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漪抽了抽嘴角，道：“我記得…這個惠字是雨嫣的大名？”書香門第規(guī)矩多，姜雨嫣記入族譜的名字是姜惠，就如顧云歌記入族譜的名字也并非云歌二字。這樣的名字只有在入族譜，和定親問名的時候有用，平時便是隨便取個小名叫著罷了。

    唐曉飛不解，“有什么不對么？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麻煩，名字還分那么多。姜雨嫣說就要用自己的本名啊?！?/br>
    沐清漪笑道：“那她肯定也說過，為什么要用本名了？”

    南宮雅小聲道：“她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何況…她這樣只算是遷了個戶籍，并不算偽造戶籍，所以……”

    “所以，就算將來朝廷想追究也沒辦法？”

    唐曉飛連連點頭道：“沒錯，姜雨嫣說，她用的是本名，朝廷又沒有規(guī)定必須男子才能參加科舉，她只是樂意穿著男裝去考試而已。”既然沒有被攔在貢院外面，自然就代表朝廷默認了她可以參見科舉。是這個意思么？沐清漪一臉黑線，不愧是能夠考上舉人的姑娘，居然連她都一起算計了。

    手中的折扇一合，沐清漪道：“行了，我知道了。我去瞧瞧她。”

    南宮雅有些擔心，“沐jiejie…那姜家那里……”沐清漪想了想道：“你們…就先當什么都不知道吧?！?/br>
    眾人眼睛一亮，“多謝沐相！”沐相這么說，就等于是默認了姜雨嫣去參加科舉么。

    出了茶樓，沐清漪回頭吩咐道：“去查查姜雨嫣在哪兒？”

    霍姝點點頭，吩咐人去辦了。看了看沐清漪一身淡青色衣衫，清麗脫俗的妝容猶豫了一下問道：“小姐，去看姜小姐不換身衣服么？”沐清漪含笑搖頭道：“早幾年玩過的把戲，再玩兒就沒意思了?！鼻皟纱慰婆e她都扮成舉子或者別的身份身份出現(xiàn)在京城舉子中間過。如今再玩兒只怕一些聰明一點的或者重考的很快就能把她給認出來了。從袖中取出一方淡青色的紗巾遮住了臉，再回頭望向霍姝，就像是一個西越皇城中尋常的大家閨秀一般了?；翩滩蛔⊙诖酵敌Φ溃骸敖〗阋姷叫〗阋欢〞粐樀貌惠p?！?/br>
    沐清漪嘆氣道：“我也被她嚇得不輕，還以為她開玩笑的呢，沒想到連舉人都考出來了?！碑敵踅赕陶f起的時候她是覺得很有趣，但是真的要考科舉哪兒那么容易。從童子試到鄉(xiāng)試，再到會試，殿試，一路走來層層刪選。全天下讀書人成千上萬，但是每年能上榜的也不過才上百人而已。

    暗衛(wèi)的動作很快，沐清漪二人還沒走完兩條街消息就倆了。姜雨嫣，現(xiàn)名姜惠，皇城附近某州的舉子，現(xiàn)在就住在城中的狀元閣。聽了暗衛(wèi)的話，沐清漪不由一笑，“看來她的抱負還不小。”

    “若是真讓姜小姐考上了狀元，滿朝文武的臉就好看了?！?/br>
    沐清漪搖頭道：“你當滿朝文武眼睛是擺設么？怎么可能會讓她到那個地步？只要上了金殿，姜家還能忍不住自己姑娘來？走吧，咱們?nèi)タ纯??！?/br>
    每年科舉之期，狀元樓便是皇城中最熱鬧的地方。這里不僅距離貢院近，環(huán)境也非常不錯，適合應試的舉子溫書。最重要的是，狀元樓這個名頭，只要是有條件的都會想要來討個好彩頭。這個時候，兩個女子踏入樓中自然是迎來不少人注目的。不過這些人現(xiàn)在也只是隨便看一眼也就罷了，畢竟現(xiàn)在科舉在即，再喜好美色的人也還是能分得清輕重的。狀元樓的掌柜迎了上來，有些為難地道：“兩位姑娘見諒…小店科舉期間只招待應試的舉子。兩位……”沐清漪淡淡一笑，身后霍姝連忙道：“我們不住店，咱們家表少爺來應考，我家小姐想來探望一下表少爺?！?/br>
    眾人了然，原來是表妹探望表弟的？既然是表親…為何不請人住府上去呢？靠的近的人忍不住在心中腦補出一段豪門恩怨情仇了。

