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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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氏笑道,“我們這次來,是來請方姑娘回去的,但不是做先生?!?/br> 韓氏皺眉,“那是做什么?” “做四太太?!?/br> 韓氏怔神看她們,強笑道,“二位太太可不要開我們寒門小戶的玩笑。” 李墨荷說道,“并非是開玩笑,是……” “不可能。”韓氏當即搖頭,再不同她們笑臉相迎,“我怎能斷送我女兒一世姻緣!兩位夫人請回去,此事再不用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孩子早早沒了爹,婚姻大事由我這當娘的做主,我斷然不會答應,請回?!?/br> 李墨荷和殷氏都沒料到會在韓氏這里得到如此強硬的拒絕,一時不知說什么好。韓氏壓抑不住復雜心緒,聲調微微顫抖,“柳四爺是好人,待我們娘倆都好,可……可他如今這個模樣……我這當娘的,萬萬不能斷送我女兒的前程?!?/br> 說著,想到女兒年幼時就沒了爹,又天生跛腳,還要照顧一身病的自己,只覺女兒命苦,潸然落淚——她的女兒,寧可許給寒門人家,也不能嫁給世家呆子! ☆、第43章 宿命(三) 第四十三章宿命(三) 見韓氏連半分遲疑都沒,就將這事拒絕,殷氏理解不能,這于兩人、兩家都好,為何這樣執(zhí)意,“我們四弟雖然糊涂了,但心眼是好的,而且當初他就心儀方姑娘,如今也不過是續(xù)前緣罷了。我想方姑娘應當也愿意的,方夫人大可以問問方姑娘如何想。” 韓氏詫異,“你說什么?什么心儀,什么續(xù)前緣?” 李墨荷見她如此,肯定是不知內情,“四弟還未墮馬前,可是經常來這附近?”見她遲疑點頭,才繼續(xù)說道,“四弟來這,就是為了見方姑娘。兩人說起來,也算是青梅竹馬,只是陰差陽錯,四弟發(fā)生了那事。摔了腦子,連他自己也忘了對方姑娘的情意吧。” 殷氏也說道,“而且方姑娘興許也是喜歡我們四弟的,否則怎會特地來柳家做先生?!?/br> 韓氏愕然不已,想否定,可仔細一想,女兒某些奇怪的舉動卻像謎團一樣解開。比如上回柳定澤來這里,女兒一反溫順常態(tài)。按理說不該那樣的……還有一些更遙遠的事,在模糊的記憶中又清晰地回憶起來。每一幕都在告訴她,柳家太太說的沒錯,女兒應當是喜歡柳定澤的。 所以不管來了什么媒婆要說媒,女兒都不愿意……她這做娘的,竟一直沒發(fā)現。 李墨荷倒因她方才拒絕女兒嫁入豪門而觸動心結,這個母親……是真心為女兒著想的。驀地想到自己的母親,柳家派了媒婆來,家里就一口答應了。真是無論想多少遍,都會覺得心里不舒服。 “方夫人?!崩钅刹缓枚鄤?,同為女子,她也知道方青嫁給柳定澤并非是樁好姻緣,以方青的學識,找個讀書人興許更好,如今的柳定澤能同她說心里話么?恐怕是日常的交談都不能好好進行吧,“我們柳家也是講理的人家,你可否先和方姑娘說說,由她決定?” 韓氏不知兩人往日有羈絆還好,知道后也為難了??刹还茉趺礃樱迋€傻子就是不行。稍稍一想,問道,“若是拒絕……” 李墨荷知道她擔心什么,定聲道,“柳家絕不會做出什么下作的事害你們方家,若我們要以權勢壓您,那來的就不會只是我們兩個婦道人家,直接讓媒婆來。說句老實話,哪怕是直接讓花轎到門口,你們又能如何?” 韓氏暗松一氣,已覺安心,又是搖頭,“這事我不會點頭的?!?/br> 殷氏揪緊了帕子,低聲說道,“暫且不說這事,我們等方姑娘回來,因之前的誤會,想跟她親自道歉?!?/br> “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br> “不礙事,我們等就是了?!币笫香枫凡话?,方青脾氣那樣倔,萬一她不肯原諒自己怎么辦?萬一又因為她的緣故,壞了四弟姻緣如何是好? 三人坐在院中,曬著暖暖朝陽,心中所想,大相徑庭。 柳雁很少打聽那所謂“大人的事”,可聽里頭的下人說,事關四叔和方先生,這可讓她心癢了,攔住祖母房里的仆婦說道,“你就不能告訴我嗎?” 仆婦為難道,“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說不得呀?!?/br> “指不定說給我聽,那一撇就成了?!绷阋稽c架子也不擺了,纏著她問。 