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母子間的背叛
世人原以為,待皇后回宮便能看一出她與淑貴妃的好戲,卻被兩個(gè)孩子出門遇劫攪和了過去。本該在皇后去長壽宮向太后請安時(shí),見到闊別十幾年的淑貴妃,可太后自己跑來涵元殿看她的寶貝孫女,淑貴妃跟在一旁進(jìn)退兩難,最后還是硬氣地沒進(jìn)中宮之門。 后妃之間,隔開的僅是一道宮墻,卻似千山萬水那般遙遠(yuǎn)而艱難,淑貴妃萬分糾結(jié),偏偏珉兒根本不在乎。 太后心疼孫女遭劫,摟著孩子反反復(fù)復(fù)地問她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嚇著,還忍不住責(zé)備:“你看看,皇祖母對你說什么來著,你真以為這天底下沒有壞人嗎?元元啊,你若有個(gè)閃失,叫皇祖母還活不活了?” 珉兒站在一旁,給女兒使眼色,不許她露出不耐煩的情緒,自然元元也不敢,這一次真是把她嚇懵了。無法想象自己再也回不來這皇宮,再也見不到祖母雙親,再也見不到meimei和弟弟,即便這皇城對她而言早就是無趣沉悶的所在,可這終究是她的家。 她窩在祖母懷里,軟乎乎地說:“是沈云帶我出去的,他半道上攔著我,要帶我去接父皇和母后?!?/br> 珉兒對太后笑道:“您聽聽,遇事兒就知道賴皮就知道躲,還是小孩子似的,就沒見長大。” 太后愛不釋手地摸著孫女的手,白白嫩嫩如脂玉一般,她嘆道:“長大做什么呀,永遠(yuǎn)在我們懷里才好?!?/br> 項(xiàng)元道:“皇祖母,沈云好像受傷了,我看到他胳膊上有血?!?/br> 琴兒和潤兒就在邊上站著,聽得jiejie說沈云受傷,潤兒下意識地去看二姐,二姐臉上果然比剛才更緊張,眼珠子微微顫抖著,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而太后聽了更是了不得,珉兒最懂婆婆的脾氣,忙道:“兒臣送您去王府看云兒容易,可沈哲和云裳最是低調(diào)的人,皇上已經(jīng)派人去問過了,云兒沒事,等他們一家子歇息好了,明天一定進(jìn)宮來見您?!?/br> “這幾個(gè)小東西,真是要我的命?!碧笮踹吨?,又再三叮囑孫女要聽話,說入秋之前都不許她再出皇宮,這叫項(xiàng)元如何肯順從,奈何母親威嚴(yán)地站在一旁,她只能點(diǎn)頭答應(yīng)。 不久珉兒送太后回去,走到門前,太后猛然想起淑貴妃在宮里,可見珉兒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架勢,猜想她是不在乎的,既然珉兒不提,太后也含糊過去,且等日后再說。 “去看著孩子吧,那丫頭是不肯聽我的話的,你好好說說她,可也別說重了,叫她知道外頭險(xiǎn)惡,別再胡亂跑就是了?!弊詈筮@般叮囑,太后終于走了。 珉兒松了口氣,轉(zhuǎn)身見清雅抱著襁褓緩緩走來,她不禁苦笑:“這一通亂的,把洹兒都忘了,快讓我抱抱?!?/br> 嬌弱的嬰兒入懷,正睡得香甜,珉兒吻了他嬌嫩的臉頰,輕聲道:“剛開始幾天不惦記他,也不惦記他的哥哥jiejie,后來就不成了,天天想著他們,我這一身兒女債,上輩子就欠下了吧?!?/br> “您下回去哪兒,把孩子們都帶上就是了。”清雅笑道,“把奴婢也帶上,奴婢年紀(jì)漸漸大了,如今不跟著您,再過幾年就走不動(dòng)了?!?/br> 珉兒心疼地說:“那就養(yǎng)在我身邊唄,咱們一輩子都不分開?!?/br> 說這話時(shí),見潤兒從他jiejie屋里出來,看到母親在此,便過來說:“母后,我要回去念書,有什么事用晚膳時(shí)您再吩咐我?!?/br> 珉兒便道:“在涵元殿念書會不會不夠清靜,書房若不能及時(shí)修繕,你可以挑喜歡的地方打理成書房,宮里那么多殿閣,哪里都安靜不是?” 項(xiàng)潤卻一本正經(jīng)回應(yīng)母親:“有心念書,在哪里都一樣,母后不必為我擔(dān)心?!?/br> 說著走上前,踮起腳看了看母親懷里的弟弟,露出幾分溫柔的笑,但很快又收斂起來,一臉嚴(yán)肅地走了。 珉兒道:“一個(gè)比一個(gè)人小鬼大?!?/br> 清雅卻笑道:“殿下若是哥哥,會更了不起?!?/br> 珉兒嗔道:“你眼里他們有什么是不好的?”一面吩咐著,“讓她們姐妹倆說會兒話,元元面上看著沒什么,可這次一定被嚇壞了,我和皇上還愁怎么才能解開她的心結(jié),她和琴兒從來無話不說,能和meimei說幾句也好?!?/br> 清雅想了想,輕聲道:“娘娘,那四殿下呢,那橫梁砸在他眼前。” 珉兒心頭燃起恨意:“查得怎么樣了?” 清雅低聲道:“娘娘,您還記得林昭儀嗎?” 