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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街道上的,馱著大包袱,嘴唇沿粘著白胡子的“圣誕老人”,笑呵呵地給圍在他周身的孩子們分發(fā)禮物,孩子稚氣的笑聲如鳥雀般嘰嘰喳喳。 這是普通人能看到的景象,可謂一片祥和。 但在里香眼中的,卻是另一番圖卷。 圣誕樹的樹干之后,扭曲著三三兩兩的詭譎影子,數(shù)十個布滿血絲的眼睛從鬼影上睜開;“圣誕老人”的脖子被一對尖利的爪子死死地卡住,“嘻嘻”的瘆人笑聲從橢圓型腦袋的三張嘴里同時傳出;麋鹿的黝黑眼睛里,密布著細(xì)小的蠅蚊狀物,纏成亂麻…… 祈本里香煩躁地用力閉上了雙眼。 察覺到了小姑娘的異樣,蘭堂側(cè)頭,低聲問道:“又看到‘那些東西’了?” “嗯?!崩锵銗瀽灢粯?。 這就是她也不愿意出門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里香發(fā)現(xiàn)自己的視野里多出了那些奇形怪狀的迷之生物,它們無所不在,雖然都很脆弱,里香基本一拍就沒,但是數(shù)量上簡直令人絕望,根本除不盡。 最麻煩的是,到現(xiàn)在為止,都只有里香一個人能看見“這些東西”。 就連蘭堂先生都沒法看見這些生物。 蘭堂推測這應(yīng)該是和里香的本體有關(guān)系,但按照里香的描述,她的本體力量和這些奇怪生物根本不是一個層級的,而且更重要的是,里香的本體能被平常人看到,而“那些東西”不行。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些奇形生物似乎無法對人體造成大的損害,祈本里香最開始能看見這種玩意兒的時候還有些緊張,后來就發(fā)現(xiàn)它們的威脅性似乎很低,無法對人類世界產(chǎn)生明顯的影響。最具有攻擊性的地方應(yīng)該就是它們的長相了——看一眼就狂掉san,簡直是在挑戰(zhàn)人的審美極限。 但由于這些生物的“不可見”特性,目前為此而煩惱的只有祈本里香一個人。 蘭堂聽了女孩的描述后,卻感覺隱隱抓住了什么。 祈本里香現(xiàn)在逐漸展露出的那些“謎團(tuán)”,說不定都只是真相的一部分拼圖,她的每一個神秘點都好像彼此間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包括她的身份、失憶,以及獨特的視野…等這些“拼圖”逐一嵌合之后,答案也近在眼前了。 蘭堂是這般安慰里香的,也是他的推測。 蘭堂的勸慰是有效的,至少里香如今雖然還會為那些生物感到煩躁厭惡,她也學(xué)會了“眼不見為凈”,反正除不完,也沒什么大危害,保證了自己家周圍沒有這種鬼玩意后,里香便不再去管了。 蘭堂帶著里香先是去了一趟大商場,添置一些平日的家用后,他轉(zhuǎn)變方向,帶小姑娘去了商業(yè)街的拐角,地下的一處店鋪。 神態(tài)閑適、有說有笑的普通人數(shù)量開始減少,直至完全消失了蹤影,等到打開了地下商店的門時,眼前來往的全是統(tǒng)一黑西裝的工作人員。 蘭堂沙色的長風(fēng)衣在這一片烏黑里似乎過于明亮了,門衛(wèi)第一眼便看見了他,然后挺直腰桿,對他行禮:“蘭堂先生。” ……哦??礃幼邮歉劭诤谑贮h的專營區(qū)? 一定是了。里香淡淡地瞥了一眼疾步走來的引路人,他身上的怪物五爪并用、以極其扭曲的姿態(tài)纏著他的上身,大約是腦袋的部位長了兩雙眼,眼珠子在不停地轉(zhuǎn)悠著。 唔。這個怪物感覺比起地上的要強(qiáng)一點啊……難道說從事危險工作的人身上附著的怪物也會更危險一點嗎。個頭和氣息都比她之前見過的要強(qiáng)橫了兩倍不止,這一只應(yīng)當(dāng)足以對人體產(chǎn)生一定的影響了吧? 蘭堂的身份是在場的人里最尊貴的,這點從引路人的態(tài)度就能看出來。 地下商場的引路人對祈本里香視若無睹,眼觀鼻鼻觀心,恭敬地領(lǐng)著蘭堂走到了一排武器架前。 蘭堂直接略過了熱武器,視線定格在了最下面打橫放置著的,黑色刀鞘上。 他伸手拿起那把刀:“這個之前還沒見過,是新貨嗎?” 引路人沉聲應(yīng)答:“是的,蘭堂先生。這是我們小組的成員在一個月前,在東京的黑.市上淘到的刀……當(dāng)時價格被炒得很高,目測時也判定是上等的刀具。但買回來后,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質(zhì)量只比一般的太刀好一點,這回是我們的估價失誤了。” 不對。 祈本里香安靜地凝視著那把刀。 她忽然出聲打斷道:“我能試用一下嗎?” “可以?!碧m堂當(dāng)然沒有拒絕的理由,雖然這把刀對于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而言可能不趁手。 只見祈本里香雙手撫過刀鞘,一手滑到刀柄處,摁住。她幾步上前,仰頭詢問那名引路人:“你最近身上有沒有發(fā)生奇怪的事?或者說,感覺哪里不舒服?” “什么?”引路人面露錯愕。 “那我舉個例子。比如……”她的目光掃過男人被五手怪物掐住的脖頸,眸光一閃,“難以入睡,并且時刻感覺呼吸不暢,總會夢見有人在砍你的頭顱?” 蘭堂金綠色的瞳眸里,有什么沉淀了下來。 他問道:“是這樣嗎?” 那名引路人額角有冷汗滴落,他支支吾吾地道:“是的,請問您是怎么……” 里香輕呼出一口白霧。然后她驀然拔出刀刃,電光火石間刺向引路人的腦側(cè),幾乎是擦著他的頭發(fā),刀尖直直沒入了墻的縫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