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收為己用
香薇跟了王婕妤幾年,不是不知道在她面前的忌諱,是方才見皇后祖孫情深,一時(shí)動容給忘了,又提起了紀(jì)州王府的往事。提起那些來,就意味著提起王氏過去是廚房丫頭的出身,因?yàn)檫@一出身,她受了多少欺負(fù)。 “我只要平平安安過日子,泓兒健康長大,就足夠了?!蓖蹑兼プ约褐鲃娱_口,對香薇道,“我的事你有知道的,咱們早就是一條船上的,我不能讓你像云嬤嬤那樣風(fēng)光,可也不會太糟糕,畢竟我們還有泓兒。所以即便海棠宮不算好去處,你也不必替我cao心,我守著泓兒就比這宮里的人強(qiáng)百倍,來日方長,恩寵終究是不長久的,等泓兒長大成人有了出息,你照顧他長大,必然會跟著風(fēng)光?!?/br> 香薇緊張地說:“主子恕罪,奴婢并不敢有那樣的心思?!?/br> 王婕妤道:“我知道你是好意,可你只要跟著我就好,要不要爭要不要搶,我自己心里很明白,你跟著我就好?!?/br> “是?!毕戕悲B聲答應(yīng),她已經(jīng)別無選擇,雖然周覺的死王婕妤連她都沒說,但之前的那些事,香薇都是清楚的。她更明白,若是賣主求榮,新主必然轉(zhuǎn)身就翻臉不認(rèn)人,誰會留一個(gè)出賣主子的人呢,跟了王婕妤,這輩子就只能死心塌地地跟著。 她們匆匆而去,但因走得不遠(yuǎn),到底叫人瞧見了。原是清雅掉了一只耳環(huán),命手下的小宮女折返來為她找一找,小宮女卻見王婕妤和香薇仿佛從園子里出去,便也無心找什么耳環(huán),麻利地回去告訴了清雅,清雅記在心里,此刻老夫人正要與皇后分開,不宜提起這些事。 皇帝得到消息,竟親自趕來相送,這讓老夫人和珉兒都很意外,項(xiàng)曄卻是道:“祖母一路保重,日后閑時(shí),朕會帶皇后來看望您?!?/br> 珉兒笑盈盈地站在一旁,已不見方才的難分難舍,畢竟項(xiàng)曄在身邊,即便祖母離去,她也依舊有人可以依靠:“奶奶您看,我沒騙您吧?!?/br> 老夫人向皇帝行禮,站直身子后卻說:“皇上,娘娘年華不足雙十,原是在家承歡撒嬌的女孩兒,妾身疏于教導(dǎo),身上有太多的不足,不足以承擔(dān)中宮之重,還望皇上多多包涵體諒?!?/br> 珉兒聽得眼眶微紅,但忍著沒有哭,她不愿祖母為自己擔(dān)心,她更想讓祖母放心地回到元州。想讓祖母知道,她的身邊有了項(xiàng)曄,有了這個(gè)天下最威武的男人,她一定會好好的,比從前更幸福。 項(xiàng)曄寵愛地看了眼珉兒,對老夫人應(yīng)道:“皇后會與朕并肩共覽江山,也會在朕的身邊撒嬌,請老夫人放心把皇后交給朕。” 秋老夫人感慨不已:“多謝皇上。” 眼見祖母拜倒,最后向自己與皇帝行大禮,更赫然在她的頭頂見到了白發(fā),以為祖母永遠(yuǎn)不會老的人,內(nèi)心受到了震撼,珉兒緊緊咬著唇,淚珠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可是項(xiàng)曄卻朝她努了努嘴,搖頭,在她腰上輕輕一拍,不叫她哭。 “準(zhǔn)備暖轎送老夫人出宮。”皇帝吩咐著,便與珉兒一同送老夫人走出長橋 直到太液池邊,轎子已準(zhǔn)備齊當(dāng),祖孫之間依依惜別,待轎子漸行漸遠(yuǎn),項(xiàng)曄攬過珉兒的肩膀,溫和地說:“想見奶奶,朕隨時(shí)就帶你去元州,不要思念過甚,連朕在你面前也看不到了?!?/br> 珉兒含淚道:“是因?yàn)榛噬显谏磉?,我才會只是在心里思念祖母,若沒有皇上,就要瘋了?!?/br> “不許說傻話,這幾日祖母沒有好好提點(diǎn)你嗎?”項(xiàng)曄笑悠悠,不顧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就在珉兒額頭上落下一吻,“有朕在你身邊?!?/br> “皇上……” “嗯?”項(xiàng)曄語氣溫和,輕輕擦去珉兒眼角沁出的淚花。 “我會好好的。”珉兒動容地說,“我也會一直在皇上身邊?!?/br> 項(xiàng)曄最怕的,就是珉兒會像若瑤那般離他而去,而他也怕自己年長于珉兒,不能守她一輩子。許諾的話說來簡單,真正要去實(shí)現(xiàn),將來的事誰也猜不到,該珍惜和努力的,是當(dāng)下。 “朕知道。”皇帝欣然一笑,挽起珉兒的手,親自送她回上陽殿。 