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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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嗚!喵嗚!”月瞳見狗,嚇得全身皮毛炸起,飛一般竄到我身后,泣血哭訴,“師父主人!救命!天下狗都是壞蛋!快殺了他做香rou鍋!” 樂青饒有興趣地看了月瞳好久,最后嘆息道:“成仙后,我就不欺負貓了。” 包黑臉鼠仗狗勢,大聲叫陣:“混賬貓,看你還囂張!” 月瞳躲在我身后偷偷沖他亮爪子。 一鼠一貓一狗,天生一物克一物,鬧得院子雞飛狗跳,不讓人有片刻閑暇。 我扶額,更憂郁了。 好不容易將動物們安撫下來,我很奇怪周韶居然沒過來學習,樂青和白琯見我迷糊,便和我報告昏迷后的各種事宜,中間還夾雜著幾句月瞳顛三倒四的敘述。 天譴改判后,慌亂中被踏傷的凡人和妖怪都不少,最倒霉的是十世善人周韶,被七八只體重超標的妖怪推倒在地,重重疊疊做了羅漢底座,被活生生壓斷兩根肋骨,無奈在家養(yǎng)傷。我當時改天譴時恢復了真身,被許多凡人看見,周老爺子更是問東問西,問個沒完。樂青怕惹麻煩,便和狐妖做了交易,讓她用迷魂術(shù)攥改所有人記憶,只記得劉婉被兇暴的白虎妖截去,逃亡途中,失足落崖慘死,白虎妖則被天雷劈死,劉老爺大仇得報,班師回朝。 樂青答應讓我交易給狐妖的物品是觀音凈水,暫欠…… 他們真以為神仙個個都有仙丹妙藥無數(shù)嗎? 小小窮仙女欲哭無淚。 樂青說完后,喝了口茶,忽然盤問月瞳:“你住西山?” 月瞳怕狗怕得厲害,怯生生道:“我從小就住西山,住了五百年?!?/br> 樂青慢悠悠地問:“不對吧?我掌管西山,眾妖皆有記錄,為何從未見過你?” 我微微一愣。 === 月瞳弱弱地說:“干娘說,外面壞妖怪和壞人很多,專門欺負沒用的妖怪,她不準我隨便出門,但我偶爾會偷溜,趁夜去附近城鎮(zhèn)轉(zhuǎn)轉(zhuǎn)。她還說,笨蛋的存在是不重要的,所以不需要告訴天界,免得被大家嘲笑,丟妖族面子?!?/br> 我越聽越怒,那頭狐貍精平日究竟是怎么虐待他的? 白琯安慰他:“不怕,你以后跟著師父,不怕丟臉。只要老實聽話,她不會為這些小事生氣的?!?/br> 月瞳握拳:“是!我以后一定會努力!” 他是要努力聽話,還是要努力給我丟臉? 我困惑…… 沉默許久的樂青皺眉,“狐妖素來謹慎,無利不沾,她關(guān)押此貓之事甚有蹊蹺,我再查查。”然后他又瞪著月瞳問,“你說的話,可有隱瞞?” 月瞳抖了一下,往我懷里鉆了鉆,眼神閃縮道:“沒……沒有。” 他毛茸茸的耳朵在我手臂上亂蹭,帶來滿袖柔軟感覺,愜意溫暖,若是換在往日,我對自己居然有天擁有動物緣,定會萬分高興,抱住他滿山跑。可是如今,托宵朗的“?!保覍θ魏文涿羁窟^來的雄性,都不信任,所以往后略微縮了縮。 月瞳懵然不覺,只粘著我不放,唯恐被丟回狐妖處,竭力討好。 樂青害羞地撓撓頭道:“玉瑤仙子,上次天譴,幸虧你改了天命,否則我也得跟著倒霉?!?/br> 對這件事,我更不好意思:“若非跑來報信,你何須深入險境,歸根究竟,我才要謝謝你。” 樂青回禮:“這是在下應盡本分,只是不知玉瑤仙子回去如何面對天規(guī)處罰?” 我說:“倉促出手,我回來后,細細想過。這次天譴會牽連無數(shù)無辜,并非好事。可是按規(guī)矩,我逆轉(zhuǎn)天命應該受罰,也是心甘情愿,也無話可說,只是……” 救下餓狼,我這東郭先生,不知還回不回得去。 樂青見我煩惱,問:“仙子眉頭深鎖,是有憂心事?可否讓樂青分擔一二?” 我心事多得很,一邊害怕自己的未來和安危,一邊困惑那莫名其妙的男女之事究竟是什么?可更擔心的是師父安危不明和改變天命后的浩劫,于是解釋道:“天譴劈惡貫滿盈之人,我改了天命,他便逃得生天,不知以后還要如何作惡。