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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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生,真的,特別好。 老太太閉著眼睛窩進椅子里的軟墊里,跟著戲臺上哼。 想當年桃花馬上威風凜凜 亂血飛濺石榴裙 聞舟堯回來的那天,同樣是個深夜,家里沒人睡,到處燈火通明。 他一身軍綠色大衣,穿著皮靴拎著行李,步履匆匆。 跨過大門進入院內(nèi),和從房里的出來的林俞撞了個面對面。 彼此都是一愣。 周圍很快有人出現(xiàn)了,耳邊都是:“舟堯回來了?!” “快快快,先去見你奶奶?!?/br> “就等你了?!?/br> 林俞覺得隔著十來米距離的那一眼格外漫長,隔著燈火照映的夜,空氣的流動,風速,耳邊的聲響,都呈慢了十倍不止的影像。 他眼中的聞舟堯,一步一步在接近。 直到他自然而然牽起自己的手,林俞才發(fā)現(xiàn)周遭正在回歸正常。 他們之間沒有說話,更沒人注意他們此刻手牽著手有什么不對的地方。聞舟堯帶著他,走過轉(zhuǎn)角的門,路過庭院的樹,走到老太太房前。 這兩天老太太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了,房間里有股淡淡的香氣,是小姑從外面摘的三色堇擺在窗臺邊。他們進屋的時候,里面林柏從他們都在。 老太太精神還不錯,有說有笑。 見著他們,笑著招手說:“舟堯回來了?過來奶奶看看?!?/br> 聞舟堯帶著林俞上前,出聲:“奶奶?!?/br> 就有人給聞舟堯讓了位置,他在邊上坐下。 笑了笑說:“這次回來得也匆忙,在菲律賓給您帶了兩塊祖母綠的原石,回頭做成首飾再給您拿來。” “好啊。”老太太應(yīng)承得開心,看了看他說:“怎么看起來瘦了些?” “那邊氣候不怎么好?!甭勚蹐蛘f。 老太太:“自己得注意身體,這次回來多長時間?。俊?/br> “兩個月?!?/br> “挺好挺好,在家里養(yǎng)養(yǎng),沒事兒多去看看你爺爺,他年紀大了也惦記你呢?!?/br> 聞舟堯應(yīng)承著,邊上的人時不時配合著搭腔,氣氛很好。 老太太最后把林柏從叫到跟前。 說:“你媽我年紀大了,什么情況自己心里有數(shù)。你是老大,又掌家,雖然明知道你辛苦,但有些責任還是得你來扛。三兒和曼姝結(jié)婚我是看不到了,以后不管找個什么樣的人就由你幫著掌掌眼。” 邊上林曼姝已經(jīng)開始掉眼淚,三叔沉默垂眸,掩蓋眼底傾瀉而出的愧疚。 林柏從聲音像咽在喉嚨里,說:“媽,我從沒覺得辛苦?!?/br> 老太太繼續(xù)對林柏從說:“上慈下孝,當家要有當家的樣子。”她的聲音陡然增大了兩分,明顯是說給屋里的所有人聽,說:“我問過咱們家小俞了,他現(xiàn)在什么樣你們自己心里也有數(shù)。我也算看出來了,以后這家里啊還得靠著他。他說不同意分家,既然不同意,一個家也要有家的樣子。他年紀小,走得好了要提醒他不驕,走錯走敗了要不餒,能幫著的就盡量幫著,別總拿氣給他受?!?/br> 林俞怔愣在原地,他沒想到老太太最后會提到自己。 上輩子她說:“不求你能接管家里,那太辛苦了,就是別把手藝丟了,將來能有個活計養(yǎng)活自己?!?/br> 這輩子林俞學好了手藝,做大了生意,她問他要不要分家。 林俞跟她說將來撐起家里,她就到了現(xiàn)在,依然還是想著給他立立威。 老太太后來的話是對著聞舟堯說的。 她說:“舟堯啊,我把這偌大的家托給了最小的,你是他們小輩里的大哥,也得幫奶奶多看著?!?/br> 聞舟堯蹲到老太太床前。 像林俞之前抓著她那樣抓著她的手,承諾:“您放心,我在一天,保他一天平安,保林家一份安寧?!?/br> 老太太點點頭,拍了拍他的手,“你呀,最讓我放心?!?/br> 說了半天老太太精神頭就有些不濟了,趕人:“這兩天一個兩個都圍著我,說的話都快趕上一年的了,我睡會兒,你們該干什么都干什么去吧?!?/br> 所有人都想留,但老太太不愿,說乏得很。 所以屋子里的人就陸陸續(xù)續(xù)退出去了。 林俞走在后面,到了院子里,從院子里四四方方的天望出去,半圓的月亮穿透烏黑的云層,灑下一些光。 他像是心有所感一般,始終未曾走遠。 聞舟堯就走在旁邊。 不知道是走出去的第幾十步,后面的屋子里突然傳來了杯盞打碎的聲音,然后有不同人的聲響高低錯落傳到耳朵里,嗡嗡的。 林俞掉頭就想往回跑。 