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半夏突然就覺得十分可笑和意興闌珊,她打斷了姜臨的話,“我今天來這里,一來是代表年幼無知時的自己來見你一面。二來,我是想要你幫一個忙。” 姜臨稍微猶豫了一下,“你說說看?!?/br> “我只有一個要求,你必須做到?!卑胂木徛逦卣f,“從過去,到今天,到將來的任何一個時刻。我都希望你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我們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本來就沒有任何關(guān)系,過去沒有,將來也不會有?!?/br>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那種神色和眉眼,同姜臨記憶中那位初戀人幾乎一模一樣。 當(dāng)年的人也和如今眼前的少女一樣,美麗中帶著倔強的傲氣和野性。 雖然出身很普通家庭,對自己的事業(yè)毫無幫助,但她還是讓自己深陷其中,幾乎不可自拔。 姜臨愣了一會,才聽清楚半夏說得是什么。 “這個,這個當(dāng)然可以?!彼闪艘淮罂跉?,“你母親她現(xiàn)在在哪里?她如今過得好不好?” 來了這么久,他終于想起問了這句話。 桌子對面的女孩站起身來,從高處看著他,雙眸冷得像是一塊冰,含著霜雪,帶著怒意,居高而下,好像盯著一只令她惡心的生物。 蹲在她肩頭的那只黑色寵物,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臉頰。 她才最終吸一口氣,瞟了一眼桌上的價格表,從錢包里取出幾張小額紙幣,對著姜臨的頭臉丟在地上。 “這是一半的茶錢,你記住了嗎?我們絕不再有半點瓜葛。哪怕在比賽,在演出,在將來的任何場合,請裝作不認(rèn)識我。你這樣的人,哪怕沾到一點,我都覺得有損我的名譽,” 她不再搭理臉色鐵青的姜臨,仿佛一刻也不想要多待般地,快步走出這間茶室。 “你,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姜臨怒而追了出來,“你要知道,我可是你的……的?!?/br> 這是在茶館外面,他不敢把那個詞說出來,只能壓下怒火,“你mama呢,我要見她一面?!?/br> 半夏停下腳步,沒有轉(zhuǎn)身,“我母親她,六年前就已經(jīng)因病去世了?!?/br> 姜臨此刻的表情是怎么樣的,她已經(jīng)懶得回頭再看。 六年前,母親走完自己的人生,和你再無瓜葛。 我也一樣。 半夏沿著西河的河堤走回酒店。 從酒店的窗戶看下去,可以看見夜晚里黑色的河水長長蜿蜒在城市中。水面上盤錯著高架橋。 橋上的路燈和汽車橘紅的尾燈倒影在黑水中,照出一片色彩斑斕的黑。 屋子里沒開燈,半夏的手按著玻璃窗,看著水面上那些瑩瑩浮動的光影發(fā)呆。 小蓮蹲在她的肩頭,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紅色的車尾燈從高架上走過,水面上的光影搖搖變幻,就像一個虛幻的世界。 這讓半夏想起了母親病重的最后那幾日。病房外總是有紅燈在閃過。 無計可施的自己趴在mama的病床邊,眼淚浸濕了床單,“如果沒有把我生下來就好了。如果沒有我,mama的人生或許會好很多?!?/br> 母親插著輸液管的手伸了過來,在自己的頭上緩緩摸著,“誒,你可不能完全抹黑了mama的人生。mama一生中,雖然有很多事做錯了。但最幸福的事,就是還有一個小半夏陪著mama。” “雖然別人看起來,好像不太夠。但每個人的人生,是自己體會的。有的人在愛情中找到快樂,有的人在事業(yè)中找到快樂。mama的快樂,就是我們半夏啦。” “我要謝謝我們小夏,愿意來這個世間陪著mama?!?/br> “mama走了以后,你一個人,一定也要找到屬于自己的快樂。” 