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标绦廾虼揭恍?。

    陶笙搖搖頭，剛打算說點什么的時候，手機(jī)就響了起來。

    是簡淼。

    陶笙勾唇一笑，把電話接了起來，聲音里洋溢著興奮，“新年快樂啊，簡少?！?/br>
    陶笙原以為那邊會傳來比他還開心的拜年聲，卻沒想到等了十來秒，對方都一點兒回應(yīng)都沒有。陶笙當(dāng)即一愣，皺眉試探道，“簡淼？”

    那邊還是不作聲。

    陶笙沖晏修打了個手勢，徑直走出了屋子，站在走廊上低聲問道，“出什么事了？”

    大過年的，突然打電話過來，還一句話都不說，難不成是……

    陶笙心底涌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

    陶笙耐下性子等了好一會兒，那邊才傳來個壓抑的聲音，顫抖道，“我媽發(fā)現(xiàn)了?！?/br>
    陶笙一愣，他沒想到自己的預(yù)感這么快就成了現(xiàn)實，輕聲道，“發(fā)現(xiàn)了你和馬程……？”

    那邊一下又沒了聲音，陶笙等了好一會兒，才傳來一聲幾乎不可聞的應(yīng)聲，“嗯?！?/br>
    “你現(xiàn)在在哪里？”陶笙沒多想，下意識的就問道。在沒有準(zhǔn)備齊全的狀況下被發(fā)現(xiàn)，并不是件好事，陶笙是經(jīng)歷過的。

    “我剛剛下飛機(jī)，我回b市了?！焙嗧档穆曇袈犐先ビ行┍罎?，“我不知道怎么說，我媽發(fā)了很大的脾氣，那個男的一直在安慰她，然后她讓我滾，我怎么說都讓我滾，已經(jīng)好幾天了，她精神狀態(tài)一直都不是很好，我……我呆不下去了?！?/br>
    “沒事沒事，你……”陶笙說著，回頭看了身后一眼，然后問道，“要不要來我這？我媽這，一塊兒吃個年夜飯？”

    “不要，我想回去冷靜一會?！焙嗧档吐暤?，“你今晚回來嗎？”

    陶笙愣了愣，他今晚本來是想在這陶mama的，可想想還是道，“回，我晚點吃完飯就回……”

    “小笙？”后面忽然傳來陶mama的聲音，陶笙整個人一愣，錯愕的回過頭。

    “怎么了？”陶mama看著他，疑惑道。

    “沒有，媽，簡淼?！碧阵险f著，沖她亮了亮手機(jī)屏幕。

    “我先掛了?！蹦穷^又傳來簡淼的聲音。

    陶笙看了看表，點點頭道，“好，你先回家，別想不開，也哪兒都別去先，聽見沒有？”

    簡淼應(yīng)了聲，陶笙接著就把電話給掛掉了。

    一回頭，發(fā)現(xiàn)陶mama還站在原地，一雙充滿疑惑的眼睛正望著他。

    “媽，真是簡淼，他剛回來?！碧阵献呱锨?，摟著她一路朝里走。

    “不和家人一塊吃飯？”陶mama知道簡淼不是本市的。

    “出了點狀況，晚點我吃完飯回去得回去一趟。”陶笙說道。

    陶mama頓了頓，停住了腳步，回頭奇怪的看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陶笙頓了頓，再一看陶mama垂在腿測的雙手還有點抖，當(dāng)即明白了她在想什么，嘆了口氣道，“媽你想哪兒去了，簡淼他真的是出了點事情，你知道他家狀況的，鬧了點不愉快就回來了啊。”

    陶mama看著他，沉默了一會道，“那你現(xiàn)在去。”

    “??？”陶笙有些錯愕，“不，我陪你吃完年飯再過去，他還在機(jī)場呢，沒那么快到的?！?/br>
    陶mama看著他，“你，你和之前那個男的，分了？”

    這話是簡淼和她說的，陶mama一直沒有找陶笙確認(rèn)過。

    陶笙看著陶mama，好一會兒，回道，“嗯。”

    陶mama點點頭，“那好，你聽媽說，媽也一把年紀(jì)了，這么幾年下來，該想通的都想通了，媽一個人一輩子也過來了，所以媽以后不攔你，你要能找個對的人，媽就開心，但不是……不是和那個人一樣的，知道嗎？”

    陶笙一愣，回過神來，陶mama已經(jīng)往里邊走了，陶笙看著她的背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媽整整四年之后，終于愿意原諒他了。

    應(yīng)該高興才是。

    可陶笙心里，卻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有什么繞著他，讓他過不去。

    那頓飯吃的很沉默，準(zhǔn)確的說，是陶笙一直都很沉默，晏修和陶mama兩個人說著話，也沒人問他，倒是陶笙吃完飯之后就被陶mama趕回去了。

    說是要簡淼明天舒服了，就一塊兒上她這兒來。

    陶笙知道，簡淼在陶mama心里的地位，也還是很重的。

    走出大門，冷風(fēng)迎面而來，陶笙打了個哆嗦，陶mama的話始終回蕩在陶笙的腦海里。

    對的人。

    什么是對的人？

    看著眼前的夜景，陶笙眼底閃過一絲迷茫，而后拉了拉圍巾，正打算往外走的時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機(jī)忽然震了一下。

