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18迷霧

    我曾經(jīng)渴望愛情，現(xiàn)在我擁有了它；我也曾渴望公平，得不到時我便努力爭?。晃疫€渴望真相，當(dāng)它真要來時，我卻害怕退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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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前，陳砌說他會想辦法幫忙的。

    柴焰弄不清他究竟會是怎么個幫法，卻滿心思量著另外一件事：那份鑒定報告是偷來的，也就再沒辦法端上臺面作為證據(jù)了。

    十二月，年末的蘄南正式跨入了一年里最冷的時節(jié)，街上樹木凋敝，遠近店鋪的玻璃門里，身著厚重衣物的人們動作遲滯，再沒夏天的熱鬧。

    街角的報刊亭，一雙無比粗糙的手從窄窗里探出來，接了票子又迅速地收回。窗前的女人低頭認真看著手中的報紙，風(fēng)略過手面，掀動報紙嘩嘩作響。

    新聞的標題過分刺眼，以至于遞回找零的手在面前晃了幾下，女人方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

    “人心不古啊，偷了人家孩子還要告人家，這些人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刺耳的苛責(zé)從小窗里傳出來，柴焰抬起頭，忍不住回嘴，“輿論向著他們，不是已經(jīng)聯(lián)系到合適骨髓準備做手術(shù)了嗎？人心？你又怎么知道他們的心就是好的？”

    “一邊是農(nóng)村來的，在城里無親無故，還帶著個病孩子，另一頭是開診所的，肥的流油，是你你向著哪頭？”

    柴焰想回當(dāng)然是后者，可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和一個賣報的老頭爭論很沒意思，忍了又忍，她閉上嘴，打算離開躲個清凈。

    可老頭仍然不依不饒地絮叨：“有錢的沒一個好東西，修個牙100，換顆牙動不動就上千，賺得都是昧良心的黑心錢，這樣的人會是什么好東西……”

    “閉嘴！”走遠的女人去而復(fù)返，用手甩著手中的報紙，“你賣的一份報一塊五，高興了動動嘴皮子，不高興直接收錢。牙醫(yī)怎么了？從看診到治病，花的是真本事，收一千怎么了，一千都是少的，要我說，你們有的不是是非觀，是仇富心理?！?/br>
    這一連串的話說愣了窗里的老頭，窗外，柴焰被冷風(fēng)一吹，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激動了。

    不想再多做停留，她收緊衣角，轉(zhuǎn)身離開。

    身后的咧咧風(fēng)中，一聲粗魯?shù)牧R聲和著發(fā)黃的濃痰落在了柴焰腳后幾米的地方。

    柴焰的步履急促，細細的鞋跟落在水泥馬路上，留下一串火急火燎的噠噠聲。

    聲音終止在一輛suv前，她打開車門，跨步上車，隨后人伏在方向盤，肩膀微微顫動。

    “這是怎么了？去買個水又是誰招你了？”陳未南拍拍她，又四下里看看，“水呢？”

    “陳未南?！睕]回答他的問題，柴焰反而坐直身體，定定看著他。

    陳未南有些毛了，“干嘛？”

    “你修牙價格都是多少？”

    “拔牙普通50，智齒70，做假牙的話分材料不同價格不等，具體來說烤瓷的……”

    “漲價，都漲價?！?/br>
    “好的，一恢復(fù)營業(yè)就漲價！”安撫性的拍了拍柴焰的背，他看向窗外，柴焰剛剛來的路上空無一人?！皠倓偸怯龅绞裁慈肆藛?？”

    “沒什么人?！辈裱媛曇舭l(fā)悶，訥訥地答。

    可陳未南卻不依不饒地盯著她看。沒辦法，柴焰拿出口袋里已經(jīng)捏皺的報紙，遞了出去，“和賣報吵了幾句。”

    接過報紙，陳未南輕輕掃了兩眼，嘴角扯了扯，一聲不屑的輕嗤從齒縫里擠了出來，“無恥之徒。”

