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短途飛行，疼疼還是架不住旅行顛簸睡倒在途中。也是趁著這個空當(dāng)，夏圖向龔克做了簡單的案情匯報：“兩省幾起案件兇手的作案手法完全一致，死者都是女性，ab兩省的專案組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jìn)行并案調(diào)查了?！?/br>
    龔克點頭，案情的確是一個人做的。

    夏圖繼續(xù)說：“四名死者的死亡時間在兩個月內(nèi)，最早的一起是在b省，死者名叫周麗娜，死亡地點在她家，她丈夫是個翻譯，出差半個月回來，發(fā)現(xiàn)死在自家床上的妻子。第二名死者名叫李玲，是名坐臺小姐，行跡比較不定，尸體被發(fā)現(xiàn)的地點同第四名死者一樣，在粟東，不過是條酒吧街的后身……”

    夏圖的介紹簡單概要，這不禁讓龔克把四名死者幾年前留給他的印象和現(xiàn)在重合，出入頗大。幾年時間，那幾個人變化不小。正想著，龔克注意到夏圖無意識的撩了撩額間劉海，這個動作多出現(xiàn)在說話人掩飾什么或是猶豫的時候。

    如果是前者，說話人多會有個轉(zhuǎn)移目光方向的動作，目光直視龔克的夏圖顯然不是這種，那么她肯定是后者——欲言又止。

    “是有什么情況嗎？”

    夏圖點頭，關(guān)于這點，省廳方面有過規(guī)定，在龔克沒有入組前，細(xì)節(jié)不需多談，現(xiàn)在似乎不需要再保留了：“是這樣的，龔老師，四名死者死時都保持著同一姿勢，雙手交疊放于胸前，身體平躺，他們的眼睛……都是睜圓的?！?/br>
    不知是不是感知到恐懼，睡夢里的疼疼身體抖了一下。

    雙手交疊，這個姿勢是什么意思呢？禱告嗎？龔克想著，不知覺時，車已經(jīng)開到了粟東公安局門前。

    粟東市公安局大樓嚴(yán)肅卻不失氣派，七層高的建筑內(nèi)部配有直梯。龔克謝絕了夏圖先安排住處的提議，直接去了粟東市公安局。他讓夏圖把疼疼以及王燁安排在三樓的一個空置房間，自己就隨著夏圖去了五樓的連環(huán)殺人案專案組辦公室，戴明峰以及才有過合作的黎莞在那里等他。

    從直梯一路上到五樓，才出電梯口，龔克聽到遠(yuǎn)遠(yuǎn)的有爭執(zhí)聲，不用夏圖解釋，他也聽得出來那是屬于戴明峰和黎莞的聲音，看起來這兩個警界精英相處的不大愉快。

    “不和？”龔克問。夏圖表情略尷尬：“也不是不和，就是偵破方向上他倆總是相左的?！?/br>
    龔克沒做過刑警。不過他知道，警方偵破案件時，內(nèi)部的破案方向是否一致很大程度決定了案件能否成功快速的偵破。所以他的到來，似乎注定是要給戴明峰和黎莞做個了斷。

    按照黎莞的意見，專案組該設(shè)在b省，因為那里是連環(huán)殺人案的最初案發(fā)地；而之前和龔克有過溝通的戴明峰則堅持把案件的偵破重點放在a省，專案組自然也設(shè)在a省。

    黎莞說戴明峰一肚子草包，戴明峰說黎莞就會胡攪蠻纏。倆人爭執(zhí)的不可開交，一屋子人想勸和卻無從下手。

    “兇手該是在a省，我支持把專案組設(shè)在a省?！饼徔撕唵侮愂隽水?dāng)年的拐賣案和今天這起案子的莫名巧合后，黎莞沉默了。

    “干嘛不早說？”她有些不高興。戴明峰輕哧一下，他看不慣這女的：“沒確定前，我們習(xí)慣對外保密。”

    可惜再保密，粟云還是死了。

    龔克收斂起心神，他拉把椅子自己坐下，戴明峰頭一次見他這么不客氣，驚訝之余他知道了原因，因為龔克第一次說起了當(dāng)年。

    “我父親當(dāng)年做警察時，有個可以稱為死對頭的犯罪分子，他作案手法高端，開始警方以為他作案似乎只是為了尋找挑釁警方成功后的刺激，可后來警方發(fā)現(xiàn)，這個疑犯只喜歡挑釁一名警員，我父親。父親執(zhí)行任務(wù)死后，他的目標(biāo)轉(zhuǎn)移成了我。而這次的兇手有相當(dāng)大的可能就是他，一個自稱張的人，他在五年前制造一起拐賣婦女兒童案，案子是我經(jīng)手的，當(dāng)時一共解救婦女兒童五人，其中包括現(xiàn)在這起案件的四名死者，還有一個，就是我女兒……疼疼?！?/br>
    龔克下面說的，是他想了許久的問題：“張是個很狡猾的人，想抓到他，我想我們需要弄清一個問題，他針對父親和我挑釁的原因?！?/br>
    萬事總有因由，他從不信無緣無故的就生出這樣一個高智商的罪犯針對他們。