她本就生得俏皮,這一軟聲,看得仆婦都覺冰川也得融成春水,這才說道,“方先生興許要做七姑娘的四嬸了?!?/br> 柳雁萬萬沒料到竟然會是這個答案,嚇了一跳,“真的?” “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老太太看上了方先生,四爺也一口答應了,而且二爺三爺二太太三太太沒一人反對,這事兒不是板上釘釘了么?”她是覺得這對方家來說是莫大的福分,而且是兩位太太親自去,哪里會有拒絕的道理。 柳雁聽得連連點頭,嘴半天合不上,雖然不明白為什么方先生突然就可能變成四嬸嬸,但是好像還挺好的,不過先生變成了嬸嬸,那她豈不是要一直被看得嚴實了?想到這,就覺得整個人都蔫了。 回到院子里,想跟齊褚陽大吐苦水,等進去見那練武場空空蕩蕩的,才想起他今日去王爺府陪世子射箭去了。轉而想去找哥哥jiejie,發(fā)現他們也都去了學堂。里外走了兩圈都沒同齡孩子,惱得她也想去學院念書了。 悶坐好一會,才想起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找四叔去找方先生呀,叔叔和嬸嬸不就是要待一塊的嗎? 想罷,便跑去找自家四叔。 柳定澤從老太太屋里出來時,又拿了兩個橘子,苦惱著是要先吃左邊的,還是右邊的。正好見柳雁蹦著步子過來,大喜,“雁侄女快過來。” 柳雁往樹后走去,見他蹲在這,也蹲身問道,“四叔在這干嘛?” “在想要吃哪個橘子?!?/br> 柳雁看了看,不知道他在苦惱什么,“都吃了不就好?!?/br> “吃完就沒了?!?/br> “那就挑一個吃呀?!?/br> “不行?!绷砂验僮游盏煤煤玫?,好像怕它們突然長了翅膀要飛走,“雁雁你看,左邊這個大一點,而且光滑些;右邊這個小點,但是它比較圓。我分不出哪個比較甜。吃當然是要先吃不甜的,甜的慢點吃,那就能把甜味記住,而不是酸味。對吧?” ……柳雁差點又被他的話過了一遍腦子,四叔總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不仔細聽簡直要認同了,“四叔,你只想吃一個橘子是吧?” 柳定澤像母雞啄米,“嗯嗯?!?/br> “那簡單呀?!绷銖乃笫稚夏眠^一個,掰成兩半,放回他手上。又拿過另外一個,繼續(xù)掰成兩半,然后將一半跟左手上的一半調換,再放他右手上,“這就變成一個橘子了,而且酸的甜的立刻分得出來。” 柳定澤恍然,“還是雁雁聰明。” 柳雁得意道,“那是當然?!彼е阶佑滞媲芭擦伺?,低聲,“四叔,帶我去找四嬸嬸玩好不好?” “四嬸嬸?”柳定澤吃了兩瓣橘子,吐吐舌頭,“果然有酸的,還好你叔聰明?!?/br> “是啦是啦,四叔最聰明了?!?/br> 柳定澤又吞下一瓣,“四嬸嬸不是在四叔公家嗎?雁雁要去城外探望?好遠呀。” “不是……”柳雁撓撓頭,拉了他往外走,“雁雁帶四叔去玩?!?/br> 柳定澤最喜歡和她外出了,因為她總會變著法子玩,一點也不悶,而且從不讓人欺負他,是個可靠的侄女。 兩人還未到元朗道,方青已經采藥回來。 需要的簡單草藥都在山腳下,并不算遠,還趁空采了點野菜。奈何不會飛檐走壁,捉不了野味。不過拖著這不便的腿腳還能將要采的東西采集齊全,已然滿足。 她回到巷子就見到了楊氏,本以為她要惡語道來,誰想楊氏竟沖自己笑了笑,十分可親,“方先生這么早就出門了啊,冷不冷啊?快回屋烤火吧?!?/br> 字字關切,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她娘。方青只是意外了一會,就有些明白了。皺眉往家里走去,果真看見門前停了一輛馬車,那馬車她又怎會不認得,是柳家的。 雖然不知他們昨天送銀子送飯來是做什么,但今日又來……莫不是知曉她跟三爺并無瓜葛,這錢袋的事也水落石出了?想到這反而又讓她不安,那四爺來過她家里的事,眾人不也知道了?會不會多想?跟三爺撇清了關系,又扯上四爺。 真是想想就覺事兒煩人。 她將背簍提了提,收起內心不安,毫無畏懼進了家里。推門進去,果真看見了柳家的人,不過令她意外的是,來的人竟是兩房太太。 韓氏已進去泡茶,不知女兒回來。殷氏見了她當即起身,“方先生?!?/br> 方青臉上微僵,一時沒答話。殷氏已經繞過小桌子,上前說道,“我今日來,為了兩件事,一件是跟你道歉,那日是我誤會了你,沒問個明白就辱沒你清譽。你要打要罵,隨你!” 方青知道她是個直爽人,可是沒想到她道歉也這樣直爽。若論家世,她可以不說這些話,自己也奈何不了她。說了誤會的話是沖動,但如今道歉也十分誠懇。