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節(jié)
華皇默然,沐清漪笑道:“我說的,不是顧秀庭,我說的…是慕容熙。表哥和大哥如今都在南夷,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成為整個南夷的王者。你瞧,他其實并不稀罕你的皇位,當然,顧家也不稀罕。如果我們想要的話,我們自己能夠得到?!北热绱蟾绾捅砀?,比如她和容瑾。說完,沐清漪也不再看華皇的臉色,轉(zhuǎn)身往門口走去,“本相和容瑾都不會再來見你了,陛下好之為之?!?/br> 推開門出去,天樞和太史衡正站在門外不遠處安靜的等候著。看到沐清漪出來,天樞立刻轉(zhuǎn)過身來,“沐相?!?/br> 沐清漪淡淡道:“去解開他的xue道,然后封鎖了牢房,任何人不得探視。直到他自己愿意招為止?!?/br> 天樞有些意外,“不用刑么?” 沐清漪笑道:“到底是一國之君,若是傳出去了對陛下的名聲不好。記住了…不許任何人再進去看他。” “送飯的呢?”不許任何人進去豈不是要餓死華皇? “兩天送一次就可以了,選對了時候進去,我要他從今天開水再也見不到任何人!” “是!”雖然不明白沐清漪的用意,但是天樞還是恭敬的應(yīng)了下來。 “出去吧?!便迩邃舭櫫税櫭?,這牢房里的味道還真的不怎么樣。 除了牢房大門,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洗去了牢房里沾染的一身陰寒。太史衡說是有事,匆匆告辭了。沐清漪有些奇怪的看著太史衡匆匆遠去的背影道:“這是怎么了?”太史衡剛剛的神色太過僵硬也太過安靜了。 天樞猶豫了一下,還是達到:“剛剛…太史公子趴在門上偷聽沐相和華皇的對話,不知道聽到了什么…然后就變得有些沉默了。”天樞性格沉穩(wěn),既然沐相讓他出去他自然不會做出偷聽的事情,但是太史衡卻沒有這個顧忌。沐清漪有些懊惱的揉了揉眉心,她倒是忘記了太史衡的性格。 見沐清漪變了顏色,天樞連忙請罪,“是屬下沒有阻止太史公子,沐相,是否……”天樞只當太史衡聽了什么不能外泄的機密。不過,他也沒有猜錯,確實是不得了的機密。沐清漪苦笑著搖搖頭道:“無妨,不用管他?;仡^我去找他便是了。” “是?!?/br> 出了牢房,沐清漪直接去了皇宮里的御書房。華皇雖然把皇宮正殿折騰的亂七八糟,幸好御書房還是能用的。容瑾等人此時坐在御書房里議事,看到沐清漪過來門口的侍衛(wèi)也沒有阻攔,直接請她進去了。 “清清!”正跟魏無忌說話的容瑾看到她進來立刻起身迎了上來。在座的人見容瑾如此,心中也不由暗暗為容瑾對沐清漪的重視感到驚訝。此時書房里坐著耳朵不僅是魏無忌等容瑾的心腹,還有不少華國的官員、皇族和京城有名望的大儒。因為朝中重臣被華皇殺光了,如今許多事情都無人處置。華國雖然被西越和北漢瓜分,但是該處理的事情還是要處理。容瑾大軍中帶著的文官并不多,也只得繼續(xù)啟用這些華國的文官了。幸好這些人聽說了華皇的壯舉之后,總算是老實了不少。 “沐相!”眾人齊齊起身見禮。 沐清漪淡然一笑道:“諸位不必多禮?!比斡扇蓁约旱揭贿呑?,沐清漪笑問道:“再說什么?” 魏無忌笑道:“正在說京城里的官員任免的事情呢。如今京城里的官員,特別是高官幾乎一個不剩,咱們也沒有帶幾個文官隨行。更何況,就算從西越調(diào)人來…一時半刻也沒有這么多人啊?!比蓁腔?,大量啟用新人,本身西越就人才缺乏。最重要的是,剛剛收復(fù)了華國,若是不給華國的士林一些好處和安撫,也是不妥的。若是沒有華皇那神來一筆,只要重用幾個不錯的華國重臣也就是了,但是現(xiàn)在卻要他們自己從頭安排,華國皇城里三品以上的官員都死干凈了。 聽了魏無忌的話,華國這邊的人紛紛望向了沐清漪。