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不信任你嗎
項泓顯然很失望,怪只怪自己是大哥,是大孩子,不能像年幼的弟弟那樣撒嬌,可是他在弟弟這個年紀的時候,連父親的面都沒見過。 趙氏示意兩個兒媳婦留下,自己悄悄地退開了,年輕人說話更容易些,而兒媳婦們早就受到婆婆的指示,不該說的不說。王婕妤見她們不過是客氣,漸漸就放下了戒心,不過拉著兒子的手始終沒松開,韓美人的事之后,她希望自己和兒子能盡可能地遠離皇后,那個女人太狠了。 但這一邊,珉兒逗著小皇子時,卻在煙火明暗之間,看到了項泓渴望的眼神,雖然他的手被母親緊緊拉著,容不得他造次,可孩子目光里的向往之情,叫人心疼。 “皇上……”珉兒牢牢記住了祖母的教誨,她正努力擺正自己的位置,只是心中的愿望絕不會放棄,她永遠都不愿和這些女人共存。但孩子,是無辜的。 項曄聽得珉兒低語,裝作不經(jīng)意地朝項泓那里看了眼,孩子雖然沒望著自己,可低著腦袋似乎很失落。 “朕知道了。”項曄欣慰地說,“還是你細心,朕總是顧此失彼,統(tǒng)共才兩個孩子都忙不過來。” 不多久,珉兒就抱過了小皇子,可小灃兒卻很懂事,說他長個兒了,皇后娘娘抱不動,乖乖地站到地上,牽著珉兒的手,父皇不在身旁,他就說自己不怕了。 珉兒好喜歡這個孩子,可惜淑妃一定不愿意她這么想。 那邊廂,內(nèi)侍們奉來點燃煙火的長棒,等皇帝去點燃最大的煙火,項曄走上前,轉(zhuǎn)身朝長子看去:“泓兒,來?!?/br> 這邊大皇子怔了怔,王婕妤也是驚訝萬分,可兒子再不等她答應,自己就掙脫開,興奮地朝皇帝跑去。 項曄把著兒子的手,一同點燃了最后的煙火,將黑夜照亮如白晝。地上是皇帝高大的身形,邊上跟了小小的皇子,如此美好的景象,正是寓意著皇室的傳承。只可惜,大皇子出身低微,只可惜中宮皇后一年來無所出。 這一場宴會,是皇帝特別為皇后舉行的,秋氏全族都被邀請列席,在大臣們看來,皇帝本該地方舊朝勢力的膨脹,卻因為愛上了一個女人,正將秋振宇推上頂峰。 可這一切在秋振宇看來,都是皇帝正企圖慢慢地將他殺于無形之中,他們之間的敵視從未消失。 宴會散去,大皇子歡天喜地地跟著母親回到海棠宮,王婕妤默默地為他洗漱換衣裳,兒子喋喋不休地說著今晚的事,王婕妤忍不住問:“泓兒,你那么喜歡父皇嗎?” 項泓點頭:“當然喜歡,我的父皇是天下最偉大的英雄,我也要成為父皇那樣的人?!?/br> 王婕妤迷茫的看著兒子,可他們沒有血緣關系啊,若是血脈相承的天然的親近也罷了,根本就不是父子,兒子只是單純的崇拜是嗎?她惆悵地看著兒子的面容,他越來越像他的生父了,好在沒有人會記得他父親的面孔,也永遠都不會有人看到他。 “泓兒,父皇很忙很忙,你要有分寸,不要時時刻刻纏著父皇?!蓖蹑兼サ?,“你的弟弟還小,就算錯了父皇也會念他小,而父皇一定更希望,你是個聽話懂事的孩子?!?/br> “我知道,您放心?!庇珠L了一歲的孩子,比去年這會兒要懂事多了,乖乖地上床去睡覺,還提醒王氏,“娘也早些休息?!?/br> 王婕妤拿著扇子為他驅(qū)熱,拍著兒子看他安寧地睡去,可是心里卻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那么多年過去了,為什么她反而開始害怕了? 上陽殿里,皇帝正沐浴,珉兒嫌熱不肯陪著他,自己正由清雅為她擦干頭發(fā),說起今晚的夜宴,清雅眼睛沒閑著,她看見了趙氏帶著兒媳婦接近王婕妤,而那么巧,皇帝要長子雖他點燃煙火時,所有人都看到宰相府的兩位少夫人在王婕妤身后。 清雅道:“若是隨意走在一起也罷了,可奴婢是看見趙氏帶著她們故意走到王婕妤身后,您知道的,其他娘娘們都不樂意和王婕妤在一起,她總是帶著大殿下孤零零地在一旁。不過旁人看起來,可能只是湊巧,也未必留心?!?/br> “真奇怪,若是故意接近,她想在王氏身上打什么主意?大半年沒進宮了,一進來就找王氏?”珉兒搖著團扇,吩咐清雅,“繼續(xù)留心著,但不要打草驚蛇?!?/br> 而此刻,洗了澡的項曄滿身熱氣地闖了進來,清雅立刻退下,見皇帝熱得毛躁,珉兒搖了扇子上前來,好生道:“心靜一靜就好了,宮里可沒有比上陽殿更涼爽的地方?!?