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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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倆轉(zhuǎn)了話題,開始就工作上的事展開討論。 楊懷玉轉(zhuǎn)出來拍了林柏從的背一巴掌說:“行了行了,說到這個就沒完沒了的,凈耽誤兒子時間?!?/br> 轉(zhuǎn)頭又問林俞:“吃好沒?吃好就快點出門,不然等下又火急火燎地不看路?!?/br> “好了好了?!绷钟岱畔峦胝酒饋?,“那我出門了爸媽,你們慢慢吃。” 林俞拿上包出了院子,兩口子等到徹底看不見他身影的時候才同時收回視線。 楊懷玉拿了碗在林柏從旁邊坐下,一言不發(fā)。 林柏從夾了一筷子涼菜放妻子碗里,見她半天不動,才開口說:“發(fā)什么愣?” 楊懷玉抬起眼,林柏從才注意到她眼睛紅了。 “你這是干什么?”林柏從皺眉。 楊懷玉瞪他一眼,“你管我?我心疼兒子不行啊,你看看他忙起來沒日沒夜。你說家里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偏偏就是這倆孩子呢?” “好好的又提這個做什么?”林柏從被妻子眼睛紅得心焦,語氣不好。 楊懷玉:“你當(dāng)我想提?這大半年了,你沒從兒子嘴里聽到過舟堯的名字吧,可你看他樣子像是能忘?” 林柏從停頓兩秒,“只是時間還不夠長?!?/br> “多長才算長?老林啊?!睏顟延裢蝗桓锌?,“你說我們活這么大歲數(shù),這么自欺欺人到底是為了什么?說是為了孩子好,可這到頭來沒有一個人是開心的?!?/br> “等到將來被周圍的人指責(zé),連立足都做不到就開心了?”林柏從有自己的堅持。 楊懷玉哭出聲,“我就是想讓兒子活得高興點,他高興了比什么都強(qiáng)。將來的事情誰說得準(zhǔn)啊,過一天算一天,就算孩子過不下去了不是還有我們?林家難道養(yǎng)不起?你說說你自己,幸辛苦苦大半輩子為的是誰,不就是為了孩子?” 林柏從半晌沒開口,最后給楊懷玉夾菜說:“少說兩句,吃飯吧?!?/br> 林俞無從得知父母的對話,對他來說,事情能有現(xiàn)在這個局面實際上是好的。就像他哥說的,這只是一場持久戰(zhàn),但絕對好過林俞最初所設(shè)想的結(jié)局千百倍。 至少父母都在,健健康康無病無災(zāi)。 他雖見不著他哥,但是不代表天長日久地見不著。 項目進(jìn)展很順利。 古建筑在木雕藝術(shù)中所獨居的裝飾體現(xiàn)向來獨一無二,門楣、屋椽、窗格、欄桿,所雕刻呈現(xiàn)出來的,無不顯示出古樸典雅富貴華麗。 林俞是在項目進(jìn)行至三分之一的時候,第一次收到了來自于聞舟堯的消息。 信是一個風(fēng)塵仆仆的年輕人送來的。 皮膚黝黑,看起來憨厚老實,一笑就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站在林家大宅門前,開口問的是:“請問聞舟堯媳婦兒是住在這里嗎?” 把當(dāng)時剛從店里回來的林爍兩兄弟臊了個相看兩無言。 林爍女朋友回家了,但兩人的感情算是穩(wěn)定下來,就等著訂婚。他好歹是萬花叢中過過,所以不比林皓,先冷了臉開口說:“這是聞舟堯家,他是我們大哥,但是他婚都沒結(jié),哪兒來你說的媳婦兒?!?/br> 林皓這會兒轉(zhuǎn)過彎來了,扯著林爍的袖子,臉色漲紅。 “這……這說的是林俞吧?這也……這也太那什么了?!?/br> 林爍白他一眼,“你當(dāng)我不知道,閉嘴!” 送信的小伙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面前兩個人嘀嘀咕咕說什么。 林爍轉(zhuǎn)頭問他:“是大哥讓你這么說的?” “……哦你說聞隊啊?!毙』镒右婚_始聽見大哥還沒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頭明白了,撓了撓短短的頭發(fā)說:“不是,都是我們自己猜的。” 林俞就是這個時候到門口的,正好聽見對方說:“聞哥有一特寶貝的掛件,沒事就拿出來看兩眼,好像是把小刀。我們平日里身上都會帶一兩件重要東西的,我們問聞哥是不是他喜歡的人的,他沒否認(rèn)啊,不是媳婦兒是什么?” 林爍:“你……” 林俞走上前,站在年輕男人的面前,著急問他:“聞舟堯托你來的?他還好嗎?現(xiàn)在在哪兒?” “???”年輕男人看著又突然冒出來的好看的男生,遲疑說:“我是傷了腿回來才知道聞隊的家也在建京,他們目前在哪兒,我也不清楚?!?/br> 眼見聽了這話瞬間面露失望的人,年輕男人又立馬說:“不過我回來前部隊正輾轉(zhuǎn)前往新的駐地,聞隊那能力沒幾個人能比得上,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 林俞點點頭,伸手要過對方手上的信。 