雖然對于沐清漪這個丞相的能力和權(quán)力還有些質(zhì)疑,但是他們現(xiàn)在是降臣和前朝遺民也沒有什么質(zhì)疑的資格。 沐清漪低眉沉吟了片刻,問道:“陛下有什么想法?” 容瑾懶洋洋的道:“回頭從西越調(diào)一些人過來便是,這華國京城里也用不著那么多的人。以后…西越和華國官員各半吧?!?/br> 沐清漪微微點頭,“陛下言之有理?!睆那斑@里是華國京城,自然是需要一個完整的朝堂班子,但是現(xiàn)在,這里只是西越過一個城池罷了。跟一般的城池有一個太守坐鎮(zhèn)就可以了。若是太過看重這里反倒是會讓原本華國的遺臣有想法。但是即使如此,短時間內(nèi)這里卻還是需要不少人手的,剛剛收入囊中的華國疆土也需要重新整頓治理,還有各地官員任免…有些頭痛的在心中微微嘆了口氣,沐清漪覺得自己有些想念大哥了。 她不說話,其他人自然也不說話。好一會兒沐清漪回過神來才有些歉然的笑了笑道:“如今也是非常之時就不講究那些了。邵大人?!?/br> 坐在末位的邵晉顯然沒想到沐清漪第一個居然是喚他的名字,楞了一下才連忙起身,“邵晉見過沐相?!?/br> 沐清漪道:“邵大人之前是應(yīng)天府尹,如今,你依然是應(yīng)天府尹,這…一切都交給你,可否?” 邵晉恭敬地道:“邵晉必不負沐相所托?!睂τ谏蹠x來說,百姓比所謂的朝廷皇家更為重用。他這樣的人或許算不得忠臣,但是確實個好官。何況,西越和華國曾經(jīng)本也是一國,彼此都算不得外族,許多心性灑脫之人也不太計較這個。 容瑾皺了皺眉道:“華都古稱建安,以后便依然叫建安吧?!比A國已經(jīng)滅亡了,哪兒還有什么京城。 眾人齊聲稱是。沐清漪繼續(xù)道:“至于其他的…原本華國的所有官員,本相和陛下看過之后再決定如何任用,當然…建安城中各大世家若有人愿意入仕,待本相和陛下考究過后也可任用。若是政績突出者可直接任職。余者,若要入仕需要參加明年西越科舉。” 座中,幾個西越書香世家的家主面上都多了幾分喜色,其中一人道:“沐相的意思是,我等將來也能參加科舉,入朝為官?”這些人最擔心的便是西越排斥或者看不起他們這些華國遺民,將他們完全排斥在朝堂之外。那原本的華國遺民就當真要成為西越的下等人了。 沐清漪笑道:“這是自然,以后都是西越臣民,和分彼此?陛下,你說是么?” “丞相所言,便是朕的意思?!鼻迩宓脑挘菥殴幼匀皇呛敛贿t疑的支持,何況沐清漪所說的也確實不錯。既然西越已經(jīng)吞并了華國,就絕對不能讓華國原本的遺民覺得他們比西越人低一等。否則就算占領(lǐng)了華國日子也太平不了。 ☆、234.叛國背主 聽了容瑾的話,在場的原屬于華國的人的神色都放松了下來。無論如何,西越帝和西越丞相這一番表態(tài)就說明了他們并沒有打算區(qū)分出什么前朝遺民和西越百姓的區(qū)別,以后就算不能一視同仁,應(yīng)該也不會差的太多。 沐清漪自然明白他們在想些什么淡淡的淺笑道:“各位不必擔心,竟然已經(jīng)并入西越,以后便都是西越子民,無論是陛下還是本相都會一視同仁。同樣的,本相也希望諸位從此能夠?qū)⑽髟饺水敵勺约喝丝创?。念舊并不是壞事,但是本相和陛下也不希望出現(xiàn)領(lǐng)著西越的俸祿卻隨時準備顛覆朝廷的事情發(fā)生?!?/br> 沐清漪這話說得極重,眾人的神色也不由得肅然。不過,沐清漪說得也是事實,他們既然選擇了歸順西越,自然須得效忠。若是依然心念著慕容氏王族,那就當為故主守節(jié),閉門不出。兩面三刀并非名門世家所當為。 但是卻并不是每個人都如此識趣,一個有些冷硬的聲音從座下的人群中傳來,“不知道西越帝和沐相打算如何安置華皇陛下?” 容瑾神色一冷,沐清漪抬眼朝下面望去,便看到人群中坐著一個衣著樸素形容消瘦面容冷肅的老者。