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姜姒實(shí)在是不知說什么,過了好久才勉強(qiáng)鎮(zhèn)定下來。 上一世還是謝方知最后叫她死了個明白,這人看著是個風(fēng)流紈绔,像是誰的事也不管,可他憐憫了她。姜姒想著這人心還是好的,如今又被他所救,盡管心情不大好,卻還是微微彎了唇:“謝大公子仗義出手,著實(shí)感激不盡?!?/br> 她身上有淡而凝的伽羅香,與屋里的觀世音法藥香混在一起,味道獨(dú)特。 謝方知本是登徒子,如今卻站在距她有兩丈遠(yuǎn)的地方,并不靠近。 “三分看在傅兄面子上,三分看在四姑娘是個美貌姑娘的面子上,三分看在咱們好歹也算大小相識的份兒上,所以便不用謝了?!?/br> 姜姒有心問剩下的一分是什么,可又覺得自己跟謝方知著實(shí)不親近,遂不再問此事,只道:“丫鬟還在外頭等我,謝公子今日之恩,來日再報。如今先行告辭,還望謝公子見諒?!?/br> 說完,她便抬手按上門栓,準(zhǔn)備拉開門出去,畢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若叫人知道還不知怎么說呢。 謝方知與傅臣交好,乃是知己至交,還是上一世于她有恩之人,她更不想叫人傳出什么閑話,讓大家都難做。 只是她才抬手一按門扇,正要動作,外面便有沉沉的腳步聲,有人低語:“七皇子,大公子在里面……” 謝方知頓時悔得抬手擊額,一把把姜姒給拽回來。 姜姒也徹底怔住了,這謝方知未免太不靠譜吧! 外頭人已經(jīng)快要近了,眼瞧著還有幾步路,姜姒急道:“我現(xiàn)在怎么辦?” 原本謝方知也急,可聽她說話反倒是不急了,她怎么這么怕七皇子?還是怕被人看見?無論哪個想法,都不是什么好想法。 禪房后面擺著一架屏風(fēng),能看見后面有一架羅漢床,他便給姜姒一指,簡單利落兩個字:“床下?!?/br> 打小就是大戶人家嫡出小姐,即便是上一世在莊子上過過了苦日子,也斷斷沒有躲在床底下的道理。 姜姒咬了牙,回看謝方知。 謝方知一身蟹殼青顏色錦袍,袖子寬大,兩手這么一攤,真是個姿態(tài)閑雅,兼帶著幾分幸災(zāi)樂禍:“沒別的地方了,委屈一下。” 這會兒哪里還容得姜姒選擇,憋了一口氣,卻是寧愿撞見傅臣,也不愿意撞見什么七皇子。這一位便是會在日后奪嫡成功的主兒,還是傅臣與謝方知支持的人,若叫閑人看見,怕是她渾身上下即便有八百張嘴也說不清。 心里念頭轉(zhuǎn)得很快,想起來的時候她人已經(jīng)躲在了屏風(fēng)后面,心一橫便鉆進(jìn)了床下。 今兒還真是一遭奇遇。 姜姒心跳個不停,連番折騰下來真是氣兒都不順暢了。 這床下難免有些灰塵,姜姒嫌棄得要命,秀美緊皺,卻又苦無辦法。 轉(zhuǎn)眼,外面門便已經(jīng)開了。 傅臣一身玄衣墨裳,袖上刺著祥瑞仙鶴圖案,跟在紫緞玉帶的男子后面進(jìn)來。 七皇子是當(dāng)朝李貴妃所出,自來聰慧,善交結(jié)名士,早早便認(rèn)識了傅臣與謝方知,有這二人相助,奪嫡之路便順暢了不少。 前面傅臣與謝方知出去游了一圈,原是掩人耳目,現(xiàn)時間差不多,便再次聚在一塊兒。 七皇子知道這二人乃是自己左膀右臂,也不要他二人多禮,便請這二人坐下。 禪房里焚香,頗為雅致,謝方知泡了一壺好茶給二人斟上,剛一挽了袖,便露了手背上的傷。 七皇子頓時指著笑道:“你這又是調(diào)戲哪家姑娘不成,被人給傷了?” 按著謝方知在外頭的名聲,這種事才是尋常。 他并不反駁,只道:“今日小瑤池會,可不是登徒子的好去處?” 這是默認(rèn)了。 傅臣把眉頭一皺,并不言語。 旁人只以為謝方知依舊花宿柳眠,可近日來,其實(shí)還是改了性兒的,正如那一日趙藍(lán)關(guān)所言,謝方知自受傷后便沒怎么近過女色。謝方知這人無女色不能活,現(xiàn)在對那檔子事兒倒像是一下沒了心思,有時候與他相近的朋友們都忍不住要問一句:謝方知莫不是得了什么疾? 當(dāng)然看表面,謝乙還是毫無憂愁煩惱之色,照樣喝酒聽?wèi)蚨冯u走狗,作寫得一手好文章,吹彈得一眾好管弦。 原以為是改了,今日竟似乎又舊病復(fù)發(fā)。 兩杯茶被端到二人面前,謝方知這里又跟沒了骨頭一樣坐著。 他隨口道:“近日來邊關(guān)局勢改觀,眼看著入秋,北域糧草不足,這一仗打不久了?!?/br> “有如一這邊過去的那個道士,煉出火藥來,一顆出去,打倒一群人。北域多愚民,都叫神雷?!闭f起北域戰(zhàn)事,七皇子便心情暢快,被太子壓了這許多日,最近才是開始揚(yáng)眉吐氣,“我前日探過父皇口風(fēng),要封問道子為國師。” 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謝方知低了眼飲茶。 傅臣則道:“太子在北域戰(zhàn)事上的風(fēng)頭雖為殿下所奪,可皇上畢竟還是看重太子殿下,小心方能駛得萬年船?!?/br> 謝方知聽了,卻是搖搖頭:“還不止如此,太子已將殿下視作眼中釘rou中刺,怕不日便會發(fā)難。如今朝中皇上最信任的,也不是我家老頭子,更不是侯爺,而是如今魏王殿下。魏王此人陰險狡詐,心機(jī)深重,殺伐更甚,是皇上手中一柄刀……若我沒記錯,七皇子上一次去凈雪庵相見,也險些露了馬腳吧?” “那一回還是借著如一見那姜四姑娘時候去的,不怕他知道?!逼呋首酉肫鹉且蝗?,便是臉上一陰,道,“皇叔生性多疑,不過父皇乃是做皇帝的,豈能信得過他?” 傅臣扶著茶杯,眼神微微閃了一下,只道:“殿下所言有理?!?/br> 到底是哪里有理,他們這邊三人都是清楚的。 蕭縱到此刻都不曾有個王妃,更無子嗣,真要絕后不成?看蕭縱平日作風(fēng),也不像是身子出了問題,那便只有一個解釋。 至于蕭縱已歿了的王妃是怎么死的,怕是蕭縱自個兒清楚。 三人揭過這話不提,照舊論北域的事,其后又談如何籠絡(luò)朝廷命官。 最后,七皇子忽問道:“鴻臚寺卿一位如今出缺,可管著朝廷科舉大事,我沒記錯的話,鴻臚寺少卿姜源乃是如一未來岳父。” “殿下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