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十二三歲的年紀本就沒有多少輕松自在的時間,等十四及笄之后,就該準備議親。這一旦嫁到婆家,日子可不比眼下這般自在,到時候大抵就會懷念這無憂無慮的閨閣生活。 今日來得這一些小姑娘平日里經(jīng)常相聚,都是熟悉的,更是一下子就玩攏了。老太太也對著一直守在身側的溫月蓁道:“蓁姐兒,你也跟著阿眠她們一道去說說話吧?!?/br> 老太太知道這溫月蓁性子溫婉,乖巧懂事。 之前她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那些晏城的貴婦皆以為她是定國公府的姑娘,便直夸她模樣生得好,這身上的氣度也好,可她道了是陵州的表姑娘之后,便對蓁姐兒興趣缺缺,不過是敷衍的夸贊幾句。 老太太心里頭明白,饒是這蓁姐兒生得再好,可這身份擺在那里,這晏城的人個個都是把眼睛生在腦門上的,自然不大愿意讓這般身份的姑娘當兒媳。 溫月蓁點了點頭,去了沈嫵她們那邊。 溫月蓁今日穿得體面,氣質容貌絲毫不輸晏城這些貴女。 她抬眼看著人群之中的沈嫵,一時袖中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沈妙瞧見了,忙笑著將溫月蓁拉了進來,將溫月蓁介紹給在場的世家女。沈妙在晏城貴女圈中可是極有地位的,可這會兒大多數(shù)都是瞧不起溫月蓁的,畢竟說白了這溫月蓁只不過是寄人籬下,只是看在沈妙的面兒上,自然皆是客客氣氣的喚著“溫姑娘”,然后夸贊她模樣生得好。 溫月蓁含笑打著招呼,一點兒都不扭捏拘謹,顯得落落大方。 而一側的沈嫵卻被明月公主拉著一道聊天。 明月公主看著沈嫵,暗道自己上回太小心眼了。因為皇兄受傷的事情,她才遷怒了沈嫵,可說白了的確不關沈嫵的事兒。而且以皇兄的執(zhí)著,這沈嫵遲早會成為她嫂嫂的。 不過誰叫這位沈六姑娘長得好看,叫人一看就喜歡。 明月公主剝著橘子,剝得干干凈凈之后,才伸手遞給了沈嫵,巧笑嫣然道:“嫵jiejie,給?!?/br> 沈嫵哪敢去接啊?她微楞,很快回神道:“公主殿下太客氣了?!?/br> 明月公主這人一貫是愛憎分明,對于自己在意的人,可以挖心挖肺;對于自己厭惡的人,那可是連半點敷衍都是不肯的。她將剝好的橘子塞到了沈嫵的手里,然后用銀簽子叉了一小塊切好的瓜果,只往沈嫵的嘴里送去。 沈嫵這才忍不住道:“公主殿下是不是有事?” 明月公主弱弱收回手,咬了一口銀簽子上的瓜果,對著沈嫵道:“嫵jiejie,我哪有什么事兒啊,只是……只是上回在莊子里,我對嫵jiejie的態(tài)度……”說到這里,明月公主咬了咬唇。 還當是什么事兒呢,原來是因為這個。沈嫵頓時松了一口氣,霎時眉眼染笑,對著明月公主道:“公主殿下不必太在意?!?/br> 見沈嫵果真一點兒都不在意,明月公主倒是松了一口氣,然后伸手握上沈嫵的手,盈盈一笑道:“嫵jiejie真好。” ——她皇兄的眼光真好。 溫月蓁側過頭往著沈嫵看去,見她同身邊的小姑娘聊得開心,才知這位小姑娘竟是祁王的親meimei明月公主。祁王是個疼meimei的好兄長,眼下沈嫵同明月公主聊得歡,這里頭的含義便有些不言而喻了。溫月蓁想著那日在明遠山莊的驚鴻一瞥,那祁王的容貌風姿簡直是讓人難忘。 溫月蓁彎了彎唇,不再去想。 而遠處的老太太和老王妃則是忍不住議論這群小姑娘。老太太嘆道:“這日子過得真快?!痹龠^個一兩年,她這兩個小孫女可都要嫁人了,叫她心里如何舍得? 老王妃亦是同感,無奈道:“我這孫子和孫女都是不讓人省心的,瞧瞧我那孫子,哪有十八歲還不成家的,難不成要他meimei先嫁么?” 