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是嗎?”楚泓使勁眨了眨眼,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笑了笑,道:“可能是在求偶吧。” “求偶?”聞人善歪了歪腦袋,“什么是求偶?” “就是找到了另一半,然后交配?!背f著,指了指那只螢火蟲,道:“看見了沒,它身邊又飛來了一只螢火蟲,正和它緊緊地依附著?!?/br> “看到了?!甭勅松凭o緊盯著那對螢火蟲,看它們飛入了一旁的水草里,眨了眨天真的眸子,問道:“這樣就是交配?” “當(dāng)然不是?!背雌鹆舜浇?,道:“還要再做一些壞事?!?/br> 聞人善:“壞事是指——” 楚泓摸摸他的腦袋,道:“我以后再告訴你?!闭f著,將那小家伙摟緊了,蹭了蹭他柔軟的頭發(fā)。 他楚泓雖然生來就是個壞胚子,但離著禽獸的標(biāo)準(zhǔn),總歸是還有些距離。 他再怎么喜歡聞人善軟綿綿的身體,也不至于把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吃干抹凈了。 有些事,點到為止。 眼下,先好好養(yǎng)著。將來要開葷,有的是機(jī)會。 吹著湖邊習(xí)習(xí)的晚風(fēng),楚泓輕嘆了一聲,道:“小家伙,本宮要離開一陣子了,或者一年半載,或者三年五年,這期間,你會不會想我?” 聞人善點點頭,“會?!?/br> “乖?!背嗣念^發(fā),道:“本說話算話,等著我登基為帝了,一定娶你做我的皇后。” 聞人善呲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好啊。” 日子一晃而過。 誰也沒想到,楚泓這一去,去了整整五年。 這期間,他每每想著回京城,總被大大小小的事物牽絆住。有時是邊境起了戰(zhàn)役,有時是附近流民暴亂,他一邊平亂一邊迎戰(zhàn),整個人忙的焦頭爛額,無暇分神。 五年之后,那原本風(fēng)流佻達(dá)的草包太子,不管是出于自愿還是被迫無奈,都變成了一個五官深邃,鐵骨錚錚的硬漢。 而且因為他英勇善戰(zhàn),百戰(zhàn)百捷,所以在風(fēng)沙肆虐的漠南一帶,混出了一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拿啤仙持恰?/br> 凡是他率精銳踏過的地方,幾年之內(nèi),都不敢有人再起紛爭。 他離開故土,離開聞人善太久了。每一日傍晚,總要坐在一處殘垣上,就著臘rou,咬著硬邦邦的干糧,遠(yuǎn)遠(yuǎn)地眺望京城一眼。 也不知道現(xiàn)今十六歲的聞人善,長成了什么樣子。 當(dāng)年那看似輕佻的承諾,他可是放在了心上。 一旁,副將胡崢湊了過來,遞給了他一瓶酒水,問道:“怎么,又在想你的小情人?” 楚泓笑笑,沒有否認(rèn)。 胡崢搖搖頭,“我說太子爺,這都過去幾年了,人家早該把你忘干凈了。你不會真指望一個奶孩子,會對你用上感情吧,說不定,他這會已經(jīng)早娶妻生子了?!?/br> 楚泓喝了口酒,道:“無所謂,他要是敢娶妻,本宮就逼他休妻,然后拖到床上狠狠地干一頓,讓他知道,單方面違約,是要付出代價的?!?/br> 胡崢一臉的嫌惡,“殿下,你可一定要想清楚啊,立一位男后,百官是不會答應(yīng)的,興許還會因此導(dǎo)致朝廷動亂?!?