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魚龍舞洞庭(3)巧遇慕容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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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 子里的對話不消片刻便通傳到了攏翠院,溫氏深知這母女二人蠅營狗茍,慣是唯利是圖之輩,也不打算隱瞞,當夜就對著慕容槐凄惶惶抹淚了一場,添枝加葉,哭說十一命苦,天生與家中八字相沖,才回來不久,又被居心叵測的惦記上了,為保孩兒性命,還是將她送回姑子觀吧。 慕容槐越聽越氣,心嘆女人果然見識淺薄,小五做了妃嬪還是這般不識大局,狹隘自私,后宮是百花斗艷的地界,天子正值鼎盛,她能得寵多久,只有姐妹同氣連枝,守望相助,共御外敵,才是長久鞏固之策。于是好言安慰了溫氏一番,又遣了十來個孔武有力的婆子日夜值守探芳院,看護兩個絕色女兒,吃穿用一應查驗,掉一根頭發(fā)也得仔細留心,大凡有可疑行徑的便來告知他,自有重典。 鄒氏每日跟前多了奉承的人,外頭賞花,茶會,宴飲,請柬如雪片一般,忙的目不暇接,溫氏也拿出壓箱底的珠寶珍玩,適時到掇青院巴結(jié)一番,jiejie長jiejie短,謙卑十足,甚至親自伺候湯水茶飯,鄒氏受用到了極處,她本就姿色不及溫氏,不過大了幾歲,卻早已人老珠黃,失寵了十幾年,不如溫氏風韻猶存,半老徐娘的模樣,慕容槐年歲長了以后,便不大喜愛和鶯鶯燕燕在一處,直嫌聒噪,溫氏這里兒女成群,自是不少天倫之樂,更兼柔情溫意,處處細水長流,是以素日除了書房,也只宿在攏翠院,起居出行儼然夫妻一般,府中頗多微詞。鄒氏從前只有仰人鼻息的份,如今久貧乍富,被溫氏這般供奉,不覺飄飄然起來,又連日苦于對探芳院沒有下手的機遇,便松懈了下來。 因著天子下降,淮揚全城內(nèi)外封鎖戒嚴,閉市數(shù)日,民眾日常生活難繼,苦不堪言,皇帝心生體恤,這一日特下口諭,令恢復市容,慕容槐心系圣駕安危,親上行宮諫言,皇帝言笑風聲,總不能因他一人讓淮揚百姓困死,慕容槐無奈,遂令全城開市,只許商鋪營業(yè),不許街邊攤位占視,各處加派人手盤查,讓慕容康加強警戒。 這一日,皇帝心情好,換了衣袍,握著一柄折扇,打扮的像個貴公子,悠閑地走出行宮側(cè)門,到街市觀游,襄王勸不住,只好也換上了便裝,皇帝不許多人跟隨,不許露刃,只遣了羽林上將揆遜、簡臨風、石浚齊,中將陸紹翌、江林等八人,個個身懷武藝,換了隨從的便服,藏軟劍于袖,一路神情忐忑,皇帝回頭一看,連著襄王在內(nèi),皆目光警視,兩鬢青筋繃起,汗珠不住地滾下來?!霸蹙桶涯銈兣鲁蛇@樣?” 襄王擦汗:“弟心都在嗓子眼提著呢?!闭f著,余光左右環(huán)顧,路上行人三三兩兩,路邊墻角皆有人與他相顧對視,示意已暗查過,無有藏刀矢,四周羅網(wǎng)密布,一個動靜便會傾巢而出,時刻與主子如影隨形,這才稍稍放心,全是隱衛(wèi)! 皇帝云淡風輕地笑了一下,繼續(xù)向前走,展開折扇,神態(tài)瀟灑自若,說了一句:“放心,他們現(xiàn)在彼此猜疑,不是對朕下手的時機?!?/br> 走進了一個書齋。 溫氏聽說街市上解了禁,便惦念起了素韻,想著上次到盂城驛的瓷器店沒去成,女兒們在屋中悶了幾日,可愁壞了,定柔傷后初愈,正好散散心,叫了幾個女兒更衣?lián)Q釵,玉霙心知侍駕在即,一刻也不敢耽擱,緊羅密布的排練歌舞,準備給皇帝一個驚世脫俗,便說不去了,靜妍三姐妹一聽說要去葫蘆巷那鳥不生蛋的貧民窟,便別扭起來,十五干脆說了出來:“我才不去那又臟又臭的地方,沒得粘上窮酸晦氣!