    然而，讓陳未南料想不到的是，他口中的“無恥之徒”會在開庭的前一天登門造訪。

    十二月六日，終審的前一天，終于離開酒店回了家的陳未南躺在客廳沙發(fā)上小憩，落地窗外不知什么什么時候飄起白雪，沙沙的在窗沿旁積了堆。

    他瞇著眼，一時竟沒分清耳邊的聲音是雪聲還是敲門聲。

    柴焰從廚房走出來，她腰上扎著圍裙，擦過的手上隱隱泛著檸檬味。

    “這個時候能是誰呢？”又甩了甩手，她湊近門眼，人突然一怔。

    她回身看著陳未南，“是那對夫妻，還有記者?！?/br>
    騰然坐起的陳未南幾步?jīng)_向了門旁，“你們還想干什么！”

    豁然而開的門后，穿戴干凈整齊的夫妻臉上再沒了戾氣，相反卻深深給他鞠了一躬。

    “對不起，莪們（我們）今天拿到了報告，娃娃不是莪們（我們）的，之前的四（事）對不起，城里的好心銀（好心人）多，莪們（我們）的娃娃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救了，今天來就四（是）和你們道個歉，法院該怎么判怎么判，莪們（我們）都認?！?/br>
    “哦？”陳未南輕笑一聲，“所以你們現(xiàn)在是目的達到，帶著記者來做場戲，然后準備撤，是吧？”

    他的話引起sao動，閃光燈閃爍時，他看見幾個黑色幽深的鏡頭對準了他，紅色的信號燈表示機器正在運作，他越想越氣，話不經(jīng)大腦便脫口而出：“你敢說你們不是在搶走小奇跡之前就知道她不是你們的孩子！她的骨髓也救不了你們的兒子！你們還這樣，無非是想引起媒體注意！”

    漢子悶不吭聲，他老婆站在一旁，也低著頭。

    “莪們（我們）也是被逼的沒辦法，而且這些莪們（我們）也和記者同志們說了，只是……”女人抬起頭，精明的眼睛打量了陳未南一下，“不過，報告在莪們（我們）這里，后來就不見了，你是咋知道的？”

    陳未南一時語塞，竟然不知該怎么回答。

    又是一陣密集的閃光燈，氣惱的陳未南猛的關(guān)上門，不想花費時間去理會那群人。門外議論聲此起彼伏，房內(nèi)的陳未南低著頭，臉因為憤怒脹得通紅。

    柴焰拍著他的肩，“沒事?！?/br>
    “我又說錯話了?！?/br>
    “沒事?！辈裱姘参恐?，邊想著明天是不是還會有變數(shù)。

    ***

    “我當(dāng)事人承認檢方起訴罪行，只是請法官考慮我當(dāng)事人救子心切、認子心切的心情，酌情量刑?！眻A臉律師一番話后，回到了座位。

    柴焰與陳未南對視一眼，看樣子是不會再有變數(shù)了。

    宣判結(jié)果在半小時后宣布，結(jié)果差強人意，那對夫妻的量刑幾乎是可以忽略不計了。

    庭審結(jié)束，心里不安的柴焰奔去找圓臉。

    “你是問我是從哪來的？”圓臉指指自己，笑了，“你不知道我也正常，我律師證才拿到手，沒想到接手的第一個案子就這么有意思?！?/br>
    詫異片刻，柴焰悶悶地說：“才做律師？那你很厲害?！?/br>
    “不，不是我厲害?！眻A臉四下里看看，進而小聲地說：“案子結(jié)束我也不妨告訴你們，那些人證、物證和說辭，都是有人事先告訴我的?！?/br>
    “那個人是誰？”再也壓抑不住心里的驚訝，柴焰失聲問。

    圓臉撓著頭，“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都沒見過他，我和他只是通過電話聯(lián)系?！?/br>
    “號碼你有嗎？”

    “有?！睂⑹种械墓陌D(zhuǎn)而夾在了腋下，圓臉拿出手機，擺弄了幾下，找到個號碼。

    “不過它經(jīng)常打不通，我?guī)缀鯖]主動聯(lián)系過他，都是他聯(lián)系我。”他補充道。

    “知道了，謝謝。”