腳下忍不住發(fā)軟,跌倒前被聞舟堯撐住,提起來。 “哥?!绷钟岬男靥艍涸诼勚蹐虻氖直凵希椭^,聲音帶上哽咽。 聞舟堯:“站直,有哥撐著呢?!?/br> 第63章 林俞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 耳邊都是女人的哭聲,他媽楊懷玉的,小姑的, 二嬸的。他站在門口恍恍惚惚說:“老太太這輩子,每個身份都做到了極致。早年喪夫,恩養(yǎng)六子, 三十年榮辱不驚不擾。老來富澤延綿, 慈愛寬厚,至林家一門今日榮光。于庚辰年臘月二十八子時,壽終正寢?!?/br> 但林俞不知道怎么了,眼前還是模糊一片。 從今天起, 再沒有一個老太太喊他乖仔。 沒有一個不管他長到多少歲,還偷偷給他塞零嘴,說他是林家小福星的人。 那個上輩子成了他最初遺憾的至親, 終究還是離開了。 旁邊聞舟堯一如他所說,始終撐著他。 在混亂里,在嘈雜中,在前世,在今生。 林俞抓著他胸前的衣服, 眼睛紅到極致, 啞聲說:“我還是做到了的,哥,奶奶是笑著走的對吧?” 沒有疾病、遺憾、擔憂,安安穩(wěn)穩(wěn)地走的。 聞舟堯抱著他, 一下一下?lián)崦^他的脊梁。 “是。”他說:“你做得很好,林俞,這些年, 她都以你為傲。” 林俞的眼淚終究是刷地一下,落下來,哽咽失聲。 老太太年歲大,去世前也沒受什么病痛折磨,算是喜喪。喪禮辦得很隆重,林家本就不是小門戶,老太太自己年輕時結(jié)交的朋友也是五湖四海,聽聞她走了,遠道趕來的人很多。 那兩天林俞覺得自己特別忙,不斷在磕頭見禮,處理瑣事。 雖然過后都沒什么印象,只是覺得屹立近百年的林家宅子,隨著老人一走,像是陡然間就變得空空蕩蕩起來,總覺得缺了什么。 大多數(shù)事情都是林柏從他們自己安排的,白天夜晚,忙得沒時間睡覺。 父輩的情感總是內(nèi)斂深沉,老太太離世,再難過也得撐起來。林俞只有一天夜里,見著四叔半夜拉著三叔喝酒,一米八的男人,坐在院子的石階上哭得沒有人樣。 說自己常年在國外,沒有盡到孝道。 三叔一直沉默著沒怎么說話,拍了拍四叔的肩膀算作安慰。 但林俞知道他大概才是最愧疚那個。 愧疚到他短短幾天,瘦脫了型。 那副樣子讓林俞想到多年前,和聞舟堯在建京某別墅里見到他的時候。 那時他眼里尚有光,眼下老太太離世,成了如鯁在喉的遺憾和不可言說。 林俞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直到那天下午,林家大門外突然來了好幾輛汽車。 進來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裝,伸手和林柏從握手,自稱是三叔多年的朋友。 向毅,幾年未見,再見就這么光明正大地出現(xiàn)在了林家。 林俞作為少數(shù)知情者,在老人喪事這么大的事情上,不知道是該把人趕出去,還是低調(diào)處理。直到聞舟堯拉著他,找到在后院角落談話的向毅和三叔。 三叔的眼底都是怒火,指著面前的男人說:“誰讓你來的?誰他媽讓你來的?!滾出去!” “林正軍!”向毅顯然也惱火,完全沒有了在林柏從面前的得體模樣,他壓著聲音咬牙說:“你看沒看自己瘦成什么鬼樣子?你是懲罰你自己還是他媽懲罰我?” 三叔上前就想動手,被向毅折著手困在胸前。 林俞當場就想往前,被聞舟堯拉了一把。 他說:“你要想清楚,他們認識這么多年,三叔也避了他這么多年,但一直沒斷你不會不知道意味著什么。” 林俞當然知道,沒有感情,哪來糾葛。 三叔不是不果斷的人,僅憑向毅這么多年來單方面不肯松手,是沒辦法走到現(xiàn)在的。 時至今日的向毅,顯然是做足了準備。 他明知三叔最忌諱什么,但還是選擇出現(xiàn)在老太太的葬禮,顯然已經(jīng)料到了三叔的任何反應(yīng)。 年少時,轟轟烈烈,幾經(jīng)生死誰也不比誰好受。 到了現(xiàn)在了,向毅這樣的人,還是出乎意料地執(zhí)著。 下一秒,向毅不知道在他耳邊說了句什么,三叔就一臉惱意的樣子,又迫于沒法動手。 “你是不是有病?”三叔問。 向毅淡淡:“我有病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這兩天就非得在這兒待著,我看看你還能把自己弄成什么樣?!?/br> 那年林俞在后面那條馬路和向毅面對面,他說他的目的從來就只有一個。 一個人輕而易舉影響另一個人的情緒,是毒藥,有時也會變成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