    龔克伸手朝旁邊一揚：“這里是所有和張有關(guān)的案情卷宗，我相信，這里面就藏著找到張的線索?！?/br>
    其實在場警員早就注意到了龔克進(jìn)門時隨行帶來的那摞資料，好多的資料。

    人群里有人遲疑，如果不是張，再有人被害怎么辦。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王燁進(jìn)來，神色慌張：“龔、龔老師，疼疼不見了！”

    ☆、chapter 18迷霧（3）

    r183

    “陳未南在哪兒，你把他怎么了？”

    遲楊盯著抓住他手腕的細(xì)白手指，眉毛都沒挑一下，“我說了，你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不會讓你們幸福的?！?/br>
    “秋成，你這又是何必呢？”

    “柴焰，我曾經(jīng)為你死過一次，為了這個你為什么不能愛我？”按住了想要起身的柴焰，遲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可這話要讓她說幾次，他才能懂呢？她可以拿任何東西給他，唯獨給不了愛。

    “陳未南呢？”想起陳未南，柴焰的語氣冷了幾分。

    她的話換來遲楊一陣?yán)湫?，他慢慢彎下腰，從她身后湊近她?/br>
    溫?zé)岬暮粑翟谒橆a，男人的聲音卻泛著絲絲寒意，“你永遠(yuǎn)也見不到他?！?/br>
    她再想說什么，腦后一重，人便失去了知覺。

    等她再睜開眼，人躺在地上，頭頂籠著片陰影，來自蹲在一旁的拾荒者，年老昏花的眼睛擔(dān)憂地看著她，“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彼嗔巳喟l(fā)脹的后腦勺，問：“阿姨，你看到一個年輕人去哪里了嗎？”

    “年輕人？”拾荒者搖著頭，“我就看到你一個人躺在這，沒看見其他人啊?！?/br>
    “哦?！睋沃鹕?，柴焰看著離她一米遠(yuǎn)的長條椅，人微微地愣神。

    可也就是轉(zhuǎn)瞬的功夫，她便想起遲楊最后的話，心中不免一痛。

    “遲楊，你究竟把陳未南帶到哪里去了??？”她問。

    好似回應(yīng)似的，城市一角，某處破敗的獨棟建筑里，陳未南從一片痛楚中緩緩睜開了眼，他張張嘴，卻沒力氣發(fā)出一點聲音。

    陳爸意識到事情不對頭，是陳未南失蹤后的第三天，柴焰才到警局，還沒來得及問案子的進(jìn)展，便接到了陳爸的電話。

    眼皮隨著號碼一同跳躍，心里七上八下的柴焰走去角落，忐忑的按下接聽鍵，“喂，叔叔……”

    “未南呢？”

    “他在家啊?！?/br>
    “你還想騙我們！”氣憤讓陳爸的聲音大了不少，震得柴焰耳朵生疼。

    “叔叔，你放心，陳未南不會有事的?！彼参恐惏?，也像在安慰自己。

    可無論她怎么勸說，都不能阻攔陳爸折返回蘄南的決定。

    “好吧?！辈裱鏌o奈地只好答應(yīng)，她隨即又想起什么，“叔叔，是誰告訴你未南的事情的？”

    “有人發(fā)了短信給我們?！币恍膿?dān)心兒子的陳爸有氣無力地說。

    “號碼是多少？”

    陳爸報出了一串?dāng)?shù)字，柴焰心中一凜，是遲楊。

    思維還沒收回，一個身著警服的警員興奮地從她身旁經(jīng)過，看見她時，隨手招呼著：“你在這兒啊，案子有發(fā)現(xiàn)了?！?/br>
    她啊了一聲，匆忙掛斷電話，跟隨警員上樓。

    原來負(fù)責(zé)監(jiān)控移動數(shù)據(jù)信號的警員剛剛追蹤到遲楊的手機(jī)在大約十分鐘前開機(jī)過，依靠精密儀器，他們追查到信號的發(fā)射區(qū)域，鎖定ip，結(jié)果卻讓人大跌眼鏡。