娘你管她做甚!讓下人去送不就行了。” 溫氏心念素韻有孕在身,上次來面色也不甚好,想親看看,毓娟和靜妍頂起嘴來,誰愛去誰去! 定柔見狀,上前一步說:“我去jiejie那兒,你們?nèi)ゴ善鞯??!彼娴南肽盍懔?,想知道jiejie住在哪里,生活是何種情景。 溫氏其實也不想去葫蘆巷,那地方去一次就夠了,聽見定柔如此說,只好囑咐了兩句,將一袋銀子交到手里,讓一個識路的嬤嬤跟隨。 定柔回屋拿了一沓票銀和障面的紈扇,青萍和晚蘇也跟著上了馬車。 皇帝一連逛了幾個書齋和古玩店,揆遜幾人手里各自捧了薄厚不一的書冊竹簡和畫軸,剛走出一個門店,簡臨風的手臂忽而橫在身前,示意莫動,眾人目光齊齊望著前方,氣息又警戒起來,只見一輛紗裳的馬車答答行來,珠簾隨車擺動,圍著三五個持刀的家丁,車頭上有描金的篆字,正是“慕容”二字。 襄陽觀察了一陣,隔著珠簾隱隱望見粉衣綠裳,幾個身形窈窕,便道:“莫慌,女眷而已?!?/br> 那車忽在正前方勒馬停下,眾人不知為何,指尖下意識地探向袖口劍柄,只見駕車的小廝跳下車,擺上杌扎,垂手道:“一品居到了,姑娘方才不是說要買些點心果品么?!?/br> 聞言,兩個粉緞背心的丫鬟和一個年老嬤嬤掀簾下了車,望著對面的商鋪,對車廂道:“這是淮揚最出名的果子鋪,有幾百種點心糕餅,還有蜜餞果脯,炒貨干果,姑娘可盡選吧?!?/br> 車內(nèi)響起一把清麗甜靜的嗓音,透著稚嫩:“不知小孩子們愛吃什么?” 一個丫鬟道:“奴也不知,人各有自己的愛好吧。”車內(nèi)的人犯了難,嬤嬤道:“姑娘不若就挑自己喜歡的辦買,想來六姑娘的少爺和小姐兒必愛吃的。” 車里嘀咕了一聲,隔著珠簾,一襲蓮青素衫,用一柄絹扇遮著面:“可我不愛什么糕啊餅的......”然后又說:“我不下去了,免得母親說我失儀,你們?nèi)グ?,點心和蜜果各挑十樣,撿賣的最快的,一樣來五斤。”說著珠簾上舉出一張票銀,手指纖巧尖細,直如將將剝出來的雪蔥小段,嫩的都似能滴出汁兒來,指甲粉彤盈潤。 丫鬟和嬤嬤同時睜大了眼:“六......姑娘全家只有六口人,買這么多,這大暑天一擱夜就餿了,人吃了怕是不好?!?/br> 車里輕“啊”了一聲,問道:“這些東西也會發(fā)變?” 嬤嬤:“糕餅這東西最不禁放?!避嚴镞f出來票銀,說:“那就一樣二斤吧,吃不完湃到井下,幾天發(fā)不了霉的?!?/br> 家丁握著刀四下張望,見到一群目光詭異的男人呆立書店門口,便生了疑惑,兩個氣昂昂地上前來,兇狠地指道:“節(jié)帥府內(nèi)眷,閑人避讓!”皇帝一行不便出頭,走也不是,只能傻子似的原地佇立著,看一出莫名其妙的戲。 只見嬤嬤捏著票銀愁苦著一張臉說:“這是二十兩的,太多了,一兩也用不到?!避嚴锪⒖痰溃骸盁o事,讓他們找零就行了?!?/br> 皇帝險些“噗呲”一聲笑出來。 果然,嬤嬤和兩個丫鬟眉目一皺,幾乎憋不住笑,嬤嬤忍笑道:“姑娘不曉得嗎?票銀是不能折變現(xiàn)銀的,可盡用于貨物交易,買賣往來,但無法找兌,姑娘要用,只能到錢莊稱換成現(xiàn)銀。” “為什么呀?”這聲音叫人想起一泓清凌凌的潭水。 嬤嬤:“這個老奴不知,是人家朝廷定的?!?/br> 車內(nèi)響起輕微的窸窣,好像在翻紙張,嬤嬤趕緊說:“姑娘莫找了,票銀最小額就是二十兩的,夫人給的銀袋子里定有散銀?!?/br> 女子說:“這是娘給jiejie的,我不便動,錢莊在哪里?” 嬤嬤無奈道:“南街那邊才有,咱們得退回去,繞二三里路。” “罷了,沒得耽誤工夫。”那“雪蔥小段”又伸出珠簾,遞出一對芙蓉粉玉的水滴耳珰,整只手露出來,格外小巧瑩膩,肌膚好似凝著難言的剔透,皇帝心下“咦”了一下,倒與他平生所見女子的手不一樣,不覺想起詩中說“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br> 又覺著自己好笑,平白對一個素未蒙面的女子生了向往,聽聲音根本是個女孩兒,還是個笨蛋女孩。 