珉兒低頭看了看懷里的孩子,見他依舊熟睡著,可還是不愿洹兒現(xiàn)在就沾染著人世的丑惡,喚來乳母,把兒子送走后才細(xì)細(xì)詢問,清雅說是從皇帝那邊的人得來的消息,像是和司空府有關(guān)。 “看皇上會不會跟我說,他若不說,我再問他不遲。”珉兒目光冰冷,“若是真砸在潤兒身上……我怕是要見神殺神見佛殺佛了。” 清雅忙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娘娘,您別這么說?!?/br> 這一邊,匆匆進(jìn)宮來的秋景柔,還沒到涵元殿,就被淑貴妃的人帶去了安樂宮,婆婆正襟危坐一言不發(fā),殿閣里肅靜得嚇人,秋景柔進(jìn)門行了禮,就大氣不敢出了。 “去吧,皇后若是對你問起我,就說我突然身體不適,待休養(yǎng)好了再去請安?!笔缳F妃含恨道,“可皇后若是不問你,你也不必提起我。” “是?!鼻锞叭岽饝?yīng)著,可她其實(shí)根本沒聽清楚婆婆在說什么。 淑貴妃是自己心里沒底,卻把怨氣撒在兒媳婦身上,怒道:“你這么唯唯諾諾地做什么,你是皇子妃,是灃兒的妻子。” 秋景柔被唬得一怔一怔的,卻是此刻,爾珍嬤嬤從門外進(jìn)來,對淑貴妃耳語了幾句,淑貴妃不耐煩地?cái)[手,爾珍嬤嬤便和氣地來對皇子妃道:“娘娘,奴婢送您去涵元殿?!?/br>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好,一會兒再來向母妃復(fù)命?!鼻锞叭峥嘈χ?,到底是走了。 只是出門前,看到了夏春雨,她不知為何站在院子里,聽說之前又為了她,三皇子和貴妃發(fā)生爭執(zhí),難得她還有膽子,這么安安生生地跟在貴妃身旁。 秋景柔笑了笑,沒說什么話就走開了,可夏春雨卻意味深長地打量著皇子妃,心里算計(jì)該如何再進(jìn)一步探究皇子妃那天看到那個(gè)護(hù)院時(shí)的笑容。她很明白自己的處境,靠三皇子一腔癡情,遠(yuǎn)遠(yuǎn)不夠在這個(gè)世界里立足。 “春雨姑娘?!敝灰姞栒鋴邒咦邅?,挽著她道,“你身體要緊,回房歇著吧?!?/br> 看似是老嬤嬤的關(guān)心,但爾珍卻是想支開所有人,此刻秋景宣正喬裝成侍衛(wèi)剛剛?cè)雽m,入了宮便飛檐走壁地避開耳目,直接進(jìn)入了安樂宮。 淑貴妃忽然見秋景宣從天而降時(shí),著實(shí)被唬了一跳,很快便責(zé)備:“何必大費(fèi)周章,你扮成太監(jiān)豈不是更容易些,難道是不齒假扮成太監(jiān)?” 秋景宣一臉嚴(yán)肅:“小人身形高大,很容易被察覺?!?/br> 淑貴妃哼笑一聲,轉(zhuǎn)而正色道:“怎么回事,是什么人要劫持項(xiàng)元,是沖著她還是沖著沈云?” “一時(shí)半刻,尚未有眉目,想必皇上那邊也是如此。”秋景宣冷然道,“但有一件事,需要娘娘襄助,拿出您的威嚴(yán)來?!?/br> 淑貴妃問:“何事?” 秋景宣便道:“如同林司空在書房動(dòng)手腳,想要皇后母子殞命的并非他一人,娘娘聚攏的這些人里頭,太多無法耐心與您一起等候的人,比起等待皇上青睞二殿下將他選為儲君,他們更希望看到皇后母子早日消失。希望娘娘能多多提醒他們,您派我去傳話,他們并不信?!?/br> 淑貴妃皺眉:“我深居宮中,如何與他們聯(lián)絡(luò)?!?/br> 秋景宣道:“是不是該對二殿下坦白?!?/br> 淑貴妃起身,走到秋景宣身邊,壓著聲音堅(jiān)定地說:“不行,我比你了解我的兒子,他若知道我要做什么,他會背叛我?!?/br> 秋景宣的爹娘走得早,短暫的天倫,讓他深信父子母子之間絕不會有任何隔閡,他亦無法想象淑貴妃和二皇子到底是靠什么維系著母子關(guān)系,淑貴妃既然一心為了自己的兒子,為什么最要瞞著的人也是兒子? “景宣,這一次皇帝必然徹查,那就讓他去查,揪出幾個(gè)人來,那些不安分的也就安分了。”淑貴妃道,“我若急于想見他們母子死去,派你行刺就好了,又何必繞這么大的圈子?!?/br> 秋景宣偶爾會覺得,淑貴妃和他很像,他們倆在某種意義上,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 退出安樂宮,秋景宣身著侍衛(wèi)服,與他同行的兩人都是宮里的侍衛(wèi),也是何忠過去的手下,他們行走在宮闈里,很難分出真假。 可走到半路時(shí),忽然有人提醒秋景宣小心,他稍稍抬頭看向前方,是四皇子帶著宮人迎面走來,他們忙站在一旁恭候。 四皇子從眼前走過,秋景宣低著頭,可不知是心虛作祟,還是真的有所感覺,他覺得四皇子似乎抬頭看了自己一眼。 但等他抬頭張望時(shí),項(xiàng)潤已經(jīng)帶著內(nèi)侍走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