩名同學緊緊地跟在他身后,生怕他一個沖動做出過分的舉動,可如今這樣臉色鐵青、一動不動的凌霄更讓他們感到害怕。 兩個人不安地交換了一下眼神,他們也是剛剛得到通知匆匆趕到,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也沒有任何人來向他們解釋,嵐晟的重傷和對事實的未知,加深了他們心底的不安感。 “我們也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一個人推了推另一個。 “哦,”另一個緊張地晃了一下,“我們剛剛趕到的時候,就看到他們這個樣子被從洞……昨天那個房間里推出來……” 凌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玻璃那一面的人,一句話也不說。 “你們的同學……他還好嗎?”一個聲音小心翼翼地響起。 看到這個人,兩名同學也是一愣,“博士,你怎么來了?” 這兩個字就像一把利刃割斷了凌霄頭腦里繃緊的弦,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直尚臉上已經(jīng)狠狠地挨了一拳,他毫無防備地退后了三四步,連眼鏡都被打得變了形。 “凌霄你瘋了!”兩名同學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攔住凌霄,“他是直尚博士!是瑤醫(yī)生的契子!” 凌霄直直地盯著面前的人,眼底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恨意。 “為什么要說謊?” “凌霄,你在說什么???” “是啊凌霄,你是不是擔心過度了?”另一個同學也道。 直尚的表情先是震驚,之后是錯愕,最后萬般悔恨地垂下了頭。 “對不起?!?/br> 兩名同學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道歉,頓時啞口無言。 “你實話告訴我,當初在成人儀式上,你有沒有對瑤醫(yī)生出手?” 一段時間更久的掙扎,“有。” “什么?”旁邊的兩個人驚呆了,“這是怎么回事?博士你之前不是說你為瑤醫(yī)生自愿獻上心頭血嗎?” “沒錯,自愿成為阿瑤的契子,是我最初的想法,這個想法到現(xiàn)在也沒有改變,”凌霄的質(zhì)問將直尚引入痛苦的回憶,“但是,在成人儀式當天,當阿瑤要取我心頭血的那一瞬間,我突然感覺到害怕、恐懼,還有不安,那感覺無比強烈,強烈到了難以控制的程度,我后悔了,我不想就這樣淪為別人的契子,于是,我還手了?!?/br> 同學們震驚了,他們難以想象那個一臉溫柔地訴說自己與瑤醫(yī)生是如何相愛的直尚博士,語言的背后竟然隱藏著如此殘酷的真相。 “我們當時的斗爭很激烈,彼此就像殺紅眼的仇人,誰都不肯認輸。最后我沒有打贏她,并不是出于愛情而放水,而是確確實實不是她的對手?!?/br> “我敗了,阿瑤也因為我受了很重的傷,仔細回想那一天,我們誰都不曾手下留情。雖然日后我很平靜地接受了自己契子的身份,也依然很愛阿瑤,可這也無法泯滅那一天,我們像兩個喪失理智的瘋子一樣互相殘殺的事實。” 直尚摘下眼鏡,難過地抬起眼,“對不起,我之前那樣說,是希望你們可以用輕松的心態(tài)面對成人儀式,只是我沒有想到……” “這件事不怪他,”一個冰冷的女聲插入進來,“是我命令他這么說的,他沒有反對的權(quán)利?!?/br> “阿瑤……”直尚用埋怨的口氣叫道。 眾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剛從搶救室里出來的瑤臺身上,她把工作服脫下來往旁邊一丟,立刻有護工迎上來接住,兩個人快步往走廊的另一個方向走。 “另一個人醒了嗎?” “剛剛醒,”護工立即向她匯報。 “情況怎么樣?” “已經(jīng)沒有大礙,他的身體素質(zhì)很優(yōu)秀,恢復速度很快?!?/br> “把里面的那位轉(zhuǎn)到重癥監(jiān)護室。” 護工遲疑了,“你的意思是……” 瑤臺的手在門把上停留了一下,“銬起來?!?/br> 屏宗的病房門被推開了,呼啦一下進去了一群人,病床上的人聽到聲音,掙扎著把眼睛睜開一條縫。 帶頭進來的人是瑤臺,身邊跟著穿制服的護工,緊接著凌霄一臉擔憂地擠到了最前面,后面還跟著兩名表情古怪的同學。 屏宗的視線在人群中掃了一遍又一遍,甚至看到了站在人群最外面本不應出現(xiàn)在這里的直尚博士,就是沒有找到自己最念念不忘的愛人。 “凌霄,嵐晟呢?”他緊張地問。 “他在另一間病房休息,”凌霄撒了個謊,“你還好嗎?” 屏宗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只是擔心嵐晟,我也不知道當時是怎么了,本來一切都很好,可突然我就感覺不對勁了。之后的事情怎么也想不起來,就隱約記得我還手了,腦子里有一些我們在搏斗的片段……嵐晟他真的沒事嗎?” “他真的沒事,你放心吧,”凌霄的視線直直地落在對方臉上。 