    掌柜這才松了口氣，道：“不知兩位找的是…?！?/br>
    “姜惠，表少爺名叫姜惠?！被翩?。

    掌柜的翻了翻賬冊，點頭道：“小店確實是有一位姜公子，不過這位公子……”沐清漪輕聲道：“姜公子是我表弟。”沐清漪也是穿過男裝的，姜惠生的比她還文靜，扮成男子肯定比她現(xiàn)在看著年紀小。一聽眼前的女子聲音清越動人，沉靜幽雅顯然也是出身名門的，掌柜的這才放心下來，笑道：“姜公子住在天子九號房，姑娘請便?！?/br>
    “多謝掌柜?！?/br>
    樓上，天字九號房里，姜雨嫣正坐在書案后面專心讀書。雖然順利考過了鄉(xiāng)試，但是她還是有些緊張。如果這一次科舉失敗了，那她也就真的只能做個大家閨秀等著出嫁了。原本這樣的日子也沒什么，但是自從認識了沐相之后，姜雨嫣覺得自己還可以過另外一種生活。她不求高官厚祿，但是至少…她的人生還可以做一些有用的事情，而不是嫁入同樣的名門世家，相夫教子，周旋在夫婿，婆婆和小妾之間。所以，這一次…一定要成功！

    “咚咚咚！”門外，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姜雨嫣心中一緊。這幾日她鮮少出門，就是因為怕碰到家中尋找自己的人。住在狀元樓其間，也沒有認識別的什么人，怎么會有人來找她？難不成…是哥哥找來了？

    猶豫了一下，姜雨嫣還是起身走到了門口，小心地打開了大門。門前的兩個女子卻讓她不由得愣住了，“你…沐……”

    “表弟，你真的在這里，讓我好找?！便迩邃粜σ饕鞯氐?。

    表弟？掃了一眼從沐清漪身后路過的舉子，姜雨嫣回過神來，勉強笑道：“表姐，你怎么來了？請進?！?/br>
    將兩人讓了進來，姜雨嫣才松了口氣關上了門。

    沐清漪含笑打量著眼前滿是墨香的房間，再看了看桌上那厚厚的書卷和密密麻麻的寫著策論的紙張道：“這么拼命，看來你是來真的了？”

    姜雨嫣俏臉微紅，卻依然正色道：“沐相見諒，雨嫣絕不是一時興起想要胡鬧的。”

    沐清漪點頭道：“我知道。若只是一時興起，這兩年多也該差不多了。只是，你考慮過以后該怎么辦么？如果真的考上了你要怎么辦？”姜雨嫣輕咬著唇角道：“不知道…也許，這樣做根本什么也代表不了，但是我還是想要去試試。我想要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行。如果失敗了，那是我自己無能，以后自然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繼續(xù)做個大家閨秀。如果成功了，就算最后結(jié)果不盡如人意，我也已經(jīng)努力過了?！?/br>
    看著她紅著一張小臉卻努力讓自己顯得嚴肅的模樣，沐清漪不由輕笑一聲道：“我還以為你要說如果這次失敗了，就等下次從來呢？”

    姜雨嫣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沐清漪輕嘆了一聲道：“你卻是比我更有勇氣一些，雖然這世道對女子不公，雖然我曾經(jīng)也自詡才學不輸男子，卻從未想過……”姜雨嫣低聲道：“如果不是見過沐相，我也…絕不敢如此想?！便迩邃魡柕溃骸叭羰强疾簧希匀皇鞘裁炊疾挥谜f。你可考慮過，如果真的考上了你以后要怎么辦？一輩子做男兒裝？或者就算是恢復了女裝，你知道…女兒家的閨譽……”姜雨嫣鬧了這么一出，在那些名門權(quán)貴之中閨譽必然是當然無存，以后的婚事就麻煩了。

    “現(xiàn)在姜家還瞞著外人，你若是…現(xiàn)在回去，一切都可以當成沒發(fā)生過?！便迩邃糨p聲道。

    姜雨嫣有些驚訝地抬起頭，“沐相，你的意思是…你不阻止我么？”

