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對你說這些話?！辩雰簾o奈地說，“本該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卻要求皇帝管住自己，別再留風(fēng)流債。載入史冊，我會被人世世代代笑話的?！?/br>
    項曄搖頭：“他們不會笑話你，只會尊敬你，若沒有你，也就沒有現(xiàn)在的朕，珉兒你做的很好。”

    眼下可不是互相吹捧說情話的時候，還要去告訴太后，要向老太太解釋清楚，還要給后宮給大臣們給天下一個交代。

    趙氏的死，珉兒和項曄已經(jīng)有決定，會認(rèn)定是趙氏想要勾結(jié)舊朝宮人謀害皇后，結(jié)果因與宮人爭執(zhí)被錯手殺死，這樣的故事只要捏造出一個兇手就好，還能讓秋振宇難堪。

    至于王婕妤，原先只打算讓她“病死”，現(xiàn)在母子倆一同走了，索性一并推在了趙氏身上，說是母子倆吃了趙氏先前送的點(diǎn)心，連皇后都險些喪命。

    這樣的說辭太牽強(qiáng)，但只要皇帝認(rèn)定了，就沒有人敢動搖。相反他們做出越多的解釋，才會引來越多的質(zhì)問，這是珉兒一貫的態(tài)度，高位者就要有高位的姿態(tài)，你的謙讓與和氣，在旁人眼里僅僅是好欺負(fù)有空子可鉆。

    王氏母子在朝中無依無靠，趙氏的立場更是尷尬，身為前朝的郡主，對秋振宇而言本就是個負(fù)擔(dān)，現(xiàn)在連死了，都還要給他添麻煩。即便有人心中不服，也不會輕易冒尖，不敢大膽地追究皇帝的對錯。只是難免會掀起一陣風(fēng)波，珉兒和項曄都為此做好了打算。

    不久后，項曄便走了，要去長壽宮向太后說明情況，對于老太太而言，王氏死了或許沒什么，可一個大孫子沒了，要是不講清楚那孩子不是皇帝的，麻煩就大了。

    皇帝走后，珉兒才換了衣裳，清雅在邊上搭手，輕聲將香薇告訴她的一些事，再細(xì)致地告訴皇后，初入宮時夾雜在禮服中的白衣，上百號宮女太監(jiān)吃壞肚子，都是王氏的手筆，是皇后突然之間把紀(jì)州王府的舊人都送走后，王氏才一下子失去了所有人脈關(guān)系，只能安安分分的在海棠宮里?？蓻]想到后來接連兩條人命，都由她親手解決了。

    “白衣的事，我最初就認(rèn)為不是有人要害我，而是想提醒我這宮里有不好的事不好的人，希望我能出面整頓，連帶著那個人能過上安穩(wěn)的日子，如今聽來果真是這個緣故，可想王氏她其實(shí)也有過掙扎，她原本是有很強(qiáng)的求生欲，可是……”珉兒揮不去母子倆一同死去的光景，悲傷地對清雅說，“我都做好準(zhǔn)備，等著十幾年后大皇子來恨我，現(xiàn)在連恨我的機(jī)會也沒有了。”

    “往好處想，王婕妤是怕大皇子將來背負(fù)太多她的罪孽，被人欺負(fù)輕賤，活得生不如死。”清雅勸說道，“可往她極端的個性想，未必是她最后的惡意，哪怕親手殺了兒子，也不便宜您?！?/br>
    珉兒嘆息：“我寧愿相信是前者，心里還能過得去些，不過現(xiàn)在人都沒了，說什么都沒意思了。后宮朝堂必定因此掀起風(fēng)波，我和皇上還有很多事要應(yīng)對。”

    清雅道：“娘娘，香薇看起來，是個忠心又聰明的丫鬟，皇上雖說涉及此事的宮人他會處決，但奴婢想把香薇留下來?！?/br>
    珉兒問道：“帶來上陽殿嗎？”

    清雅要頭：“留在海棠宮里，以備不時之需，而她自己也表示，可以在宮里干活養(yǎng)活自己的話，她不想離宮?！?/br>
    珉兒便應(yīng)了，她信清雅會安排好，而皇帝會如何處決海棠宮里相關(guān)的人，珉兒能猜到幾分，但她絕不會問或是說出口，帝王要有帝王的狠，踏著白骨而來的項曄，并不缺這份氣度。

    長壽宮里，太后聞言時吃驚得臉色蒼白，但聽說大皇子是別人的孩子時，登時又對王氏厭惡至極，想想他疼愛了多年的大孫子是個孽種，比起培養(yǎng)出的感情，太后更后悔自己當(dāng)初把王氏派去隨軍照顧皇帝。

    “母后，事情都過去了，對外朕會另有說法，您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妃嬪們?nèi)羰怯衼韱柕?，把她們喝退便是。”項曄神情溫和地說著，“但泓兒是無辜的，他沒得選擇出身，看在這些年孩子孝順的份上，您不要太記恨王氏，何況人也走了。為了朕的體面，會給母子倆風(fēng)光大葬，也請您不要介懷。”

    太后嘆氣：“說不膈應(yīng)是假的，但孩子當(dāng)真可憐，到頭來還被自己的親娘結(jié)束了生命。阿彌陀佛……”太后對林嬤嬤念叨著，“今日起，我要閉關(guān)禮佛，不需任何人打擾，一定是我不夠誠心，上天才給皇上磨難?！?/br>
    項曄默默地聽著，沒有阻攔，讓太后冷靜一陣子，免去妃嬪們的閑言碎語，也是好事。

