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1不按常理出牌
“我如今落到這個境地,還有什么事是沒膽量做的?”二王爺冷冷地說,“皇嫂,你我也是同病相憐了?!?/br> 此時門外有動靜,皇后的親信來提醒她早些離開,河氏便道:“今晚同席,必然有人會用賭注的事來奚落嘲諷你,還請你沉住氣,到時候,好好給項琴敬一杯酒?!?/br> 二王爺眉頭緊蹙,這奇恥大辱的事,他如何能做得。 河皇后幽幽一笑:“大丈夫能屈能伸,二弟,在項琴對你出手前,先下手為強,縱是死了也不冤。” 說罷,她匆匆從庫房離去,只怕再多逗留會惹人矚目。 回到中宮,皇后梳妝打扮時,宮人們來報七王妃已進宮,請皇后示下,是請她直接去宴會大殿,還是到這里一坐。 皇后捧著手里的簪子,想了想道:“讓她直接去宴會大殿,來了我這里,反而多是非?!?/br> 這邊廂,項琴在大殿外,終于見到了丈夫,皇帝糾纏他許久,都不得回去換身衣裳,但蒙格并不在意,兩人走近后,他輕聲道:“皇上雖生氣,但也無話可說,之前派人游說他,若要得皇子就要減少殺戮,他倒是信了半分。不過我不可輕狂,仍舊要事事小心,殺他容易,可咱們的目標是得民心?!?/br> 琴兒見他意氣風(fēng)發(fā),目光炯炯有神,也實在為他高興,而這一次就連琴兒也不知道,在幕后煽動這一場災(zāi)民起義的人,還是她的父皇。 宮人將他們引入大殿,夫妻倆的坐席依舊排在很前面,反是二王爺換了地方,幾乎已是在席位的末端,琴兒很明白,忽格納這么做,是故意挑唆矛盾,那場賭博之后這么久了,琴兒從未以二王爺?shù)闹魅俗砸?,可等著看好戲的人,依舊興頭不減。 今晚,總覺得會發(fā)生什么,蒙格說皇宮里除了聚賭,很少會舉行男賓女賓同席的宴會,今夜如此反常,且要小心。 然而晚宴開席后,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事發(fā)生,就在人們以為今晚將平平淡淡地度過時,席中有人聊起了蒙格這一次去剿匪的經(jīng)歷,說蒙格能不費一兵一卒就將災(zāi)民勸退,王妃項琴在家中閉關(guān)禮佛,為他祈禱,也是一份功勞。 琴兒聽蒙格轉(zhuǎn)達后,謙辭幾句,并不想把話接下去,卻總有好事之人竄出來,說七王妃因閉關(guān),之前那件事還沒能好好解決,黎妃突然小產(chǎn)而中斷的賭局,是不是該繼續(xù)下去。 忽格納冷笑道:“今日是為七弟的慶功宴,你們談什么賭局,那日的賭局就到那日結(jié)束,朕不記得了,最后是誰輸了來著?” 殿上眾人哈哈大笑,目光齊齊轉(zhuǎn)向二王爺,他的妻子羞愧地低下了頭,那莽夫也是臉色漲得難看,憋了半天磕磕巴巴地說:“是、是臣輸給了七弟妹。” “我記得,王爺與七王妃賭的是命?!弊掠腥斯室馓羲簦巴鯛斎缃?,就是七王妃的奴隸了?” 殿內(nèi)又是一陣哄笑聲,人人都等著看好戲,河皇后坐在一側(cè),暗暗給手下的人使了眼色。 蒙格在桌下輕輕握了琴兒的手,安撫道:“不必理會?!?/br> 琴兒微微頷首,他們這一通晉國話,她本該是“聽不懂”的,她早已習(xí)慣了在這種場合面不改色從容應(yīng)對,能順暢地在聽得懂和聽不懂之間切換,他們樂他們的,自己聽著就好。 可是聽著聽著,話題就不對了,二王爺竟然被攛掇著,來向項琴敬酒,忽格納大笑:“也好也好,到底是一家人,什么賭命不賭命的,你給弟妹敬一杯酒,這條命你便自己拿回去,只是日后弟妹若要找你做什么事,你不能不答應(yīng),畢竟你還是她的人?!?/br> 既然皇帝都點頭了,忽格納站起來,有宮女端來一杯酒,他大步走上前拿下酒杯,徑直到了項琴的面前,神情扭曲地說:“弟妹,喝了這杯酒,那日的賭約,可否一筆勾銷。” 項琴緩緩起身,正打算接過酒杯,她并不需要這么一個奴隸,也不想和晉國皇室結(jié)仇,可手還沒抬起來,余光瞥見了河皇后,她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雖然面善是溫和的笑容,可手指上突兀猙獰的關(guān)節(jié),都是她的情緒。 “愿賭服輸。”項琴接過二王爺?shù)木?,卻當眾灑在了地上,她清冷一笑,“我不會要二皇兄的命,二皇兄且放心,但那日的賭約不可一筆勾銷,從今往后你是我的人,用晉國的規(guī)矩來說,就是我的奴隸?!?/br> “賤人!”