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該怎樣,就怎樣
清雅忙掩飾:“沒有呀,殿下您怎么見奴婢在嘆氣?” 四皇子將信將疑地看了看她,但也沒深究,門前沈云和二姐的身影已經(jīng)不見了,可大姐不知怎么沒走開,那怔怔出神的模樣,不是她平日里的性情。 “母后說,將來她與父皇不在了,我要代替他們繼續(xù)守護jiejie們,讓jiejie們一生順遂,讓她們做任何想做的事?!表棟櫼槐菊?jīng)地說,“二姐也罷了,大姐,我是管不住她的,這世上沒有人能管住她吧?!?/br> 清雅笑道:“大公主聰明懂事,也不需要人管束啊?!?/br> 潤兒深深看她一眼:“三哥更懂事,可是兒女情長太磨人,他們一個個都不是從前的模樣了。” “殿下說的……是。”清雅心里暗暗震顫了一番,皇后的一雙女兒,性情全然不同,如今長子漸漸長成,竟也是另一個樣子。 男孩子一副大人老陳的架勢,負手笑著:“但我一定會守著jiejie們,大姐就是把天捅出窟窿,我也會替她補全?!?/br> 清雅欣慰地說:“說到底,還是殿下最疼愛jiejie。” 那邊廂項元轉(zhuǎn)回身來,見弟弟和清雅在門前,她立刻便恢復往日的模樣,霸道地問弟弟:“念書的事你可安排好了?回頭父皇母后歸來,見你荒廢了功課,倒是我們的不是了?!?/br> 潤兒與清雅對視一眼,小家伙嘿嘿一笑就跑開了,清雅則說:“公主再去喝一碗姜湯吧?!?/br> 項元連連擺手:“再喝,我可就要上火了。”然而她心里本就有一團火,提起這個字來,心情便一落千丈,不愿在人前強顏歡笑,便說她去歇著,扭頭往自己臥房里一鉆,再不出來了。 屋外大雨不停,沈云與項琴已到長壽宮見過太后,老太太果然被嚇得不輕,念叨著沈云要他請帝后與他父親回來,不然京城里留她一個長輩,孩子們有什么閃失都成了她的罪過。如是說了半天,沈云一一答應下,才放兩個孩子離去。 再走出來,沈云攔下項琴叫她等一等,須臾便見長壽宮的人送來一件太后的披風,沈云拿過親自將項琴裹在披風里,溫和地說:“這雨太大了,你也不肯坐轎子,別著涼。我送你回涵元殿,之后去書房看一眼,有什么消息自然會告訴你和你jiejie。” 項琴被裹在披風里,好像就是把自己藏了起來,只露出一雙眼睛看著她的心上人。小時候的云哥哥,就是這樣體貼溫和,比任何人都有耐性地陪著她們姐妹玩耍,被jiejie欺負了從來也不會吭聲告狀,長輩們?nèi)糇肪渴裁词拢矎膩硪涣Τ挟敗?/br> 不知幾時,他就從哥哥變成了心上人,項琴想過是不是因為自己的世界里統(tǒng)共沒見過幾個男子,才會自以為是地動了凡心。不是的,她不自覺地搖了搖頭,突然意識到這樣很奇怪,臉都跟著紅了。 沈云看在眼里,笑問:“怎么了?” 項琴的心撲撲直跳,什么也說不出來,命宮人打傘帶路,毫不猶豫地就闖入雨幕里去了。 沈云不緊不慢地跟了出來,一直伴隨項琴到了涵元殿,見她安然無事地進門去,才定心折往書房,這里還是方才的模樣,宮人們在清算搬出來的東西,工匠們正研究如何挪動那碩大的橫梁。有人上前來對沈云說:“趙國昔日耗費巨資修建宮廷,必然請來無數(shù)能工巧匠,據(jù)小人查看,縱然這橫梁斷裂墜落,整座房子卻不至于瞬間坍塌,梁上的結(jié)構十分精妙,及時修護填補,可再支撐百年不倒?!?/br> 然而這些話,并非沈云要聽的,他冷聲問:“橫梁是老化斷裂的?” 工匠卻道:“公子恕罪,小人與其他人趕來書房時,已經(jīng)有人將橫梁的兩端破壞了,您來看?!彼麕е蛟瓶拷T大沉重的橫梁,四皇子的書桌在底下被壓的稀爛,若是落在他腦袋上,孩子此刻早已身首異處。 沈云微微皺眉,他終究也不過是未滿弱冠的少年,眼里本該是一片清明世界,但隨著父親深入朝堂,越來越多的污濁與陰謀充斥在眼前,少年的氣質(zhì)越發(fā)沉穩(wěn),更勝他父親當年。 “公子,這樣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破壞這重要的證據(jù),也就說明是有問題的不是嗎?”工匠一面說一面惋惜,“這么好的一根木頭,趙國皇廷真是耗盡天下之力來建造了這座皇城。” 沈云吩咐:“這些事不要隨便對他人提起,你們用心修復這里就好,索性將每一間屋子都檢查一番,不要再有危險?!?