這老者看上去已經(jīng)年過花甲,與一群冠冕堂皇的世家家主和朝堂官員坐在一起,便顯得有幾分另類。 沐清漪微微蹙眉,挑眉道:“綠竹先生?” 那老者顯然也是一愣,很快臉上又掠起幾分不屑,“沒想到沐相竟然認識老朽,真是榮幸之至。”嘴里雖然說這榮幸,但是這位老先生臉上可沒有半分榮幸的意思。 沐清漪自然是不認識他的,但是顧云歌卻認識他。這老者原本姓謝,名垠。年輕時候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子,曾經(jīng)更是與顧云歌的祖父顧牧言同年同榜。而且,這位老先生的名次在顧牧言之上,是當年的金科狀元。只是顧牧言官場上一帆風(fēng)順,不滿四十就成為一朝丞相。而這位老先生卻因為極不會做人,在朝中二十年依然只是一個五品小官。最后更是被人排擠心中郁郁直接辭官歸隱,獨自一人住在城外的綠竹林里,人稱綠竹先生。 這位先生雖然不會做人,仕途不順,但是確實是才學(xué)極高,只要得過他指點的人幾乎都能考上不錯的名次,因此在京城里自然是極富盛名。另一方面,雖然說仕途坎坷,但是跟滿門抄斬顧牧言比起來,到底是誰幸誰不幸倒是真不好說了。 早年顧云歌因為顧牧言的關(guān)系也曾經(jīng)見過這老先生幾面,印象中這就是一個極不好相處的人,就連秀庭公子那樣的好脾氣也從來不覺得跟這位先生可以相處。秀庭公子就是這京城里極少數(shù)沒有受過這位先生指點的世家子弟之一。當然主要原因也是顧家這樣的人家也用不著特意尋求指點了。 沐清漪從容的伸手按住了容瑾蠢蠢欲動的手,淡然微笑道:“綠竹先生名滿京城,本相豈會不知?”此事沐相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到底是哪個白癡將這位老先生請來的? 將人請來的人也很郁悶,他們對華國又不熟悉,上頭之說要請有名望的人,但是京城里有名望的人都被華皇殺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這些,綠竹先生就算不是前三也能排到前五了。 謝垠冷哼一聲道:“沐相還沒回答老朽的問題,貴國到底打算如何安置華皇陛下?”顯然,這位就是沒打算歸順的那一類。 沐清漪淡淡道:“華皇如今暫住福王府中,本相和陛下還有北漢皇商議過了,將會封華皇為侯,永享富貴。”這是歷史上大多數(shù)末代皇帝的一貫待遇,先不提最后會不會壽終正寢,至少這個安排也算是說得過去了。 但是謝垠卻并不滿意,冷笑一身道:“沐相何必裝傻,老朽問得是...華國太上皇。” “太上皇啊?!便迩邃舸鬼?,淡淡道:“老先生有什么建議?” “請西越帝立刻放出太上皇?!敝x垠朗聲道。 “哦?放出太上皇,謝先生想要干什么?”坐在一邊的魏無忌懶洋洋的問道。謝垠一怔,其實他沒有想要干什么。說白了謝垠就是一個死讀書的老頑固,固執(zhí)的遵守著那所謂的君為臣綱,父子君臣的禮儀。真的說要干點什么,還真是有些為難他。 好半晌,謝垠方才道:“就算華國滅亡了,陛下曾經(jīng)也是一國之君,西越如此折辱陛下,實在不是王者所當為!” 沐清漪淡然道:“綠竹先生可知道,華皇陛下在宮中做了什么?”其實,就算他們留下華皇一條命放出來,以后華皇的日子也未必比在牢房里好過。華皇雖然殺了朝中的所有重臣,但是這些重臣的家人卻都還活著。更不用說大部分的朝中重臣背后都有家族支撐的。就是現(xiàn)在書房里坐著的幾位世家中就有不少是被華皇所殺的朝臣的家族。所以,這些人從頭到尾根本沒有提過華皇半個字。只怕就算他們放過華皇,事后這些家族也不會善了的。 “自然知道。但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老先生強硬的道。 