窗前的半夏看著那光影變幻的世界,輕聲道,“太傻了,太不值得。怎么就偏偏喜歡上這樣的人渣?!?/br> 她伸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睛,“我好想她。好想讓她看看現(xiàn)在的我?!?/br> 透明玻璃朦朧倒影出她的輪廓,在她的身后出現(xiàn)了一個男性的身影。 一雙白皙而有力的胳膊從身后出現(xiàn),圈住了她的腰,黑色的尾巴纏了上來,把她整個人摟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第46章 比稿 半夏的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指縫之下,一點淚水滑過臉頰,掛在下巴尖上,最終還是落到了地上。 那滴淚像是掉在了小蓮心尖,把最稚嫩的地方燙了一個洞,燒心燒肺地難受。 不想看見半夏哭。 在他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jīng)化為了半人形,伸手把半夏用力攬進自己懷里。尾巴纏住了她的腰,低頭去吻那道淚痕。 淚水有點澀,他吻得很虔誠,一點一點地把淚痕都吻掉,最后抱起半夏,把她放在床上、俯身輕輕地吻她濕潤的眼角。 半夏就來不及再去想傷感的事,只覺得被他吻得有些癢,伸手想要推他。 手指被別人的手指交錯著按了下去,壓在guntang的掌心里。半夏掙了一下,紋絲不動。這才體會到平日里軟萌的小蓮其實力氣有多大。好在她也不想反抗,放松了身體躺平,任憑那人溫柔地輕薄自己。 原來人在不能反抗的時候,肌膚會變得更加敏感。細(xì)細(xì)密密的吻落下來,激起一路的雞皮疙瘩。 暗金色的雙眸在黑暗中看著自己,雄性生物的身軀充滿力量,脊背弓成一個漂亮的幅度,慢慢俯低,像是黑暗中盯著獵物的一只野獸。 他本來也就是一只野獸。 如果把這只漂亮的雄獸困于囿中,細(xì)細(xì)把玩,讓他羞憤欲死,才是最有趣的事。半夏悄悄舔了舔嘴唇。 可是小蓮今天難得主動,又這樣熱情,半夏決定今天要做一個溫柔可人的女朋友。 屋子里小蓮的味道太濃了。那種聞到鼻子里冷,進到肺腑中又甜得勾人的香氣,讓半夏心頭開始發(fā)熱,皮膚出了一層細(xì)細(xì)密密的汗。 她覺得自己快要化掉了,在融化了邊境的世界里,整個人似乎浮在了半空中,只能感受到小蓮巧妙的手指,炙熱的唇舌。 在舞臺上,半夏曾在音樂中體驗過快樂的頂峰。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另外一種頂峰,同樣令人神魂顛倒。 黑色的長直發(fā)披散,緞子似地散在白皙的肌膚上,她脖頸上都是汗,皮膚滑膩膩的,沾濕了頭發(fā)。 半夏舒服地喟嘆一聲,那尾音軟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 “奇怪,你怎么突然就會了?” 明明不久之前,這個人還只會手足無措地把自己紅成一條煮熟的大蝦。 “我……也有手機的?!泵髅骱苄愿械穆曇簦犉饋韰s莫名帶著種局促和羞澀。 有手機,能上網(wǎng),只要有心,自然可以學(xué)習(xí)到很多奇怪的知識。 躺在身后的人,把她圈在自己的懷中。臉埋在她的脖頸間,聞著她的氣味緩解自己無處釋放的欲望。 “我做得好不好?”他的聲音透著點緊張。 “好,好得不能再好了。”半夏真誠地表揚他。 自己渾身到現(xiàn)在還是軟的,軟得一動也不想動,完全陷在賢者時間里。 小蓮很技巧地讓她體會到了快樂,體驗感超棒,沒有痛苦和不適。 但他似乎顧慮著什么,寧可自己得不到紓解憋著,也不肯走到真正的最后一步。沒有把兩人之間的距離拉成負(fù)數(shù)。 雖然半夏在這事上沒有經(jīng)驗,但是好歹也還是知道正常的情侶之間,不僅僅像他們這樣“交流”。 “再給我一點點時間?!毙∩忂@樣說。 “又是再給你點時間?!