聽出老王妃話中的煩惱,坐在老太太身邊的蔣氏忙安慰道:“霍小將軍年少有為,自然不愁娶不到好姑娘,大抵是霍小將軍眼光太高吧?!?/br> 老王妃這才道:“日日就是舞刀弄槍,回到府中便是鉆研兵書,可是半點別的心思都沒有,哪里是眼光太高?!崩贤蹂莻€愁啊,這孫子的親事可是她心里的一塊大石頭。平日里征戰(zhàn)沙場讓她這個祖母提心吊膽也就罷了,回到府中也是固執(zhí)的不想成親,再這般耽擱下去,就快二十了,到時候同齡人都兒女成雙了。 康王妃則是坐在一旁不敢接話。 為了兒子的親事,她這婆婆的確是cao碎了心。可偏生兒子固執(zhí),說什么不想耽擱人家好姑娘。瞧瞧這都是什么話,他是大齊戰(zhàn)功赫赫的年輕將軍,深受皇上器重,生得又是一表人才,哪有姑娘家不想嫁給這樣的男子?而且身為武將,出門打仗保家衛(wèi)國是常事,當妻子自然應該理解和支持,好好管著這個家。 可是康王妃也知道,沒有女人不想自己的夫君待在身邊的。就是因為夫君常年征戰(zhàn)沙場,她進門三年才懷上孩子,之后又過了六年才生下了璇姐兒,好在眼下是苦盡甘來了。只不過親自經(jīng)歷后,說句心里話——她也不愿女兒嫁給一個常年在外的將軍。 可是換作自己的兒子是將軍,這心態(tài)可就不一樣了。 康王妃看向小姑娘堆里的沈嫵,見沈嫵嬌美可愛,眉眼堆笑,生得極為討人歡喜。這么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若是成親之后日日獨守空閨,她看著也心疼。 老太太是過來人,見老王妃一直提著孫子的親事,之前又那般喜歡阿眠,便知這老王妃興許是中意了阿眠。而瞧著今日阿眠的打扮,大抵韓氏也有這份心思,畢竟以往出門的時候,韓氏可不會把女兒打扮得這般出挑。 今兒可是有不少人直往她這孫女身上瞧。 而老太太如何會不喜歡這個霍小將軍?若是把孫女嫁到康王府,那可是最好不過的了,而且老王妃是個明理的人,康王和康王妃也極容易相處。 只是老太太心里還是有憂慮。 這寶貝孫女的親事需要慎重考慮,畢竟是一輩子的事,而且眼下阿眠尚未及笄,這議親之事也不急,先瞧瞧康王的意思,畢竟這康王府當家的還是康王。 蔣氏執(zhí)著茶盞淺啜了一口,緘默不語。心里暗道,瞧著今兒的情形,想來這康王妃是有意結親,而且還瞧上了沈嫵。 蔣氏平日里對沈嫵也極為喜歡,可當母親的心里最疼的還是自己的女兒。她的確沒有想過把女兒嫁進康王府,畢竟女兒的親事還得國公爺說了算。只是今日她領著女兒出來,旁人瞧著沒有人是不夸贊的,到了老王妃這兒,卻偏偏看中了沈嫵。 沈嫵的確模樣俊,可當兒媳的最看重的可是品性,別的不說,她家妙姐兒的性子可是沒得挑的。放眼整個晏城,也算的上是數(shù)一數(shù)二。 ——這大抵都是當母親的通病,喜歡別人夸自己的女兒,而且認為自己的女兒是最好的。 如此一來,蔣氏則是有些悶悶不樂了??伤降资嵌▏闹髂?,如何會因為這么一點小事就斤斤計較,自是重新端著一派華貴之氣,面上帶著得體的笑意。 · 至于沈嫵,眼下正玩得歡。 她的眼上蒙著深藍色綢帶,正探著手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而站在兩側這些小姑娘則是大氣兒都不敢出。就在這時,沈嫵卻是停下了腳步。她靜靜站了一會兒,之后唇角一彎,朝著自己的右手邊走了過去,一把將人抓住。 被抓住的正是明月公主。 明月公主可就不服了,嚷嚷道:“嫵jiejie你這綢帶肯定是瞧得見的,我方才可是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嫵jiejie你這是耍賴?!?