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語澹這才感到自己急切忘了分寸了，趕緊罷手，把揭開帳簾的動作改成搭在孩子的悠車上，一路手就那么黏著進(jìn)了屋里。

    滿月多一點(diǎn)的孩子大部分時(shí)間在睡覺，現(xiàn)在這兩個孩子就在睡覺，帳簾揭開，兩個小人兒睡相都差不多的樣子，兩頰像包子一樣的鼓囊著，中間花瓣似的小嘴巴開了一個小口，一只小手握成拳頭挨在臉上，手指小小的，粉粉的說不出的可愛。

    夏語澹俯身，沒有抱起來，只是做了一個抱的樣子，虛抱著背對了所有人，輕輕的在每個孩子額頭上親了一口，無聲的口型各念了一句：“mama想你！”然后才稍微收斂這份心情，眼角泛著淚光向平都公主一福，輕聲謝道：“謝謝姑姑了，兩個孩子都重了不少，看著硬朗了不少?！?/br>
    德陽公主也沒有謙辭，雖然有一堆人伺候，但近一個月她大半的時(shí)間也是圍在這兩個孩子身上，自家?guī)讉€孩子都丟開了，德陽公主近一月沒有出西苑了。此時(shí)和夏語澹簡單交代了孩子們一天作息吃喝的事，就歸她德陽公主府去了。

    有了孩子夾在中間，夏語澹不再深陷被人耍弄而深陷自責(zé)的心情里，趙翊歆不說他那些依然不想說的話。很多時(shí)候，趙翊歆其實(shí)是木吶不善言辭的，他只會做不會說。

    兩個第一次做父母的年輕夫妻，孩子對他們是延續(xù)，也是好奇。就圍繞著他們，就有一堆說不完的話。

    孩子的臉盤圓了，睫毛長了，眉毛濃了。睡醒了打個哈哈，小小的嘴巴喔成小小的一個圓，都可愛的不得了。連著襁褓沉甸甸的抱在手里，其實(shí)夏語澹還沒有習(xí)慣抱孩子，抱了一會兒手就酸了，還是就著那個手酸，抱著不肯釋手。

    這種溫馨的場面，直到被皇后的喪鐘打破。夏語澹第一時(shí)間捂住孩子的耳朵。趙翊歆也同時(shí)捂住了另一個孩子的耳朵。但兩個孩子還是被這陌生的聲音攪得有點(diǎn)不安，由乳母們分開了孩子兩頭哄。

    夏語澹望向趙翊歆，不用明說，也知道皇后是不正常死亡。還沒有頒罪，就讓她先走向死亡。

    她是夏氏，夏語澹也是夏氏。

    雖然知道自己被皇后利用之后，夏語澹有怨恨皇后的心里，但是現(xiàn)在皇后死了，夏語澹也沒有多少親者痛，仇者快的痛快，終歸是關(guān)系糾纏在一起，滋味就有些復(fù)雜了。

    皇后之死還是馬上舉行喪禮，喪禮辦得中規(guī)中矩沒有一點(diǎn)挑理的地方，甚至是皇后入葬的陵寢，盡然不是預(yù)備著和皇上合葬的，而是葬在了獻(xiàn)懷太子的身邊，形成了一座母子陵，朝廷上也沒有挑一挑理。

    雖然沒有正式頒下罪詔，但皇后所為，也是朝廷里稍微明眼的人都知道的，這些是后話。

    在皇后喪禮的過程中，刺殺事情的明查暗查都在繼續(xù)。非要差得那么清楚不能含糊一點(diǎn)，是那把弓||弩。這件利器不查個清清楚楚，是不能結(jié)案的，而高恩侯府，淇國公府，甚至是那些已經(jīng)被懷疑過的家族，都沒有本事弄出這件東西來。

    夏語澹不懂機(jī)械，也不敢輕忽這個時(shí)代任何一種機(jī)械進(jìn)步需要付出的心血。每一個細(xì)微的改動，都要經(jīng)過反復(fù)的算計(jì)，打磨，射殺。還有配合這個冰冷殺人工具的神箭手，百里挑一，千里挑一。