屏宗松了口氣,“那就好,我當時真是瘋了才會對他出手,他若是有什么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原諒自己?!?/br> 知道嵐晟沒事,屏宗整個人都放松了,話也多了起來,“以他那樣要強的性格,要是被我打傷了,想必會很生氣,搞不好他現(xiàn)在正在氣頭上不想見我?” 屏宗笑笑,提起他心愛的人,眼神不自覺放得溫柔,“不過好在成人儀式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我們以后可以好好地在一起了……” “屏宗,”凌霄忍無可忍地打斷滔滔不絕的他。 “怎么了?”屏宗詫異地望著一反常態(tài)的凌霄,言而又止可不是他的風格。 “屏宗,”凌霄不知道該如何告知他真相,每說出一個字對他都無比艱難,“你贏了?!?/br> 屏宗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你說什么?” “你贏了,”凌霄心情復雜地望著他漆黑如墨的眼睛,“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嵐晟的契主了。” 荒渠 作者有話要說: 前天凌霄觀看的電影原型是一部日本電影,由于觀影年代久遠名字忘記了,整體跟殺死比爾一個畫風,全程無限殺殺殺,之前忘記標注,特此說明。 病房里靜悄悄,沒有人發(fā)出半點聲音。 屏宗坐在床上,仿佛石化了一般。 一秒被迫延長到一個世紀,每個人都體會到了什么叫度秒如年。 “鏡子,”石化的屏宗突然開了口。 沒有人動。 “我要鏡子,”屏宗堅定地重復了一遍,凌霄無可奈何地求助于瑤臺,后者給同來的醫(yī)護人員比了個眼色,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個鏡子被送到了屏宗面前。 屏宗對著鏡中的自己發(fā)愣,明明只是眼睛的顏色發(fā)生了改變,卻好似變了一個人。 在真相的刺激下,記憶一點點恢復,激烈的纏斗,血液的腥甜,嵐晟眼中漸漸褪去的灰度……昨夜的場景歷歷再現(xiàn),凌霄沒有騙他,他贏了,輸?shù)娜耸菎龟伞?/br> “我要去見他,”屏宗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他不會想見你的,”直到如今瑤臺才開口,“他現(xiàn)在的精神狀況不會見任何人?!?/br> 屏宗漆黑的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可我不是別人?!?/br> “我猜他現(xiàn)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時間供你思考了,”瑤臺表情嚴肅地說道,“我接下來要對你說明的內(nèi)容及其重要,請務必認真聽好每一個字?!?/br> 屏宗尚未從一生最沉重的打擊中恢復過來,就被迫精神高度集中地接受新知識。 “契子一方在成人儀式落敗后,體內(nèi)會迅速分泌大量激素,這些激素會影響他的大腦,致使其情緒紊亂。我知道你們成人儀式的結(jié)果跟預期不同,這也導致患者分泌出的激素量是常人的數(shù)倍,根據(jù)儀器的檢測,在接下來的72小時內(nèi),患者會產(chǎn)生極度的憤怒、暴躁、恐慌,或是消極自棄的情緒,目前沒有任何一種藥物可以治療或是控制這些負面情緒?!?/br> “怎么會?”屏宗緊張地追問,“那其他人都是怎么度過這一關的?” “契主是唯一可以安撫契子情緒的人,一般成人儀式結(jié)束后,我們都會鼓勵契主盡可能多地陪伴契子度過這一時期,但就嵐晟目前的精神狀況看,他不會允許任何人,也包括你,與他產(chǎn)生近距離接觸,”瑤臺的聲音再度一沉,“這就意味著,你必須以最快速度,掌握如何控制你的契子?!?/br> 屏宗瞪大了眼睛,“控制?” “沒錯,從學習到掌握這一過程,很多契主需要耗費幾個月,甚至一年的時間,但你恐怕沒有那么多時間了,嵐晟的心理評級已經(jīng)到了高危等級,以往這類人群的死亡率高達50%?!?/br> 屏宗迅速繃直了身體,“我學?!?/br> “集中精力,試圖侵入對方的精神領域,不要在乎手段,哪怕是強行控制他的大腦。你要對擁有駕馭自己契子的能力深信不疑。記住,不要把自己跟對方擺在平等的位置,你是在控制他,這是一種強迫性的手段,任何憐憫和心軟都會導致精神連結(jié)失敗?!?/br> 屏宗閉上眼,從他緊鎖的眉心可以看出他在經(jīng)歷多么艱難的嘗試,瑤臺神情復雜地看了他半晌,轉(zhuǎn)身退了出去,凌霄等人也知趣地離開病房,留給屏宗一個絕對安靜的環(huán)境。 “你覺得如何?”待走到無人之處,直尚才忐忑地問出口。 瑤臺不看好地搖搖頭,“不太樂觀,那孩子到現(xiàn)在都無法正視他契主的身份,雖然感覺得出能力很強,但是情感太細膩,恐怕很難突破對方的精神屏障。” 用契主中廣泛流行的一句話說,就是不夠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