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了不起的秋景宣
項元對此不以為然,小兔兒似的就跑到了父親身邊,皇帝從不掩飾他對一雙女兒的寵溺,當著文武大臣的面就把女兒摟在懷中,一面指著底下的人說:“正值禽獸繁衍后代之時,朕已命人放獵物入獵場,看到身上綁著標記的畜生,方可射獵,其他野生的且放他們一條生路?!?/br> 眾人領命,皇帝又道:“宋淵從西平府送來新馬,十分剛烈,尚未馴服,你們可有人愿意一試?若是馴服,朕便賞他了?!?/br> 這邊廂,太后剛剛坐定,聽得這話也是饒有興趣,而淑貴妃則朝自己的兒媳婦使了個眼色,秋景柔一怔,便撞了撞膽子,起身道:“父皇,二殿下擅長騎射,您可否讓二殿下試一試?!?/br> 淑貴妃聞言臉色驟變,心中暗罵兒媳婦蠢,她哪里是要秋景柔去舉薦自己的丈夫,她是要秋景柔推選她的哥哥。 項灃倒是一腔熱情,但不愿女人多嘴,已主動上前對皇帝說:“父皇,讓兒臣試試。” 太后心疼孫子,疊聲道:“使不得,你父皇說那畜生烈性,你叫皇祖母如何能安心呢?” 但這事兒皇子自己開了口,注定是改不了了,那邊熱熱鬧鬧的分配馬匹,這邊太后吩咐王嬤嬤去傳話,千萬要二皇子小心,淑貴妃見兒媳婦在身邊,便低聲責備:“你怎么回事,我自然是要給你哥哥機會,讓他在御前有所表現,你怎么把灃兒推出去?” 秋景柔呆呆的,憋了半天說:“可放著殿下不說,只想著自己的哥哥,母妃……莫說旁人覺得兒臣奇怪,殿下也會責怪我的?!?/br> 淑貴妃好不耐煩,但轉去太后身邊,又是一如既往的賢惠溫和,撂下秋景柔不知如何是好,目光對在了一旁謹小慎微地縮在角落里的夏春雨,夏春雨亦是尷尬地一笑,迅速低下了頭。 “孩子,去向灃兒傳我的話,不許逞強,身子性命要緊?!碧筮@樣說著,又打發(fā)孫媳婦去傳話。 秋景柔則如遇大赦,恨不得立時離開婆婆跟前,只是她人生頭一回來這獵場,不懂這里的規(guī)矩,只見到處飛沙走石馬蹄繚亂,一陣風過就迷了眼。 卻是此刻,耳邊聽得馬蹄聲向是沖自己來,可眼睛卻睜不開,身后仆婢驚慌地說著主子小心,催得她心慌意亂,手足無措之際忽然一股力氣把她朝后拉開,緊跟著一陣疾風從面前拂過,待她站定睜開雙眼,高大的男人穩(wěn)穩(wěn)擋在了她的身前,更大聲呵斥:“皇子妃在此,你們小心些?!?/br> 那聲音,是收藏在心窩處的記憶,果然那人轉過身,就是她魂牽夢縈的面容。 “娘娘,您可安好?”何忠仿佛從天而降,但立刻禮貌地退開了,躬身謙卑地詢問著,“娘娘要去何處,小人可為您帶路護駕,獵場混亂,娘娘不宜只身一人行走?!?/br> “不、不妨事,有侍女跟著我?!鼻锞叭嵯乱庾R地回絕了,她多想能與何忠并肩而行,能與他再多說幾句話,可不行,那樣會害了自己,更害了何忠。如今知道了他的名字,時不時能見上一面,真真足夠了。 “小人告退?!焙沃耶斎徊桓颐銖姡睬『檬锹愤^而已,深知皇子妃忌諱什么,他自己也愿意避嫌,便躬身抱拳緩緩退開,與其他人一起隱入人群離了。 秋景柔輕輕提起裙擺,才挪動腳步,就感覺到腳底下有什么異常,她心里一咯噔,幻想著會不會是何忠掉下的東西,便松開手指,將手里的絲帕飄在地上,侍女們立時要來為她撿,秋景柔卻自己彎腰抓了一把,不動聲色地把那東西藏進了手帕里。 之后匆匆來到項灃身邊,二皇子正和那烈馬周旋,見了妻子雖不至于不耐煩,不過匆匆一句:“你回去吧,別傷著自己?!敝蟊阍贌o對話,完全無視妻子的存在了。 秋景柔心里說不出的滋味,可她并不難過,甚至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這邊廂,女眷們圍著太后坐,看著底下英姿颯爽的年輕人們,議論著他們的兒女家事,云裳瞧見兒子腰上新鮮的東西,不禁笑道:“那孩子腰里的汗巾是哪兒來的,我怎么沒見過?!?/br> 淑貴妃道:“你連他用的汗巾也每一條都記著,你養(yǎng)的可是兒子,這樣細致怎么成?” 江云裳見淑貴妃不客氣,她端過茶悠悠一笑:“我哪里能和娘娘比,能安心把兒子丟給別人,雖然瑣碎些招兒子不耐煩,可我心里也樂呵呀?!?/br> 項琴在邊上聽得這話,覺得自己不宜再久留,更何況綁在沈云要里那條嶄新的天青色汗巾是自己才剛送出去的,云哥哥也太大方了。