/br> 沈嫵有些哭笑不得。 她將褪到脖頸間的藍色綢帶解了下來,遞給明月公主,道:“這帶子蒙得緊,料子又厚實,可是完全看不見的?!?/br> 明月公主試著帶了綢帶,果真是黑漆漆的一片。 沈嫵笑了笑。 其實方才系著綢帶的時候,她的確是看不見。可人人身上都有自己的氣息,這幾個月他跟著二舅舅一道釣魚,別的沒學到,卻唯獨懂得了“靜心”二字。一系上這綢帶,她眼前雖然一片漆黑,可心一靜,卻還是能察覺到身側之人的動靜,能聽得到她們淺緩的呼吸聲。 只不過誰叫明月公主離自己最近,她自是懶得再走,順手逮到了她。 輪到明月公主蒙眼了,沈嫵便帶著立夏去解手。 因著康王妃喜歡菊花,眼下康王府偌大的院子里菊花盛開,有單瓣的重瓣的,更有珍貴的“綠牡丹”。 綠牡丹是菊中珍品,紙條粗壯,葉形不一,花瓣多輪不露心?;ㄩ_時,外部花瓣淺綠,中部花瓣翠綠向上全區(qū),心瓣濃綠裹抱,使得花冠嚴禁,才稱之為“綠牡丹”。眼下花色碧綠如玉,晶瑩欲滴,實在是美不勝收。 沈嫵瞧著目不暇接,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兒晶晶亮的。 走過抄手長廊,沈嫵行至一處假山,卻不料傅湛正靜靜立著。他穿著一襲深紫色錦袍,腰間系著玉帶,發(fā)上戴著白玉冠。 沈嫵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白玉冠,正是上回她在琳瑯館選中欲送給二舅舅,卻被傅湛奪了去的那個。 沈嫵愣愣抬頭,瞧著傅湛淡然倨傲的臉,,剛想轉身逃跑,卻被傅湛一把抓住了手腕,輕而易舉擁到了假山后頭。 立夏頓覺不妙趕緊上去,卻被衛(wèi)一攔住。 立夏狠狠瞪了衛(wèi)一一眼,道:“手下敗將,還敢攔著本姑娘?” 衛(wèi)一哪敢惹立夏啊,只低聲道:“立夏姑娘,我家王爺待沈六姑娘是真心的。你放心,王爺只是同沈六姑娘說會兒話,咱們王爺可是個正人君子?!?/br> 正人君子?誰家的正人君子會一直這般纏著她家姑娘? 立夏擰著眉道:“若是王爺真的待姑娘真心,就該尊重姑娘,而不是……這樣只會壞了姑娘的名聲?!逼钔跤袡嘤袆?,她家姑娘如何有反抗的余地?而且只要一出聲,她家姑娘還有什么名聲可言。之前她一直擔心姑娘會喜歡上祁王,做出一些糊涂事,可這些日子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姑娘看得通透,根本不喜歡祁王。 “你讓開。”立夏捏了捏拳頭,發(fā)出咔咔的響聲。 衛(wèi)一在立夏的身上吃過虧,可那會兒到底是因為太過輕敵,若要真的動起手來,這位立夏姑娘也不是他的對手。再說了,他也不敢動手,要知道這立夏姑娘可是沈六姑娘最親近的婢女。 衛(wèi)一苦口婆心道:“你聽聽,你家姑娘眼下沒有呼救,就說明王爺沒有欺負人?!?/br> 立夏冷冷哼了一聲。這里是康王府,她家姑娘就算真的吃虧的,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見立夏不信,衛(wèi)一又道:“立夏姑娘,前幾日沈六姑娘可是讓你將荷包送給我家王爺,這里頭的意思立夏姑娘難不成還不明白嗎?” 這下立夏倒是無話可說,只下意識蹙起了眉。 在大齊國,荷包對于姑娘家來說可是頂頂重要的物什,而姑娘卻將她送給了祁王。想到此處,立夏便朝著假山后看了一眼,眸中含著擔憂之色。只不過那處被樹蔭遮住,她什么都看不見。 衛(wèi)一道:“立夏姑娘,咱們去那邊的涼亭待會兒吧。” 立夏看了一眼樹蔭,一時心里氣得很,可偏偏自己什么也不能做,只急得跺了跺腳朝著涼亭走去。 