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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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翊歆是不會告訴她的,只會一遍一遍的安撫她道:“你大膽了邁腳,我扶著你呢?!?/br> “好吧,好吧,你扶穩(wěn)了?!毕恼Z澹沒話找話的說著,腳步已經(jīng)繼續(xù)邁下去了,每一步邁出去的大小一致,邁步之間的間隔也相同。 “停!”趙翊歆及時的阻止夏語澹,道:“你可以睜開眼睛看了。” 夏語澹的臉上已經(jīng)揚起了笑容,睜開眼前看見自己的左腳邁過了門檻,道:“男左女右,是兒子!” 夏語澹就是那么一個俗不可耐的人,最近這段時間她迫切的想知道自己懷的是兒子還是女兒,然后就聽了各種預(yù)測男女的法子,其中的一條方法,就是邁華滋軒的門檻,男左女右,在華滋軒內(nèi)殿走一圈邁門檻的時候,邁左腳生兒子,邁右腳生女兒。很迷信吧,可是夏語澹現(xiàn)在就是這么迷信了,每天樂此不疲的閉著眼睛讓趙翊歆扶著自己在內(nèi)殿走一圈。 說實話屁股決定腦袋,成婚五年第一次懷孕夏語澹很著急了。當(dāng)此之時,夏語澹就是希望這一胎生個兒子。夏語澹也不是不喜歡女兒,可是輕重緩急,女兒可以在生完了兒子之后再慢慢生,夏語澹還是一樣疼愛女兒的,可是這一胎,如果希望有用,就先給個兒子吧。 “翊歆,我生兒子了,你怎么不高興呢?”夏語澹說得自己好像已經(jīng)把兒子生出來了一樣。 趙翊歆有心事又沒有夏語澹那么幼稚,而且夏語澹最近常常做這種事情,今天預(yù)測出來是兒子,明天預(yù)測出來是女兒,而且次數(shù)多了是兒子是女兒提早把高興的情緒表達(dá)出去太多了,甚至是兩個兒子或兩個女兒都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所以盡管趙翊歆很配合的想象成夏語澹生下了一個兒子來,是高興但顯然理智尚存,道:“別忘了你昨天邁的是右腳。” 昨天是女兒夏語澹也沒有不開心,只是夏語澹在偏信自己生女兒的那段時間里,會做著和女兒有關(guān)的事情;在偏信自己生兒子的那段時間里,會做著和兒子有關(guān)的事情,比如昨天夏語澹就專看她收集的可愛女孩子的畫像,這又是另外一種迷信了。據(jù)說懷女孩兒的時候,多看看漂亮的女孩子,生下來的女孩子會漂亮些;懷男孩兒的時候,多看看帥氣的男孩子,生下來的孩子會帥氣些。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男俊女靚。 趙翊歆扶著夏語澹走了一圈,他順便就出門去崇智殿了,臨出門前又交代夏語澹,在他不在的時候別閉著眼睛瞎折騰。夏語澹不住的點頭,她只有在趙翊歆看著的時候才會放心的閉著眼睛。 趙翊歆出門之后,回頭看了眼每天折騰一遍就會因為兒子女兒開心一整天的夏語澹,再轉(zhuǎn)過頭來的時候微微拘著手比劃出昨天晚上看見的,夏語澹隆起的肚子,其實也瞞不了多久了。當(dāng)然趙翊歆早早就決定不告訴夏語澹了,既然夏語澹早晚會有感覺,就等她晚些時候感覺到再說吧,是兩個男孩?兩個女孩?還是一男一女?這種痛苦又甜蜜,相互糾結(jié)在一起的擔(dān)憂,夏語澹能晚一天擔(dān)憂就晚一天擔(dān)憂吧。 等趙翊歆走了之后,夏語澹有正事要干,她要為孩子挑選奶媽,為此還把花姑找來,有個懂的人在旁邊出出主意。 