    “我住的小區(qū)？”柴焰指著自己，覺得冷汗正沿著脊背緩緩而下。

    如果遲楊就在她附近，那么說不定陳未南也在她附近。這種認(rèn)知讓她心跳猛然加速，一個懵懂的想法在她心底悄然滋生，她指著自己，“他來找過我一次，或許還會再來找我?！?/br>
    “你的意思是？”警員看著她，若有所思。

    “你想當(dāng)誘餌，引遲楊出來？”何子銘點燃香薰，搖滅了手中的火柴。

    柴焰闔上眼，輕輕點頭。

    “可你不覺得比起你，他更針對的是陳未南嗎？我覺得他對你還是有感情的?！焙巫鱼懻f著他的想法。

    “那算什么感情？”柴焰輕嗤了聲，睜開眼，“他不是也對我的車子動過手腳？”

    “可是火災(zāi)時他讓你離開了現(xiàn)場?！?/br>
    “卻讓陳未南受了傷?！辈裱孀鹕?，情緒激動，“他知道，傷害陳未南比傷我更讓我難過，他發(fā)現(xiàn)了新的樂趣。遲秋成早不是過去的那個他，他變了?！?/br>
    輕聲地嘆氣后，何子銘問起陳未南，“人還沒找到嗎？警察怎么說？”

    “只是說在找，不過我相信他還活著?！?/br>
    “如果……”

    “沒有如果。”柴焰堅定地說，她側(cè)過頭，剛好看清玻璃中的自己臉正些許猙獰，不免一愣，又嘆了一口氣，她默默地招呼何子銘，“開始吧?！?/br>
    巨大的心理壓力讓她的內(nèi)心幾乎走到了邊緣，她需要何子銘的治療幫她放松下。

    隨著慢慢散開的熏香，漸散的意識里，仿佛有個人影站在遠(yuǎn)處，緩緩朝她招手，她叫著那人的名字：陳未南。

    一扇門被從外推開，光擠進(jìn)門縫，隨著來人的腳步忽寬忽窄地落在陳未南臉上，女人彎下腰，伸手試了試他的鼻息，隨即松了口氣。

    放下手里的飯菜，她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門關(guān)上的瞬間，之前還好像沉睡中的男人慢慢睜開了眼，他試圖動動身子，才一移動，來自腹部的劇烈疼痛便引起眼角肌rou的抽搐，他瞇起眼，身體重新蜷縮起來。他就是想不通，為什么會是“他”呢。

    柴焰關(guān)緊房門，無力的坐在沙發(fā)上，就在這時，桌上電話突兀地響起，她伸了幾下手，勉強(qiáng)抓到了電話。

    才“喂”了一聲，那邊便傳來哭聲，柴焰耐心地問了幾遍，終于聽清陳媽在說什么。

    在去機(jī)場的路上，陳爸心臟病發(fā)，正在去醫(yī)院的路上。

    “柴焰，我們暫時過不去了，未南的事就……”“靠你了”三個字硬是梗在陳媽喉嚨里沒說出來。

    拒絕了讓其他家人來蘄南的請求，柴焰掛了電話，隨即跪坐在地上。

    誰能告訴她，這到底是怎么了！

    突然，沙發(fā)縫隙里的一個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探手抓住，拿在手里一看，是張字條，上面字跡工整地寫著：

    十一點，我在地標(biāo)廣場等你。

    是當(dāng)初那張讓她避開火災(zāi)的字條。

    她以為它丟了，握緊這張失而復(fù)得的字條，柴焰心中燃起了某種希望，不知道這個能不能幫助警方找到遲楊。

    握緊紙條，她奔出了房間，甚至沒想過自己怎么無緣無故會看向那個地方。

    ☆、chapter 18迷霧（4）

    r184

    當(dāng)初想到做字跡堅定，無非是想確定遲楊是否真的是遲秋成。

    換到如今做，無疑有些傻氣和多此一舉，可柴焰還是把東西送去了警局。

    “你也不要太過緊張了，正常生活，小區(qū)附近有我們的布控，一旦疑犯出現(xiàn)，我們的人就會行動。太過謹(jǐn)慎反而不容易讓兇徒出手?！?/br>
    柴焰點點頭，“還沒遲楊的線索嗎？”

    “沒有?！蓖瑯蛹{罕的警員聳著肩，“說實話，我都想過是不是真有遲楊這個人。居民檔案里搜了個遍也沒找出這個人來?！?/br>
    “當(dāng)然有?！边@點柴焰是無比肯定的，不然又會是誰把陳未南帶走了，她之前見到的又是誰，何況，見到遲楊的不止她，沈曉和何子銘也見到了啊。

    沒過多爭執(zhí)，柴焰悻悻地離開了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