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在幾位老謀深算的董事眼里,莊淺的上位,給了他們一個施展野心的最佳契機:比起老狐貍甄國槃,他們顯然更希望對手是個不拿錢當(dāng)回事的冤大頭小姑娘。 “既然董事長如此慷概,咱們大老爺們兒再唧唧歪歪就說不過去了。”原先反對得最激烈的何董事清咳一聲,說道。 其余人附和點頭。 “那好,下面我想向大家知會一聲集團的下一步發(fā)展方向,請大家看看手上的策劃案。”莊淺重新坐回椅子上,左腿優(yōu)雅地輕疊上右腿,淺笑道,“咱們那到底是做電子的商家,不是搞泡沫經(jīng)濟的,因此我決定減少對地產(chǎn)的投資,轉(zhuǎn)而面向公共傳媒——房產(chǎn)淘金熱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如今的社會,懂得自我包裝與推廣才能長勝……” 她自信地侃侃而談,下面又開始議論紛紛。 甄持終于有些坐不住,頻頻向她使眼色,在她耳邊壓低聲音道,“你事先沒跟我商議過這項計劃?!?/br> “我為什么要事先跟你‘商議’?”莊淺輕瞥了他一眼,目光放回眾多遲疑的董事之間,道,“大家不必憂心,與上一項一樣,這項策劃我自負(fù)盈虧,大家等著看三個月后的初步效益再決定是否跟牌?!?/br> …… 整整三個小時的會議,在一項又一項的策劃項目轟炸之后,莊淺成功憑借最老土而實用的方式——財大氣粗,初步贏得了幾位資深董事的認(rèn)可,或者說直白點,是幾人對她背后的巨額財富動了心,想試試她的底,因此紛紛按兵不動。 一場股東大會下來,莊淺坐實了安盛董事長的位置。 甄持準(zhǔn)備的長篇說辭壓根沒有派上用場的地方。 一散會,甄持就忍不住了,他面色難看地問莊淺,“你什么意思?把錢投到傳媒,毀了與環(huán)球國際的合約,反而去支持一家不知名的小雜志,是把安盛當(dāng)善堂嗎?” “我只是在為自己留條后路?!鼻f淺充耳不聞他的指責(zé),自己去沖了杯速溶,難喝得她眉頭都皺了起來,“我自己做過傳媒,知道輿論背后的厚潤,與其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不如自己出手豐衣足食?!?/br> “你這是在將安盛往絕路上推!”甄持氣急敗壞,“你這女人根本就沒將安盛的前景當(dāng)回事!”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鼻f淺放下難喝的苦咖啡,涼涼地看著甄持,不耐地提醒,“對了,以后開會時,別在我發(fā)言之時出口打斷,很煩。” “你!” 甄持臉紅脖子粗,俊臉上難堪與憤懣集結(jié)。 “我有說錯嗎?絕路也好,出路也罷,我不過是在隨意支配屬于自己的財產(chǎn)與權(quán)利,你氣急敗壞什么?”莊淺安靜地看著他,補充,“以后別準(zhǔn)備這種速溶咖啡了,我喝不習(xí)慣?!?/br> 她這樣的態(tài)度與之前截然不同,甄持鐵青著臉無限憋氣,“你之前可不是這樣的——” “之前?”莊淺抿唇笑笑,輕聲道,“你直到上一刻都還在心里算計著我啊甄持,你要我怎么待你?像從前一樣無怨無悔地等你垂憐嗎?” 甄持一陣語塞,“不是的,小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事情的發(fā)展超乎了預(yù)料,甄持首次有些發(fā)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此刻對她而言已經(jīng)沒有了半點利用價值:的確,莊淺之前軟語寬住他的心,目的無非是為了成功進入董事局,并且得到他的大力支持,如今她已經(jīng)做到了,并且暫時贏得了股東們的信心,換句話說,她現(xiàn)在要一腳踹開他隨時都可以。 莊淺卻沒有這樣做。 她低聲對甄持說,“阿持,你一次次算計我,這都無所謂,我愿意一次次給你機會,只是以后別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太傷人?!?