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你哥呢？”李mama問。

    李舒沁剛想說話，就看見李銘從洗手間出來，徑直又進房間里去了。李mama也是看到了，問了一句：“你哥這是怎么了？”

    “不知道，面煮都煮了，我們把它吃了吧?！崩钍媲哒f著就去拿碗，難得她哥這么好心一次，怎么能不給足他面子？

    李舒沁和李mama吃完飯，洗了澡就各自回房睡了。李舒沁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圓，盯著天花板，胡亂地想事情。躺了沒一會，就聽到了敲門聲，她拉了一下被子，“誰?。俊?/br>
    “你哥?！蓖饷?zhèn)鱽砝钽懙穆曇簟?/br>
    李舒沁伸手開燈，從床上爬起來，打開房間門。李銘進來，往她床上一坐，低著頭不說話。李舒沁也跟著過來坐下，看著他，“哥，你干嘛呢？”

    李銘抬起頭，“你知道媽去炸串了，那是不是知道媽為什么要去？我家不是沒有錢，媽沒必要這么辛苦?！?/br>
    李舒沁看著他，看來她這大哥是良心發(fā)現了，但還沒認識到現實，還當自己是個小康之家呢。李舒沁知道李銘的性格，如果他知道了他們的小姨媽騙了自家五十萬，還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情來呢。事情往不可控方向發(fā)展，那必須是不能的。

    “你以為我家有多少錢？爸爸本來就沒存下多少，每天邊工作邊吃吃喝喝邊送禮，家里哪有什么錢？爸爸走了這么久，mama工資又不是很高，家里的老本早就被花得差不多了。你又不懂事，之前打傷了一個人，是不是還花了好幾萬？mama不辛苦，這家怎么撐？”

    “所以你就想讓我去當兵？”

    李舒沁摳了一下手指頭，“你大學沒考上，又什么都不會，能干什么？出去當兵，鍛煉鍛煉，為國家出出力，混好了說不定還能有個好前途，比呆在家里強?！?/br>
    再接下來，李銘就沒再說什么。他悶著頭出去，走到門邊的時候又說了一句：“沁沁長大了?！?/br>
    李銘回房間后想了很久，躺著一直不睡。第二天他醒得也很早，卻也沒起。等李舒沁和李mama都出門了，他才起來，把各種證件材料都收集起來。身上揣了些錢，跑到照相館照了份證件照，就去武裝部報了名。

    從報名到各項體檢完成到政審一直到填了入伍志愿書，李mama和李舒沁都不知道李銘干了這件事情。因為李爸爸，李家在l市還算是有些人脈關系，李銘入伍這事也就很順利。

    就這樣要到月底，只突然有一天，李銘在飯桌上說：“媽，我過兩天就走了，你那攤位別擺了，安心做一份工作就夠了?！?/br>
    李mama僵了手里的筷子，看向李銘，“好好的，你這是說的什么跟什么？”

    李舒沁扒了一口飯，心里猜到了幾分。她默默看向李銘，“哥……你要去哪？”

    “部隊都分配好了，我去當兵?！崩钽懞罋庹f。

    “啪！”李mama猛地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誰讓你去的？”

    “媽，一人參軍全家光榮。”李舒沁看著李mama補了這么一句。

    ☆、第005章

    李mama低頭不說話，半晌才抬起頭，“你走了，就留我和你meimei在家，這個家……”

    李銘不說話，李舒沁看了看李mama，伸手握住她的手，“媽，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可是我哥在家一直這么混著，將來能有什么出息？我一直敬佩軍人，哥哥得到鍛煉之后，肯定就不一樣了。mama難道要因為一時的舍不得，斷了我哥的未來？”

    李mama不說話，然后拿起筷子來狠刨了幾口飯。李爸爸出海沒了音訊，她一直想把這個兒子綁在身邊，好也罷壞也罷她都養(yǎng)著?，F在這兒子要走，當然舍不得。而且，當兵又是那么苦的事情。

    分了部隊，李銘是留不下來了。李mama花了一天的時間，在李舒沁請假的勸說開導下才慢慢接受了這個事情。她只是舍不得兒子，還沒盲目到真的不顧兒子的前程未來。如果李銘被她綁在身邊綁廢了，那她這個做媽的，也是個不合格的。