    沐清漪苦笑，“理智上說，為了你的將來我是該將你立刻送回姜家的。但是…另一方面說，我也希望看看是不是有一天這天下真的會有女子為官?！彪m然她也算是，但是沐清漪心知肚明她這種非正規(guī)來路幾百年也未必能有一個。但是如果有女子科舉為官的話，那么將來天下女子的處境就可能會漸漸地轉(zhuǎn)變。

    “多謝沐相成全！”姜雨嫣喜道。

    沐清漪嘆道：“你先別謝我，將來姜太傅知道了還不知道怎么恨我呢。”

    姜雨嫣嫣然一笑，清澈的眼眸中多了幾分明亮的光彩。

    ☆、317.請罪，金榜題名

    今日后科舉結(jié)束，姜雨嫣并沒有等到上了金殿才被姜家人認出來，而是在皇榜剛剛放出來就被找到了。姜惠果然金榜題名位列甲榜第五十八名，雖然不算靠前卻也是個非常不錯的成績了?？上?，就是因為成績不錯，才引起了姜家的注意。這一屆科舉雖然主考官是沐清漪，但是批閱考卷的人中卻又姜老太傅。姜雨嫣也不傻，字跡也做了一些改變，雖然姜太傅看著有些眼熟但是批閱的時候是掩住了考生的名字的，倒也沒有注意。但是等到放榜的時候出現(xiàn)姜惠二字的時候，姜太傅想不注意都不行了。一時間，姜家頓時就鬧翻了天。姜譽親自守在貢院門外的黃榜前，將姜雨嫣給抓回了姜家。

    “騎兵沐相，姜太傅，姜老夫人求見！”門外，侍衛(wèi)恭敬地稟告道。

    正在批閱奏折的沐清漪忍不住呻吟了一聲，不用想也知道是為了什么事，她現(xiàn)在一點兒也不想見到姜家的人啊。猶豫了一下，還是嘆了口氣道：“請?zhí)颠M來吧。”

    不一會兒，姜家一行人便走了進來?？纯醋咴诮戏蛉松磉厽o精打采的姜雨嫣，沐清漪忍不住好笑。

    “太傅，這是怎么了？”姜家人從姜太傅姜老夫人到姜譽姜雨嫣臉色都不太好看。姜太傅俯身就要往地上跪，沐清漪連忙伸手扶住他，又示意旁邊的霍姝扶住跟著要往下跪的姜老夫人，至于姜譽和姜雨嫣就沒人理會只得跪倒地上了，“太傅，你這是做什么？”雖然這老頭兒為人圓滑不為容瑾所喜，但是好歹還十分識時務又是三朝元老，一大半年紀了，就是容瑾一般情況下也不會讓他下跪了。

    姜老太傅老淚縱橫，“老臣無能，管教無妨讓孫女犯下滔天大錯，還請沐相責罰?！?/br>
    沐清漪無語，這老頭果然是很會做戲。你要真想受罰怎么會先跑來找我，直接去找容瑾就是了。心中雖然默默吐槽，沐清漪面上卻依然一臉的和善，道：“太傅言重了，有什么話坐下來慢慢說。姜譽，雨嫣，你們也起來吧?！苯u謝過站起身來，倒是姜雨嫣猶豫了一下，眼巴巴地望著祖父。是她犯了錯，跪也是應該得。還是姜老夫人心疼孫女，連忙將人拉了起來。待到姜太傅和姜老夫人坐下，沐清漪方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笑道：“太傅，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慢慢說就是了?！?/br>
    姜太傅嘆了口氣，指著姜雨嫣道：“都是這孽障！膽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竟然女扮男裝跑去參加科舉考試。這…實在是不成體統(tǒng)！”其實最讓姜太傅郁悶的是沐清漪為相的事情一直都有不少人詬病，雖然姜家因為形勢和自身利益選擇了站在陛下和沐相這邊，但是姜家這樣的書香門第自詡正統(tǒng)，打從心底對女子為官還是有些不以為然的。沐相這只是一個特例！但是如今，姜家的孫女竟然跑去考科舉，還考中了，以后姜家無論如何都只能跟沐相站在一起了。

    沐清漪挑眉，含笑道：“太傅息怒，這…也不是什么大事。雨嫣年輕氣盛去玩玩也沒什么，沒人知道就行了。如今科舉已經(jīng)結(jié)束，太傅何必再為此動怒？”