/br> 也太愚蠢。 “小淺!” 甄持伸手來拉她,莊淺轉(zhuǎn)身就走。 …… 這廂一場無聲的拉鋸戰(zhàn)開啟,暗煙滾滾,那廂兄友弟恭的二人可熱絡(luò)。 “哥,哥,你看看二灰,你看看我的二灰!”奢華的包間門被推開,沈琮興奮地沖進來,手里托著條半人高的狼狗,他在沙發(fā)上一屁股坐下,將手中狼狗拖死豬一樣猛力一摟,硬是給塞到了沈思安的身邊。 “學(xué)校就教你怎么養(yǎng)狗了?”沈思安叼著煙,騰出手來拉了拉狼狗脖子上的項圈,看沈琮,“又跑回來干什么?闖禍了?” “沒,是洗衣日統(tǒng)一放半天假,”沈琮掃興地?fù)]揮手,拖著齜牙咧嘴的大狼狗跟拖著自己的丑兒子似的,興奮地拍拍狗耳朵,他喜形于色地表揚,“這狗是我們學(xué)校的一個訓(xùn)練項目,教官教我們訓(xùn)獵犬,我這條狼狗可猛,咬死了那幫兔崽子好幾名愛將!太他媽解恨了!” 說著他一吹口哨兒,拍拍狼狗,“二灰,走起!給秀一段兒!”邊跟沈思安說,“這狗會跳扭腰舞,比夜總會的妞兒還扭得風(fēng)sao。” 沈思安瞧著他那蠢狗,眼眸帶笑,吸了一口煙。 沈琮興奮地攛掇狼狗跳扭腰舞,豈料大狼狗跟害了瘟似的,縮在他懷里倒像個嬌羞的閨女兒,嗚嗚叫了兩聲……然后沒信兒了? “這就叫‘猛’?”沈思安挑眉一問,“你小子行啊,今天真讓哥哥開了眼界了?!?/br> 沈琮臉上火燒一樣,丟人得不行,重重扯了兩下大狼狗的肥耳朵,湊近狼狗耳朵邊兒上吼,“你丫倒是扭起來呀!害個啥的羞!” 大狼狗依然軟趴趴縮在他懷里,死透了一般哼哼兩聲,舔他的臉。 沈琮呸呸兩下,他尷尬抓抓腦袋,對沈思安說,“嘿,這狗害羞,一般人面前他還不跳恁風(fēng)sao的舞?!?/br> 沈思安大笑出聲,捻熄了煙,他伸手揉了揉大狼狗的軟肚子,聽得大狗嗚嗚兩聲,對沈琮說,“這蠢狗送給我怎么樣?” “不行!這可是我親兒子!”沈琮跳腳,抱著大狼狗,大狼狗使勁兒舔他,真像他親養(yǎng)的兒子。 沈琮哼哼兩聲,“要狗你自己買去,別跟我搶兒子!” “臭小子,胡說八道。”沈思安重重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這狗不夠烈,我明天送你條更兇的藏獒,保準(zhǔn)你在學(xué)校耍盡威風(fēng),沒有別的狗比得過,這條就給我。” “真的有那厲害?”沈琮湊過腦袋去,垂涎地問,“可以咬死雪狼不?” “可以?!?/br> “成交!”立刻將手中肥碩的狗兒子甩了過去,沈琮rou痛道,“哥,你可得好好對我親兒子,這狗有靈性的,真會跳扭腰舞。” 沈思安點頭。 兄弟倆又說了一會兒話,不知怎么的話題就又轉(zhuǎn)到了莊淺身上,沈琮將白開水當(dāng)酒狠灌了一口,捶桌道,“哥我跟你說啊,其實我這認(rèn)真的訓(xùn)我親兒子也有你的原因。” “嗯?”沈思安好奇。 “今天你就是不說,我也是打算以后將我狗兒子過繼給你的。”沈琮端端方方地坐在沙發(fā)上,一副肝膽相照的忠心樣,現(xiàn)在他剪了那頭五顏六色的雜毛,留著寸頭,五官立體而鮮活,再加上連日來的訓(xùn)練曬得膚色更深了一些,著實稱得上俊帥。 尤其還有那一身去不掉的痞范兒,足夠迷人。 他一本正經(jīng)地對沈思安說,“我捉摸著吧,未防你被賤人所害,我得將狗兒子獻給你當(dāng)保鏢,哪只狐貍精敢近你的身,分分鐘咬死她!” 沈思安戳了戳大狼狗的rou肚子,蠢狗舒服地嗚嗚兩聲,他回應(yīng)沈琮說,“那你這狗怕是不夠看?!?/br> “也是,老子該養(yǎng)條土狼來對付那個姓莊的女人。”沈琮搖頭晃腦后悔。 “你還沒受到教訓(xùn)?”沈思安眉一抬看他,“別去招惹她?!?/br> “我上次栽在她手上是一時心軟,老子看她是個膽小怕事的女人還想著救她,哪曉得她個——” “行了,”沈思安打斷了他怒氣沖沖的話,撫著狼狗的動作一重,沉聲道,“以后你都不會再跟她有交集,上次的事情既然她已經(jīng)跟警方改了口供,你也相安無事,就別追著不放了?!?