卑胂男ζ饋?,撐起身想要使壞,“當(dāng)然也不是不行。但你要依我一件事?!?/br> “什么事?” 半夏就趴在他的肩頭,湊近他耳邊小小聲說,“自己……尾巴給我看?!?/br> 中間那個字特意說得很浮,可以聽成摸,玩或是擺弄,小蓮的耳朵一下紅透了,想要逃跑。 被半夏捉住了,附在耳邊各種誘哄,最終還是埋著臉,做出讓自己羞憤欲絕的事情來。 滿屋子那股小蓮特有的香味越發(fā)濃郁,久久不曾消散。 荒唐過后,殘醉未消,半夏打開床頭小燈,披衣起身。 床榻上的人背對著自己睡著了。 半夏心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這個時候偷偷看一眼,他是不會知道的。 一點暖燈之下,趴在床上陷入沉睡人,白玉似的肌膚,顯眼的黑色鱗片,那些掛在晃眼的汗滴都在燈光下一清二楚。 要輕輕一個小動作,就可以知道小蓮的模樣。 半夏在束燈光下站了許久,伸出的手終究收了回去。 算了,既然他都堅持了那么久。就再等他一點時間。 到時候一定要掰著他的臉,細(xì)細(xì)看他快樂時是什么模樣。 反正時間還長著呢。 慢慢來。 ===== res的小蕭收到了赤蓮發(fā)給他的demo,雖然只是一段歌曲的小樣,但編配得十分精巧,足見創(chuàng)作人的用心。 在公司的比稿會議上,他滿懷激動地推薦了赤蓮所做的demo。 “別的先不說,我們就看這詞曲的意境就非常貼合我們這次專輯的音樂概念‘怪物’?!?/br> 會議廳內(nèi),響起一截短短的歌曲旋律,【我撥開濃霧/找到那只恐怖的怪物/……我無法讓世人喜歡上怪物/但哪怕只是怪物/也曾深淵底下歌唱/也渴望擁有陽光/擁有活在世間的權(quán)利。】 歌聲暫停之后,小蕭一拍手,“怎么樣樣?這作詞,這曲調(diào),還有配器,無一不完美貼合怪物這個主題。更絕妙的是伴奏里的那一段人聲音軌,空靈又清越,像有一位雪山之巔的女神輕聲為我吟唱?!?/br> “我強烈建議,優(yōu)先錄用這一首?!?/br> 會議室內(nèi)的幾位音樂制作人,彼此交換了一下意見,紛紛點頭。總監(jiān)柏耀明轉(zhuǎn)著手里的簽字筆,就準(zhǔn)備敲定下第一首錄用歌曲。 “不行,不行?!边@個時候,坐在會議桌前方,本來只是旁聽的公司副總發(fā)話了,“這什么怪物啊,濃霧啊,沒人愛聽的。要我看根本不用搞這些花里胡哨的,最近韓國女團的一張專輯叫什么uu的不是很火嗎。我們照著她們的風(fēng)格,搞一個差不多的,保證在國內(nèi)立刻就紅了?!?/br> res算是國內(nèi)頂尖的音樂公司,內(nèi)部招攬了不少有實力的知名音樂人。但公司的老板和投資方卻是搞互聯(lián)網(wǎng)出生的,老板唯一重視地只有收益和流量??梢哉f是外行領(lǐng)導(dǎo)內(nèi)行。 這也算是國內(nèi)大部分音樂公司的通病。 對于真正的創(chuàng)作人來說,最厭惡的便是這樣不做自己的東西,只跟著市場熱度毫無原則地模仿。蕭心中極為惱怒,因為對方是上級的上級,只能忍著氣解釋,“李總,我們做一張專輯首先要定下的是音樂的概念,后面的所有工作,約稿,編曲,包括mv拍攝都圍繞著這個概念進行。這一次,我們項目組籌備了很長時間才定了怪物的概念,也找了這么多音樂人,約好的demo,您這一來等于直接推翻了基礎(chǔ),我們后面的工作就沒辦法展開了啊?!?/br> “哎呀,你這個年輕人呢,不要整天什么概念啊,原創(chuàng)啊,整得那么神神叨叨?!崩羁倱]揮手,“你們要牢記我們最終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給公司帶來收益。什么樣的歌來錢快,市場好,我們就做什么歌才對?!?/br> 小蕭還要站起來據(jù)理力爭,但身邊的柏耀明拉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