這倒讓她冷不下臉了,只是心口上被刀子戳過,又怎會這樣快好,“我知道了,這事不必再說,柳家我也不會再去,就當好聚好散,再無瓜葛,二位夫人請回吧?!?/br> 李墨荷說道,“方姑娘……” 柳家二太太素來是喊自己先生的,突然喊方姑娘,令方青渾身不自在。轉念一想果然他們也不要自己去做先生了,所以才換了喊法吧。她琢磨一會,進屋去拿錢袋,見母親在泡茶,喚了一聲,進里屋了。 韓氏等她出來,見她拿了錢袋,說道,“還給柳家也好,省得我們娘倆心里不安?!彼雴柷宄畠焊傻氖拢闪业娜诉€在外面,就忍下了。 殷氏見她拿了錢袋來,知曉她是要還給他們,忍不住說道,“這是賠禮,再拿回來,得折煞人的。” 韓氏說道,“有誤會說清楚就好,這錢收不得?!背匀俗燔浤萌耸侄蹋@錢拿了,說不定就要把女兒給換了出去。 殷氏還要推,李墨荷稍稍抬手攔住她,有些事,本就不是銀子可以解決的。殷氏這才接過,倒是笑了,“這脾氣,難怪四弟會喜歡,我也喜歡,不藏著掖著,令人痛快?!?/br> 話像石擊心頭,方青愣了愣,“三太太這是什么意思?” 李墨荷笑道,“老太太很是歡喜你,想將你討回去做四兒媳,今日我們來的第二件事,就是來說媒的?!?/br> 方青完全沒料到為何突然就有了這轉變,頓時語塞。 “興許這便是宿命,兜兜轉轉才知曉當初四弟是歡喜你的,只可惜墮馬傷了腦子,他大概也忘了。若是方先生有意,成了這樁美事也好。” 方青聽得思緒雜亂,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陳年舊事突然挖了出來,可心里不是慌亂,而是幾乎難以抑制的激動,像花開心間,盛開綻放。她下意識看向母親,想聽她意思,可見了母親神色,卻在失神,眼里透著絕望。 李墨荷不安道,“方姑娘?” 方青沒聽見,“娘?” 韓氏也沒聽見,直到她又叫了幾聲,才回過神。女兒果真是喜歡柳定澤的,這么多年不愿嫁,又去柳家做先生,是為了他么?可這讓她如何忍心把女兒嫁過去,忍淚道,“娘不舒服,先回屋了?!?/br> 心間的花一朵一朵枯萎,像秋風席卷過一般,再瞧不見生機。母女連心,方青已明白母親的心思,她默然片刻,抬頭說道,“兩位夫人請回吧?!?/br> 殷氏急了,“回什么呀,你可是還在氣我?那你只管罵,當年的事我們知道的不多,可四弟對你上過心,方先生瞧著也不是……” “夠了?!狈角嗟皖^說道,“怎可這樣對未出閣的姑娘說這些,請回吧。” 妯娌兩人只好暫時離去,不好多纏,免得弄巧成拙。上了馬車,殷氏很是納悶,“本以為會成好事,怎么就偏往這壞處跑了,難不成這事要黃了?” 李墨荷說道,“我瞧方姑娘是想點頭的,只是方夫人那道坎難過?!?/br> 殷氏嘆氣,“老太太定會責怪我們辦事不利……我還想趁著過年喜上加喜,誰想是愁上加愁?!?/br> 再過兩日,就要過年了,這皇城的雪,好似要越下越多。 方青送她們出去,將門關好,去洗草藥,等會熬了給母親喝。打了井水上來,將草藥根上的泥土洗凈。不一會木盆又伸來一雙手,像纏了枯藤,看著分外悲苦。她攔住那手,抬頭笑道,“娘,你去歇著吧,女兒來就好?!?/br> 見女兒孝順,韓氏覺得自己做錯了事,不安道,“青兒,你可是想嫁柳家四爺?” 方青頓了頓,搖頭,“不想,青兒會一世陪在娘親身邊的。” 韓氏急聲,“娘就怕你這么說。娘不求你嫁的人家大富大貴,但也不要是個泥腿子,娘想你找個跟你有話可說的夫君,那柳家四爺絕對不能做方家女婿,否則日后苦的是你呀。” 方青微微垂頭,眼眸酸澀,抬眼看去,卻仍是面上帶笑,“知道了娘,如今還沒碰見,等緣分到了,自然就成了,急不得的?!?/br> 韓氏狠下心來,“等會娘就去找媒婆可好?” 方青強笑道,“那得要好多銀子?!?/br> “娘有?!表n氏說道,“這么說你是愿意了?那娘立刻去找媒婆,給你挑幾個好人家?!?/br> 方青正要問母親哪里來錢,見她撩起袖子,這才明白,“娘,你要將爹爹送你的墨玉手鐲賣了?那可是爹爹留給我們的最后一件東西。” 當初母女倆離家后雖然有些銀子首飾,可孤兒寡母哪里有那么容易活下去,首飾賣的賣,當的當,如今就只剩這一件了。韓氏笑了笑,眼里有不舍,可還是說道,“只是當,會贖回來的。比起手鐲來,當然是你的姻緣更重要。” 方青看著母親,突然懂得母親是怕自己要嫁柳定澤,才急著給她定親事。也正是如此,她才更不能背棄母親,讓她難過吧。女兒嫁了個傻子,做娘的得多難過。 她懂,所以她和柳定澤,注定今生無緣了。 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