    李銘去參軍的前一晚，李mama帶著李舒沁和李銘一家三口下了館子，算是踐行。其他的親戚她都沒請，誰知道在這飯桌上又會說出些什么話來。李銘飯桌上敬了李mama幾杯酒，說不出話，就說：“媽，話都在酒里?！?/br>
    李舒沁笑，調侃他：“哥，什么話在酒里呢？”

    李銘憋得臉通紅，最后才說出來：“媽，以前是我不懂事，不知道家里的情況?，F在我知道了，不管晚不晚，我都會好好干，以后讓您繼續(xù)過好日子。我爸不在了，還有我呢。我這次出去一定好好鍛煉，媽你就別出去擺攤了，否則浪費了我的心意。”

    提到“爸”這個字眼，李mama眼眶即刻就紅了，李舒沁的笑也僵在了臉上，心里酸。他這個蠢哥哥，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為了化解這種傷情氣氛，李舒沁忙給自己倒了杯果汁，送到李銘面前，“哥，沁沁相信你一定能說到做到?！?/br>
    李mama也把酒端起來，三人一干而盡。李mama也答應了李銘，不再出去擺攤，安心干保險公司的一份工作。

    第二天，李舒沁和李mama一起去送李銘。李銘穿著一身迷彩服，之前殺馬特的發(fā)型也被剃了，剩下極短的一點，看著十分精神爽利。在他離開之，李mama抓著他的手，淚眼婆娑，半天就說出了一句話：“兒子，你要平平安安的?！?/br>
    李銘重重地點了下頭，說了句“媽，你放心，照顧好自己和沁沁?！比缓筠o過李mama和李舒沁，背著迷彩包走了。

    李舒沁扶著李mama的胳膊，看著李銘走遠的聲音，眼睛里也是霧氣蒙蒙的。

    送走哥哥李銘之后，這個家里就真的只剩李mama和李舒沁了?；氐郊液螅頼ama盡顯疲累，坐下往沙發(fā)上一靠，長吐了口氣。李舒沁也在李mama旁邊坐下，拉過李mama的手，“媽你要相信我哥，他一定會平平安安的，也一定會混出個模樣回來的?！?/br>
    李mama把頭轉過來，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看著李舒沁，“沁沁，跟我說實話，是不是你刺激你哥去當兵的？”她那兒子她還是了解的，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刺激，怎么都不會這么懂事。

    李舒沁捏著李mama的手，臉上掛著笑，“我也是為了哥哥好?！?/br>
    李mama嘴角溢出笑意，把李舒沁拉進懷里，“沁沁長大了，懂事了，mama很開心。”

    李舒沁笑著，往李mama懷里鉆了鉆，“沁沁是mama的貼心小棉襖嘛?！?/br>
       

    “嘭嘭嘭！”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李舒沁躺在被窩里，皺了三下眉翻了個身，硬是沒醒。請了幾天假，這按時上學簡直就是種煎熬。一直到有人抱走了她的被子，李舒沁才抖了數下翻坐起來，然后嚎著出聲：“媽，你這是干嘛呀？”

    “再不起來就遲到了，你說我干嘛？早餐在桌上，我去上班了，你快一點?！?/br>
    李舒沁腦袋一耷拉，“好……”然后就爬下床，瞇著眼睛去刷牙洗臉梳頭換衣服，吃早餐，出門，蹬上自行車。等看到前面葛月潭的背影時，她才猛睜了一下眼睛追上去，笑著打招呼：“hi，葛大師。”

    葛月潭看了她一眼，一笑，“hi，李詞神?！边@個看起來呆呆悶悶的優(yōu)等生，原來也是有幽默感的。

    李舒沁和葛月潭是拼著車速到的學校，進入教室坐下后，又恰好響起了早讀鈴聲。周新抬頭看了看兩個人，低聲說了句：“又是神同步?！?/br>
    李舒沁稀里糊涂地把早讀混過來，正想趴下去睡覺，就發(fā)現了今日不同往日。教室里的人突然都前前后后站了起來，拿了筆袋筆盒草稿紙往外走。李舒沁正想問周小梅是怎么回事，周小梅把一張小紙條送到她面前說：“沁沁，這是你的?！?/br>
    李舒沁接過來看了一下，年紀、班級、學號、姓名、考場號、座位號……歐……麥糕的！

