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烈王提親

    “老爺…老爺，北漢、北漢烈王來了！”

    聞言，沐長明只覺得暗暗牙疼。這個煞星怎么來了？！別人畏懼哥舒翰，畏懼的是他的名聲。但是沐長明不一樣，他是真的領命與北戎作戰(zhàn)過的將領。他畏懼哥舒翰，畏懼的卻是他的能力和莫測的脾氣。

    嘆了口氣，沐長明也不敢多做耽擱，點頭道：“請烈王進來。”

    烈王不用請，沐長明說話的時候哥舒翰就已經(jīng)大步走了進來。那模樣仿佛是在自家的庭院里一般的閑庭信步，看得沐長明眼神又是一沉。就算烈王在北漢位高權重，但是這里到底還是華國，如此做派也未免太不將華國和肅誠侯府放在眼里了。

    “未知北漢烈王大駕光臨，有何貴干？”心中不悅，沐長明也不啰嗦客套，直接了當?shù)拈_口問了。哥舒翰挑了挑眉，倒也不繞彎子，朗聲笑道：“本王是來提親的?！?/br>
    “提親？！”沐長明有些勉強的咽下了一口口水，很是驚訝的望著眼前的昂藏男子。雖然都知道北漢打算和華國聯(lián)姻，但是…朝廷不是還沒有選定和親的人選么？提什么親？沐長明定了定神，道：“不知…烈王是打算迎娶本侯的哪位侄女？王爺盡管放心，能為華國和北漢的和平出一份力，本侯自不敢怠慢?！便彘L明只有四個女兒，兩個成婚一個訂婚，沐清漪卻是被人毀了婚的。唯二還能算上是肅誠侯府千金的也就只有兩個侄女了。若是哥舒翰當真看上了沐羽菲或者沐水蓮，沐長明自然也不在乎遠嫁一個庶出的侄女。

    “侄女？”哥舒翰皺眉，道：“肅誠侯誤會了，本王要娶的是肅誠侯府嫡女沐清漪?！?/br>
    “什么？！”王氏驚訝的尖聲道。

    沐長明皺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蝶兒這段時間總是變得古古怪怪，相處了二十多年，他最近甚至偶爾會生出一種根本不認識她的感覺。從前的蝶兒溫柔嫻淑，絕對不會如此的失禮。

    但是此時沐長明也顧不得想這些，哥舒翰突然起來的要求讓他震驚不已，幾乎連考慮都沒有考慮立刻脫口而出，道：“不行！”

    “不行？”哥舒翰不悅的挑眉，“肅誠侯府是覺得本王配不上沐四小姐？本王誠心求娶，必定以正妃之位待沐小姐?！边@也算是極大的誠意了。哥舒翰在北漢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兩國和親，除非出嫁的是華皇的嫡親公主，否則只怕就算是個庶出的公主，能得個平妃之位就算是不錯了。

    沐長明有些艱難的暗中吞了口口水，這門婚事是萬萬不能答應的。華皇生性多疑，當年顧府通敵叛國，這個敵…說的便是北漢。雖然現(xiàn)在兩國和平準備和親了。但是皇家選中的女子和親和哥舒翰自己親自上門求娶可是完全不一樣的。只怕到時候被有心人一挑撥，他肅誠侯府就是第二個顧家了。另外，都說女子和親是莫大的榮耀，其實和親之后天高地遠，對和親女子的娘家根本起不到什么幫助。庶女和嫡女的分量是完全不同的。因此，無論從哪一點來說沐長明都絕不愿意肅誠侯府和哥舒翰扯上關系。

    被人如此干凈利落的拒絕，對哥舒翰來說只怕還是生平第一次。一雙略帶煞氣的劍眉微微揚起，盯著沐長明道：“到底是為何？肅誠侯為何不說？”

    沐長明定了定神，沉聲道：“烈王看得起肅誠侯府，是肅誠侯府的容光。但是…和親之事只怕還要皇上做主。烈王并未稟明皇上就先行前來肅誠侯府提親，未免不合禮數(shù)?！?/br>
    哥舒翰皺眉道：“不是說先提親才是對女方的尊重么？”

    看來這個哥舒翰果然很重視清漪，沐長明心中思量著，口中卻道：“話雖如此，但是肅誠侯府到底是臣子，而且王爺?shù)幕槭乱膊皇侵魂P系王爺一人。另外…小女現(xiàn)在也不在府中，王爺是否也應該問問她的意見？”

