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柴焰離開律所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之后了,天光正好,樓宇前的小廣場空曠地吹著風(fēng)。她仰頭看著碧色的天,回憶著sophie說的話。 沈曉幾乎把所有的事都推給了她,她指使沈曉偷了機要文件,她指使沈曉聯(lián)絡(luò)的對手公司,她甚至在事情敗露時試圖讓沈曉繼續(xù)幫她背黑鍋。 sophie說完這些,柴焰只輕輕回了句:“她沒說她是我和她媽生的吧?” 想想有些可笑,她這個做律師的應(yīng)該早見慣了這種患難拆伙的事情,只是她從沒想過事輕有天也會發(fā)生在她身上,對象還是沈曉罷了。沈曉一定在笑她的天真,可她沒打算讓沈曉一直笑下去。 拉著行李箱,柴焰攔了一輛計程車。她要好好想想沈曉手里有的可以拿來栽贓她的“證據(jù)”。 夜幕降臨,在公寓的書房里坐了幾乎一整個下午的柴焰總算長出了一口氣。沒什么意外的話,她將有足夠理據(jù)推翻沈曉那些所謂的證據(jù)。她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發(fā)送了一段語音給sophie,語音里,柴焰輕松地說:“放心吧,我死不了?!?/br> “再好不過?!编揭宦?,sophie的口信傳了回來。 她那邊很吵,間歇聽得到孩子哭。 “我給孩子喂奶?!?/br> “去吧?!辈裱嬲f完,就聽見她肚子跟著咕嚕一聲,她這才想起,自己也一個下午沒吃飯了。 她進(jìn)廚房,對著空空如也的冰箱楞了三秒,這才想起回家過年前,她和遲秋成早把冰箱的存貨掃蕩一空了。 “煩死了,遲秋成我餓了!”柴焰跺著腳對著空冰箱大叫著,可冰箱是不會答話的,它甚至連個回音也沒給柴焰。瞪著眼看了冰箱幾秒鐘,柴焰默默關(guān)上冰箱門回了臥室,她換件衣服,下樓吃飯。 雖然年假沒完,但街上大大小小的飯店卻都在營業(yè),花花綠綠的幌子綿延到很遠(yuǎn)的地方。柴焰出了小區(qū),就近找了家陜北面館。叫好了面,她支著下巴一邊等面,一邊看窗外風(fēng)景。 面館的玻璃用彩色玻璃紙貼了不少字,從柴焰的位子向外看,街上的人不是被遮了手,就是擋了頭。柴焰想起小時候她最喜歡的那個洋娃娃,有金色頭發(fā)的那個。有天,她清早起來發(fā)現(xiàn)娃娃莫名少了腿,她當(dāng)時就哇的哭了出來,一直躲在角落偷笑的陳未南聽見她哭,忙跑出來,舉著娃娃的腿說:“腿在這呢。你的腿在這呢!” 她晃晃頭,倒不是因為她又想起了陳未南。她起身,她沒看錯,窗外一個正坐進(jìn)車?yán)锏哪腥?,是此刻本該“在美國”的遲秋成! “遲秋成!”她叫了一聲,可惜隔著窗子,窗外的人沒聽見。柴焰有些不信,不過才短短一天,兩個和她關(guān)系親密的人竟然一同欺騙了她。扔下面錢,她沖出了面館。 等她截到車,遲秋成的車已經(jīng)開出很遠(yuǎn)了。 “跟上那輛車?!辈裱婺槼恋脟樔?。年輕司機淡淡瞟了她一眼,咬了咬嘴邊的牙簽,“老公和別人偷情?還是男朋友劈腿?” 柴焰臉更黑了,司機比了個冷靜的手勢,“什么也不用說了,我懂?!?/br> 他吐掉牙簽,順嘴吹了聲口哨,“交給我,你就擎好吧?!?/br> 柴焰搞不懂這個司機干嘛那么興奮,她只是覺得氣憤。沈曉騙她!遲秋成騙她!這個世界上,她還能信誰呢? 我?。?/br> 她腦子里響起一個聲音,賤賤的滿是痞氣。 陳未南那個人?更靠不??!她哼了一聲。 車不知開了多久,柴焰也不知道她此刻在的地方是哪兒,總之車停了,遲秋成下了車。柴焰卻沒急著下車,她拿出手機打給遲秋成。 她準(zhǔn)備看看遲秋成準(zhǔn)備怎么騙她。 電話響了半天,遠(yuǎn)處的“遲秋成”卻只顧著和朋友聊天,絲毫沒有接電話的意思。 