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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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染坊出來回到大院,織布廳對面的幾間連通大屋便是繡娘們做工的地方,管事的是個三四十歲的婆子,穿著赭色棉襖兒、齊腰裙,外搭黛色的寬袖褙子,吊眼豎眉,薄長嘴唇,額間隱約透著些戾氣。 “丁大嬸,這是新來的繡娘莊家姑娘,年掌柜特別吩咐了拿縣里那批桌屏的活兒給她。” 姓丁的繡娘管事抬頭看了一眼,見薛管事一臉深意,畢竟是作坊的老人,人情關(guān)系自是明白的透徹,定下也不必思索便點頭應(yīng)下,又聽得薛管事道:“得了,旁的我也不多說了,人我交給你了,好生照顧著吧?!?/br> 送了薛管事離開,丁管事才對著璧容上下打量了一番,跟底下忙乎著一種繡娘們交代了一句,便引她去了最后面角落里的繡架處,因中間隔了一扇地屏,倒是顯得清靜。 “姑娘瞅著這地方可好?”丁管事問道。 璧容低聲謝過:“很是不錯,勞您費心了?!?/br> “呵呵,哪的話兒,既然是年掌柜特別交代的,自是手上功夫了得的,怎么能和這群粗手婆子們坐在一塊,憑的失了身份?!?/br> 璧容聞言眉頭一顫,心道不過隔著扇屏風(fēng),他二人說的話可是全能叫外面人聽見,不知這丁管事是借機立威還是旁的心思。遂道:“大家都是憑這雙手出來賺些家計,哪里有什么身份貴賤之說,管事還是莫要打笑我了,我也不過是個出生農(nóng)戶之家的小小繡娘,初來乍到?jīng)]見過市面,日后還需您替我多擔待著才好。” 如此既摘了丁管事給自己扣上的這頂高帽子,以免剛來就成為眾矢之的,又拿高話讓丁管事得了面子,兩面不得罪人。 午間休息的時候,一眾女工都是到右側(cè)偏廳吃飯,有幾個年歲相仿的姑娘便嘰嘰喳喳地圍到一塊,一邊偷著拿眼打量著璧容,一邊又低下頭竊竊私語。有個頭上梳著雙平髻綁著花繩結(jié)的小姑娘被后面人一推,跌跌撞撞地到了璧容跟前,“呀”地叫了一聲,然后紅著一張小臉低頭道:“jiejie也是惠安鎮(zhèn)的嗎?看著和我們不一樣呢?!?/br> 璧容四下抬眼看了一圈,并未覺得自己有旁人有何不妥,同是穿著素布衣裳,何況自己連米分黛也未施半分,便打趣道:“我是西坪村的,自是比你們鎮(zhèn)上的姑娘多了些鄉(xiāng)氣?!?/br> 那姑娘以為自己說錯了話,連連擺手,道:“不是不是,我是覺得jiejie特別好看,頭發(fā)也和我們梳的不一樣呢?!?/br> 起初來的時候,劉氏說鎮(zhèn)上姑娘會瞧不起她們鄉(xiāng)下的,非要璧容待了她送的兩件首飾。璧容被她說的心里也起了擔憂,便不似往日那般隨意在腦后挽個節(jié),細致地梳了個隨云髻,兩側(cè)各綁了三股辮,但想著不可引起風(fēng)頭,便并未帶珠飾,只插了一支雕花木簪。 聽得那姑娘這么說,璧容笑著回道:“你若喜歡,我教你可好?” 小姑娘驚得瞪大了眼睛,頻頻點頭,沖著身后的幾個姑娘們喜笑顏開,又道:“我叫劉馨兒,jiejie叫什么?” “我叫莊璧容。” 后面的幾個小姑娘見得璧容溫柔有禮,一臉笑意,也都紛紛走過來,爭相報著自己的名字,問了方知,這些小姑娘都是鎮(zhèn)上幾戶中等家庭的孩子,因家中請不起繡娘教學(xué),遂過來做小學(xué)徒學(xué)女紅的。