    “她一定會同意的。”哥舒翰自信滿滿的道。

    沐長明皺眉，這哥舒翰為何如此自信？莫非…這兩人還當真是認識的？

    一直在一邊做背景的沐琛沉聲道：“父親，不如孩兒現(xiàn)在去將四妹接回來問一問四妹的意思？”

    沐長明猶豫了一下，贊賞的看了沐琛一樣道：“如此也好，你快去快回！”同時，背著哥舒翰朝沐琛使了個眼色，沐琛微微點頭，立刻轉(zhuǎn)身而去?？粗L子離去的背影，沐長明點了點頭。最近這個大兒子行事倒是越來越不錯了。

    “侯爺，既然烈王殿下有要事，晚輩就先行告辭了?！币恢弊谂赃厸]有說話的李肅也趁著這個機會起身告辭。現(xiàn)在這情形顯然是不太適合說退婚的事情了。反正李家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帶到了，想必沐長明心中也有數(shù)了。沐長明也無心多留，招來管家送了李肅出去。

    報國寺里，沐清漪和容瑾相對而坐手中各執(zhí)一子正在弈棋。容瑾一手摩挲著手中的棋子，一邊笑道：“這幾天肅誠侯府里可真是熱鬧。清清不在錯失了許多好戲，真是遺憾?！?/br>
    沐清漪平靜的落下一子，淡淡道：“遺憾什么？九公子唯恐天下不亂，就連肅誠侯府都不放過么？”容瑾眨了眨眼，有些無辜的望著她，“難道不是清清看肅誠侯府的人不順眼么？本公子好生冤枉?！?/br>
    沐清漪笑而不語，只是道：“公子需要的東西，清漪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不知道清漪要的東西，公子可準備好了么？”

    容瑾微微一愣，沐清漪從他一向難以捉摸的神色中捕捉到了一絲憂郁和傷感。半晌，容瑾才笑道：“本公子果然沒有看錯清清。清清放心，你要的東西本公子早就準備好了。喏?！?/br>
    容九公子取出一封信箋遞給沐清漪，道：“為了這點事兒，本公子可是費了大力氣了。清清可要記得好好報答本公子?！?/br>
    沐清漪側(cè)身從身后取過一個木雕的盒子，淡笑道：“不是銀貨兩訖么？最多半個月后打開，保證是最純正的幽寒香。”

    “清清果然不是第一次治幽寒香了?！比蓁迩邃敉敌?，仿佛發(fā)現(xiàn)了沐清漪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

    沐清漪不予理會，只是隨手將桌上棋盤上的棋子抹去扔進旁邊的棋盒里，送客之意不言而喻。容瑾自然明白，含笑起身拿著裝著幽寒香的盒子轉(zhuǎn)身而去。

    沐清漪垂眸看著手中的信箋，微垂的眼睫微微顫動著。

    半個時辰后，當沐琛匆匆而來看到的便是素來溫文嫻雅的四妹冷若冰霜的絕美容顏。

    ☆、39.嘴毒的烈王

    39。嘴毒的烈王

    寧靜的有些幽暗的房間里，沐清漪獨自一人坐在房間里，身邊的桌上還放著一封展開的信箋。信箋里也不過寥寥數(shù)語，卻仿佛一柄柄利刃一邊的刺痛了她本就染血的心房。

    靖安二十三年，九月初三。景安帝召肅誠侯夫人張氏晉見。

    初五，靖安侯夫人回府。旋被德安夫人囚于院中。

    十月初七，柔妃沐飛鸞秘密回府，親自前往探望肅誠侯夫人。

    十月初八，肅誠侯夫人自縊而死。

    這些字跡的下方另有一行批注寫道：“肅誠侯夫人自縊前，疑有一月身孕?！?/br>
    認真的說，這封信箋除了最后那一行批注可以說什么都沒說。但是看在沐清漪眼里卻已經(jīng)足夠了。

    沐、長、明！

    我定要你肅誠侯府家破人亡，不死不休！

    “四妹，你在么？”門外沐琛的聲音驚醒了陷入仇恨之中的沐清漪。沐清漪眼神微閃，斂去了眼中仇恨的鋒芒。門外沐琛已經(jīng)推開了門，正好看到沐清漪冰冷若雪的容顏不由皺了皺眉道：“四妹，你這身邊的人也太少了。我一路進來竟然一個人也沒有遇到。珠兒那丫頭呢？”