    “這……”姜太傅苦著臉，就是結(jié)束了才頭疼啊。

    “嗯？”沐清漪挑眉，笑吟吟地望著姜太傅。姜譽暗暗嘆了口氣，他跟沐相接觸的比祖父還要多得多，自然對沐清漪也就更了解一些。只看沐相的神色只怕早就知道雨嫣的所作所為了。只不過是等著祖父開口罷了，輕咳了一聲，姜譽拱手道：“沐相恕罪。小妹她…僥幸上榜。名列第五十八位。小妹胡鬧，還請沐相設法取消了名次。”

    “五十八位？”沐清漪揚眉道：“取消名次？這只怕是有些不妥。本相身為主考官，無緣無故地讓一個金榜題名的舉子消失無蹤了，這要如何服眾？”姜譽苦笑道：“小妹是女子啊?！边@難道不會最大的理由么？姜雨嫣望了望自家的祖父母和哥哥，再看了看沐清漪低聲嘟噥道：“又沒說過不讓女子參加科舉?！?/br>
    這種事情需要明說嗎？！

    姜譽覺得自己額頭上的青筋直跳，他乖巧文靜的小妹到哪兒去了？！

    “放肆！”姜太傅大怒，“胡作非為知錯不改！想要家法伺候是不是？！”姜雨嫣頓時垮下了臉，自從放榜被抓回家之后，她已經(jīng)挨了一頓揍了啊。從小到大都是看著哥哥被家法伺候，這還是第一次自己挨板子，疼死了！

    “老爺…息怒，這是在宮里…”姜老夫人連忙提醒道。老夫人疼愛孫女，自然舍不得責罰。何況，雖然知道孫女做的這事離經(jīng)叛道，但是心中還是有幾分驕傲的。誰家的姑娘去能去考科舉還一舉就上榜？這說明什么？說明他們姜家的學問好啊?？上в赕滩皇莻€兒郎，不然姜家這一代兄弟倆都金榜題名也是一段佳話。

    姜太傅輕哼一聲，狠狠地瞪了姜雨嫣一眼。

    沐清漪輕咳一聲，忍住笑意道：“太傅息怒。雨嫣能夠一舉上榜也說明她果然是才學出眾，都是太傅教導有方?！苯笛鄣组W過一絲驕傲，望著眼前的孫女又多了幾分遺憾，可不是才學出眾么？可惜是個姑娘啊。嘆了口氣，姜太傅道：“雨嫣此舉實在是胡鬧，還請沐相高抬貴手，饒過她一次。老夫回去之后一定讓她祖母和母親嚴厲管教?！?/br>
    姜老夫人連連點頭道：“老爺說的是，都是老身管教無妨，還請沐相開恩?！?/br>
    姜雨嫣輕咬著唇角，抬起頭來堅定地道：“祖父！西越又沒有規(guī)定不許女子科舉！我憑自己得本是考上了誰能說什么？何況…我又沒有冒名替考，也沒有違法亂加，為什么不行？西越也沒有說女子不能為官，我為什么不能參加科舉？”

    姜太傅氣得不輕，怒道：“不知天高地厚！沒有女子不能為官？！你以為做官是那么簡單的事情？你以為沐相能做得好你就也能做得好？別的不說…從宮門口走上金殿你能不腿軟了再來跟老夫說話！”女子天生的環(huán)境便局限了她們的能力和見識。不是每一個女子都有沐相一般的膽魄和能力。姜太傅敢說，這天底下能靠得上科舉的女子絕不止姜雨嫣一個，但是敢跟沐相一般抗住整個朝堂的壓力的，一個也沒有！她以為真正的入宮朝圣，殿試，跟女眷進宮朝拜皇后一樣簡單么？歷年來，就是在殿試上守不住壓力暈過去的考生也不是沒有。

    “我能！”姜雨嫣咬牙道。

    姜太傅冷哼一聲，顯然是不相信。姜譽嘆了口氣，輕聲勸道：“小妹，祖父是為了你好。你年紀已經(jīng)不小了，若是……。”

    “我不在乎?！苯赕坛谅暤溃骸按蟾纾夷茏龅?，我想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女子不是只會相夫教子，侍候公婆。”姜譽嘆氣，女子只需要相夫教子侍候公婆就夠了。姜譽有些懷疑，自己當初帶著小妹一起讀書學習是不是真的害了小妹。