不得不說,這位謝老先生真的不會做人,當著沐清漪等人的面也就罷了,當著那些剛剛損失慘重的世家家主說出這樣的話,在座的幾位家主的臉頓時就黑了。 其中一人站起身來,冷笑一聲道:“謝先生說得好聽,感情死的不是你謝家的子弟?” “謝家早就只有綠竹先生一人了,自然不用擔心?!绷硪蝗肃托Φ?。 謝垠被這些人嘲弄的頓時氣紅了臉,怒道:“老朽說的不對么?兩位陛下尚在你們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跑來公眾奉承西越皇帝,如此迫不及待的一副奴顏媚骨的模樣端是叫人作嘔。果真是一群枉讀圣賢書的小人,陛下殺了那些人正事有先見之明!” 這些世家家主哪里容的人如此辱罵,立刻有人起身反駁,“天下有德者居之,靖安帝昏庸無道,倒行逆施,枉殺忠臣,就連親生兒子也接連叛離,有何顏面在以天下之主自居?!我等既讀圣賢書教化百姓,又豈能奉這樣的人為主?!”慕容煜雖然不是華皇的親骨rou,但是華國皇室自然不會自己將這個消息散播出去。因此外人依然只當慕容煜是華國皇子。再加上慕容熙的離開,說是接二連三的叛離也不為過。這些家主自然也不是真的這般光明磊落,只不過他們也同樣需要一個能夠讓自己顯得更加義正詞嚴的理由罷了。無論是皇權(quán)爭奪還是天下爭霸,又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正義和善惡? “忤逆陛下便是不忠,何來枉殺忠臣?”謝垠強辯道。 有人冷笑道:“難道華皇殺顧家滿門也是對的?”眾所周知,顧家被抄那時當朝最大的冤案。原本華皇在位地下的人也不過是暗暗討論一下罷了,但是此時卻是華皇昏庸最大的證據(jù)。 “顧牧言謀逆,自然該殺!”謝垠沖口而出。 “放肆!”原本底下眾人爭吵的不可開交,反倒是沒有西越眾人什么事了。他們不插嘴,這些人也吵得興起幾乎忘了這事什么地方。這時候聽到上方傳來的聲音不由得都愣了愣回過頭望去,便見坐在容瑾身邊的白衣女子俏眼含霜,神色冷厲的盯著下面的謝垠,“顧相一聲忠心耿耿,豈容你隨口說道!” 謝垠一愣,冷笑道:“沐相自己便是叛國背主之人,有何顏面替顧牧言說話?只怕都是一丘之貉吧?” “大膽!”整個書房里的人都被謝垠的話嚇得不輕,西越眾人更是齊聲怒斥道。再飛快的掃了一眼座上臉色陰沉的容瑾,心中暗暗將謝垠罵了一百遍。自己作死就夠了,為什么還要連累他們? 沐清漪一手緊緊握著容瑾的手,盯著一副大義凜然模樣的謝垠淡淡一笑道:“叛國背主么?本相早就發(fā)誓,今生必讓慕容律國破家亡!本相便是叛國,又如何?” “你?!”世人皆愛名聲,就算是最卑劣的人也絕不愿意背負著叛國背主的罪名,所以許多卑劣小人總是喜歡找盡各種理由為自己推脫。但是卻從沒有一人如此理直氣壯的問“就是叛國,又如何?”這世間的讀書人早已經(jīng)被綁在了忠君愛國的架子上,忠君,即是愛國。不忠君,便是叛國。所以,皇帝做任何事情臣子都只能逆來順受,直到有人再也無法忍耐為止。但是,一家之天下,慕容家的天下就是國么? 眾人怔怔的望著端坐在容瑾身邊的白衣女子,絕色的容顏上不見半絲的怯弱,一雙秋水云瞳明澈沉靜,卻帶著令人不敢直視的鋒芒。她承認叛國,但是世人沒有資格審判她。她堅持的不是世人眼中的忠孝節(jié)義,而是自己的道。她心中自有是非公正,自有當為、不當為。 “說得好!”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容瑾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底下的眾人,目光最后落在了謝垠身上。謝垠被他看得心中一寒,忍不住退后了半步,只聽容瑾冷聲道:“慕容律愚昧無知,豈能配朕的丞相奉他為主?至于爾等,若當真如此忠心,朕可以成全爾等令而為主殉節(jié)。