    “反正現(xiàn)在官司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我也不妨當(dāng)回雷鋒做次好事告訴你們件事?！?/br>
    “什么？”

    “你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這個人可是和我說過，官司輸贏無所謂，只要把你們的名聲搞臭就行?！?/br>
    ……

    陳未南的名聲的確臭了。即便陳爸最后去找當(dāng)年的同事懇請他澄清流產(chǎn)并不是因為陳未南那一撞，是那個孩子本身就有健康問題，流產(chǎn)不過是個逼他讓位的手段而已。

    可無論是已在高位的前同事，還是媒體記者，沒人肯站出來。

    “這事怪我，我也是后來知道的，想想職位已經(jīng)沒了，就別再壞人好事了?！辟e館的沙發(fā)里，陳爸懊惱的捂著臉。

    他的聲音穿過指縫，嗡嗡作響。

    “不就是被人指指點點一陣嗎？你老比我活的久，還不知道這不過是一陣的事?！标愇茨献诖扒埃淹嬷謾C，“幾點的飛機，我送你們?！?/br>
    “算了，你現(xiàn)在好歹是個公眾人物，還是少出門的好。”插話的是陳媽，她躬身整理著行李，“兒子，要不你跟我們回云都吧，正好小奇跡要治療，你也回去休息一陣?！?/br>
    “我回去看看阿姨那邊收拾的怎么樣了?！睉械寐犂蠇寙?，拿起車鑰匙，陳未南出了門。

    ***

    一陣沙沙聲后，藍牙耳機里傳來了柴媽的聲音。

    “未南啊，柴焰出去了，嗯，說是單位客戶出了點事，她去看看?！?/br>
    “你們下午走，她這個時候還要忙？”陳未南皺起了眉，心里正奇怪，卻聽柴媽壓低聲音說：“不是別的客戶，聽說是你哥。”

    我哥？

    “陳砌因為幫你說話，被記者圍攻了?！?/br>
    “??？”微微一怔后，他答：“我知道了?！?/br>
    掛了電話，低頭尋思片刻，陳未南開始調(diào)閱陳砌的號碼，還沒開始翻，叮的一聲，一條新短信突兀的出現(xiàn)在手機界面里。

    陳未南覺得他的手竟開始顫抖，雖然是個陌生號碼，可他卻記得，這個尾號是1550的號碼就是圓臉路上給他的那個。

    一個在路邊攤買到的，沒任何登記資料的號碼發(fā)了條消息給他。

    咽下聚在喉嚨口的口水，他點開信封。

    只見里面寫著如下內(nèi)容。

    見個面吧，陳未南。

    署名遲楊。后面附著一個地址。

    ☆、chapter 18迷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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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循著路上一個可以挑頭的路口，陳未南的車打個彎去了另一個方向，他和柴焰居住的公寓就在兩千米遠的身后，卻被他越甩越遠。

    公路由筆直漸漸崎嶇，最后隱沒在一堆雜亂堆放的建筑廢料當(dāng)中，一塊“危險繞行”的牌子立在碎石前面，黃的刺眼。

    他覺得哪里不對，可未及細想，身體便隨著一陣突如其來的沖擊猛地向前沖去。

    車子直直扎進了碎石堆，擋風(fēng)玻璃頃刻變得四分五裂，他趴在方向盤上，覺得意識正隨著額頂流下的血四下里游散。

    就在這時，車子后方傳來聲音。他勉強側(cè)過頭，后視鏡里，一個模糊的輪廓漸漸清晰起來。

    怎么是“他”！

    “說了約你見面，我是來赴約的?！闭f完，“他”隨即舉起森冷的刀口，再重重朝陳未南身上落了下去。

    晚六點十五分，年末的機場人流不息，陳爸陳媽站在閘機口前，仍不住回頭張望。

    “未南這孩子不會出什么事吧？”陳媽擔(dān)憂地說：“不然我們改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