    “嫣兒，你這是何苦……”姜老夫人急得直掉眼淚，要是孫女固執(zhí)己見，這是傳出去就算陛下和沐相不計較，嫣兒的名聲就毀了啊。

    沐清漪嘆了口氣，看著紅著眼睛卻依然倔強地堅持得姜雨嫣沉聲道：“雨嫣，你當真考慮好了？”

    姜雨嫣重重地點頭，沐清漪道：“好，三天后殿試。我給你三天時間說服你的家人，三天后你出現(xiàn)在金殿上后面的事情本相來辦。三天后你不出現(xiàn)，本相當這次科舉沒有姜惠這個人。記著，是說服，別拿上吊抹脖子威脅家人，不然我就只能當你只適合做一個后院女眷?！?/br>
    姜雨嫣眼睛一亮，朗聲道：“是，多謝沐相！”

    “沐相？！”姜譽驚訝地望著眼前的白衣女子，沐相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同意了雨嫣入朝為官。沐清漪淡淡看了姜譽一眼道：“古之成大事者，必能忍人所不能。至于最后是非成敗，后悔與否，豈能由外人評說？誰又說…人生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姜譽苦笑，道：“但是作為父母兄長，我們總希望她走一條最順利的路。”就算沐相能夠力排眾議讓雨嫣入朝為官，雨嫣的路也絕不會如沐相一般順利。能力是一個方面，性格也是一個方面。最重要的是，雨嫣的身后可沒有一個西越帝保駕護航。女子要付出的本就比男子更多，很可能最后雨嫣也是一事無成反倒是誤了自己的終身。

    沐清漪淡淡一笑，道：“太傅，你們先回去吧。這次的事情…本相也要負一定的責任，所以，無論結(jié)果如何，陛下都不會怪罪姜家?！?/br>
    “多謝陛下?！苯殿澪∥〉卣酒鹕韥恚鴮O女嘆了口氣。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雨嫣胡鬧下去！就算女子真能夠入朝為官，參加科舉，也不能由姜家開這個頭！

    “臣等告退?！?/br>
    姜家一行人退了出去，望著空蕩蕩的書房沐清漪莞爾一笑，吩咐道：“去見姜惠的策論拿過來我瞧瞧?！?/br>
    “是，沐相?！?/br>
    “清清，姓姜的老頭來找你干什么？”容瑾踏入書房，好奇地問道，身后跟著魏公子和容瑄，顯然是剛剛從御書房里處理完政事出來。沐清漪無奈，容九你敢不敢對老臣稍微尊重一點？

    伸手將手中姜雨嫣的策論遞給容瑾，道：“看看吧?！比菥殴犹袅颂裘?，道：“姜惠？姜家旁支的？姜老頭不用這么急著替旁支鋪路吧？我還以為他是來求你給姜雨嫣賜婚的呢?！彼浀媒业障禌]有教姜惠的人。沐清漪含笑問道：“寫的怎么樣？”

    “一般般?！比蓁赐炅宿D(zhuǎn)手遞給旁邊的容瑄，道：“沒什么大錯，但是也不算出彩。比姜譽當年要差點?！?/br>
    容瑄笑道：“雖然大局方面沒什么建樹，不過看起來是個細心認真的小子。這也犯不著姜太傅親自來見沐相吧？”姜老頭連自己的孫兒當初都沒有這么積極吧？

    魏公子嗤笑一聲，掃了兩人一眼道：“你們的眼睛出問題了么？姜太傅來求見清漪，分明是姜譽這個人出了問題?！眱扇伺ゎ^，看向魏無忌。魏無忌揮了揮手中的策論道：“筆跡秀麗清逸，力道柔和有余剛剛勁不足。這分明是個姑娘的字跡。”