讓林爍他們幫忙招待一下送信的人,自顧自轉(zhuǎn)身回了自己院子,關(guān)上房門。 小俞: 見信安。 時間匆忙,代哥和家里人問好。知你性格,兢兢業(yè)業(yè)怕身邊的人擔(dān)心太多,大半年時間未得消息,必然輾轉(zhuǎn)不安。 軍旅生活你也曾見過,只是偏遠(yuǎn)了些通訊不易,勿惦念,哥很好。 另外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歸期提前了,只是時間未定。 把你留在家,也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每每思其,總覺心疼?;貞洰?dāng)年離家前往渠州開始,好似就背離了守著你的初衷。 途中匆忙寫書一封,借人帶回,望知其心意,慰藉相離,務(wù)必珍重。 落款:你哥 簡簡單單的一封信,字體潦草落拓,看得出是真的匆忙。 林俞卻拿著信默默紅了眼眶。 他仿佛能看見匍匐在叢林荒野中的那道身影,周圍有泥濘的腥氣和野草的肆意。那個肩負(fù)無數(shù)責(zé)任的男人一往無前,行書匆匆,字里行間卻柔情繾綣。 林俞最后在信里抖出一小株夕霧。 林俞捏著下邊的梗,想起當(dāng)初和他哥一起在林柏從書房翻出的那本關(guān)于植物養(yǎng)殖的閑書。 那里面關(guān)于夕霧的描寫簡單而浪漫。 ——熱烈想念、一往情深 第78章 林俞不是什么都不懂, 最初聞舟堯決定前往敦州,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那里比聞家所安排的其他的地方更艱險,他說只需要兩年時間。如今信中提及歸期提前, 那意味著功勛的背后必定經(jīng)歷過數(shù)不盡潛藏的危險。 但是林俞甚至連給他回一封家信都做不到。 從拿了信回來就魂不守舍的,晚上一家人都忙完了在院子里圍坐閑聊。 這是這半年來準(zhǔn)時上演的家庭項目。 作為發(fā)起人, 楊懷玉試圖用這樣的方式轉(zhuǎn)換一下低迷的家庭氛圍。林俞一向是第一個響應(yīng)的,幾個月來他出奇配合。 他這個罪魁禍?zhǔn)锥寂浜狭? 其他人沒理由拒絕。這就導(dǎo)致天氣漸漸熱起來建京人都不愛出門的時候, 林家的院子里, 一到晚上反而最熱鬧起來。 楊懷玉和徐慧在廊下納鞋底, 這活計也不知道今年為什么格外流行, 街坊的婦女老太太沒事就扎堆干這個, 一邊家長里短跟人閑扯。 至今家里所有人每人至少都有兩雙了。 林柏從和二叔林長春都穿著汗衫蹲在石階上,低頭研究三叔前段時間剛寄回來的, 據(jù)說是漢唐時期的一破瓷片。 小姑出門約會還沒回來。 林俞被林爍他們拉著, 在石桌上打紙牌。 “該你了。”林皓催促,“林俞你干嘛呢?一晚上都在出神?!?/br> 林俞回神又隨便出了一張,敷衍意味太濃。 旁邊林爍翹著腿,跟著斜了他一眼說:“你可真行?!?/br> “怎么?”林俞淡問。 林爍聲音不高,拿眼尾看他:“你是生怕家里人不知道你被大哥一封情書勾了魂?有點出息行不行?” 林俞:“你閉嘴吧,真的?!?/br> 林柏從他們研究半天也沒個所以然, 干脆起身站到幾個小子背后看他們打牌。 林俞正不想打了,回頭問:“爸,二叔, 你們來?” 林柏從抬手按在林俞的肩膀上,示意他不用起身。 二叔也說:“你們自己打吧,都難得有點閑暇時間。” 林俞轉(zhuǎn)頭朝老頭子攤手:“那你再給我零花錢, 我今晚的錢都輸光了?!?/br> “輸光了還有臉?!绷职貜恼罩钟崮X袋拍了一下。 但還真從兜里掏出一把零花錢塞給他。 還往旁邊站了站,小聲說:“別跟你媽說啊。” 林俞扯著嗓子就來了一句:“媽!我爸偷藏私房錢!” “你多大了?!绷职貜牡伤斑€告狀?!?/br> 后面是楊懷玉佯裝的怒喊,對面林爍適時接話說:“誰不知道林小俞小時候就是個告狀精。” 林俞白眼:“翻舊賬不是男人。” 都多大了,還拿小時候那點事說事。 新的一把洗牌,林俞坐莊,紙牌在修長的指尖翻飛。垂著頭看似專注,又突然聽見林柏從像是不經(jīng)意間問的那句:“你哥來信說什么?” 林俞動作一僵,回頭去看他爸。 望進(jìn)林柏從眼里的那刻,沒有預(yù)料中的指責(zé)和戒備,更像是再平常不過的詢問,就像是他們的事情還沒有被發(fā)現(xiàn)那些年,每一次家里大哥來消息時那樣普通的詢問。 林俞在那一刻深知,對聞舟堯的掛念,家里其他人和他有一樣的心情。 他垂下眼睫,平靜說:“沒說什么,他那邊通訊不方便時間又很緊,只是說他沒什么事讓家里放心,也讓我代他跟你們問好。” 林柏從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林俞沉默兩秒,接著說了句:“爸,哥回來的時間提前了,只是還沒定具體時間。” 周圍的人原本就看著兩父子。 林俞能感覺得到背后的那份靜默,他同樣不再說話,像一場無聲的拉鋸戰(zhàn)。 最后不知道過去多久,林俞聽見林柏從說了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