給皇嗣挑奶媽也和選秀似的,目前夏語澹手上只有名冊,因為夏語澹之前交代過一句,所以名冊錄了京畿之地所有和夏語澹產(chǎn)期相近的婦女,她們都是正八品以下的小官小吏到普通的平民百姓,因為正八品以上的女眷是不好讓她們來當(dāng)奶媽的,賤籍的人不在考慮之內(nèi)。 “娘娘多看幾個比娘娘的產(chǎn)期早三四個月的婦人。”花姑曉得,雙胎的孩子比較容易早產(chǎn),往往在娘胎里待不滿足足的十個月,所以建議夏語澹在產(chǎn)期早幾個月的那批人中挑選。不過夏語澹自有想法,她知道可憐的一點點產(chǎn)育知識,名冊往后翻著道:“我要挑幾個明年正月下旬到二月初旬的婦人。孩子是不是喝初乳好一些?可以等我生完了之后她們再生嘛,就把她們接到宮里來生,如果不方便的話可以在附近生產(chǎn)?!?/br> 說起奶娘夏語澹的嘴巴就停不下來,夏語澹又道:“花姑你能者多勞,奶娘的事還要你掌眼,第一條身體健康。只有身體健康了,后面我在考慮別的……” 夏語澹尤未說完,李貴妃的一個心腹宮女寶鵲急急求見。 李貴妃無事從不來打擾夏語澹,所以夏語澹連忙停下了手中的事讓寶鵲進(jìn)殿說事。 寶鵲氣都喘不勻,向夏語澹行過禮之后,連茶都沒有接直接說事:“今日平都公主進(jìn)宮,現(xiàn)在正在坤寧宮和皇后娘娘爭執(zhí)!” 李貴妃協(xié)理宮務(wù)快十年了,有一點她看得很透徹,她無寵無子,卻能成為皇后之下的第一權(quán)妃,是因為她懂分寸知進(jìn)退。她深知協(xié)理宮務(wù)的貴妃在皇宮和管家沒有多大的區(qū)別,管家可以直接約束下人,卻不能直接干涉主子,所以十年了,李貴妃在皇后面前從來沒有囂張撥扈的氣焰,現(xiàn)在皇后娘娘和平都公主吵架了,她也是沒有這個身份勸架。 誰能勸架?自然是宮中下一位主人,皇后娘娘的侄孫女平都公主的弟媳婦,太孫妃可以勸一勸。 平都公主性格柔和又是純孝的人,和人稍大聲說話都不會,能有什么事惹得平都公主進(jìn)宮和親祖母吵架,還鬧得滿宮皆知?夏語澹一想就知道自己推脫不得,起身對陳掌事道:“備車備轎?!币哑鹕硗庾哂謱汏o道:“我們邊走邊說?!?/br> 陳掌事吩咐了旁人備車備轎,和花姑兩人夾著夏語澹出華滋軒,寶鵲跟在夏語澹后側(cè),呼拉拉一群人出西苑。 ☆、第二百一十二章 忠烈 “平都公主昨晚深夜召見了太醫(yī),這事我家娘娘今早兒才知道,連忙打發(fā)人去太醫(yī)院和公主府過問了一番,平都公主不是為自己,也不是為小公子,倒是為了公主府一個花匠請的。我家娘娘正聽著這事,平都公主直入中宮,和皇后娘娘爭執(zhí)也是因為這個花匠?!?/br> 公主和一般出身尊貴的女人不一樣,公主是個爵位,女爵的頂點,她的尊榮來源于她高貴的皇族姓氏,而無需看著夫家的臉色過日子,所以公主是不需要守節(jié)的,也沒有必須保持清白之身而再嫁的概念,平都公主閨房寂寞,為了排解這份寂寞,她屋里有個人,很多人知道而且大家選擇沉默,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 現(xiàn)在皇后打破了沉默?難怪李貴妃燙手了。 李貴妃和她的人手都在內(nèi)宮,知道的只有那么多,半路上夏語澹讓寶鵲先走一步向李貴妃交差,等寶鵲下車而去,陳掌事遠(yuǎn)遠(yuǎn)看見馮撲跑著過來,車停著等馮撲追上來,才接著穩(wěn)穩(wěn)起行。 馮撲是把來龍去脈都查清楚了才趕來的,跟著車向夏語澹回事道:“昨天晚上柴行樂,就是平都公主的那位,外出遇到了順手牽羊的事,順手牽羊是做個樣子,實際上那兩個是特意來要柴行樂命的,柴行樂肚子上扎了一刀,對方死了一個,傷了一個被京兆府的衙役拿住了。那兩個人原是混跡在京城中的潑皮,拿錢辦事,拿的是高恩侯府的錢?!?