其中最大的不過16歲,最小的劉馨兒剛滿13歲。 作坊里的繡娘們大都是鎮(zhèn)上的人,故而每日下了工便回各家去,真正在作坊后院下人房里住下的只有丁管事、兩個婆子并兩個年頭幫工的鄉(xiāng)下婦人。 午間還是跟那幾個小姑娘說話,才略微了解了這大院的格局。鋪子后面連著的左右回廊,左面連著的是二進的大作坊院子,右面連著的則是一處沈記主家的一處別院,兩處院子后面是共通的下人房。一個二進的長院子,前面是男仆住的,后面則是她們這些女工。 璧容和劉馨兒幾個小姑娘擺了擺手,這才轉(zhuǎn)身穿過作坊院子側(cè)面的角門,回屋子歇息。說是歇息,也不過是趁著晚飯前再繡些小件的花樣子,冬天日頭短,沒過一會兒天就黑了。 下人房里也是吃大伙飯的,府里有個廚娘,主家的下人的都管做。待到晚間大伙坐上了桌,璧容卻見桌旁坐的都是作坊里的那幾人,并無旁人,心下不解,以為主家的奴仆和她們不在一塊吃,卻又聽得丁管事跟那廚娘問道:“全mama那兒可送飯過去了?” 廚娘回道:“我去的時候,全mama還沒回來,便給放在桌上了,等她回來我再給她熱一遍吧?!?/br> 丁管事點點頭,又跟璧容囑咐道:“全mama是主子內(nèi)宅管事的,日后見了要客氣一些?!?/br> 璧容一一應(yīng)了。 那幾個婆子婦人都是兩兩一屋,丁管事許是頭前兒得了話便把璧容安排進了一間緊邊上略小些的獨間屋子,一張木床,一個雕花木柜子,一張圓桌兩張圓凳,另有一個小張梳妝臺,點上炭火,倒是比鄭家還暖和寬敞許多。 且說那劉馨兒等姑娘們自那日和璧容說上了話,每每趁著丁管事不在,便過來在她身邊圍坐一團,連勝哀著要給她做學(xué)徒,惹得幾個婆子心生不滿。 其實,璧容也知道這些小姑娘的的父母都是鎮(zhèn)上中等富裕的家庭,有的做些小買賣,的把女兒送過來本事打算學(xué)得一副好女紅,待日后嫁人才不愁。因著不用給銀錢,作坊自是愿意雇的,但這些婆子卻不是真心要教她們,只當是給自己安排了個使喚的,沒事便愛支她們端個茶倒個水,再不然就是讓坐在一旁穿針拆線。 幾個姑娘們礙于那些婆子的嚴厲,也不敢出聲反抗,這回見了璧容的好脾氣,又與她們年紀相仿,便爭相要跟她來學(xué)。 “不過是背后有人支著,便自以為有兩把刷子了,毛都沒長全呢,就敢在咱們眼前張牙舞爪了!” “就是,這繡活可不是靠嘴上功夫就能做出來的,咱們這些人里哪個不是練了十年八年的,才有了些模樣,小姑娘這牛氣吹得也太大了?!?/br> 聽得邊上婆子的幾句冷言冷語,璧容也沒得往心里去,只道是各憑本事賺錢,自己沒的要和她們爭辯置氣,反正自己的月錢比她們多就是了。 可邊上的幾個小姑娘卻是怯生生地不敢說話了,聽得后面婆子的一聲叫嚷,劉馨兒嚇得一哆嗦,險些把手中的繡繃子掉在地上。 “劉馨兒,我喊你是不頂用了是不,這牡丹還想不想學(xué)了,我活這些年就沒見過你這么偷懶的閨女!” 劉馨兒撅著小嘴不情愿地走過去,坐下聽著那婆子的一同數(shù)落,又被她摁著身子低頭看,那繡面上的牡丹基本已經(jīng)成型了,總是劉馨兒仔細看了,也是不清楚針路走勢的,憑的耽誤了功夫。 約么過了四五日,璧容接下的第一批活兒,梅蘭竹菊四張幅圓面座屏已經(jīng)繡完了。交給丁管事的時候著實驚了她一條,本來定下的日子是八日,這下卻提前了整整三日。