    一把好刀都得十年磨！

    而最后查到的結(jié)果，那把弓||弩和配合弓||弩的人，不是出自大梁，而是出自大梁的附屬國安南。

    ☆、第二百四十二章 定罪

    安南國，夏語澹印象比較深刻的是，慈慶宮一溜的橫梁和整套的家具，都是安南國近二十年前進(jìn)貢的木料做出來的。

    安南國，前朝周理宗之前是屬于大周的版圖，周理宗在位期間，那塊地方兵禍連連，大周又幾次在那里失利，最后從大周的版圖中脫離出去，成為了大周的附屬國。

    到了大梁朝，北方強(qiáng)鄰盤踞，幾代帝王深恐陷入南北兩頭燒的危局，也承認(rèn)了安南國是大梁附屬國的地位。幾十年安南國政權(quán)一直動蕩，現(xiàn)在安南國的胡氏王朝是在大梁支持下建立的，但是安南國內(nèi)企圖推翻胡氏王朝的勢力一直都在。想要推翻胡氏王朝，就得排除大梁朝廷的干預(yù)，這才謀劃的大梁皇儲刺殺一事。

    壯年的繼承人死了，留下老的幼的就省心多了，要是再往下死，大梁自己都動蕩，也無暇干涉安南國的內(nèi)政。

    這樣一算這把刀真是磨了十年。然后參與此事的人，又得多加一個叛國的罪名。

    整個事件所有的調(diào)查都放在趙翊歆面前，畢竟那些人殺氣騰騰，是沖著他而來的。

    夏語澹經(jīng)過了皇后的事情有點(diǎn)心灰意冷，連一個相處幾年的人都看不懂，夏語澹也不敢過問國事，而且夏語澹圈禁的狀態(tài)還沒有解除，不過趙翊歆還是和夏語澹住在一起，那么其實(shí)夏語澹是暫時(shí)躲在趙翊歆的后面了，然后不可避免的，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入耳。

    作為皇后在宮外的手足，高恩侯府那點(diǎn)事查清楚了。連著的淇國公府是夏語澹不得不關(guān)心的，因?yàn)樗苓^喬費(fèi)聚的恩惠，現(xiàn)在一個不好，淇國公府是叛國謀逆的罪名。

    淇國公府自己人抄起自己人來，對撕就從家里撕到了朝堂，彼此手里可都有些我知道，你以為我不知道的臟事，過幾天就倒一件出來。

    其中西府倒出了，淇國公喬致肖想老子的女人，和喬費(fèi)聚屋里的姨娘不清不楚，箭頭直指虞氏。

    趙翊歆看到這一節(jié)的時(shí)候，隨手給了夏語澹。夏語澹一目十行的看下來，直想撕了那幾張紙，不過那是不能撕的，只當(dāng)場打碎了一個杯子，當(dāng)即為虞氏申辯道：“姨娘雖然早前不是清白的人，但是跟了老國公后是清清白白的，能被挑剔的，只是姨娘在衣食吃穿上的折騰，別的，別的可再沒有了，就是年輕的爺們兒，姨娘也不多看一眼?！?/br>
    何況喬致也是個糟老頭子，屋里姬妾無數(shù)。這句話夏語澹沒有說！

    趙翊歆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他信了。

    夏語澹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假公濟(jì)私，求趙翊歆道：“我知道姨娘是有點(diǎn)在意這些聲名之事，別讓人平白無故的玷污了她?！?/br>
    因?yàn)橄恼Z澹的這句話，說出這件事的人提早死了，關(guān)于喬致和虞氏，再沒有人說了。

    審案這種事，堂官說這個，堂下之人說那個，說來說去幾十年的恩怨都說了出來，還有各家和各家的過節(jié)，一時(shí)間整個京城風(fēng)聲鶴唳。每天送到華滋軒的公案是一箱一箱的論，因?yàn)樗鲞@個決定，一旦認(rèn)定，就是死罪。

    趙翊歆看這些公案的時(shí)候，沒有阻攔夏語澹和他親近，不過，夏語澹受不了這個?？赡苁郎献畲蟮臋?quán)利莫過于斷人生死，所以皇位才充滿魅力，但是夏語澹目前還感受不到要人生則生，要人死則死的快樂，那一直坐在正在做這件事情的趙翊歆身邊，也挺受不了的，好像身邊坐了一個閻王殿的判官，壓抑！

    夏語澹想趙翊歆也不是快樂的，因?yàn)樗麜r(shí)常表現(xiàn)出了疲憊的神色。

    夏語澹站在書房門口，她不進(jìn)去，三丈的距離，夏語?？吹们遐w翊歆拿著一只猩紅色的朱筆，雙眼沒有任何情緒的在草奏上劃名字，意識到夏語澹站在門口，抬起了頭，眉頭深皺。