    陶笙頓了頓，掏出來一看。

    “新年快樂，東西我收到了，謝謝，想你，等我回來?！?/br>
    是郭淮。

    陶笙心里一動。

    他自認(rèn)已經(jīng)為這段感情傷到體無完膚，他和郭淮之間，根本就說不清誰對誰錯，便是他前世引來那樣的結(jié)果，也是他自己造成的。

    可他為之付出了那么多年，直到他死，郭淮眼底還放著別人，他不恨？不難過？一想到他死了之后，若是那個世界還能進(jìn)行下去，便是郭淮和肖清兩個有情人終成眷屬，他不苦？不痛？

    他也是凡人，他已經(jīng)為自己的執(zhí)著付出了最大的代價，今天別說是讓他信郭淮，便是找個和他沒有任何糾葛的人，他也信不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陶笙斂眉，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一會，一劃，點下了刪除鍵。

    把手重新插回口袋里，陶笙看了眼漆黑的街道，冬天的夜晚來的總是格外的早。平日里清靜的小區(qū)，也泛著喧鬧的年味，小孩們的歡鬧聲，老人的大笑聲，還有各種鞭炮摻雜其中。

    陶笙一腳跨了出去，一個人穿過人群，朝一個方向走去。

    “小笙！”一聲叫喊從陶笙身后響起。

    他腳步一頓，回過了身，陶mama那張滿帶笑容的臉在他身后，沖他揮手。

    “新年快樂！”

    晏修就站在陶mama身側(cè)，嘴角掛著一抹笑意。

    陶笙看著陽臺上的兩人，眼圈一紅。

    “新年快樂。”

    是對mama說，也是對自己說。

    新年快樂。

    肖清轉(zhuǎn)過臉，看著站在他身后的男人，輕輕一笑，“查清楚了？”

    那人一點頭，“是，單親，母親是家庭教師，生父并沒有和他母親結(jié)婚，而是另娶了妻子，在他故鄉(xiāng)城市是個商人，膝下一兒一女，小有成就?！?/br>
    “哦？”肖清挑眉，“兒女？”

    “是，兒子叫吳煒，女兒叫吳瑞。”那人跟了肖清一段時間，看他反應(yīng)就知道他是感興趣了，立刻回道，“而且這個兒子，現(xiàn)在就在b市，此前還和目標(biāo)在同一公司?！?/br>
    “嗯?！毙で鍛?yīng)道，臉上情緒不明，半晌，問道，“郭淮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在醫(yī)院?！?/br>
    “這個節(jié)骨眼上住院？不是他的作風(fēng)啊。”

    那人垂下眉，沒有說話。

    “你深入調(diào)查沒？”

    那人還是沉默。

    肖清眼神這才落在他身上，也不生氣，輕聲卻充滿了力度道，“說話，”

    “屬下查過，但什么都查不……”

    一道清脆的鈴聲響起，打斷了男人的話。

    肖清轉(zhuǎn)過腦袋，看了眼手機(jī)，那是個沒有存過的號碼，肖清掃了男人一眼，見后者的臉上，已經(jīng)布滿細(xì)細(xì)密密的汗水。

    放下手里的酒杯，肖清接過了電話，可他連一個字都來不及說，對面的聲音就這么緩緩的飄了過來。

    聽不出任何情緒，卻讓人不由得打了個寒戰(zhàn)。

    “當(dāng)年我就說過的，你要是走了，在他心里，好歹能留個不可磨滅的形象，你要是不走，我就能讓你在他心底，徹底掉入萬丈深淵?！?/br>
    “今天你回來，想必是想要選擇后者了。還是你已經(jīng)自傲到，覺得自己足以撼動他心里所有人哪怕是我的地位？”

    那個聲音輕輕冷冷的，甚至嘲諷十足道了句，“嗯？”

    而后，便掛了電話。

    還在肖清面前低著頭的男人，見他從接電話開始，就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不由得緩緩抬起了頭，在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之后，驚的立即重新埋下了腦袋。

    從上個月開始，他就被高先生派到這人身邊來，什么工作都做，這個男人腦子里的想法他永遠(yuǎn)摸不透，他甚至連他說的話，大多數(shù)都是琢磨不透的。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這個人說什么，他就去查什么，有多奇怪，都從來不過問。

    他只知道高先生非常器重這個人，也非常喜歡這個人。

    其中喜歡，他這行做久了，大抵也就明白是怎么個回事了。

    他跟了高先生很多年，一直非常的忠心，高先生當(dāng)年的施舍救了他全家的命，他當(dāng)即發(fā)誓要為高先生做牛做馬一輩子。

    在他眼里，高先生也是個好人。

    至少在這樣烏煙瘴氣的地方，算的上好人。

    可他總覺得，眼前這個永遠(yuǎn)琢磨不透的人，會毀了高先生一輩子，他說不清其中的緣由，就單純的這么覺得而已。

    這個男人眼底永遠(yuǎn)看不清楚情緒，永遠(yuǎn)看不見他的想法，就好像全世界都不能讓他為之一動一樣。

    直到剛剛。

    他看見肖清在屏幕因為通話結(jié)束而亮起的時候，臉上慘白的一瞬間。

    盡管只有一瞬間，可他還是看清楚了，真真切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