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jié)
耳邊終于清靜了,姜姒將酒碗扔了下去,冷笑道:“你自視甚高,只可惜不入我眼。謝公子,若你知道,不如告訴了我,也好免過今世一場災禍?!?/br> “四姑娘若是知道了,心底不會有心結嗎?”謝方知出奇地冷靜,“一日夫妻百日恩,偏四姑娘心底未必不恨此人。不知道尚罷,若知道了,傅臣此生又不負你,豈非平白痛苦?” “……” 此言不無道理。 姜姒竟然輕而易舉地就被說服了,約莫她自己心底也是這樣想的。 是,有些事,不知道更好。 傅臣若不負她,這輩子為什么不好好過呢? 姜姒道:“我只等事起那一日……不若我二人什么也不做,謝公子暗地里查傅臣那邊,且瞧個明白,謝公子知道得定比我多。若他有半分欺瞞于我,還請謝公子不吝告知……姜姒,真只有來生再報了?!?/br> 來生…… 來生是他為她當牛做馬也抵償不了吧? 謝方知只覺得自己穿著一身盔甲,可盔甲下面全是淋漓鮮血,而他面色如常,甚至笑一聲:“謝乙此生只為美人折腰,四姑娘上上美人,使喚謝乙,應該的。況,若是四姑娘他日貴為侯夫人,可也欠著謝某許多大人情呢?!?/br> 坦坦蕩蕩的謝乙,頓叫姜姒生出不少好感來。 她也淡笑,又道:“若他負我,替身之事,還請謝大公子告知于我?!?/br> 謝方知道:“果要與此人再續(xù)前緣?” “……再續(xù)前緣?”姜姒涼薄地笑了一聲,清亮眸子看謝方知,聲音舒緩而柔和,只道一句,“碎尸萬段吧。” 那一瞬,謝方知的手從桌面上垂了下去,笑得已有些勉強,略一眨眼,又將情緒藏回去,笑道:“屆時謝某定將此人親手交到四姑娘手上,叫四姑娘泄去心頭只恨,千刀萬剮,叫此人,永世不得超生?!?/br> 這話說得歹毒。 也許那人也只是聽命從事罷了…… 才華這等東西,只要事前有人捉刀代筆,無一不能偽裝。 先頭姜姒所言,也不過都是戲語。 若傅臣不負她,這人謝方知定會悄無聲息處理掉,姜姒權當上一世的事僅僅黃粱一夢,不曾發(fā)生;若傅臣負她,妾讓她看看自己到底是怎么栽下去,又是哪些人害她栽下去。 原本一個人也怕,可如今多了個謝方知,她心里倒安定下來。 背后雖有姜荀等人撐著,可姜姒畢竟不能對他們說這些,可對著謝乙,她什么丟臉和狼狽都已經(jīng)在他面前了,不管是骯臟拙劣手段還是天真愚蠢內心,謝方知都了然于胸,姜姒反倒敞開了,一笑起來時候反而越加明艷。 殊不知,這明艷越是灼人,落入系誒防止眼底越是叫他心肺俱焚。 兩個人前后喝完了一壇酒,待到人將姜姒扶走時,謝方知已經(jīng)覺得腳下有些晃。 他不知道是酒讓自己晃,還是他從姜姒口中探知的那些叫他晃悠,像是踩在云端上一樣,下一刻就要跌下來。 靠著門板,謝方知緊緊按著自己額頭,想要往前面走,卻打了個趔趄,一手扶了桌角,另一手按著心口,不知覺間竟已經(jīng)笑出了聲,蒼白得很:“我只恐你未必會被傅臣所傷,回來卻要被我狠狠傷一回……” 他說了,可她不信。 又怎么會信呢?他原也輕描淡寫說,而姜姒也是戲語,根本不曾有什么“前緣再續(xù)”,她要的不過是“千刀萬剮”。 姜姒未必喜歡傅臣,她只是尋找一個讓她徹底死心,也徹底心狠的理由。 不管結局如何,但凡傅臣負了她,她便有理由開始報復,只因她心底還有那么一星半點的善念,畢竟此世傅臣什么也沒做。 她背后有姜閣老,有姜荀…… 陳防己也不是什么簡單角色,這一世姜荀姜姒也沒得罪陳防己,她手里每步棋都是好棋,也難怪有底氣做這些了。 她就是要傅臣傷她個徹徹底底,好磨沒她那一點善心腸。 有時候謝方知想啊,他怎么會這么了解姜姒…… 這女人才是徹頭徹尾的虛偽,又陰險又陰暗,偏偏誰都覺得她溫婉柔美是個好姑娘。 可縱使他知道她對他乃是利用多于感情,也阻止不了他喜歡她。 便是叫他成姜姒手里一柄剔骨刀,他也心甘情愿。 第七十章 慈母心 不管怎么說,至少在知道了謝方知與自己乃是站在一起之后,姜姒就已經(jīng)平靜了許多。 她需要cao心的事情一下就少了起來,回府之后,身上難免帶了一些酒氣,所以沒有先去拜見周氏,而是回了自己的屋。 先將一身衣服換下來,收拾打整過一番,姜姒才往周氏屋里去。 她到的時候,姜荀正坐在屋里與周氏聊天,剛好說到姜姒哪里去了,便見姜姒穿著一身鵝黃衫子進了來,于是一笑:“姒兒meimei瞧著今日心情還不錯?” 姜荀之前進來的時候,可看見周氏臉色不大好。 姜荀喪母早,周氏待他又好,姜荀早已經(jīng)將她當做了半個母親,周氏自然也親近姜荀,因而將今日遇到的事情,都告訴了姜荀。 所以,姜荀以為,姜姒回來的時候應當不大開心,可他瞧她眼底竟是一片通透,難以見著什么抑郁與不安,反倒出奇。 姜姒眼一掃,便知周氏一定是對姜荀說了什么了,她淺笑,坐了過來:“定是母親又對荀堂兄說了什么了,我太了解他,也太了解娘了?!?/br> 周氏嘆著氣,瞧她換了一身衣裳,便問:“怎么又換了一身?” “方才與銀瓶jiejie去寫詩文,不小心弄了些墨跡,總不好這樣來見母親,所以換了才到。”姜姒隨便找找了個借口敷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