    夏語澹要轉(zhuǎn)身回去，趙翊歆讓她進(jìn)來，同時(shí)把案桌上的東西收了起來，不讓夏語?？匆姟?/br>
    夏語澹輕手輕腳的走到趙翊歆身后，雙手按揉他的肩膀，默不作聲。

    趙翊歆大致和她說了審下來的最后結(jié)果，夏語澹也想知道，殺他丈夫的人，到底是怎么做的，那必須得知道！

    是安南國搭上了南安侯，南安侯搭上了喬庸，中間隱秘的找了一個王菌的米商，借了高恩侯府的地盤，做下了這件大事。

    “南安侯？去年南安侯還想娶jiejie！”

    原來南安侯娶平都公主是為了這個目標(biāo)，夏語澹不會天真的以為南安侯是因?yàn)榍蠡椴怀啥鹆朔磁阎?，一個駙馬爺?shù)奈恢茫绮荒軡M足那等人的野心了。至于野心為什么會變得那么大，瘋狂的人怎么理解呢，夏語澹只是想想就為平都公主后怕，虛壓在趙翊歆肩上惶然道：“jiejie要走了，帶著兒子和柴駙馬去汴京，還說無需送別！”

    趙翊歆和平都公主的真實(shí)關(guān)系，難怪平都公主一開始就回避了，連皇后的葬禮也只出現(xiàn)了一次，現(xiàn)在又是南安侯，平都公主的處境真的很尷尬。

    “我沒有懷疑過jiejie?！壁w翊歆低低的道：“去了汴京也好，有我在，不會削減她皇家公主的尊榮，過個一年半載，還是可以回來的?！?/br>
    “嗯！jiejie也說，她只是‘難為情’而已?！毕恼Z澹輕聲的道，停了半響有余，復(fù)才小心翼翼的又道：“南安侯到淇國公府這一節(jié)可查清楚了？我這輩子欠著那府上天大的人情！”

    趙翊歆把夏語澹摟過來，與之同坐，才道：“淇國公府太大了，嫡枝就有三條，喬致，喬弗，喬庸。這回能那么快查得那么清楚，喬致喬弗兩房也是有功的，不然外頭也不知道那府里的秘辛之事，喬庸和南安侯是以父子情誼相待。”

    喬庸和南安侯，喬庸是父，南安侯是子。從西府抄出來的，喬庸和南安侯的書信，格式都是這樣的：“不肖男請，父親大人萬安……奉書恭啟。”因?yàn)閮杉易嫔显?jīng)約為兄弟，約的兄弟，在世人的情誼里，也該和親兄弟一般無二，你老子就是我老子，你兒子就是我兒子，這樣的稱呼用起來也不過分，算是南安侯作為子侄輩對長輩的敬意。但是自家人知道底細(xì)呀，那邊污蔑了喬致和老子的姨娘不清不楚，這邊就抖出了喬庸年輕的時(shí)候，和已經(jīng)逝去的南安侯之母，也是不清不楚。

    喬氏和南安侯的父親，按喬氏生母林氏那邊的關(guān)系排，是隔了一代的表兄妹關(guān)系，說是青梅竹馬也不過分。南安侯出生前一年，喬致也在南安侯府客居過一段時(shí)日，三十年前的老黃歷，又是無法鑒定的事情，說出來只由人信不信，反正喬庸打死都不承認(rèn)南安侯是他的兒子。

    趙翊歆浮現(xiàn)一絲嘲笑，道：“串聯(lián)謀反，把身家性命交在對方手里，總該有點(diǎn)不為人知的信任?！?/br>
    喬庸打死不承認(rèn)重要嗎？不重要！反正認(rèn)定的人相信就好。

    趙翊歆此生的瑕疵，也是他的生父，確實(shí)是皇上的別宅子。

    “那喬家別的人……”夏語澹腦海里在想喬家那些人，一個一個模模糊糊的映象從腦海里略過，印象最深刻的，唯死去多年的兩個人而已。

    趙翊歆的目光從夏語澹臉上移開，平靜的道：“喬致喬弗兩房有功，這功遠(yuǎn)不足以抵過。喬庸一系罪當(dāng)處死不必多言，喬致連自家弟弟都管不好，頂立廟堂，廟堂之上的群臣也不能服氣。這個爵位是不能留了，家產(chǎn)不會全數(shù)抄沒，喬致本人，就流放遼東了此殘生吧，他的后人全部貶為庶民。喬弗是忠烈之士，他的遺孀張氏寡居三十幾年，朝廷還是會繼續(xù)優(yōu)待的?！?/br>
    “留下了性命就好！”夏語澹也只能為了喬家這群人說到這里了。還有夏家……夏語澹自己就是夏家的，幾次想張嘴，卻張不開嘴。