/br> 說罷這些話,沈云便匆匆離宮,而他才到家門前,便有父親的親信尋來,他站定聽他們稟告時,母親正從里頭出來,見他們神神秘秘的,不免要問幾句,沈云盡力敷衍了,可母親卻攔下他道:“云兒,你自己還是個孩子,不是娘怕你太自負,而是很多事你不懂里頭的人情,皇上和皇后娘娘,還有你爹,做任何決定都有他們的道理,有些事你不必沖在前頭,照你爹的吩咐去做就好?!?/br> “娘的話我記下了?!鄙蛟频恍?,“可我得守住自己未來的妻子不是?” 云裳怔然,嗔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子,說什么大話?” 沈云不以為然,匆匆回房收拾了行裝,冒著大雨便要辭別母親,云裳不知她要往何處去,只著急地追著叮囑:“要小心?!?/br> 是日傍晚,京城的雨才停歇,宮里也收到了皇帝順利到達平山的消息,項琴伏案給父皇母后寫回信,項元則蜷縮在窗底下,看著廊外花壇里慢吞吞挪動的蝸牛出神。 “jiejie,書房的事,要稟告父皇嗎?”meimei忽然問道,“反正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不如別叫父皇母后cao心?” “我們不說也會有別人說,京城里的事,時時刻刻都會傳過去,父皇就是在行進的路上也批閱奏折知曉天下事?!表椩獞溃斑€是說了吧,說的委婉些,才叫他們少擔心?!?/br> 而口中說著這樣的話,項元意識到一件事,倘若秋景宣真是“那個人”,此時此刻又在做“那件事”,父皇一定會知道,母后或許也……可他們,卻不阻攔自己的感情,甚至放手讓她去做想做的事,去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他們是相信可以將秋景宣拉回這一邊,還是有信心不讓秋景宣做任何“錯事”,又或者是她多想了,是她看錯了,秋景宣并不是那個人。 “jiejie,你這幾天怎么了,總是發(fā)呆?!表椙僖妀iejie又露出那種糾結(jié)而痛苦的神情,心疼地問,“有心事嗎?” 元元抽回神思,擺手道:“沒有的事,這不是母后離家太久,我想她了?!?/br> 琴兒將信收起來,低聲道:“jiejie不必瞞著我,你不想說便是不想說,我不會纏著你的?!?/br> “傻丫頭。”項元懶懶地嗔怪了一聲,屋子里靜了好一陣,才又聽見她的聲音問,“琴兒,你覺得jiejie喜歡秋景宣什么?” 二公主笑道:“jiejie必然有jiejie喜歡他的地方,我怎么會知道。自然秋景宣的確是了不起的人,不論是樣貌才干,連同他的出身都那么不可思議?!?/br> 項元道:“我像被下了咒一般,自己也迷糊,說不清道不明?!彼龆鴣砹司?,起身來到meimei身邊,正經(jīng)地問,“琴兒,你跟jiejie說真心話,在你看來,我和秋景宣般配嗎,若是不必在乎我的心情,給你權力和機會,你會不會勸我與他分開?” 這像是玩笑話,可又那么的正經(jīng),其實jiejie的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做meimei的并不理解,可jiejie若真能和秋景宣好好的,對她來說,是將來能與沈云在一起最重要的條件,私心想來,哪怕是秋景宣根本配不上jiejie,她也會盼著他們能順利成親,一輩子在一起。 但這樣的話,她說不出來,這是她最愛的jiejie。 “jiejie已經(jīng)好幾次問我類似的話,秋景宣到底怎么了?”meimei一語點中jiejie的心事,但她溫和地說,“倘若那個人讓jiejie這么痛苦,反反復復地糾結(jié)掙扎,我希望你還是要冷靜地想一想是否真的幸福,而不是別人如何看待。說到底,jiejie并不是在乎別人眼光的人,連父皇母后都允許你的事,別人的一句話真的能改變你什么嗎?這些話,jiejie不該問我,你該問的是你自己。” 項元一嘆,揉揉meimei的腦袋:“我家二公主,真是蕙質(zhì)蘭心?!?/br> “jiejie……秋景宣讓你痛苦了嗎?”可meimei卻開門見山地問了這句話,“開春那會兒,你多快活,可這些日子到底怎么了。” “我不是挺好的,閑著無聊唄。”項元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meimei,一時所有情緒都露在了臉上,唇邊的笑容,透著幾分清冷甚至孤寂,她這樣萬千寵愛在一身的人,竟然也會覺得寂寞。 公主美麗的眼眸里閃爍出犀利的光芒:“將來,該怎樣就怎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