    沐清漪不得聲色的將桌上的信箋收了起來，淡淡道：“我吩咐她去廚房了，大哥怎么突然來了。”

    沐琛有些焦急的道：“四妹，烈王來府里提親來了。父親讓你快些回去，你自己心里也要有個底。按父親的意思…是不想要你嫁去北漢的?！?/br>
    沐清漪一愣，這個哥舒翰的舉動也不像是單純?yōu)榱撕陀H啊，難不成表妹和他真有什么淵源？

    也顧不得許多，兄妹兩人自然是盡快趕回京城。沐翎出了事，沐長明都趕得及到報國寺從大公主手中將他救下來，就足以證明報國寺里京城真的不遠。快馬加鞭，一個來回也還不到半個時辰。等到沐琛和沐清漪回到肅誠侯府的時候，沐長明和哥舒翰依然坐在大廳里，沐長明神色平淡的喝著茶，哥舒翰坐在一邊劍眉微皺，顯然是有些不耐煩這樣的安靜。沐長明旁邊還坐著難得來前院的沐老夫人，還有孫氏，甚至連沐云容都出來了。見到沐清漪走進來，沐云容先就恨恨的瞪了沐清漪一眼。

    “祖母，父親。見過烈王?！便迩邃羯锨扒バ卸Y。

    哥舒翰含笑看著沐清漪道：“四小姐不必多禮。”

    那平易近人的笑容看得眾人又是一愣。之前這么長時間，烈王也經(jīng)常笑，但是那笑容卻是怎么看怎么讓人覺得心里發(fā)毛？哪兒像現(xiàn)在這樣，讓人一看就不由得臉上發(fā)紅。

    “多謝烈王。”

    “四小姐啊，烈王親自上門來說想要迎娶四小姐為妃。四小姐也真是的，若是跟烈王兩情相悅了，難道咱們做長輩的還能不同意不成？又何必瞞著呢，倒教老爺和老夫人擔心了?！睂O氏尖著嗓音，慢悠悠的道。那話里的意思卻怎么聽都讓人覺得不能入耳。

    沐清漪抬眸，淡然一笑道：“孫姨娘這話說的差了。什么叫兩情相悅了長輩還能不同意？孫姨娘也入了侯門這么些年了，難道還是不知道，這未出閣的姑娘最見不得的便是兩情相悅這四個字。孫姨娘說誰兩情？和誰相悅？莫不是，當年四妹跟寧王殿下也是兩情相悅了的？”

    情愛之事，兩情相悅本是一個極美的詞。但是諷刺的是這個世道兩情相悅對于名門閨秀來說卻是個貶義詞。名門千金就該養(yǎng)在深閨足不出戶，與誰相悅？

    “你！”孫氏拽著手中的帕子，恨得牙癢癢。沐清漪這丫頭當真是越來越牙尖嘴利了！

    “娘說的有什么不對？如果不是你們有什么茍且，他為什么要親自上門來提親？”旁邊，沐云容忍不住高聲道。

    “云容？！”

    唰——一道寒風卷過，沐云容只覺得眼前銀光一閃，一柄銀色的寶劍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的停在了她的喉嚨前。劍身上還掛著幾縷黑色的青絲，沐云容原本垂在身前的發(fā)絲確是少了一縷。

    “??？！”沐云容呆了一呆，回過神來立刻嚇得大聲尖叫起來。

    “閉嘴！”哥舒翰有些厭煩的斥道，一雙泛著暗紫色的眼眸冷冷的盯著沐云容道：“你剛剛說什么？給本王再說一遍？”

    “你…你敢！我是寧王的未婚妻！”沐云容色厲內(nèi)荏的叫道，臉色卻開始發(fā)白。哥舒翰不屑的輕哼一聲，“你也說了是未婚妻么?！边€沒成婚就算不得寧王妃，寧王隨時可以再選十個八個未婚妻。

    “烈王，你…?！便彘L明皺眉道。

    哥舒翰冷哼一聲，收回了寶劍坐回了椅子里道：“難怪明微公主說肅誠侯府的庶子庶女需要好好教養(yǎng)，這幅德行慕容安也看得上眼。不過…本王想起來了，慕容安不是跟貴府二公子好同一口么？肅誠侯還送這個丑女人干什么？直接把二公子送過去不就完了么？”