    “姑娘？！”容瑄震驚。

    沐清漪嘆氣道：“姜家大小姐姜雨嫣?！?/br>
    容瑄無語，姜雨嫣他也見過幾次，挺安靜溫雅一姑娘，果真是一鳴驚人么？

    “清漪，你的想法是？”魏無忌問道。沐清漪嘆道：“我哪來的想法，只是……”魏無忌了然，道：“清清覺得可惜？”一個閨中女子，能夠瞞著家人自己設法辦妥了戶籍去參加鄉(xiāng)試，又參加會試，而且還上榜了，其實已經(jīng)比這世上大多數(shù)的男子要優(yōu)秀的多了。每一屆，各地參加鄉(xiāng)試的人不下數(shù)萬，但是最后能來到京城參加春闈會試的也不過上千人。而這上千人中最后能登上金殿參加殿試的不過上百人。更不用說還有更多的連個秀才都考不上的讀書人，說是大浪淘沙也不為過。

    容瑾不以為然，道：“清清覺得不錯，留下就是了。”

    沐清漪嘆氣，道：“這不是我覺得好不好的問題，一旦開此先例，將來……”

    容瑾輕哼，“那又如何？只要不是作弊，憑真本事考出來的就行了。連女人都考不過的那些人更沒資格說什么?！比菥殴友劾锟蓻]有什么男女之別，除了清清這世上的人都是一樣的，只分能力高低，不論性別只差。只要有本事，容九公子女子照樣重用。同樣的，如果沒本事或者給他添堵，容九公子也不會憐香惜玉，照樣打得你爹娘都認不出來。

    容瑄皺眉道：“若是如此，只怕朝堂上又有的鬧了?！?/br>
    魏無忌笑道：“也沒什么，當初他們同意了清漪入朝為官，如今也就沒有立場不許別的女子入朝為官了吧？何況人家還是考出來的?！鼻邃暨€是憑關系進來的呢。所以有的事情就是不能讓步，退了一步以后你還有什么理由堅持？總不能讓那些讀書人承認說因為姜雨嫣沒有沐清漪后臺硬他們欺軟怕硬吧？

    容瑄看看容瑾再看看沐清漪，不在意的聳了聳肩，“陛下做主就是了?！狈凑煜率侨蓁模院笠彩侨蓁膬鹤拥?，跟他沒什么關系。就算姜雨嫣如何為官對莊王府也沒有利益影響。既然皇帝都不在意了，他一個當王爺?shù)暮伪馗矶履?？他也想看看，眼前這兩個年輕人最后到底能夠做到哪一步。

    容瑾側(cè)首，含笑看著沐清漪聳肩道：“清清決定就可以了。”

    沐清漪含笑道：“那么，就要看雨嫣能不能說服姜家人了?！比绻B姜家的人都無法說服，姜雨嫣也沒有資格站在朝堂之上。

    這幾日，姜家可謂是雞飛狗跳，折騰不休。整個姜家都閉門謝客，就卯足了勁兒勸姜雨嫣。姜夫人和姜老夫人對著姜雨嫣可勁兒的哭，哭得姜雨嫣頭暈腦脹，若不是有科舉那段精力磨練意志，指不定就要投降了。然后是姜太傅和姜家長子自家父親碎碎念，家法威脅，禁閉等等。一天下來念得姜雨嫣臉色發(fā)青。幸好沐清漪吩咐了不能動板子體罰。不然只要姜太傅再一頓板子下去，打得姜雨嫣不能動彈，就算她不想放棄也不行了。

    苦惱地坐在自己的房間里，姜雨嫣也忍不住無奈地苦笑：她只是想要做點自己想做得事情，真的那么難么？她知道家人是為了她好，可是…她不想白白的虛度此生?；蛟S她永遠都不會如沐相一般的光芒耀眼，但是至少將來她老去的時候她不會覺得自己的一生什么都沒有。

    “雨嫣?！?/br>
    姜譽推開門進來，看著meimei黯然地神色無奈地嘆了口氣，“真的那么重要么？要知道，一旦你踏出了這一步，將來想要后悔都不行了?！遍|譽這種東西，毀了就不會再補回來了。誰會愿意娶一個不安于室的姑娘？至于女扮男裝就更不行了，既然已經(jīng)在沐相面前過了明路，無論如何就不能再把欺君的罪名扣回頭上去了。何況，女扮男裝將來要怎么解釋姜雨嫣的行蹤和她偌大的年齡還待字閨中？

    姜雨嫣正色的點了點頭，道：“大哥，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就算真的一事無成，也絕不會后悔！”

    看著meimei眼中霎間閃過的光彩，姜譽嘆了口氣，猶豫了許久，終于苦笑道：“大哥勸不住你，罷了…大不了，將來大哥養(yǎng)著你就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