/br> 項曄扯開睡袍的衣襟,露出結實的胸脯,往風口里站著,說道:“幾年了還是不習慣京城的夏天,紀州的夏天就很涼爽,你看天都那么晚了,還熱烘烘的。” 方才在眾臣面前,皇帝可是氣定神閑,這會兒卻像個浮躁的孩子似的,珉兒耐心地為他扇風驅(qū)熱,擦干他的頭發(fā)和汗水,項曄又喝了一碗冰鎮(zhèn)的酸梅湯,總算消停了。 而他的手摸到珉兒的肌膚,冰涼嫩滑,叫人忍不住就想靠上去,卻被珉兒用扇子打開:“皇上明天一早就要出城,今晚睡不好,明天可要在馬背上中暑了。等明日回來,明天可好?” 皇帝懶懶地應著,但想起今晚的事,高興地說:“總算彌補了朕心里一些缺憾,珉兒,竟然已經(jīng)一年了,這一年有你在身邊,比過去幾年踏實得多,朕可以慢慢地為朝廷做些想做的事。” 珉兒心里卻一咯噔,她今晚留意到,只有云裳在安泰殿享宴,煙火燃放時,她也一個人站在太后身邊,沈哲不見蹤影,而事后清雅就告訴她,沈?qū)④妿е绦l(wèi)在宮里巡查。 這么瑣碎的事,皇帝又丟給了沈哲,開春至今,沈哲手上一件大事都沒有,無外乎這些巡查守衛(wèi)的小事,或是對皇親國戚的送往迎來,而珉兒剛入京的時候,沈?qū)④娫诔⒖墒桥e足輕重。 見皇帝淡淡的,根本不打算提起這些事,珉兒也不能自以為是,靜觀其變就好,太后都還沒著急,輪不到她來指手畫腳。 將軍府里,比丈夫早到家的云裳,還沒換下禮服,一直等在家門口。好半天才把沈哲盼回來,果然被責怪:“這么晚了,站在這里喂蚊子呢?” 見丈夫心情不壞,云裳松了口氣,但忍不住抱怨:“今天那么喜慶的時候,皇上為什么把你派去做巡查,你可是堂堂的大將軍呀?!?/br> 沈哲笑道:“守護皇上,本就是我的責任。” 云裳跟著他一同回房,沈哲已熱得將外衣脫下,她卻站在一旁不搭手,更命侍女們退下,認真地說:“相公,其實你心里很憋屈的是不是,對我就不要忍著了好嗎?這半年來,皇上對你特別奇怪不是嗎,你想做的事一件都做不成,恕我直言,你做的那些事,皇帝身邊的周公公也能做吧?!?/br> “胡鬧?!?/br> “你以為你真的沒露在臉上嗎?”云裳太心疼了,“皇上和你不和睦了嗎,和我有關系嗎。” “怎么越發(fā)胡思亂想了,和你沒關系,進宮也不要胡說?!鄙蛘車@了一聲,“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對你解釋,只能對你說我沒事,若是有心事我一定告訴你,好不好?” 云裳搖頭:“你不會說的,我知道?!?/br> 屋子里靜了片刻,沈哲慢條斯理地脫下外衣,終于開口道:“任何一位開國之君,都是從身邊最親近的人開始下手的,云裳,你心里要有準備,我也許不會再像從前那么風光,但我不會讓你受苦,這是必然的?!?/br> “皇上會把你怎么樣?”云裳揪心不已,“想必其他人也察覺到了吧,太后呢,太后為什么不幫著你?!?/br> “太后在深宮享福,只要沒人告訴她,她什么都不知道,這一點你做的很好?!鄙蛘芏谄拮樱扒f不要進宮亂說話,記著了嗎?” 云裳眼中含淚:“你可是愿意為皇上舍棄性命的,皇上也不信任你嗎?去年還讓你享受親王的待遇,怎么一轉(zhuǎn)身就變了?” 沈哲搖頭:“云裳,我若說沒有變,你信不信呢?別胡思亂想,你跟著我就好,我不會被人欺負,也不會讓你受苦,我和皇上之間的事,幾天幾夜也說不清楚。攻城容易守城難,云裳,你也要體諒皇上的難處?!?/br> “最糟糕……會怎么樣?”云裳的心懸了很久,今天終于說破了,反而坦然了。 “有太后在,能怎么樣?”沈哲云淡風輕,但是眉宇間的氣息卻不是開玩笑的,他已經(jīng)從過去三年風光的位置上退下了,退到了自己也無法想象的位置,新人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皇帝大膽地啟用新人乃至舊朝勢力,半年光景,朝廷的局面已大不相同。 讓人更無法理解的事,皇帝給予了秋振宇一派勢力,越來越多的權力和利益。 “相公?!痹粕训穆曇舾尤崛趿?。 “你說,別難過。”沈哲好不溫柔。 “我好像懷孕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