天下世事,因果報應,他以后造的孽,也不免少我一份,此魔兇惡,視萬千生靈與無物。想到此處,我就比自己倒霉更煩惱……” 白琯很敏感:“師父在倒霉?” “沒有。”我不敢把宵朗之事說出,只得堅決否認。 樂青信心滿滿道:“仙子法力無邊,咱們直接將那妖魔找出來,誅殺以正天道!” 若有本事誅殺宵朗,我便不做玉瑤仙子,去做天界三軍元帥了。 我對樂青的提議,只能報以幾聲苦笑。 送走樂青,我?guī)еY物去看望周韶,他躺在床上,被無數(shù)白布包裹得嚴嚴實實,屋子四處散發(fā)著陣陣藥香,長相平平的丫頭和婆子捧著湯藥、茶水,穿梭不?!毯蛏贍?shù)慕^不用美人,這是他爺爺看透他本性后做的安排。 周韶的記憶并未被消除,美麗賢惠的未婚妻慘死,讓他情緒很低落,看月瞳的眼神仿若看仇人,偏偏月瞳最會看眼色,長得美貌無雙,又是裝嗲賣嬌的好手,他變成人形,睜大水汪汪的無辜眼睛,爬入他被子里,很誠懇地解釋道歉后……周韶的頭腦就變成比我更矛盾的所在了。 他長呼短嘆,茫然問:“美人師父,你說我是善人,神佛庇佑,今生定有好姻緣??扇缃駝⑼駪K死之事出來,大家都說我是克妻命,何來姻緣?可見天道也有些老眼昏花,可憐婉兒姑娘,那般如花美貌,紅顏薄命……” 神佛給周韶批下好姻緣,如今受阻,定是有人在強行改變他的命數(shù)。 可是我不明白,周韶十世善人,除了好色些,并無得罪人處,何為妖魔要冒險殺他未婚妻?這比殘殺普通無辜的罪孽更深重,天譴的速度和力度也會加大。這場殺局最終目的像是掐準天譴時間,特意將我引入月瞳住的幽谷,以同歸于盡為條件,逼我不得不耗盡全身法力來救他? 更讓人不解的是,師父說過,貪、嗔、癡三魔與天地共存,不死不滅,跳出天道之外,無論宵朗做再多惡,都不應會遭天譴。他卻在夜里說我擋下天譴,承我恩情…… 莫非,夜里來的妖魔,根本不是宵朗?! 我越想越不對,宵朗的名字只是此魔隨口說的,他并沒有任何證據(jù)可以證明自己的身份。而且這場游戲也像個鬧劇,只要他將我?guī)煾负屯絻旱男∶嵘蟻?,保管他讓我在床上要做什么就做什么,絕不打折扣,何必如此多事? 自稱宵朗的惡魔究竟想做什么? 我腦中的謎團更多了。 “師父,你為何不停咬手指?指甲都破了?!卑赚g擔憂的聲音喚醒我緊張的神智。 “沒事?!蔽壹泵Ψ畔率种?,用袖子遮掩上面被咬得亂七八糟的痕跡。 周韶也病懨懨地躺在床頭問:“美人師父,為何你脖子上有紅腫?是被蚊蟲咬的嗎?” “笨!”月瞳迅速搶答,得意洋洋道,“那是吻痕!” 全場默然…… 我快速拉高衣領(lǐng),掩住痕跡,支持周韶:“被蚊子咬了?!?/br> 月瞳傻眼,撲上來拉我衣領(lǐng):“怎么可能!絕對是吻痕!我經(jīng)常弄,不會錯的!” 白琯目瞪口呆,不吭聲。 我推開月瞳,堅持:“絕對是你錯了,就是蚊子!” 月瞳給攪糊涂了。 周韶傻乎乎地問:“居然有不長眼,敢咬仙子的蚊子?” 我肯定地說:“有?!?/br> 月瞳恍然大悟,興奮叫道:“我懂了!干娘有時候讓我和一個妖怪睡覺完,又去和另一個妖怪睡覺,遮不住歡愛痕跡,被問起時,總會說被蚊子咬!” 眾人:“……” 月瞳小心翼翼地問:“還是沒答對?等我再想想……” 我徹底理解師父當年因我白癡的所作所為,被折騰得半死不活的心情了。 烙印 我“淡定”地拉月瞳去門外,抓著他脖子搖了數(shù)十次,小白貓的腦子終于轉(zhuǎn)過彎來,明白我脖子上的紅斑是特大號蚊子叮出來的真相,并斬釘截鐵和大家保證:“絕對不是歡愛痕跡!我眼睛很好,沒看錯!” 周韶傻乎乎的,聽一句就點一次頭,滿臉“原來如此”的神色。 白琯狐疑,沒有多嘴。 我擦擦額上冷汗,松了口氣。只是此事難瞞在床上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月瞳,必須解釋,卻難以啟齒,猶豫許久,才將他召來隱蔽處,小聲說:“那日天譴并非殺你,而是眾妖中混入一個窮兇極惡、□好色的惡魔,他曾偷偷來我屋內(nèi),動手動腳,說將來要禍害我們所有人,你們法力低微,我不敢聲張,所以……” 月瞳恍然大悟:“師父陪他睡覺了吧?” 