    此刻，王婕妤和大皇子暴斃的事，在帝后的默許下，開始在宮里流傳，死因是誤食有毒的點(diǎn)心，點(diǎn)心來自宰相夫人之手，而宰相夫人前幾天剛被殺了。

    沒能見到海棠宮里發(fā)生的事的人，就只能聽這一個牽強(qiáng)的說法來想象當(dāng)時的光景，自然是沒有人肯信的，她們更愿意相信皇后一貫心狠手辣，如項曄和珉兒所料的，風(fēng)向很快就轉(zhuǎn)身，開始有人傳說，是皇后逼死了王氏母子。

    因趙氏是自作孽而亡，皇家沒有撫恤，也不允許宰相府風(fēng)光大葬，連府里的靈堂都拆了，戴罪之身的人只能被草草下葬。

    王婕妤倒是得到了死后哀榮，被追封為妃，大皇子也以親王身份下葬，由皇室宗親主持母子的喪禮，那之后接連三日，宮里都在為此忙碌。

    出殯之日，帝后親自來相送，妃嬪們也不得不跟隨，人人都偷眼看著皇后，她依舊氣度雍容，看不出半點(diǎn)異樣。

    王氏母子的喪禮之后，宮內(nèi)一切恢復(fù)如舊，林昭儀幾位脫去素服，立刻闖來安樂宮，見淑妃懷抱著小皇子坐在床上，二皇子躺在里側(cè)睡的正香，一雙兒子都在身邊。

    “你們坐坐就走吧，這些日子我是沒工夫和你們說閑話的，過幾個月再說?！笔珏袂榈?，太醫(yī)今天才把小皇子還給他，之前因早產(chǎn)需要太醫(yī)們?nèi)找褂^察，她不能時時刻刻見面，現(xiàn)在送回來了，連哺乳都要奶娘當(dāng)著她的面才能安心。

    林昭儀和孫修容互相看了一眼，怯然道：“王氏的事，娘娘知道了嗎？”

    淑妃頷首：“當(dāng)然知道，宮里為她舉行那么厚重的葬禮，能不知道嗎？”

    林昭儀緊張地說：“娘娘您不怕嗎？大皇子死了，接下來……”

    淑妃惡狠狠地瞪了林氏，恨道：“胡說什么，你要詛咒我的皇兒們嗎？”

    林昭儀忙跪下了，連連自責(zé)：“娘娘恕罪，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孫修容在一旁打圓場，她同樣被王氏母子突然暴斃嚇得好幾夜睡不安穩(wěn)，害怕地說：“淑妃娘娘，臣妾們是聽人說，是皇后娘娘要肅清后宮，才拿最沒用的王氏母子開刀，接下來，臣妾這些人，都會淪為魚rou?；屎竽锬锒嗪荩侵赖?，淑妃娘娘，難道我們坐以待斃嗎？宰相夫人哪還有什么本事串通宮人謀殺皇后呢，她和皇后的仇那么深，說是皇后要?dú)⑺?，臣妾們才肯信?！?/br>
    林昭儀滿臉憂愁地說：“娘娘，接下來會不會就是臣妾了，您知道的……臣妾平日里那么張揚(yáng)，還總是欺負(fù)人。”

    淑妃瞥了她一眼：“現(xiàn)下你知道自己張揚(yáng)，愛欺負(fù)人了？皇后倒是讓你看清自己了，不……和皇后不相干，皇上說是什么，就是什么?！?/br>
    很顯然，淑妃說漏了嘴，她得知王氏母子暴斃的那晚，因太醫(yī)不肯讓她親自照顧小皇子，淑妃一整夜沒睡著，坐著月子的人，把眼淚都要流干了。

    她怎么能不害怕呢，雖然孩子越多，他們前程越有保障，可相應(yīng)的在他們成長的年月里，淑妃要用盡一切心血來保護(hù)他們。

    可是，皇后若真的和她為敵，她很難有勝算，皇帝什么都聽她的，她說的一切都是對的，自己連半句話都說不上?？尚Φ氖牵实圻€曾拉著她去長壽宮，故意惡心皇后，在她面前親昵恩愛。現(xiàn)在想來，都能讓淑妃難過的吃不下飯。

    原本她才是大齊的功臣，如今連大皇子都沒了，一雙皇子都是她十月懷胎含辛茹苦地生養(yǎng)長大，她一個人就肩負(fù)起了項氏皇朝的香火，可就因?yàn)樯详柕钣辛酥魅?，連孩子都要喊她一聲母后。而往后的日子里，皇后難道真的不生了嗎？

    “淑妃娘娘，太后不是說，要冊封您為貴妃嗎？”林昭儀提醒道，“現(xiàn)下太后閉關(guān)禮佛，待出關(guān)時，您也該出月子了，到時候臣妾幾位去替您敲敲邊鼓，無論如何要促成這件事。您有了尊貴的地位，才能和皇后娘娘較量不是。”

    淑妃冷冷地說：“別胡說八道了，傳出去像是我教唆你們的，我很敬重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待我也如親姐妹一般，沒那么多亂七八糟的事。你們退下吧，別吵著灃兒和小皇子?！?/br>
    林昭儀和孫修容互看一眼，起身要走時，卻聽淑妃道：“好自為之吧，不然還能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