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yīng)他的是無情的一腳。

    在即將被踢飛的瞬間，五條悟先一步把中原中也抱住，帶著他一起斜斜砸進地面。

    他墊底，背部和大地嚴(yán)絲合縫，中原中也在他身上。——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中原中也屈膝重?fù)羲「沟耐瑫r，五條悟環(huán)住少年貼在自己身側(cè)的手簡單結(jié)印。

    那雙淺淡的眼眸倒映著夜空，里面是無邊無際的黑。碎發(fā)被重力捕捉滑落，露出光潔的額頭。他閉上眼。

    領(lǐng)域展開——

    「無量空處」！

    第47章 第四十七回

    “中也, 我現(xiàn)在把你送回學(xué)校，如果我猜的不錯，他……”

    五條悟的聲音忽然遠(yuǎn)去, 思維變得遲鈍起來, 他似乎被什么拉扯著正在前往某處未知的地方——

    最先感知到的是鼻尖縈繞的腐朽氣味, 耳邊的聲音很嘈雜，像是戴著耳塞聽到屋外在下雨一樣。

    中原中也睜開眼睛。

    肢體像是銹住一樣, 行動間關(guān)節(jié)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聲音。眼前是一片漆黑, 他控制有些遲緩的身體坐起，中途卻磕到了疑似木制的不明物體。

    頓了一下，他屈起一邊手臂撐住下面，用另一只手去摸索四周。

    空間狹小, 他躺在一個長方形的木制容器內(nèi), 敲擊時能聽到沉悶的響聲。

    這是什么……棺材嗎？

    一腳踹破棺材蓋, 斷裂的木板帶著上面的泥土一同飛開的同時, 里面的中原中也被澆了一身水。

    天空烏云密布, 暗沉沉的壓到心頭，閃電劈落發(fā)出的光短暫照亮世界。

    短短的時間, 棺材里已經(jīng)積了一層污濁的泥水。他起身來到地面, 入目是無邊際的大海。慢一步的雷鳴此刻到來, 蓋過了紛雜的雨聲。

    中原中也倏然睜大雙眼, 雨水不斷滑進眼眶，又溢出落下。

    暴雨傾盆, 海邊斷崖之上，赭發(fā)青年一身漆黑的西裝, 外套牢牢固定在肩頭, 狂風(fēng)將他打濕的碎發(fā)吹起, 那雙鈷藍的眼眸中倒映出波濤洶涌的海面。人在這樣的景象面前無疑是渺小的，但中原中也此刻并不是為此驚愕。

    這里是他十五歲埋葬蘭波的地方，現(xiàn)在也埋了他。

    ——「橫濱」。

    撿起還在棺材里漂浮的帽子戴好，中原中也坐到了蘭波的墓碑上面，就像十五歲那天一樣，無言望著海面與天空相接的地方。之前猛烈的暴雨在不久后說停就停了，陽光穿過烏云的縫隙，在他后面拖了長長的影子。衣擺在身后垂落，水順著衣角滴下。

    不……這怎么想也有點匪夷所思了。

    先不說為什么好好的他會突然回來這邊，關(guān)鍵問題在于他從自己的墳?zāi)估锱懒顺鰜怼?/br>
    身體的狀況怎么感覺都不對勁。

    沒有心跳，不需要呼吸，盡管能感受到體內(nèi)存在的力量，但是無法使用異能。這種狀態(tài)顯然不會是活人，然而他還能行動，也擁有感官。

    何況他本身就是因為身體承受不住荒霸吐的力量崩潰死掉的，身上的傷自然很嚴(yán)重，現(xiàn)在卻完好無損，只是膚色慘白了點。

    中原中也摸了摸身下和他一個溫度的墓碑，陷入沉思。

    是某種異能的作用嗎？

    他確實有感受到一股拉扯力來著?；蛟S是可以召喚死人的能力，比如穢○轉(zhuǎn)生之類。但是周圍也沒有見到其他人的存在。

    想到這里，他忽然察覺到了身后快速接近的腳步聲。

    中原中也回過頭，看到了目瞪口呆的樋口一葉。

    “——中中中中也先生？！”

    ——

    距離那場「戰(zhàn)爭」已經(jīng)過去了兩年，港口黑手黨的中原干部犧牲也過去了兩年。

    知道他被埋在這里的人并不多，不過或許是因為他做人太成功，每逢節(jié)日的時候，總有其中的一個或者幾個帶點東西來祭拜一下，包括他的下屬、還有那么幾個組織里熟悉的人。

    這天是圣誕節(jié)，樋口一葉給她仰慕的芥川前輩精心準(zhǔn)備好禮物之后，忽然想起了中原中也。

    今年的冬天不怎么冷，氣候異常，一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下過雪，反而雨下了一場又一場。今天更是格外的大。

    這種天氣應(yīng)該沒什么人會去祭拜中也先生了。樋口一葉想了想，她今年只有在中原中也的祭日的時候和其他幾個人一起去過一次，眼看就要明年了，趁今天去看看也不錯。

    說做就做，她買了束花，開車到斷崖下面。雨在中途停下了，她沒有帶傘，直接步行走了上去。

    遠(yuǎn)遠(yuǎn)的，樋口一葉注意到了翻開的墳?zāi)?，還有那邊的一個人影，心中一緊。莫非是中也先生的安葬地點被他以前沒清理干凈的敵人知道了，所以過來刨墳鞭尸??？

    她加快腳步，隨身攜帶的槍已經(jīng)拿在了手里，準(zhǔn)備上去讓那個膽大的家伙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結(jié)果——

    “——中中中中也先生？！”

    手里的花束和槍一塊落下，在泥里打了個滾。

    樋口一葉呆滯的目光落在中原中身上，又轉(zhuǎn)移到盛滿泥水的棺材里，二者加在一起讓她產(chǎn)生了非常不可思議的想法。

    “是樋口啊?！甭曇舴浅８蓾?，中原中也咳了一下，在墓碑上轉(zhuǎn)過身，面對樋口一葉坐著。

    眼前的金發(fā)女性比起上次見到的時候，看起來成熟了很多。

    “您……”

    “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情況，突然自己就在棺材里了。周圍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的地方?！敝性幸舱f，“你來得剛好，樋口。距離那天應(yīng)該過去挺長時間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