璧容本來就是打算著手頭快些省下這三天時間自己可以做些別的散活換錢,故而也管不了惹別人眼饞一說了。 丁管事仔細翻查了一遍,確與縣里拿來的圖樣一模一樣,因著蘇繡針腳細密,所以最是講究生動精致,故而很多府縣打大家都會選擇蘇繡、粵繡來做擺件。 “我道掌柜的怎么如此看重呢,還巴巴地跟我們囑咐了好幾遍,原來是請來了個巧人兒?!?/br> 聽得丁管事的話,璧容估摸著她也是知道私下這幫婆子和自己起間隙的事,只是在一旁觀看并未制止,便可見她也無心要為自己出頭,不過是得了掌柜的話,嘴上對眾人旁敲一二而已。 故而也沒有應(yīng)聲,見丁管事眉目泛了幾分戾氣,意有所指地揚聲道:“咱們這地方是憑本事說話的,你若是本事好,繡的東西旁人比不上,便容的你私下咋呼兩聲,可若是手拙還見不得別人好,那就趁早給我回家去!” 璧容聽得這丁管事一語雙關(guān)的話,心下覺得此人不可小覷,這管事一職雖小,卻也不是隨便哪個人便能當?shù)闷鸬摹?/br> ☆、第28章 初進嚴府 昨日宋金武帶著打的幾只野味去鎮(zhèn)上酒樓換錢,順路過來瞧了璧容一眼,又說了鄭母拖他轉(zhuǎn)告的幾句話。璧容聽得家里人皆已散去,璧容心里只覺得暖暖如春,急著跑回屋里取了前幾日繡的幾件散活賺的一兩銀子拖了宋金武轉(zhuǎn)交給鄭母。 因著鄭家兩個男人都不在,璧容料想著宋金武沒少給自家?guī)兔Γ斐弥鴽]事的時候管一個織布坊婆子要了點碎布頭,給小虎子做了一雙混色緞面棉鞋。 接過來的一剎那,宋金武只覺得驚喜萬分,卻又極為不好意思地憨笑了兩聲,磨嘰著從懷里摸出一支木簪子遞給璧容,道:“我看你老是戴這個木頭的,今個兒從集市上就順道買了一支,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渾身烏黑色的木簪子頭上雕著祥云的樣式,摸起來十分光滑,隱約伴有淡淡香氣,璧容也不曉得這是什么木頭的,她往日之所以常用木頭簪子,只是覺得顯得樸素卻并非對其有何研究。 隱隱羞著一張臉接過來,塞進袖中,道了句:“下次別再亂花錢了。”就匆匆跑回了院中,關(guān)上門的一瞬間,心里隱約有幾分歡喜作祟,像是豆蔻懷春的少女心。 “莊jiejie,你莫不是發(fā)熱了,怎么臉上這么紅?”劉馨兒從偏廳出來,見璧容紅著一張臉倚在后門上不動彈,以為她染了風(fēng)寒。 “許是剛在吹了風(fēng),凍紅的。”璧容難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扯了個謊。 正說著,見另兩個小姑娘嘰嘰喳喳地一路走過來,見著劉馨兒急忙朝她擺了擺手。 “你猜我們剛在前院看見了誰?”穿米分衣的小姑娘眉目含笑地買賣著關(guān)子,劉馨兒不明所以,遂搖了搖頭,卻突然想起什么不敢置信地問道:“不會是……” 兩個姑娘頓時興奮地點了點頭,緊緊拽住劉馨兒的袖子說道:“他就從我們倆身邊走過,我,我腳都軟了……” “我還偷著抬頭瞄了他一眼呢!真是同那畫里走出來的一樣呢……” “你說他看沒看見我呀,會不會……” “想什么呢,咱們也就是解解眼饞罷了,真要是……我可沒那膽子!” “哎,是啊,我娘在家可是對我囑咐了好幾遍呢。你說這么個仙一樣的人怎么就沒生來個好命呢,真替他不值!” 