我想,兩人一起睡了半宿,確實算是陪他睡覺了。心里悲憤欲絕,眼眶一紅,囑咐月瞳:“你不要將這事到處聲張,否則怕惡魔殘忍,來取你們性命?!?/br> “師父主人,你不要難受,我知道陪討厭的家伙睡覺是很痛很討厭的,”月瞳睜大一雙漂亮的眼睛看著我,純色黃金、碧藍天空中蘊含水汽,他拍拍胸脯,堅毅無比地建議,“不如我來陪他睡好了?!?/br> 他伸出手要替我擦拭眼眶,白色長袖輕輕滑下,露出如玉似的肌膚,小臂間盤著一道如蜈蚣般東扭西歪,尚未痊愈的燙傷疤痕。我伸手撫過他疤痕,忽然有些心疼,低聲問:“這也是他們燒的?” 月瞳滿不在乎地聳聳肩:“是南月山的虎妖,床上特別喜歡聽人慘叫。我那時不知,只顧著笑,結(jié)果挨了一烙鐵,痛了半天。他也真是的,如果喜歡聽人哭,就早些說啊,他不說我怎么知道?他說了我馬上可以哭得驚天動地,包君滿意?!彼f到這里,忽而頓了頓,大驚失色地拉著我問,“那個惡魔,不會也這樣欺負你吧?我告訴你經(jīng)驗啊,如果打得過,就干掉他。如果打不過,就要聽話,他讓做什么就做什么,說不準還能享受一二,如果硬頂會更倒霉的。” 什么叫享受一二?這事有什么可享受的? 他說得百無忌憚,我聽得面紅耳赤,最后決定不恥下問,弱弱地問:“什么是男女之事?” 月瞳愣住了。 我覺得和徒弟討論這個話題實在丟人,視線飄忽地看向腳尖,不敢抬頭。 月瞳嘆了口氣,柔聲道:“師父主人,你告訴那家伙,我長得比你美貌,技術(shù)也你強得,還是讓我來陪他睡吧,你是不成的……我喜歡師父主人,不喜歡你陪他。” 別說宵朗指名要的是我,就算他肯用月瞳來換,我也做不出這種賣徒弟求安穩(wěn)的事,所以一口拒絕了這個不靠譜的提議。 月瞳很傷心,垂著耳朵不說話。 我建議:“我和你素未相識,不過天譴一劫,有了些牽扯,并不期望你報恩。我如今遭劫,那名惡魔號稱宵朗,貪婪無邊,手段高明,我卻逆天改命,散盡法力,難以與他抗衡,恐怕是回不了天界,但我是上位仙人,出事天界定會追查。若你害怕狐妖報復,繼續(xù)過苦日子,我可修書一封,將你交托給樂青,讓他在天界派人下來時,送你去藤花仙子處,她是我好友,為人溫和善良,定會善待你的?!?/br> 月瞳更沮喪了:“師父主人,你不喜歡我?” 宵朗要用徒弟來威脅我,我表現(xiàn)得越喜歡他們便越遭劫,白琯和師父長得相似,是萬萬逃不過的,我必須另想法子,其他人倒不如裝作不喜歡,早點打發(fā)掉。所以我狠心道:“你和周韶都是我迫于無奈收留下來的徒弟,其實資質(zhì)魯鈍,心思不定,不適合修行。將來給師公看見,也會討厭的,倒不如早點好聚好散?!?/br> “你騙人,你不會不喜歡我的,”月瞳倔強的性子不知為何發(fā)作起來,他死死地看著我道,“我寧死也不要和狗在一起,我也不怕惡魔,師父主人你不要趕我走,我雖笨,會慢慢學,我會幫你暖床鋪被,而且……你是物仙玉瑤,我是貓妖月瞳,我們本來就是有緣的。” 我莫名其妙:“我又不是玉兔,玉和貓能有什么緣?” “喵嗚——”月瞳遲疑片刻,笑嘻嘻地說,“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之緣!”他想了想后又擔心地說,“我干娘大概是投靠了魔族的,近年來讓我陪睡覺的不少是作惡多端的妖怪,師父主人你要小心她?!?/br> 這貓妖也沒笨到家。 狐妖的幻術(shù)很不錯,月瞳的變化都是她教出來的。若是她和魔族聯(lián)手,宵朗的身份便很容易造假,而且可以派無數(shù)飛禽走獸在我身邊刺探消息。可是我最不能理解的是魔族的目的,難道真的是想我陪他睡覺嗎? 不知道對方招式落處,就不能拆招。 我的處境很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