他手機靜音了? 柴焰正想著,電話卻奇跡般的通了。她還沒回過神,就聽見遲秋成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柴焰,有事嗎?” “沒……沒,你在哪里呢?” 遲秋成噗嗤一下笑出聲,“柴大小姐,我真的佩服你的第六感,你那邊有事,我就和隊里請了假,提前回國,現(xiàn)在正準(zhǔn)備登機呢?!彼粷M的嘀咕,“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的?!?/br> “算是提前驚喜?!辈裱骈_心的哭著,她現(xiàn)在看清了,車外那個人除了和遲秋成身材打扮差不多外,并不是遲秋成。 “遲秋成……”她喊他,“我有點累了?!?/br> “等我回家,我的肩膀借你靠?!?/br> “好!” 遲秋成的航班還要十幾個小時才能落地蘄南,算一算不過是睡一覺的時間。懷揣著醒來就看得到遲秋成的美夢,柴焰沉沉睡去??勺屗庀氩坏降氖?,等她醒來后要面臨的才是一場噩夢。 安捷律所的小型會議室里,柴焰眨眨眼,看著推門進(jìn)來的沈曉,不自覺的扯了扯嘴角。她是清早被通知來公司接受調(diào)查的。 她開車來,比沈曉早到一步到,sophie不在,只有恒榮兩個負(fù)責(zé)人在。沈曉一到,就和柴焰分別被帶去了兩個房間。 “我是個有職業(yè)cao守的律師,出賣客戶信息的事我不會做,你問我的問題我都回答了,我不介意其他質(zhì)詢?!辈裱婵恐伪常眢w放松,語氣輕快。恒榮擺給她的例證之前sophie已經(jīng)告訴過她,不要說她沒偷過什么機要信息,就是真偷了,她的回答也是無懈可擊的。 恒榮的代表放下手里的筆,“11月29日下午三點至三點半之間,你在哪?” 她在哪兒?柴焰愣住了,這是個讓她意外的問題,她沒準(zhǔn)備,況且時間過去太久,她也想不起了。 她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問問題的人沒有停下的意思,“12月1日上午十點十分你在哪兒?” …… “這兩個日子的確有些久,換個問題,昨天上午,也是十點前后,你在哪兒?”代表活動下手指,臉上露出職業(yè)的微笑,“柴律師,這個你不會也忘了吧?” 柴焰當(dāng)然記得,“我在安捷的一間辦公室里和沈曉談話?!?/br> “談了什么?” “我知道是她泄露了信息,勸她坦白?!辈裱婷蛄嗣蜃?,“我和她那時還是朋友,我想要幫她?!?/br> “結(jié)果沒幫成?” “顯然她也不需要?!辈裱孀猿暗男α?。 代表不再說話,他拿起遙控器,按亮了桌上的電視,畫面晃動一陣后,定格在一個人身上。柴焰看著畫面中的自己正拍著沈曉的肩,從她手里接過一份文件。 “11月29日,下午三點十一分,沈曉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為你取到我公司文件一份,事后交予你,柴律師,我們公司的文件都有特殊標(biāo)志,這你知道。”代表的聲音不疾不徐,卻讓柴焰覺得呼吸困難。 她記得那天,沈曉的外甥急著要打印一份學(xué)習(xí)資料,沈曉說她問恒榮的員工借了紙打印的,那天,還是柴焰開著車,把資料送去沈曉外甥的學(xué)校的。她沒看那沓紙的內(nèi)容,但她記得那紙上的確有恒榮的標(biāo)記。 12月1日那次,不用看錄像,她也知道是差不多的情況了,沈曉的外甥要資料。她還記得那孩子和她說謝謝,那孩子知道嗎? “昨天呢?昨天有什么問題?”柴焰長長的出口氣,她能把這一切解釋清的,她是個律師,為自己辯護(hù)是件簡單的事。 “我們找了讀唇專家,專家解讀了你們的對話?!贝聿シ乓曨l,一邊念著上面的話: “柴焰,我和你同學(xué)這么多年,有些事我必須做,有些事我不能做。我的家庭如何你是知道的,我要養(yǎng)家?!?