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想著,絳珠便更柔和了臉上的笑容,道:“方才趙嬤嬤使了大力,都把三姑娘人中給掐紫了,這才醒轉(zhuǎn)過來。不過眼瞧著三姑娘身子不好,不能與諸位姑娘一起以文會友了,三姑娘說日后還有機會。四姑娘,老太太說,您也不必擔憂三姑娘,她沒什么大事,讓您在這里陪著就成?!?/br>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過去了?!?/br> 姜姒順水推舟,略一思索,也算是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 真是勢利得令人又好氣又好笑還夾雜著幾分憎惡的老太太,不就是想她在這里給姜家掙下顏面嗎? 絳珠說完了便走,顧芝便似笑非笑地諷刺姜姒:“你們姜家的姑娘,還真是身嬌體弱不好養(yǎng)活啊?!?/br> “三姐身子骨素來不錯,才情也是一等一的,今日無緣得見她一手簪花小楷,也真是遺憾了。” 姜姒夸的其實是自個兒,真是一點也不害臊,偏生要把姜嫵趕上架去,她啊,只等著這火噼啪地燒起來,看看姜嫵能在這焚身之火上跳出何等“驚艷”的一支舞。 總之姜姒是一肚子的壞水兒,言談間對她那個三姐真是推崇備至。 而姜嫵,實則被她當了替死鬼。 顧芝與謝銀瓶以前更是不曾與姜家的姑娘有過什么接觸,看姜姒說得這樣真誠,還以為是真。 她們各自聯(lián)了詩,吟詠今日天夷道場事,或是吟詠海棠,姜姒也是頭一回在旁人的面前作詩,粗粗下筆,也不怎么過腦,隨手寫就,顯得粗糙無比,自然無法與顧芝相比。 三人之中最有靈氣者,自然非謝銀瓶莫屬,一寫出來便讓眾人為之贊嘆,她自己卻不在意。 顧芝聽見眾人都稱贊謝銀瓶,說謝銀瓶果然是才華驚人,只是一直無緣得見,這才是真正的京城第一才女。 至于顧芝這個原來的京城第一才女,眾人卻非常有默契地沒有說話。 在聯(lián)了一回詩之后,顧芝也終于從打擊之中回過神來,轉(zhuǎn)而去恭維謝銀瓶,還旁敲側(cè)擊地打聽將她哥的事。 謝銀瓶心下厭惡,可也照顧了顧芝的面子,并不揭破,顧左右而言他。 漸漸地,顧芝問得多了,謝銀瓶再好的耐心也受不了,終于說了一句冷淡的話,道:“我哥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顧小姐是知道的,我哥花宿柳眠從來沒個正形兒,家里也沒人能管得了他。若您是真感興趣,回頭我叫我哥來,你自個兒去問他吧?” “這……這多不好意思……” 顧芝心下有些驚喜,下意識地就說出了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來。 可是話一出口,她就知道壞了。 果然,一抬眼,顧芝發(fā)現(xiàn)謝銀瓶正用一種微妙的眼神看著她,眼底還透出了幾分終于沒壓抑住的鄙夷。 那一瞬間,臉皮薄的顧芝終于羞紅了臉,匆匆起身告辭,再不敢多留。 得,這一下煩人的人終于走了。 姜姒不動聲色地捧著茶盞,一口一口喝著。 謝銀瓶抬手按了按自己額頭,臉上表情也松快了,轉(zhuǎn)頭對姜姒笑道:“怕是你也煩了她吧?” “……有嗎?” 姜姒照舊一副純善模樣,眉眼彎彎地看著。 姜姒與謝銀瓶并非同類人,謝銀瓶的靈秀是心底發(fā)散出來的,而姜姒的靈秀則來源于前世的苦痛與今世的破繭。她經(jīng)歷過旁人不曾經(jīng)歷過的事情,也犯下過一些已經(jīng)無法挽回的錯誤,如今是重來一遍,所以處處小心謹慎,并且前思后想。姜姒要謹慎得多,并且心思,甚至說心機,深沉許多。 有時候,姜姒覺得自己壞透了,有時候她覺得自己還是有善心的。 然而這樣“有時候”與“有時候”的矛盾,卻讓姜姒徹底地明白了一點:她很虛偽。 就像是很多事情是她自己做的,也有人看出來是她做的,可不管旁人怎么想,她永遠不會承認。 因為,她虛偽。 現(xiàn)在,謝銀瓶明著問,姜姒卻偏偏不答。 也許是被姜姒這樣的回答給堵住了,也許是在思考姜姒這樣否認背后存在的深意,謝銀瓶過了好一會兒才說話,眼底帶著幾分好奇:“我方才覺得,姜三姑娘暈厥的時機,未免有些過于巧合了?!?/br> 不巧合才怪了。 姜姒道:“適逢其會罷了。正如三姐所言,日后以文會友的機會還多,瓶兒jiejie何必著急?” 謝銀瓶聞言也覺得是,只是姜姒是避開了她話中最要緊的一點,避重就輕,這樣的態(tài)度本身就暗示了什么。 她并非什么人情世故也不懂的木頭,心底早有了自己的想法,見姜姒也是繞著彎地不想談,也就順著不說了。 “我曾以為我是個很聰明的人,不過見了姒兒meimei才知道什么叫聰明。也難怪……” 姜姒則笑:“天底下竟也有瓶兒jiejie這樣厚臉皮的,竟然夸贊自己聰明。” “長了耳朵的都該聽得出來,我這不是夸自己,而是夸你,你竟怪起我來!”謝銀瓶嗔她一生,而后又揶揄道,“你既說我自夸,我少不得要夸自個兒一番了。我在我們家,可是第二聰明之人,一人之下而已?!?/br> 第二?一人之下? 姜姒下意識地想問第一是誰,可眼簾一垂,便已經(jīng)想到了答案,由是便沒有發(fā)問。 謝銀瓶頓覺有趣,道:“尋常人該問我,第一是誰,姒兒卻不問,想必是已經(jīng)猜著了?” “……我覺得,還是你聰明?!?/br> 姜姒永遠都在和稀泥,打太極。 現(xiàn)在,謝銀瓶算是知道了,這一位姜四姑娘,還真是難纏之中的難纏,天生的彎彎繞腸子,滿腹的心思。 按理說,這樣的人謝銀瓶該不喜歡,偏生這一位處處得她的心,對她的胃口,還老是想跟她說話。 不過時間也不早了,兩個人隨意聊了聊,便各自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