/br> “可是我——” “我說夠了就是夠了。” “哥——” 沈思安揮手止了他不甘的話,皺了皺眉頭,“時間也差不多了,你自己出去玩玩吧,記得按時回學(xué)校,我還有點事,就不陪你了。” 沈琮訕訕地咽下了到口的話,總覺得有那么點不對味,可是又咀不出來哪里不對味,只得怏怏地離開,臨走時候說,“哥,別忘了答應(yīng)過我的藏獒啊,干得過雪狼的那種?!?/br> “嗯,”沈思安點頭。 “好好照顧我的狗兒子!” 沈琮走的時候他的狗兒子正躺在沙發(fā)上挺尸,沈思安有一下沒一下順著它的毛,面無表情。 半小時之后和一庭才趕過來。 “怎么遲了這么久?”沈思安抬起頭。 “別提了,現(xiàn)在外面簡直炸開了鍋。”和一庭氣不打一處來,他灰頭土臉地在沙發(fā)上坐下,結(jié)果一下坐到條狗尾巴,大狗嗷地一聲跳起來,兇狠地汪汪兩聲,嚇得他猛地一躍而起,屁股上險些少了一坨rou。 “我靠這是什么鬼!” “小琮的親兒子?!鄙蛩及残χ冻豆肺舶?。 大狗嬌花姑娘一樣乖乖趴在了原處。 和一庭遠遠地坐了下來,一身冷汗,抱怨,“這才沒幾天呢,狗兒子都有了,也不知哪條母狗遭了咱二少爺?shù)亩臼帧?/br> “去你的?!鄙蛩及残χ吡怂荒_,“說正事?!?/br> 一提正事和一庭又是憤憤,“還真他媽是邪了,你猜的全中。那女人跟見了鬼似的,還真像模像樣接任了安盛董事長一職,現(xiàn)在新聞都出來了——更邪的事竟然是她接任得輕輕松松,絲毫沒引起安盛內(nèi)亂,反而還借著新的形象讓安盛股票升了一把……” 沈思安順了順狼狗的毛,問,“合約的事情她怎么說?” “跟你想的一樣,”和一庭恨得牙癢癢,“那女人膽小怕事卻又真闊氣,白送上門兩千萬,硬是與港口工程脫清了干系,我本以為她此舉會引得安盛內(nèi)亂,哪曉得人家將內(nèi)部擺平得妥妥貼貼,現(xiàn)在指不定正在喝著酒笑咱們蠢呢,白送了她那么多股份……” 沈思安沒出聲。 和一庭有些沉不住氣,問道,“咱們下一步怎么辦,她不下水,又知道咱們的計劃,再想拿安盛當(dāng)替死鬼又得費一番周折了。” “我什么時候說要拿安盛開刀了?”沈思然突然抬起頭,笑得意味不明,“送出了手的蘋果,我就要讓它漂漂亮亮地討收禮人的歡心,又何必急著去戳爛它?!?/br> 和一庭被他的笑容慎得慌,一臉‘臥了個大槽’的表情:“你不會真的白送她吧?忒他媽不厚道了!老子們?yōu)槟阕雠W鲴R這么多年,可沒平白得過這么多好處……” “那你也變女人好了?!?/br> 沈思安涼涼說。 何一庭一張帥臉五顏六色,最后徹底啞口無言,呸呸在心里罵了兩聲狐貍精害人。 “對了,你有空的話,抽時間替我送份禮物。”沈思安突然說。 “又要我送股份給哪位佳人?”何一庭一臉rou痛。 “不送股份,就送條狗?!?/br> 何一庭下意識看向沙發(fā)上突然開始歡快扭腰的蠢狗,整個人有些凌亂,“送、送誰?” “莊淺?!?/br> “汪汪!” 大蠢狗叫了兩聲,扭得更歡快了。 “還真會跳扭腰舞?!鄙蛩及残χ范?,對和一庭說,“給它打扮漂亮點,帶去寵物店理理再送去?!?/br> 大狼狗被他一摸又焉了,嬌羞地躺倒在沙發(fā)上裝死。 …… 事情的峰回路轉(zhuǎn)出現(xiàn)在一個月后。 港口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民建工程突發(fā)了意外! 此事一經(jīng)發(fā)生,立刻搶占了各大媒體的重要版面:起因是自然災(zāi)害,一場大暴雨的緣故,導(dǎo)致工程的初始水利失事,造成重大的建材損失,兩個多月來的初始建設(shè)努力付諸東流,無數(shù)投資方捶胸頓足,只恨現(xiàn)在已經(jīng)來不及抽身。 而負(fù)責(zé)工程水利樞紐的環(huán)球國際集團更是首當(dāng)其沖。 首當(dāng)其沖的還有一個人。 電視上,一家家媒體記者爭先恐后地遞出話筒:“請問沈先生,您對港口工程的意外怎么看?會有可能是貴公司的動工失誤所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