而祖母這里不缺人伺候,她便借故離去,想去父皇身邊坐一坐。 二公主一走,淑貴妃的話更放得開,也是方才表妹故意戳她的痛處,她要一模一樣地還回來,道是:“沈哲一個人和她在平山,你放心?” 誰想云裳呵呵一笑:“娘娘,您以為還是十幾年前?您的孫子可都要生出來了?!?/br> 淑貴妃輕輕挑起眉頭,毫不退讓:“怕是父子倆,一樣的命。” 云裳知道她什么意思,說的無非是沈哲與皇后,再沈云與元元,而放眼看去,腰里別著新汗巾的沈云,正與別家子弟和侍衛(wèi)們說話,再去找尋項元,姑娘家的目光壓根兒不往這邊看一眼,她那雙美麗的眼睛里,仿佛只放得下一個人。 此時號角聲響,馬蹄轟隆,男人們蓄勢待發(fā),皇帝一聲令下,頓時塵土飛揚,女眷里的長輩們年輕的夫人們都揪著心,直到人群散入叢林,才紛紛回到原處。那之后便是漫長的等待,誰也不知道叢林里正在發(fā)生著什么,皇帝與幾位大臣說著正經事,沒被允許進入林子的項元在邊上坐立不安,虧得meimei拉著她勸她安分些,可大公主心里有所期盼,直覺得時間過得太慢。 不知過了多久,聽得喊聲道:“有人回來了。”眾人的目光齊齊地聚攏來,但見二皇子單槍匹馬闖回來,淑貴妃從座上起身,激動得雙手抵在胸口。 那之后,陸陸續(xù)續(xù)有人提著獵物歸來,不知是不是血腥氣吸引了天上的飛禽,原本盤旋在上空的它們突然俯沖下來,二皇子項灃也未能幸免,雖然本身沒有受到傷害,但座下的馬匹收到了驚嚇,忽然烈性大發(fā),揚起馬蹄就要甩開背上的人。二皇子猝不及防,半個身子跌下馬背,一只腳纏在馬鐙,幸虧他身手敏捷抓住了馬鞍,不然一半身體被摔在地上拖拽,性命堪憂。 危急時刻,從后面趕來的秋景宣飛騰下馬,迅速來到項灃身邊,不顧自己會被馬蹄踢傷的危險,死死地揪住了韁繩,給了項灃爬起來坐正的機會,而侍衛(wèi)們也從四面八方趕來,套繩子的鎖鏈條的,總算把暴躁的烈馬壓制住了。 二皇子沒有墜馬,但一只腳纏在馬鐙里被拽傷,被眾人攙扶下來時,只見他臉色蒼白虛汗如雨,太醫(yī)迅速趕來,要送二皇子去診治傷情。 座上皇帝巍然不動,但神情凝重,大臣們察言觀色,一時也不敢多嘴。太后那里急得不行,淑貴妃看起來似乎沒什么,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藏在裙子底下的雙腿,虛軟到了什么程度。 好在虛驚一場,好在有驚無險,而此刻沈云才剛剛從叢林里歸來,全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的他,淡定得仿佛世外之人。 “云……哥哥?!表椙俚穆曇艏毴缥孟墸蛇€是小心翼翼,便轉過身來看jiejie,想說些什么掩飾自己的情緒,可是jiejie卻呆呆地看著底下,像是被嚇壞了。 “jiejie?”琴兒推了推jiejie,笑道,“哥哥沒事了,秋景宣也沒事,jiejie?你怎么了?!?/br> “我、我沒事啊。”項元緩過神,一笑,“我知道,二哥不會有事的?!?/br> meimei想讓jiejie高興些,便說:“秋景宣真是了不起的伸手,就這么從馬上飛下來了,那畜生亂踢亂跑,他都不怕自己被傷著。聽說他過去跟過許多師傅學功夫,可見是真的。” 項元揚起笑容:“那是自然的,他怎么會騙人?!?/br> meimei歪著腦袋看jiejie,總覺得哪兒不對勁,但jiejie轉過身就與人嘻嘻哈哈的,實在也看不出來,不過她這會兒好好地坐在這里,而沒有飛奔去找秋景宣,不論是因為什么琴兒不知道的緣故,還是為了人前的禮儀莊重,現在這樣的確更好些。 而此刻,沈云慢慢地從底下走來,向皇帝和幾位皇親行禮后,就徑直走向了項琴,他手里提溜著的,是用項琴送的天青色汗巾做的包袱,含笑送到項琴面前,雙手捧著,便從汗巾里探出圓滾滾的小腦袋。 “這只小兔子找不到母兔了,腿上還受了傷?!鄙蛟瓢研⊥米咏唤o了項琴,溫和地說,“送給你養(yǎng)吧?!?/br> 項琴的心撲撲直跳,雙手顫顫地接過,忽然jiejie從邊上湊過來說:“你何必給琴兒找麻煩,她照顧皇祖母和洹兒都忙不來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