    李舒沁猛地又看向周小梅，“這是什么考試？”

    “期中考啊?！敝苄∶房粗钍媲?，“我在你隔壁考場，我們走吧?！?/br>
    李舒沁吞了口口水，沒有什么是比請了幾天假回來就期中考更糟心的事情了。她趕緊低頭翻了一下書包，問題來了，她今天走太急忘帶文具盒了！

    “小梅，借我一支黑色簽字筆?！崩钍媲咛痤^看向周小梅說。

    周小梅從文具盒里挑了一支出來，送到李舒沁面前，“沁沁你忘帶文具了？透明膠帶要么？”

    李舒沁接下筆，往口袋里一揣，“要透明膠帶做什么？”

    “答錯題了你怎么辦？”周小梅回。

    “哦……”李舒沁想起來了，簽字筆和圓珠筆寫錯東西都是要膠帶粘掉的，橡皮現在在文具盒中已經基本沒什么位置了。

    “你要的話，我纏一點在你筆上?！敝苄∶氛f。

    李舒沁把書包拉起來，“算了，我答題一般不改卷子，我們走吧。”

    周小梅把自己的文具盒也收起來，兩人就匆匆忙忙往考場趕去了。到了考場坐下，李舒沁深呼吸了一下，就看到考場里的學生都還在臨時抱佛腳，背古文詩詞課堂筆記。

    她把書包塞到桌肚里，從口袋里掏出從周小梅那里借來的簽字筆往桌子上一丟，手插校服口袋往窗外看。旁邊的同學看了她兩眼，又都把注意力轉回到自己的課本上。

    李舒沁嘴里隨便瞎哼著歌，身后的人就拿筆戳了她。她回過身，是個自己不認識的男生。男生看她轉身，笑著問：“你是初一七班的李舒沁，對吧？”

    李舒沁點了一下頭，男生又笑著說：“我是八班的王凱，在你們班隔壁，我認識你?！?/br>
    “嗯。”李舒沁又點了一下頭，看著他。

    這叫王凱的男同學還是笑，“我們這就算認識了，下午考完試我請你吃東西，待會考英語的時候你就……”

    “就什么？”李舒沁看著他，明知故問道。

    “你懂的?！蓖鮿P笑得jian詐。

    李舒沁本來想沖他吐個舌頭的，但感覺怪怪的，瞬即就轉換成了翻白眼，說了句：“想得美?！?/br>
    王凱捉住她的校服衣肩，還要說話，監(jiān)考老師抱著試卷就進場了。監(jiān)考老師是個戴著厚厚眼鏡框的中年男老師，把卷子放到桌上，看著考生道：“同學們，把與考試無關的東西放到前面來。”

    “把自己放上去可以么？”李舒沁聽到后面王凱嘟噥了一句，嘴角沒忍住一勾，把自己的書包送到了前面。

    鈴響開考，考生從前往后傳遞試卷，李舒沁還是很懷念中學時期的考試氛圍的。她把試卷折了一下，寫下大名班級學號，然后就洋洋灑灑地答起卷子來。語文除了基礎知識，那基本都靠吹。

    李舒沁提前半個小時答完卷子，仔細檢查了一遍，就提前交卷出去了。與其在考場里干發(fā)呆浪費時間，她更愿意去洗手間解決一下生理問題。其他考生看有人交卷子走人，瞬間就慌了，筆下抖了三抖。

    李舒沁去了洗手間，又去cao場上小跑了一圈，回來后坐下準備英語考試。后面的王凱見她回來了，臉上一喜，忙拉了她的校服說：“李舒沁，我們說好的?！?/br>
    李舒沁把他的手拍掉，坐正了身子：“想不勞而獲，那是不可能的?！睂τ谶@種心存作弊心理的人，堅決零容忍。

    可這叫王凱的根本沒死心，從英語考試半場時間一過，他就開始在后面踢李舒沁的凳子。李舒沁一直沒理他，在被他踢了十分鐘以后，她默默把凳子往前挪了挪，然后抬起凳子后腿。當王凱試探性往前伸的時候，她照準了壓下去，一把把王凱的腳狠壓在了凳子腿下。