璧容在一旁聽著繪聲繪色地描繪著傳說中的沈記老板,雖有諸多疑問卻也沒插言,抬眼間瞧見她們梳著雙髻的頭發(fā)下的稚嫩臉頰,時而紅暈微生,時而又惋惜憂傷,不禁暗嘆道年輕真好。 下午上工時,薛管事叫了璧容去前院,說是年掌柜有吩咐。因趕著年關(guān),鋪子里的生意很是興隆,幾個小伙計忙忙碌碌地又是扯布、又是端茶倒水招待客人。璧容也沒去打擾年掌柜,徑自先去了側(cè)面內(nèi)堂里坐下。 約么一盞茶的功夫,年掌柜才匆匆過來,也顧不得客套,直言道:“嚴家小姐年后成親,眼下說要請個繡娘過去幫小姐繡嫁衣,我指了你過去,你且緊著去收拾收拾東西吧?!?/br> “就我一人?” “還有兩個婆子跟著一塊去量體裁衣,做批新裝?!?/br> 璧容記得秀蓮曾說過這惠安鎮(zhèn)嚴家,原是世代經(jīng)營瓷器而舉國聞名的太原嚴家的同宗,只是后來長者故去,作為繼承人的嫡子便做主分了家。且說這惠安鎮(zhèn)的嚴家老爺與太原嚴家的掌家人原是一母同胞,故而比之那些庶子有所不同,得了忻州的兩處莊子并幾間鋪子,居家落戶在了惠安鎮(zhèn)上。 待聽得有人陪同,璧容便沒了顧忌,趕緊回去收拾了幾件衣服,跟著兩個婆子一同去了。 路上,聽起那兩個婆子小聲議論這嚴家小姐的婚事,嫁的竟是京師通政司左通政家的幼子,因著本來選作待嫁的太原本家嫡女染了重病,那邊剩下的又都是庶女,這才輪到了同胞的忻州嚴家撿這個便宜。 進了嚴府的大門,報了沈記布莊的名號,立即就有小廝過來領(lǐng)去了偏廳,管事的進去叫了主家,約么片刻的功夫進來一個身著絳紫色柿蒂紋折枝刻絲通袖襖兒,白底撒朱紅碎花百水裙,外披著栗色貂皮襖的三十來歲的貴婦人,身后跟著一個婆子,兩個水藍色素棉裳的侍女。 看那婦人風(fēng)鬟霧鬢,左面插著一支金累絲點翠嵌紅寶石的發(fā)簪,右面嵌著上下兩支金鑲玉步搖,幾人料想這便是嚴府夫人了,遂恭恭敬敬地屈膝見了禮。 “你們哪個是沈家鋪子來的繡娘?” “回夫人話,民女莊氏,是年掌柜派來的?!眹兰抑赃@樣偷著請繡娘上門來繡,無非是不想讓外人知道,只待正日子穿出去時夸耀是自己女兒親手繡的,便能博得一個巧手的名聲,故而璧容只字不提做繡娘的事。 “小姐的婚嫁日子迫在眉睫,你且打著十二分的精神好好教導(dǎo)小姐,銀錢自是不會薄待于你。行了,吳媽,你帶她們?nèi)バ〗惴坷锇??!?/br> 嚴夫人揮揮手,身后的婆子應(yīng)聲過來領(lǐng)了璧容三人出了偏廳,穿過左邊的抄手回廊,進了一個掛著宓園匾額的院子。 趁著院里的兩個丫頭進內(nèi)房請小姐的功夫,那管事的吳媽便又繃著臉鄭重地對她們囑咐了一通:“府里不比別處,自有一套規(guī)矩,你們幾人勿要隨處走動,只呆在后面的院中專心干活,每日餐食自會有人送去的?!?/br> 幾人一一應(yīng)了。 待那一身牙白色繡芙蓉紋滾邊交領(lǐng)通袖長襖,桃紅色撒花洋縐裙,捧著鎏金雕花手爐的嚴家小姐移步出來,吳媽上前攙扶過來詢問了幾句,便示意與璧容同行的那兩個婆子上前去量尺寸。又有下人抱了十來匹布料出來,吳媽從中選了桃紅、淺米分、湖藍、鵝黃等亮麗顏色的錦緞,按著嚴夫人早前說話吩咐兩個婆子做六身春裝、四身冬裝。 “吳媽,這便是母親請來的繡娘了?” “回小姐的話,這是沈記布莊繡工最好的繡娘,夫人特別叫人請來的,一定能趕在年前做出您說的那嫁衣來?!?/br> “如此,你們便下去吧,留下繡娘我自己與她說就是了。” 吳媽應(yīng)了聲,帶著兩個婆子下去安排住處。 “你坐下吧,我這兒也沒這么多規(guī)矩。”嚴小姐讓隨侍的小丫鬟看了茶,道:“你年歲看著也不大,怎么就會繡花了呢?!?/br> 璧容聽了一愣,心想這小姐必定是個靜不下來的人,便玩笑著回道:“小時候閑著沒事,只得找些東西消磨功夫?!?/br> 嚴小姐聽了撲哧一笑:“咦,你這姑娘倒是有趣,我問旁人都是說些女兒家定要有一手好針線活才能嫁的好人家,怎生就你這般說,不過你說的也對,像我讀書寫字也是為了消磨工夫?!?/br> “總歸小姐已經(jīng)嫁得了好人家,日后也不需要自己動手勞神,我聽得小姐嫁的是書香世家,如此便是如小姐這般滿腹經(jīng)綸才可與姑爺攀談的來吧?!?/br> “就是就是,偏偏我娘非要我學(xué)這勞什子的女紅,前些日子請來不少繡娘,拿來的那些圖樣子不是鴛鴦戲水就是鳳凰、牡丹,老土的要命,我可不要穿那樣的嫁衣。” “不知小姐喜歡什么樣子的圖案?” “恩……”嚴小姐拄著手沉思了一會,道:“我喜歡梅花,尤其是寒冬臘月里下了雪,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你瞧,我屋里插的都是新剪的臘梅呢?!?/br> 璧容聽了只覺這小姐是個性情中人,便贊道:“萬花敢向雪中出,一樹獨先天下春,小姐既愛梅,定是也通那梅花一般貴不移于本性,儷于君子之節(jié)?!?/br> “咦,你讀過書?”嚴小姐驚道。 “幼時閑來無趣,跟在父親身邊寥寥看過一陣,奈何天分不足。” “你可不要跟我謙虛啊,雖是初見,倒是覺得你成了我的知己了?!?/br> “承蒙小姐不嫌?!?/br> “哎,過了年我就要去京里了,只可惜你我認識的太晚,不然我多了一個閨中好友,也不必每日這般無趣寂寞?!?/br> “日后我雖不能與你作伴,但你得了一個良人,只怕倒時見了我也不得顧得不上了。” “呀,你怎么打趣起我來了!哎,雖說結(jié)了親,我連連那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呢,更不要說見面了,以后離了家一個人在京里,真不知道會是什么樣……” “小姐莫憂心,你爹娘只你一個女兒,定時不會叫你受委屈的,我以前聽人說那京城里紅墻黃瓦,繁榮似錦,街上琳瑯滿目,金碧輝煌,你又嫁的是名門望族,以后的日子定是琴瑟和鳴,合合滿滿。” “我閨名單字宓,這院子就叫宓園,以后我叫你莊jiejie,你叫我宓兒吧。” 璧容點點頭,也不推拒,自己也無知交好友,難得和這小姐相處得來,故而也樂于在她出嫁之前,與她排解排解煩憂。 “那咱們就好好琢磨琢磨你的嫁衣吧,我畫幾個花樣子你看看,終歸是一輩子一回的大事,一定要和自己的心意才好?!?/br> 兩人在房里花了一下午的圖樣,從臘梅芙蓉桂花早是意興盎然地忘了時間,還是一旁的丫鬟忍不住過來提醒,兩人才總算定下了嫁衣的刺繡紋飾。瞅著余下的幾張圖畫的也是舍不得閣下,嚴宓再三思量,便說要拿去給嚴夫人看,定做新裝的圖樣也是不錯。 嚴府是間大四進的宅子,青磚紅瓦,漆紅木柱,進了二道屏門,直對著的是擺滿著古董瓷器的光華亮堂的正廳,側(cè)面另有女眷待的左右花廳兩個,屏門兩側(cè)連著漆紅雕柱的抄手游廊通向院,東邊連著嚴府小少爺?shù)臅焾@,西邊連著嚴宓住的宓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