/br> “對不起?!?/br> 代表只念了沈曉的話。 為什么,因為柴焰自始至終都是背對著門站著,她說了什么話,門上的攝像頭拍不到。所以當(dāng)沈曉的話配上她那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時,沈曉真就成了那個被她威逼然后不從的人。 沈曉不是情急之下的嫁禍,這一切都是她一早算計好的! 柴焰心里一陣陣的發(fā)冷。 ☆、chapter 2不乖(3) r23 “所以你們現(xiàn)在算是認(rèn)定是我做的了?”柴焰冷笑。 代表合起黑色封皮的記事簿,抬起頭,“柴律師,現(xiàn)在一切都還在調(diào)查中,在一切還沒確定前,我們也只是按照上面的意思照章辦事,希望你理解,也配合我們。” “哦。那你問我的這幾個問題我現(xiàn)在回答不了你怎么辦?” “老板說了,要給安捷律所的老師們足夠時間把事情想清楚,講清楚?!?/br> “謝了!”柴焰起身出去。 “柴律師,你干嘛去?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柴焰手扶著門框,原地轉(zhuǎn)個圈又折返回桌前,她俯下身,胸口剛好和男代表的視線平齊,“恒榮的老板告訴你照章辦事,卻忘了教你什么是活學(xué)活用了吧?”她猛地拍下桌子,“說了你這幾個問題老娘現(xiàn)在答不了答不了嘛!” 代表被她吼得,臉紅一陣白一陣。 柴焰開著車在路上狂奔,車窗開到一半位置,風(fēng)吹得她臉色慘白。她從來沒這么氣憤過,就是她才知道沈曉把這一切全推給她時,她也沒這么生氣過,她理解那種情境下的沈曉。 換做是誰,都會想盡一切辦法自保。 可現(xiàn)在,這算什么呢? 她被她的好朋友算計了這么久,竟然直到事發(fā)才知道。 “叭叭”兩聲尖利的車笛響后,她頹敗的把手從喇叭上收回來。 “柴焰,做人做到你這個地步,也真夠可以的了?!彼龑ψ约赫f。 可她沒有放棄的意思。只要找到沈曉的弟弟,或許就能找到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jù)吧,她想。 只是當(dāng)她站在空蕩蕩的學(xué)校大門面前時,她才想起,春節(jié)沒過,沈曉的弟弟不可能來學(xué)校的。 想來想去想不到好辦法,她想到了sophie,或許sophie能幫到她。 好像是心有靈犀一樣,她正想著sophie,sophie就來了電話。 “sophie,我太低估沈曉了,她早算計好了一切,就等著嫁禍給我,現(xiàn)在能幫我作證的人不在蘄南,我在想……” “柴焰。”sophie出聲打斷了她,“我有件事想問你?!?/br> sophie的語氣怪怪的,柴焰停住話腳,“你問……” “去年東成的官司你是怎么打贏的?” 柴焰愣住了,她一直怕sophie問起那件事,她還記得那段時間,sophie的兒子病重,根本無暇顧及東成的案子,是她主動請纓接了案子,最后還漂亮的勝訴了。 只是勝訴的過程曲折,為了打贏那場官司,柴焰不得不采取了一些特別的手段。 “sophie,你聽我說?!?/br> “你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告訴我,我手上收到的這份東西是真的。柴焰,我對你很失望?!?/br> sophie掛了電話。 …… 這都是怎么了……突然之間,柴焰連生氣發(fā)火的力氣也沒有了。 “你這是……要哭嗎?”一個聲音不合時宜的在她身后出現(xiàn),柴焰瞟了眼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吸了吸鼻子,伸手握住了那只手。 “陳未南?” “干嘛?” “你怎么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