綠竹先生,可要朕送你一程?” 謝垠臉色一變,不敢再說。容瑾不屑的冷哼一聲,“原來是只會說不會做。朕還期待綠竹先生為華皇效死呢,說不定...還能讓朕佩服一下。”魏無忌把玩著手中折扇,淡淡笑道:“綠竹先生若是有意為華國殉節(jié),早就死了,又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這世間滿口大義貪生怕死的小人數(shù)不勝數(shù),陛下和沐相何必為這種人動怒?” 容瑾挑眉,“說的是,來人,將謝垠給朕扔出去!” 門口立刻出現(xiàn)了兩個侍衛(wèi),根本不等謝垠有什么反應(yīng),直接一左一右夾起人就往外走去。謝垠臉色一陣青一陣紫哪兒還能有什么反應(yīng)。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許久羞愧難當直接昏死過去了。 從御書房出來,一群世家家主皆是沉默不言。直到出了宮門方才松了口氣,回望身后的重重宮闕,有人忍不住嘆了口氣道:“這位沐相...果真是巾幗不讓須眉?!?/br> “可不是么...如此膽識胸襟,各位看...這位沐相是否......”雖然沒說出來,但是眾人都有些明白他想要問的是什么。其實華國的權(quán)貴們一直都不太相信沐清漪身為女子到底能夠掌握多少西越的權(quán)利。大多數(shù)人甚至認為沐清漪這個丞相只是容瑾為了牽制西越權(quán)貴而推出來的擋箭牌而已。但是方才在書房里聽著沐清漪侃侃而談,對政事的熟稔程度簡直堪比西越帝,便知道自己是猜錯了。若是從前,華國世家是絕不會接受一位女子丞相的。但是現(xiàn)在卻不得不接受了,不僅是因為已經(jīng)由不得他們做主,更重要的是,沐清漪終歸曾經(jīng)是華國人。就算對慕容皇室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對于華國多少還是有幾分香火情的,這遠比有一位西越權(quán)貴世家出身的丞相對他們來說有利的多。 “唉,回去需得從長計議了?!比A國滅亡已經(jīng)是不可轉(zhuǎn)圜的事實,今日與其說是進宮議事不如說是對西越帝的態(tài)度的一個試探罷了?,F(xiàn)在看明白了西越帝的態(tài)度和對沐相的在意,以后華國的許多事情只怕還要落在這位女相身上了。 眾人正說著,只見一輛馬車從大街上慢慢駛來不由得一怔。這方向再往前就只有皇宮了,這馬車竟是往宮中去的,只是不知道馬車里坐的是什么人。 馬車在宮門口停了下來,兩個男子從馬車里走了下來。站在不遠處觀望的眾人皆是一愣。先下車的那男子看上去已過而立的模樣,容貌清雋,氣度雍容??瓷先ビ行┫莸菤馍惯€不錯。最重要的是,這人十分的眼熟。 另一個男子卻是一身白衣,容貌俊美無儔,比起之前在宮中見到的西越帝竟是分毫不差。只是比起西越帝冷厲而危險的氣質(zhì)這人就要顯得溫文爾雅得多了。待到他下了車轉(zhuǎn)身之時,這才看見這人一邊臉上竟然有一條長長的疤痕。頓時讓原本俊雅的容顏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這是...平王和顧秀庭?!”有人低聲驚呼道。這些世家消息都頗為靈通,當初平王和顧秀庭逃離華國的事情他們自然也是略有耳聞的。此時看到兩人出現(xiàn)在宮門口怎能不驚?只是不知道,這兩人的回歸將會給京城帶來什么樣的變化。 御書房里,邵晉有些拘束的看了一眼座上的容瑾和沐清漪。單獨被留下了,雖然心知不會有什么事,但是到底還是有些忐忑。 “不知...陛下和沐相有什么吩咐?” 沐清漪有些好笑的看著一臉緊張的邵晉笑道:“邵大人是通透之人,何必如此?不必緊張?!鄙蹠x有些無奈的苦笑,他也不想緊張,但是只怕這世上被西越皇帝陛下這么盯著還能不緊張的人沒有幾個。 