/br> “無妨?!背溃骸按蟛涣吮緦m血洗朝廷,發(fā)動一場政變,誰反我,我就弄死誰!” 胡崢一口酒水噴了出來,嗆得直咳嗽,“不是,我就想不明白了,那聞人善既不能幫你籠絡(luò)朝臣,又不能幫你打理后宮,你怎么就一根筋的非得娶他?” 楚泓笑笑,眼底有些不易察覺的溫柔,“本宮除了他,就沒想著多娶,何來的后宮。至于朝臣之間,本宮自會搞定,不必他身在其中,勞心勞神。善兒的話,只要無憂無慮,開開心心做他的皇后就好了?!?/br> “嘖,”胡崢咂舌,“還沒當(dāng)皇帝呢,就擺出一副昏君的嘴臉了,瞧你這沉迷聲色,荒yin無道的樣兒!” 楚泓咬了口硬邦邦的干糧,道:“本宮樂意?!?/br> 彼時,玉容生資,絕艷無雙的聞人善正站在門口,望眼欲穿的看著南方,嘀咕道:“想來今日,他也不會回來了吧?!?/br> 聞人鐸恰好回府,冷著臉問道:“怎么,又在盼那混小子?” 聞人善臉上一紅,往一側(cè)讓了讓身子。 聞人鐸冷哼了一聲,道:“趕緊收了你那份心思吧,太子爺不可能娶一個男人。” 聞人善搖搖頭,“可他答應(yīng)過我的?!?/br> “答應(yīng)你?”聞人鐸冷笑,“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那楚泓是什么人啊,他可是未來的皇上!你覺得他會放著一群貌美的女人不要,對你一個男雛兒感興趣嗎?你既不能給他誕下儲君,又不能給他打點后廷,他憑什么娶你?” 問人善咬著嘴唇,沒有吭聲。 聞人鐸咳嗽了一聲,改為了慈父的嘴臉,語重心長道:“善兒,你也知道,那楚泓從小就是個混世魔王,無惡不作,這些年他和一幫子粗人,蠻人混在一起,還不定變成什么樣兒了,你就斷了這門心思,找個姑娘家,好好過日子吧,???” 聞人善側(cè)過臉去,有些執(zhí)拗的說:“我不?!?/br> “嘿,”聞人鐸見他油鹽不進(jìn),憤憤地甩了一下袖子,道:“罷了,你愛等就等吧,看看那太子爺能不能為了你,與滿朝文武為敵!” “昏頭了!” “魔障了!” “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 “哼!” …… 彼時,夕陽西下,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聞人善立在門前,撩起額前的碎發(fā),露出了膚如凝脂,吹彈可破的肌膚。 楚泓坐在殘垣上,甩了甩亂蓬蓬的青絲,露出了刀削斧劈,英氣逼人的面孔。 看著同一輪升起的月亮,心心念念著對方。 五年了啊,整整五年了。 不知又有多少光陰悄然逝去,院子里的薔薇,在秋日里開出了一片濃郁的顏色。 聞人善命人在花架下支了張?zhí)僖?,然后躺了上去,一邊曬太陽,一邊抓了毛豆吃?/br> 小豆子盤腿坐在一邊,跟著他“咯咯嘣嘣”地吃著豆子,一大一小,比著五年前,除了個頭高了些,其余的似乎也沒什么改變。 不遠(yuǎn)處,聞人善的貼身侍婢婉兒走了過來,眉宇間有些糾結(jié),“少爺,奴婢聽說了一個事兒?!?/br> 聞人善十分慷慨地抓了把毛豆給她,問道:“什么事?” 婉兒把毛豆放回他的布袋里,說:“是這樣,奴婢今兒出門,聽說皇上已下旨,冊封了楊丞相的女兒楊幼娘為太子妃,過幾日太子一回來,立馬完婚?!?/br> 聞人善一個哆嗦,毛豆撒了一地。 婉兒繼續(xù)道:“聽說是皇上病危了,想著趕緊宣回太子爺,說是要讓他辦場喜事,來沖沖身上的晦氣。