    趙翊歆把夏語澹兩只手包在手里，握暖了道：“姑姑回府那一日，興濟(jì)伯太夫人直接守在德陽公主府的大門?！?/br>
    高恩侯府夏譯之妻段氏，是興濟(jì)伯太夫人的嫡親女兒，興濟(jì)伯太夫人是向通過德陽公主求情，在夏家還未處決之前，讓段氏和夏譯和離了。

    夏語澹默然道：“姑姑回避了興濟(jì)伯太夫人，從小角門進(jìn)去了……”

    再后面的事，夏語澹不忍說了，興濟(jì)伯太夫人等了三個時(shí)辰，直等到天黑，溢出一口污血，被抬回了興濟(jì)伯府，三日后去世，興濟(jì)伯上表丁憂。即使這樣，段氏也沒能和夏譯和離。

    重法如此，高恩侯府的人逃不了。

    “嫁出去十幾年的女兒都想撈出來，你嫁給我六年了，我會把你撈出來的。”趙翊歆難得說了一句調(diào)笑的話，但這是正經(jīng)話：“天下的女子必有個夫家娘家，夫家出事砍一次，娘家出事砍一次，那天下的女子不是該長兩顆腦袋才夠砍的。沒有這樣的法理，我也不答應(yīng)！”

    夏語澹緩緩的靠在趙翊歆肩上，悶悶的道：“那我也是罪臣之女了！”

    趙翊歆扶著夏語澹的背，沒有說話。

    太孫妃確實(shí)成了罪臣之女。但那又怎么樣的，他的祖父不把這四個字放在心上，發(fā)了瘋般的想要抓住那個女人，趙翊歆已經(jīng)抓住了，又怎么會放手吧。

    ☆、第二百四十三章 氣你

    夏語澹愛惜自己的性命，不會沖上去和那個腐朽的娘家一同赴死，不過罪名已定，夏語澹也不再那么避嫌，招呼了一聲大理寺，對高恩侯府所有人，包括要處決的主子奴婢，要貶放發(fā)賣的奴婢們，留點(diǎn)體面。

    牢獄之災(zāi)，夏語澹話本看得多，據(jù)說事實(shí)也是這樣的，牢獄里面磋磨人的方法想象不到底，尤其是對于女人，下牢子如下窯子。夏語澹不想那些臟事發(fā)生，都快死了，死前的這段日子，就盡量活得體面一點(diǎn)吧。

    夏語澹招呼了一聲隔天，收到了來自江西夏家宗族要求休棄喬氏的請書，請書里同時(shí)露骨的表示太孫妃，夏文衍正妻的位置空出來了，她的生母阮氏可以填進(jìn)去了。

    婚姻，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下以繼后世。

    婚姻不是一男一女的感情，是家族利益的維護(hù)和家族秩序的鞏固。皇后的罪行沒有公之于世，喬氏之兄的罪行昭告天下，喬氏無疑變成了把夏家推進(jìn)萬劫不復(fù)的罪魁，江西撫州夏家的那份族譜上，恥于留下喬氏的痕跡。

    喬氏早就從嘉熙院改投入大理寺了，她在大理寺拒接在休書上畫押，并叫囂著要見太孫妃。

    見就見一面吧。

    夏語澹正式的穿了一件太子妃制的常服，走在大理寺像棋盤格子一樣昏暗陰濕，帶著飯味，又帶著屎溺味的一間間牢房。

    領(lǐng)頭的女獄典長尷尬的把腰彎成了九十度解釋道：“娘娘，姐妹們已經(jīng)打掃過了，這里就是……”

    “我明白！”夏語澹對牢里的條件表示理解，吃喝拉撒在一個小房子里，通風(fēng)又不好都是這個樣子的，蹲大獄又不是住客棧，大理寺的監(jiān)獄也一樣。

    “呵呵，呵呵?！迸z典長訕訕的笑笑。

    “太孫妃……娘娘！”像是黑暗中看到一盞明燈，夏語澹身后七八丈遠(yuǎn)的一間牢房，段氏扯著嗓音撕心裂肺的大喊：“娘娘，救救我的孩子，安姐兒才一歲，她什么都不知道，她還不懂事！”