而帝后在太液池邊與秋老夫人話別的一幕,被遠(yuǎn)近無數(shù)路過的宮人看在眼里,皇帝如此客氣親切,顯然是因?yàn)閷屎蟮膼邸6鴤髡f著帝后佳話時(shí),人們幾乎都忘了,大婚初初,宮里和帝后之間詭異的氣氛。 皇后賦予了自己,不同于世人想象的人生,秋珉兒成了大臣們心中不敢輕視的存在,但原本,她僅僅是一枚棋子一件禮物。 第二天,秋振宇帶著家眷恭送秋老夫人離京,總算見到白氏,沈哲親自護(hù)送白夫人來與秋老夫人匯合,但白氏一眼都沒往這邊瞧。縱然她如今因?yàn)榕畠?,遠(yuǎn)比趙氏尊貴體面,可被足足虐待了十年,又生不出強(qiáng)硬的復(fù)仇的心,惹不起只能躲得起。而正是她這般柔弱,人人都不敢相信,她生出了皇后那么強(qiáng)勢的女兒。 馬車漸行漸遠(yuǎn),宰相府的人沒有跟隨,沈哲帶人策馬送出城去,秋家的人都松了口氣,等著秋振宇發(fā)話,便要散去。 秋振宇亦是嘆了聲,便進(jìn)門了,三夫人眼見老爺什么話都沒說,就擠上來排開趙氏,如絲媚眼露出鄙夷的神情:“沒想到白氏如今這樣光鮮體面,看她的臉,也就難怪老爺十九年前要和她好了,若是性子再強(qiáng)一些,恐怕早已在這府里有一席之地,我和jiejie都要被她踩在腳底下。想來過去,我總算沒虐待過她,與她算得上是無冤無仇,jiejie可就要小心了,聽說人死了魂魄會復(fù)仇索命,但活著的生魂,更可怕?!?/br> 趙氏也是被方才白氏出現(xiàn)的情景惡心到了,那個(gè)曾經(jīng)被自己隨意蹂躪的賤婢,竟然穿著比她更華麗的衣衫,沈哲也罷了,連秋振宇都畢恭畢敬地喊了聲“元州夫人”,呸……她心里無數(shù)遍的唾罵,更是恨不得撕碎三夫人的嘴臉,但趙氏忍耐下了。 “老爺正等我去書房說話,meimei這是要攔著我的去路嗎?”趙氏冷然道,“或是跟我一起去書房?” 果然見秋振宇身邊的人來請夫人,三夫人很是不悅,但趙氏傲然從她眼前走過,三夫人在背后啐了一口,恨恨道:“慢慢來,有小皇后在,你以為自己這輩子還能有好果子吃?”一面就對身旁的丫鬟說,“傳話出去,就說她在白氏面前倨傲自大,目中無人,皇后最聽不得的,必定是自己的母親被嫡母欺負(fù)。” 且不知三夫人的造謠會帶來什么影響,此刻書房里一片死寂,秋振宇沉默無聲地站在書桌前,待他的妻子悄無聲息地走進(jìn)門,秋振宇微微皺眉:“你怎么走路都不帶聲的?” 趙氏冷笑:“這些年怕吵著老爺辦公務(wù),端茶送水從來都是腳下無聲,原是老爺不曾正眼瞧過?!?/br> 秋振宇不屑地睨了一眼,便命下人關(guān)上門,親自看了看四下無人,才對趙氏道:“有一件事,且要你去辦,若是辦得好,你我手里又多一顆棋子。那個(gè)秦文月你可知道,張揚(yáng)跋扈的小丫頭片子,還以為秦莊派了多精明的meimei來,結(jié)果攪得一團(tuán)亂,差點(diǎn)曝露了她哥哥的野心?!?/br> “原來老爺,和秦莊搭上了?”趙氏眼角一抽,惡意地笑著,“皇帝還真是倒霉,遇上了這樣的忠臣良將?!?/br> 秋振宇冷笑:“你只管做好我交代的事?!?/br> “何事?” “眼下找不到什么證據(jù),只能試探,你去試探一下王婕妤,看看大皇子是不是孽種?!?/br> 趙氏霍然來了精神,眉毛挑得老高:“竟然有這種事?” 秋振宇頷首道:“若是真的,最好能把王婕妤收為己用,且不說她平日里什么模樣性情,能守著孽種心安理得地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就必然不簡單。但若無法確認(rèn)這件事,千萬不要輕舉妄動,逼急了老實(shí)人可不好辦。” 趙氏欠身道:“老爺放心,我自有主意,只是如今進(jìn)宮不易,且皇后對我多疑,還望老爺能耐心等候?!?/br> 秋振宇道:“我一向不心急,更何況現(xiàn)在還沒找到建光帝,算來那孩子,也有十一歲了?!?/br> 他瞥了眼趙氏,見她目光里透著兇氣,便道:“你也看見白氏了,待日后事成,你親自把她身上的華服撕碎,豈不快哉?老夫人連同珉兒,我都會交給你處置。” “一言九鼎?!壁w氏傲然昂起了頭。 且說珉兒和云裳再見面,已是三日后,云裳臉上的傷痕都退下了,還原本來一張漂亮的臉蛋,她本是來告知皇后,沈哲好好地把老夫人和白夫人送走了,但就連皇后都從太后那里聽說他們圓房了,如今無話不說的人,難免會提起來。 云裳漲得滿臉通紅,赧然道:“我竟然就那個(gè)樣子……他該記一輩子了。” 珉兒笑道:“這不是挺好的,水到渠成,你們誰也不勉強(qiáng)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