可誰都知道,皇上就是想著在駕崩之前,幫太子爺拉攏了楊丞相,穩(wěn)住政局。這些年太子爺在外頭,朝中一無親信,二無黨羽,突然回到京里,很難站住腳?!?/br> “是啊?!甭勅松粕钒字?,哆嗦著嘴唇,“自古后宮都是和朝廷掛鉤的,哪一代君王婚娶,不是為了利益。娶一個是為了收買人心,娶兩個三個,四個五個,是為了互相牽制。” 婉兒絞著帕子,“道理都懂,可是少爺,咱們要怎么辦?。俊?/br> “怎么辦?”聞人善抓了把毛豆塞進(jìn)嘴里,道:“還能怎么辦。他若是為了鞏固權(quán)勢而娶了楊小姐,那也是無可厚非的??偛荒茏屛胰ニ翱蘅尢涮涞?,逼著他娶了我,而把自己陷入更困難的境地吧?” “少爺——” “無事,你下去吧?!甭勅松茢[擺手,一臉的無所謂。 看婉兒退下去了,聞人善又瞥了一眼小豆子,“你也下去。” “哦?!毙《棺诱酒饋恚呐钠ü筛狭送駜?。 看著兩個仆人走遠(yuǎn)了,聞人善也不拿他少爺?shù)募茏恿耍宋亲?,猛地哭了起來?/br> 是啊,道理他都懂,可他就是不愿意面對。 且不說父親官職卑微,不可能讓他成為太子妃的候選,單說自己是個男兒身,就不可能以皇后的身份面對天下人。 雖說自古到今,偶有皇帝寵幸男臣,可那事畢竟不光彩,沒有人會搬到明面上來。更何況是理直氣壯的封男人為后,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道理他都懂,卻還如此的堅持,一方面是覺得他的太子哥哥無所不能,一定會擺平所有的障礙。一方面是覺得還沒有遇上一件事,能讓他真正的死心。 也許,他本來就是在等待這樣一盆冷水,給他從頭到尾的澆下來,能夠撲滅他所有的幻想和希冀。 從此,他就可以冷了心,不必再想入非非了。 庭院深深,梧桐寂寂。 聞人善正沉浸在悲傷里,無法自拔,只聽著頭上,傳來了一聲輕喚:“小呆瓜。” ☆、第45章 再次相見,兩人俱是改了容貌。 只是眉宇間,依稀還是當(dāng)初的模樣。 他一臉壞笑,他滿臉青澀。 他親了親他的臉頰,喊了一聲:“小呆瓜。” 他紅著眼睛,回了一聲:“太子哥哥?!?/br> 一陣風(fēng)起,漫天雨下。 在紛紛揚揚的落紅里,兩人凝視著對方,一時間百感交集,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聞人善心里且喜且憂,久別重逢固然喜悅,可重逢之后,可是要道一聲別了。 “善兒?!背鼏玖怂宦?,正待伸手撥開他額前的碎發(fā),卻瞧著聞人善突然張開嘴,“啊嗚”一聲,咬上了他的手指。 楚泓:…… 聞人善:“嗚嗚~” 楚泓心里又好氣又好笑,拍了一下他的屁股,道:“小東西,還未出嫁,就想著謀害親夫了。”說著,將他按在了藤椅上,狠狠地吻了下去,道:“下次咬本宮,記得咬嘴唇?!?/br> 聞人善當(dāng)年就不懂得如何回應(yīng),眼下還是傻乎乎的,被楚泓吻得上不接下氣,眼圈一紅,淚水又泛濫起來。 楚泓為他擦了一把淚,問道“怎么,可是聽到外頭的瘋言瘋語了?” 聞人善摟著他的脖子,搖了搖頭。 “小東西。”楚泓伸出手,為他理順了頭發(fā),“怎么,不相信你的太子哥哥嗎?” “不是?!甭勅松普张f是搖頭。 楚泓親了親他濕漉漉的眸子,道:“什么也不要想,只管做好了嫁衣,安安心心等我的迎親隊伍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