    安姐兒，是夏譯和段氏最小的孩子，不過夏語澹沒有見過這個孩子，之所以會知道，是因?yàn)橄恼Z?？催^那一個個勾兌過的人名。從家主夏文衍開始算，夏家直系三族之內(nèi)的男女，統(tǒng)統(tǒng)處死，這個安姐兒就在三族之內(nèi)，盡管她只有一周歲，盡管她還不懂事。

    夏語澹停住了腳，沒有回頭。

    先是一陣鐐銬的哐當(dāng)哐當(dāng)聲蓋過了段氏的聲音，夏爾彤尖銳的聲音揚(yáng)起來：“大嫂子你省省吧，她今天是來向我們耀武揚(yáng)威的?！?/br>
    “夏爾彤，你閉嘴！”段氏厲聲喝，接著向夏語澹求救：“娘娘，我錯了，孩子是無辜的，安姐兒也是你侄女兒，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女典獄長萬分難堪，使了眼色讓身后的隨從快去讓段氏住嘴。

    夏語澹沒有回頭，加快了腳步離去，她不會答應(yīng)段氏，她不會為了一個人破壞這個時(shí)代的律法。律法言明了，一人犯錯得死全家，還有人不顧全家死的要?dú)⑺恼煞?，那一人做事一人?dāng)起來，再想殺她丈夫的人，不是無后顧之憂了。

    女典獄長擦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跟上夏語澹腳步。

    喬氏的牢房在深處。所以喬氏隱在陰影里先看見夏語澹。

    夏語澹本來就有一張姿色殊麗的面容，來之前又稍微做了修飾，更添三分神彩，兼之太孫妃的常服穿在身上，再添一身華貴的氣質(zhì)。喬氏看著這樣的夏語澹，手不知覺的撫上干燥到掛著皮屑的臉，但是在夏語澹眼看著快要靠近的時(shí)候，手馬上縮了回去，露出不屑的神情。

    女典獄長先帶了幾個人上前一步，在牢房外幾個腳點(diǎn)上蠟燭，在喬氏五步之外放上夏語澹從宮里帶出來的椅子，放上錦墊。

    夏語?？匆娏?，喬氏是雙手雙腳都被銬住，拘束在了一個直徑三步的圈子內(nèi)，牢房旁邊還有一個專門的人日夜看顧，是防著她自殺。

    夏語澹來前已經(jīng)聽趙翊歆說出真相了，夏文衍當(dāng)然不是病死的，也不是被提早用體面的理由處死的，是喬氏一劍殺死的。至于為什么那時(shí)候喬氏要一劍殺了夏文衍，天知地知他們夫妻知道，再沒一個人知道，皇上沒興趣知道。只是喬氏做出了那么瘋狂的事，知道的幾個人也擔(dān)心案子還沒審明白她就畏罪自殺了，所有才有了這種算是高規(guī)格的待遇。

    夏語澹落座，揮了揮手，讓所有人都出去，這是她和喬氏兩個人的恩怨。

    當(dāng)只面對夏語澹的時(shí)候，喬氏盤腿坐在地上，潛意思的把她身上的手銬腳銬在衣服下遮掩了些，似是隨口一問，但是喬氏急切要知道的，道：“夏家的人都死光了，你的太孫妃還當(dāng)?shù)煤煤玫?？?/br>
    喬氏先前圈禁在嘉熙院，后來在大理寺，除了審問，沒有人再于她多說一個字。不知道最可怕，她以為前有皇后，后有高恩侯府，加在中間的夏語澹，夾也順便把她夾死了。

    “好，有什么不好的呢？”夏語澹撫摸著她身上常服道：“我這不還是太孫妃嘛。那些已經(jīng)死去，和即將死去的人，威脅不到我的位置?！?/br>
    喬氏企圖在夏語澹臉上看到一絲偽裝來。

    夏語澹心里有著氣，所以故意正臉讓喬氏看個明白，耐心的解釋道：“我的丈夫不認(rèn)為我和這事有關(guān)系，那你們做下的事，也妨礙不了我原來就已經(jīng)有的好日子，也妨礙不了我們的夫妻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