白銀成色不同,分作官銀和市銀,元寶錠、馬蹄錠、船錠、圓錠、中錠、小錠、碎銀和紋銀,重量不等,由各州鑄造司熔煉鑄造,凡錠銀鑄有官制大印和年號吉字,作不得偽,寶錠和船錠即國庫官銀,又叫雪花銀,另鈐有官封圖案和標記,余者皆為市銀,可匯通天下,碎銀和紋銀則是火耗下來的零碎,流通到坊間,或摻錫、白銅和鉛,成色參差,而票銀寶鈔自太宗始起由戶部統(tǒng)一發(fā)印,承兌成色均一的足銀,這五歲稚童都明白的道理,眼前這個小女子竟不懂,可不是笨蛋么! 那笨蛋說:“將這個抵給掌柜,總夠的吧?” 嬤嬤大大搖頭,巴結(jié)道:“這耳珰可不只一二兩銀子,其實姑娘無需費心,淮揚城的商鋪有三分之一是咱們節(jié)帥府的產(chǎn)業(yè),商行里年年孝敬著股息和紅利,繳納商引稅和折征稅,姑娘想要什么,是他們的榮幸,他們歡喜還來不及呢,說句難聽的,便是一個不高興發(fā)落了,送進監(jiān)牢子,也無不可的,大少爺前些時日還命人毆死了一個賣胭脂的小販?!?/br> 皇帝眉梢的一抹笑意消失了。 車內(nèi)的笨女孩問:“犯了什么罪?” 嬤嬤垂首道:“聽說是得罪了大少爺房里的玫姨娘,玫姨娘看上了胭脂,小販不識人,莽莽撞撞要銀子,還和玫姨娘吵了一架,玫姨娘回來同大少爺哭了一場,大少爺便派了兵士去,也沒讓打死,只說要卸了胳膊和腿,不想失血過多了。” 笨女孩聲音微顫:“我爹......”說了兩個字便頓住,沒問下去,車內(nèi)沉默了半刻,才道:“就拿票銀去罷,也不用找,讓他們寫個憑據(jù),以后六jiejie的孩子想吃了,隨時來取?!?/br> 嬤嬤頷首應是,和丫鬟一起走進店鋪,沒一會兒一嘟嚕一嘟嚕的油紙包拎出來,馬車重新轉(zhuǎn)動車輪,馳行而過,隔著紗裳,車內(nèi)的少女始終以扇遮面。 皇帝低眸瞧著折扇,緩緩展開又“刷”一聲合上,淡聲道:“去盂城驛?!?/br> 裝潢精致的店門口站著兩個迎客的小廝,“碧波軒”三個字清豐方正,溫氏和三個女兒踩著杌扎下了馬車,當即便有丫鬟執(zhí)了幾把荷紙傘上來遮陽,車上有冰盆倒不覺熱,一走出來熱浪兜頭兜腦上來,三個女兒握扇一陣緊扇,怎么也不肯戴帷帽了,溫氏只好囑咐她們拿好扇子,莫失了儀態(tài)。 這話早聽得耳朵起繭了,靜妍和毓娟不耐煩地走在前頭。 方至門前,一叢人從里頭出來,恰迎門撞上,一進一出,姐妹倆見是一群男人,慌忙拿扇子擋臉,在前的一個穿灰色侍從衣裳的和氣地說了句:“勞駕,借過?!?/br> 姐妹倆不禁訝異,在淮揚地界還沒人敢讓她們讓道呢,身邊的女管家便發(fā)作了起來:“哪來的不長眼的東西!節(jié)帥府內(nèi)眷,沒看到馬車上的字嗎?”那侍從竟也怒目相視,喝了一句:“放肆!” 女管家登時急了,指著鼻子罵“癟色玩意兒”,喊后頭拿刀的家丁過來,那侍從也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一副無畏懼的樣子,眼看劍拔弩張,后頭一個聲音忽然道:“江林,休得生事!” 靜妍循聲望去,見是一個月白襕衫的年輕男子,衣緣繡著回字紋,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卻一絲笑意也無,唇邊的弧度冰冷。 “無妨,吾等給姑娘讓路?!?nbsp;旁邊的聲音,溫藹和謙,似一陣清風拂過,靜妍移目看去,旋即怔了一下,這兩個人長得相似,一樣的眉,一樣的眸子,只是氣韻不同,前者是端方的硯玉,后者是溫潤的玉壺,這一個穿著雪色流云紋襕衫,束發(fā)白玉簪,握著一柄水墨折扇,旁人皆目光嚴肅,神情不善,唯他襟懷磊落,明秀高徹,恍若瓊樹瑤木,遺世孤雅,意氣舒高潔。 