而假山樹蔭后,沈嫵被男人霸道的緊緊抱在懷里,嚇得小臉都慘白了幾分。 ——她沒想到傅湛會這般大膽。 像是知道自己不敢大聲嚷嚷,所以這傅湛根本沒捂她的嘴。她抬眼看著面前這個男人,擰著眉頭惱道:“傅湛!” 傅湛看著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凝視著她俏生生的小臉,一時露出了歡喜的笑容。他生得俊朗,笑起來更是芝蘭玉樹一般。他低頭抵著沈嫵的額頭,沉聲不滿道:“這半日,你是不是故意躲著本王?” 沈嫵沒說話。 自打從明月公主的口中得知傅湛也來了康王府,她就可以同沈妙和明月公主形影不離,怕得就是傅湛會突然出現(xiàn)。而且這里可是康王府,今日人這么多,若是傅湛纏著她被人瞧見了,那她也沒臉活了,干脆一頭撞死算了。 她知道傅湛吃軟不吃硬,卻也不想對他示弱,就怕他得寸進尺。 沈嫵抬眼看著傅湛道:“你放開我?!?/br> 可傅湛哪里舍得?他親了親小姑娘光潔的額頭,道:“你生來就沒良心,不曉得惦記,本王可是想念得緊。阿眠,讓本王好好抱抱。”說著他又掐了掐沈嫵的腰肢,念叨了一聲“怎么又瘦了?” 沈嫵被氣得小臉通紅,毫不留情的推著傅湛的身子。只不過這點力氣對于傅湛這個大男人來說簡直是絲毫不起作用。他瞧著小姑娘嬌嬌俏俏的臉頰,握著她的小手碰了碰自己的傷處,狹眸染笑,唇角一勾道:“這兒的傷養(yǎng)了好久才剛好,你若是再用力些,說不準又要裂開了。” 這話的確管用,沈嫵一下子就收住了手。 這可把傅湛高興壞了,忙俯身咬了咬小姑娘的臉頰,志得意滿道:“就知道你心疼本王?!?/br> 小姑娘喜歡他,只不過是因為臉皮薄怕羞才百般反抗,他心里頭自然是理解。況且這于她而言的確是有些出格了,可他實在是想著她念著她,今日好不容易有機會見見她,自是想好好同她說說話。 可偏偏這個沒良心的小姑娘一直躲著他。 今日小姑娘打扮的格外好看,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俏生生的像朵含苞待放的嬌花。傅湛瞧著她耳垂處墜著的赤金纏珍珠墜子,身上穿著漂亮的芙蓉色疊紗粉霞襦裙,心道:若是她見自己的時候有一半的上心,那他心里不知有多歡喜。 “阿眠?!备嫡繂玖艘宦?,見她應聲傻傻抬頭,瞧著她水嫩嫩的唇,亦是有些忍不住,旋即就壓了上去。 起初沈嫵還以為傅湛只是單純抱抱她,卻沒想到她會這般輕薄她。 在湖邊的那次她心有余悸,只怨傅湛粗魯又霸道,可今日卻有些不大一樣。傅湛一下一下的親著她的唇,顯得相當有耐心??捎谏驄扯?,再耐心也是欺負她,只是這會兒她完全沒有反抗的余地。 不知怎的,沈嫵想起那次遇到魏王。 魏王碰她,她就覺得渾身發(fā)麻,可現(xiàn)在傅湛同她做著這般親密的事情,她卻沒有面對魏王那般的強烈反應。 沈嫵被親得有些云里霧里。 她的肌膚嬌嫩,今日這衣裳穿得也不厚實,眼下身子被牢牢壓在了假山上,磨得她有些疼??擅鎸Ω嫡康拈L驅直入,她卻是半點辦法都沒有,更令她覺得羞恥的是,她對傅湛其實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討厭。 正晃著神,卻察覺到傅湛的大手往上挪了挪,碰到了那里,沈嫵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狠狠朝著傅湛的嘴咬了一口。 沈嫵這一口咬得狠。 傅湛倒吸了一口涼氣,可對上小姑娘紅紅的大眼睛,他卻是半點都不生氣。見小姑娘生氣了,傅湛忙抓著沈嫵的手,低聲哄道:“好了,是本王不對,別生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