    這話，夠毒！

    沐長明神色僵硬臉色鐵青不說，就連沐老夫人孫氏和沐云容也是一副隨時快要吐出一口血的模樣。站在旁邊的沐琛臉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紫的，烈王連他都稍帶上了，真的不管他的事啊。這都叫什么事兒！沐琛默默無言。

    “你……”沐云容氣得渾身發(fā)抖。

    “閉嘴！”哥舒翰毫不客氣的斥道，“本王不是來跟你廢話的。四小姐，本王誠心先來提親，不知四小姐意下如何？”

    沐清漪垂眸，淡淡道：“多謝烈王厚愛，不過…清漪只怕配不上烈王殿下。還請殿下見諒?！?/br>
    哥舒翰皺眉，顯然沒想到她會拒絕。沉聲道：“為何？”

    沐清漪沉吟了一下道：“清漪不愿離開華國?！边€沒有救出大哥，報仇雪恨她怎么能離開華國？

    “如果是你們的皇帝同意了呢？本王讓他冊封你為和親公主，難道你也不愿意？”哥舒翰道。

    沐清漪抬起頭來，認真的看著哥舒翰道：“非清漪不愿為兩國和平出力，實在是清漪故土難離。烈王若是一定要清漪和親北漢，那么清漪愿意……”

    眾人以為她就要答應下來，只聽她淡淡道：“為國捐軀?！?/br>
    聽起來像是答應了，但是仔細思量為國捐軀這四個字，怎么也不像是要去和親。哥舒翰顯然是聽明白了沐清漪的意思，定定的望了沐清漪許久卻并沒有如眾人以為的大發(fā)雷霆，而是看向沐長明道：“侯爺，本王可否與四小姐單獨談談？”

    沐長明原本不想答應，卻不知道為什么又改變了注意，點頭道：“烈王請?！?/br>
    ☆、40.前緣，拒婚

    40。前緣，拒婚

    肅誠侯府花園里，沐清漪與哥舒翰并肩而行。身后，珠兒與肅誠侯府的幾個丫頭不遠不近的跟著。哥舒翰要跟沐清漪單獨談，自然也不好拒絕，沐長明派人跟著也算是避嫌的意思了。只可惜，此時沐清漪心中因為剛剛不久前知道的消息冰冷無比，對沐長明的安排自然也提不起一絲感激的心思。

    走到沐清漪身邊，哥舒翰低頭看了一眼眼前眼眸半垂低眉順眼，但是卻明顯的神思不屬的少女，有趣的挑了挑眉。敢在他面前走神的人，當真是還不多見。

    “你為何不愿嫁我？”哥舒翰沉聲問道。

    沐清漪抬起頭來，秀眉微蹙不答反問，“王爺為何要娶我？”

    “本王看中你不成么？”

    “王爺是想說對清漪一見傾心么？”

    “難道不行？”哥舒翰摸著下巴，有趣的笑道。哥舒翰并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即使他并不嚴肅，但是他笑的時候依然能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沐清漪淡淡搖頭，“烈王覺得清漪蠢么？”要多蠢才能相信哥舒翰會因為在恭王府別院的一面之緣而對她傾心？何況，聽容瑾的意思，哥舒翰分明是在恭王府之前就已經(jīng)決定了要娶她的事情。

    哥舒翰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原本以為是挺蠢得，但是…現(xiàn)在看起來又不像了。”

    沐清漪水眸微動，“清漪以前見過烈王么？”

    哥舒翰一怔，定定的望著沐清漪許久才沉聲道：“你當真一點都不記得？”

    聞言，沐清漪不由得在心中暗嘆了一聲。原來表妹真的見過哥舒翰？但是…到底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垂下眼眸，不讓哥舒翰看到自己眼中的波動，沐清漪默然不語。

    沉默了好一會兒，哥舒翰方才笑道：“也難怪…都過了這么多年了你不記得本王也是應該的。但是，你總不該忘記你曾經(jīng)說過要嫁給本王！本王現(xiàn)在來娶你，你卻賴賬不成？”

    沐清漪心中一震，一個清脆嬌軟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表姐，漪兒和娘親來京城的路上遇到土匪，好可怕。幸好有個大個子救了我們！”

    “有沒有受傷？…沒事就好，有沒有好好謝謝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