只這淡淡的一句,幾人便乖覺地退回去,立在一側(cè)。 毓娟理直氣壯地抬步進門檻,還斜睨了那些人一個鄙夷,靜妍卻失了神,攥著扇子的手心出了一層薄汗,耳后微燙......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厭厭良人,秩秩德音1...... ......良人......良人...... 有一只手在推她的后背,耳邊是丫鬟的聲音,母親和十五也來了,催促她進去,她忽然下了決心,挪開了扇子,坦呈自己的美貌,頰邊一抹粉霞,很慶幸今日出門細細打扮過了,穿著藕荷色衫裙,身形纖麗,姝容妍姿,正是堇色年華,她自認雖不及玉霙和十一,但也極出挑的。溫氏驟然一驚,卻見靜妍款款一福,柔聲道:“吾妹唐突了,望公子寬宥她少不更事,還是公子先請。”說著,退到一旁,母親和十五不明所以,只好也一起避了。 氣息急促間抬眸一瞥,果然見那雪襕的人在看她,眉目清朗,唇角微微彎起,一個極好看的弧,折扇輕輕在掌心拍打,一下下,白衣勝雪,愈發(fā)整個人風骨不凡,翩翩鶴立于眾人之中,身線飄逸,落落灑脫,如眾星攢月,寶光玉潤。 “多謝?!泵黛V惠風的嗓音。 那些人齊齊抬腳,大步走出來,竟整齊一致,皆穿著鹿皮軟靴,踏地無聲,從她面前經(jīng)過,走出廊下石階,很快便后腦對人,靜妍心中不舍,千百個念頭紛雜過腦海,一急竟喊了出來:“公子!” 溫氏驚慌失措,不知她在叫誰,方才一個都沒看清面貌。 那些人腳下隨著一個人頓住,雪色衣裳的背影轉(zhuǎn)過側(cè)臉,靜妍上前一步,說:“靜女其姝,自牧歸荑2。” 溫氏臉色乍變。 只見那人又轉(zhuǎn)回了腦勺,束發(fā)玉簪,身形傲岸,揚了揚手中的折扇,和眾人一起荏苒遠去,消匿在街市。 靜妍久久地望著那個方向,毓娟在里頭等的不耐煩,和十五一起喚jiejie,她權(quán)當未聞,溫氏氣急敗壞,硬拽著塞回了馬車,把毓娟和十一趕到了另一輛馬車,再不許出來。 “你一向最叫我省心,今日怎生這樣失態(tài)!忘了你的身份嗎?你是定了親的人,受了彭家的聘雁,已姓了彭,怎可同你六姐一般,生出這不知廉恥的念頭!叫你爹知道了,豈非又要動家法,十一才將好,你卻來生事,老天爺,我還活不活了!”說到后頭成了哭音。 靜妍渾似不在意,把玩著扇子,強硬地道:“我要悔婚,我今日才知道什么是良人者,所仰望而終身也,父母之命,再難相從,回去找個時機我就跟爹說明?!?/br> 溫氏登時抬手摑去一個響亮的巴掌,臉上留下了火紅的指痕,幾縷發(fā)絲垂了下來。打在兒身,疼在娘心,捂著帕子哭了出來,“你爹最恨女兒家私定終身,連人家是誰你都不知道,瞧那背影跟你四哥差不多的年紀,別說娶妻,只怕連孩兒都有了,你就敢跟人家說那話,萬一找上門來,你爹還不發(fā)落了我們娘們!糊涂的孽障!” 靜妍咬了咬牙:“便是做妾,我也愿意!我信我自己的眼光,他絕不是貧賤的人,中原的口音,那些人明顯是他的隨從,非富即貴,他定是這次隨駕來的仕宦子弟,爹將我趕出門更好,我去行轅打聽,投奔他去?!?/br> 溫氏氣得幾乎暈厥,伸手上去薅衣扯發(fā),好一頓才收手,靜妍發(fā)髻全坍,釵環(huán)掛在發(fā)邊,不住地淌淚珠,嚶嚶抽泣起來。 ※※※※※※※※※※※※※※※※※※※※ 注釋1《詩經(jīng),秦風,小戎》2出自《詩經(jīng),國風,靜女》姝字是靜妍的名諱,慕容姝,小字靜妍,一來告知名諱,二來“貽我彤管,自牧歸荑”彤管據(jù)說是古代一種似笛似簫的樂器,涂了紅色,贈作定情物,自牧歸荑,自:自由,牧:歸宿,荑:植物初生的嫩芽,形容嬌女初長成,此處愿為歸宿,愿君來采擷的暗喻,歐陽修評價男女yin奔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