    王凱的臉瞬間皺成了一團抹布，然后猛地縮回腳，大叫一聲跳起來。監(jiān)考老師抬起頭看著他，其他考生也被嚇了一跳，都看著他。王凱止住叫，吞了疼，說了句：“老師，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比缓笥种鼗氐降首由吓肯鹿怨源鹁?。

    ☆、第006章

    王凱一邊答卷子，一邊在心里把李舒沁來來回回嘀咕了幾回。不給抄就不給抄嘛，居然陰他？！這姑娘真是看起來軟軟的，說話也是軟軟的，卻一點都不是個善茬兒，心思真壞！

    李舒沁只是在王凱跳起來那一瞬間暗笑了一下，之后就安心答題，答完拿上書包就無比歡快地嗒嗒跑掉了。王凱見她又提前交卷走了人，真是恨得牙癢癢。算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下午數學考試，王凱一早就等在了考場里，也不看書也不看筆記，保持著趴在課桌上的姿勢滿眼殺氣地盯了李舒沁的座位半個小時。

    李舒沁剛一進教室，就有一道寒光殺了過來，她不自覺縮了一下脖子。那對要吃人的目光一直跟隨到她坐在座位上，李舒沁都沒有正眼去碰過王凱的視線。

    mama的……王凱在心底亂嚎，伸手一把抓著李舒沁的胳膊讓她轉了身。李舒沁一臉小白兔的表情，無辜地看著王凱問：“王同學，怎么了？”

    王凱被噎了一下，靠，有點萌……

    萌？怎么可能哪？王凱連忙強制自己轉變態(tài)度，盯著李舒沁說：“你知不知道如果我這次能夠進全班前三十名，我爸就會給我買個超級酷炫的mp3？”

    “3”，李凱發(fā)的是“”的音。

    李舒沁點了一下頭，“王同學，你要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眼神之誠懇，握拳的手鼓勵滿滿。

    王凱又被噎了一下，半晌轉換了一下情緒，吼著出聲道：“我說你干嘛不給我抄一下英語？還拿凳子壓我的腳？”

    這一吼引來教室其他考生的側目，把這種事情吼得這么理直氣壯的，也就這哥們兒能做到了。他看別人看他，一個個掃回去，威脅了一句：“看什么看？再看打掉你的門牙?！?/br>
    這話說出來哪里還有人敢再看，都把目光轉回到自己的課本上去了。李舒沁揉了一下太陽xue，這個哥哥是個什么樣的人??？后來她知道了。

    語數外主要課程考完，又考了思想品德和歷史、地理、生物等一些小科類，這場盛大的期中考也就近了尾聲。期中考怕是李舒沁所在學校師生最重視的一場考試。月考暫且不說，期末考考完就放假回家了，根本沒有當面比成績的快感和痛感。只有期中考，需要你直面慘烈的人生。

    考完試回到教室，同學們此時的行為具有極高的群體默契性，非常一致各找各團伙對答案。一個小團隊里面，成績最好考最好那個必定是最愁容滿面的，一直說：“唉……又沒考好，那道題答錯了。”

    周小梅和周新都趴在葛月潭桌上，和他對答案。李舒沁已經感受不出對答案的那種樂趣了，倒是覺得看這么多人一窩一窩地聚在一起，各種愁容各種暗喜的樣子比較有趣。她看得高興，還拿筆畫了一些速寫，精神之聚集都不知道周小梅周新和葛月潭是什么時候無聲地看著她的。

    李舒沁和三人眼光撞了個正好，一呆，然后笑了笑說：“怎么了？你們干嘛這么看我？”

    三人都往李舒沁面前湊了湊，瞇了瞇眼問：“李詞神，是不是考得非常好？”

    “什么？”李舒沁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高興成那樣完全是因為自己又回到了這種單純的時光，開心不開心，基本分數就決定了，沒有其他什么實質性煩惱。在他們三人眼里，她成了考試考得好得瑟了？

    李舒沁想到這里，連忙解釋道：“不是不是?！?/br>
    “那你跟葛月潭對對答案?！敝苄∶房粗钍媲哒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