沐清漪無奈的嘆了口氣,看向容瑾道:“我有事情跟邵大人談。” 容瑾聳聳肩,示意她隨意。顯然是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沐清漪無語的掃了他一眼,只得將身旁坐上還堆著的折子全部移到了容瑾跟前。容瑾猶豫了一下,總算是拿起桌上的折子低頭翻看起來,不再盯著邵晉看了。邵晉也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氣。 “不知沐相有什么吩咐?” 沐清漪淡笑道:“如今這建安城里大亂初平,許多事情都需要邵大人cao心,若是有什么為難之處,邵大人可以直接跟本相說?!鄙蹠x猶豫了一下,還是坦然道:“多謝沐相,確實是有一事,原本不敢邵晉多嘴,但是......” “邵大人直說無妨?!?/br> 邵晉道:“華國...之前守軍雖然已經(jīng)歸降了西越,但是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安定下來的。如今,歸降的大軍群龍無首,軍心不寧,長此以往若是被有心人閃動只怕將會有大亂,還請沐相費心一些?!?/br> 沐清漪眼眸一動,道:“邵大人有什么建議?” 邵晉猶豫了一下,道:“最好是能有一位足矣服眾的華國將領(lǐng)安撫軍心,或者是...又華皇、下官的意思是由福王出面?!笔剀姾推胀ǖ娜A國百姓又不同,他們是真的在戰(zhàn)場上跟西越大軍廝殺過得,歸降之后心中的忐忑自然比普通百姓更多十分。若是不著意安撫確實是容易出事。邵晉考慮的也并非沒有道理。 沐清漪點了點頭,道:“福王只怕是不成,原本華國的將領(lǐng)不是戰(zhàn)死便是威望不足以服眾。本相...倒是有意勞煩安西郡王,只是不知道安西郡王現(xiàn)下如何了?” 邵晉反射性的想說不知道,但是一對上沐清漪似笑非笑的清冽眼神所有搪塞的話就被咽了回去。轉(zhuǎn)念一想,救了趙子玉的是夏修竹,就算他不說沐清漪難道就不知道么? 苦笑了一下,邵晉道:“實不相瞞,夏兄雖然救回了子玉,但是子玉如今心灰意冷,全然不愿在理會外面的事情了?!壁w家世代都是為了守護華國而生,如今華國覆滅,趙子玉心中的空虛和頹敗可想而知。若是因此生出什么厭倦塵世之心也不難理解,特別是趙子玉本身就不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 沐清漪皺眉,這倒是有點麻煩。難怪夏修竹一直沒有回來想必是還留在安西郡王府照看趙子玉吧,“邵大人也不能說服?” 邵晉無奈的聳肩,人各有志,他和趙子玉雖然情同兄弟,但是成長環(huán)境不同,想法自然也不同。對于華國滅亡邵晉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觸,只當是趕上改朝換代了,他做官也從來沒有打算當什么留名青史的鐵骨忠臣。只要能夠以自己的能力造福一方百姓就夠了。至少在他看來,容瑾和沐清漪遠比華皇和福王要靠譜的多。但是趙子玉就不一樣了,安西郡王府固然也是守護黎民百姓,但是說到底他們是效忠華皇的。只是這一代的華皇的所作所為就連效忠他的人都無法茍同罷了。 沐清漪也明白這個道理,淡笑道:“是本相為難邵大人了。晚一些本相會親自前往安西郡王府探視安西郡王,到時候再說吧?!?/br> 邵晉心中安定了不少,沐清漪會如此說至少證明西越并沒有打算因此就放棄趙子玉。趙子玉這樣的人不用說邵晉都明白,一旦決定舍棄他,絕沒有平安解甲歸田的道理。無論是哪個皇帝都會防著他,以免他什么時候興兵作亂。 見沒什么事了,邵晉也跟著起身準備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