這一切,和說好的不一樣,河皇后明明告訴他,項琴一定會喝下這杯酒,然后滿足他的心愿??墒撬谷徊唤邮?,更當眾把酒灑在地上,受盡屈辱的男人勃然大怒,揚起手猛地一巴掌扇過來,掌風(fēng)呼嘯著撲向琴兒的臉,可粗大的手掌生生停在了她的臉頰旁,琴兒的身體被用力一拽,蒙格擋在了她的身前。 “二哥,你要做什么?”蒙格目光如炬,單手握著他哥哥的手臂,兩邊已然暗暗較著勁,他二哥的力氣也并不小。 二王爺青筋凸起,大聲呵斥著:“賤婢生的畜生,松開你的臟手?!?/br> 蒙格冷冷一笑:“想我松開?還是你斷一臂來得容易些?!?/br> 二王爺掙扎了幾下,兩人幾乎就要動起手來,蒙格已經(jīng)是隨時要擰斷他胳膊的怒氣,但聽忽格納在上首冷聲道:“你們鬧什么,都是自家兄弟,快坐下,別嚇著弟妹了。” 項琴站在丈夫身后,方才那掌風(fēng)卻是叫她心底一顫,這一巴掌下來,她必然會被打在地上,怕是腦袋都要震暈了,這莽夫?qū)嵲谔菀准づ?,而他臉上的神情變化,仿佛本期待著什么,可事與愿違了。 二王爺大聲道:“皇上,不要把臣與這卑賤的畜生相提并論,他不過是異國女人生的雜種?!鞭D(zhuǎn)而對蒙格咆哮,“畜生,放開我?!?/br> “我要他一條胳膊?!闭驹谏砗蟮那賰?,突然開口了,她說罷斜眼看向忽格納,“皇上,二皇兄的命是我的,我現(xiàn)在要他一條胳膊,不算過分吧?” 座中的女眷大多聽不懂漢語,紛紛詢問身旁的人,聽得項琴竟然要活人一條胳膊,紛紛嚇得花容失色。 忽格納怔住了,弟弟自己把命輸給了項琴,本不是他能阻攔的事,他雖然盼著弟弟落魄遭難,可少一人威脅他的皇位,但此時此刻,項琴這么做,顯然也是不給他顏面。 若不答應(yīng),項琴占理與他爭辯,可讓他威嚴掃地;若答應(yīng),豈不是當眾枉顧弟弟的性命,這畢竟是他同母同胞的兄弟。 皇帝剛要開口,卻見項琴離席,長裙曳地,氣勢威武地走出大殿,眾人都以為她是要離宮,不想外頭一陣動靜傳來,只見項琴手里拖著門前侍衛(wèi)的佩刀,幾個人跟在她身后不知所措,佩刀刀尖在地磚上劃過,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二王爺怒吼,偏偏被蒙格擒住,根本動彈不得,“皇上,皇上……” “在場各位,那日都在殿中目睹了那場賭局,愿賭服輸是我跟你們學(xué)的話,若是聽不明白我說什么,我請我家王爺再轉(zhuǎn)述一遍?!鼻賰喊寥粏柋娙?,“可有人有異議?” 蒙格轉(zhuǎn)述了一遍,話音才落,不等任何人反應(yīng),就一腳踢開那莽夫,順勢從琴兒手里拿過佩刀,刀起刀落,一道寒光掠過,便是血濺當場。 二王爺猝不及防挨了一刀,劇痛嚎叫,右臂被切了一半,半拉還連著筋骨,鮮血如注。 女人們尖叫捂臉,殿中一片慌亂,蒙格丟下了手中佩刀,朝皇帝單膝跪下道:“御前動刀,臣弟罪該萬死,請皇兄恕罪。臣弟曾向天定帝起誓,決不讓公主受半點委屈,方才二哥的行為,已觸犯底線。臣愧對天定帝,亦愧對皇兄,待臣趕赴大齊向岳丈請罪后,再請皇兄發(fā)落?!?/br> 忽格納臉色鐵青,看著血泊里的弟弟,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其實他根本沒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怎么突然之間,就變成這樣了。 河皇后坐在一旁,瑟瑟發(fā)抖,今晚的事不該是這樣的,她計劃的該是項琴喝下那杯酒,喝下那杯酒里的媚-藥,然后…… 河氏腦中一片混亂,想要算計項琴實在太難,她總是不按常理出牌,賭局上算到了一次,她以為這一次也會成功。在她看來,項琴并不在乎要不要什么奴隸不是嗎,她根本不會無端端羞辱別人,可現(xiàn)實怎么和想象的完全相反? 忽然間,她發(fā)現(xiàn)項琴正看著自己,四目相對,她生生被逼著避開了目光,皇帝起身,怒道:“掃興至極,散了吧,散了吧?!?/br> 血泊里的人還抽搐著,河皇后根本不敢多看一眼,匆匆跟上皇帝,迅速離開了這里。 雖然人人都等著看好戲,可也沒到會變得這么慘烈,沒有人敢來向蒙格和琴兒搭訕,夫妻倆丟下半死不活的人走出大殿,蒙格捏著妻子的手,問她:“沒事吧?” 方才電光火石間,他阻止了自己挨打,琴兒展顏笑起來,她有夫君在身旁,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