/br> 高恩侯府不就是夏語澹的娘家,也是皇后的娘家。 夏語澹閉了閉眼睛,道:“是高恩侯府擅作主張,還是皇后娘娘授意的?” 平都公主上一次的婚姻就有高恩侯府的干預(yù),只是一直不知道皇后有沒有參與,那只有皇后自個兒心里有數(shù)了。 “京兆府尹請問了高恩侯,高恩侯說是遵了皇后娘娘口諭,九月十九高恩侯夫人進(jìn)宮,皇后娘娘口諭了高恩侯夫人?!瘪T撲跟著車回事,一板一眼的陳述,不帶他主觀上的感情:“九月十七到昨天九月二十,平都公主把柴行樂留在自己的寢室,連續(xù)三天同榻而眠?!?/br> 這已經(jīng)不是純粹的解決生理需要,平都公主是和柴行樂睡出感情來了,難怪皇后沉默不下去了,皇后覺得一個花匠配不上自己的孫女,到了皇后那樣的身份,她要覺得誰礙眼了,是有能力抬抬手讓他消失的,高恩侯府就是執(zhí)行她決定的劊子手。后宮嬪妃的娘家人也不只是做打醮一件事。 這會子,夏語澹忽然覺得自己的娘家人,包括喬氏都可憐了,身為外戚的高恩侯府是后宮嬪妃的一把屠刀,或許二十年前,它也是獻(xiàn)懷太子手里的屠刀。不過可憐也有限,作為皇后的后盾幾十年,他們和皇后之間,很難分得清清楚楚了。夏語澹匆匆回想了自己的五年,除了年節(jié)象征性的賞賜,沒有一次用到過高恩侯府。也不知道這樣謹(jǐn)慎的保持了距離多年,能不能讓每一個人分清楚,太孫妃是太孫妃,高恩侯府是高恩侯府。 夏語澹冷靜的問道:“那位柴行樂這會兒怎么樣了?” “昨晚腸子都拉出來了?!瘪T撲略微說了傷勢,道:“去了太醫(yī)院的錢啟錢太醫(yī),昨晚人活下來了,現(xiàn)在錢太醫(yī)看著,性命應(yīng)該是無虞的。” 平都公主和柴行樂是你情我愿的,雖然對平都公主名聲不好,可是平都公主二十五歲的人了,她知道做每一件事情的后果,那么柴行樂要是那么死了,真是冤殺了他。夏語澹思量了一下,又問道:“這柴家祖上八代可有拿得出手的人物……或者祖上三代可有違法亂紀(jì)之徒?” 夏語澹在考慮柴行樂當(dāng)駙馬的可能性,所以問一問柴行樂家世是否清貴,不過想他都做花匠了清貴指望不上,那至少得清白的。 “娘娘,就這點兒著實為難?!瘪T撲表達(dá)了一下無奈的態(tài)度,緊接著道:“柴,是前朝皇姓,這位柴行樂,是正兒八經(jīng)的前朝皇族后裔。他的天祖是前朝周理宗,高祖是周理宗和貞肅皇后的小兒子,周末帝的親弟弟,百年前封地就在這片土地上,號晉王。前朝末年遼國南侵,晉王統(tǒng)領(lǐng)了幽州,薊州,瀛州,莫州,涿州,檀州六州兵馬,雖然還是讓遼國奪走了燕云十六洲,可是晉王的身后大周朝都沒了。” 馮撲對晉王的欽佩之情溢于言表。 大周末年,正是北方契丹族建立的遼國最強大的時候,那十年吞并了大周北方十六個州的土地,史稱燕云十六州。而大梁立國之后,太|祖太宗兩位皇帝用了四十年時間,才陸續(xù)把十六個州的土地打回來。 改朝換代近百年了,但是這個前朝的晉王柴楹在漢族人的心里,是民族英雄的存在。晉王守衛(wèi)燕云六州的時候,大周朝已經(jīng)滿目瘡痍,到處都是農(nóng)民起義和軍閥割據(jù),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晉王還守了十年,是一寸一寸的守著大周朝的疆土。當(dāng)時汴京都被太|祖皇帝攻下了,遼國勸柴楹自立為帝,還說借他三十萬兵馬復(fù)國,柴楹都不會所動和遼國死戰(zhàn),最后戰(zhàn)死,而且晉王府所有成年男子全部戰(zhàn)死,女眷自縊。遼國破了晉王府的時候,只剩了一個被晉王妃勒死而沒有死成的幼子。遼國大汗特意把晉王柴楹的尸體和那個幼子送到汴京,說這忠烈之軀和忠烈之子由新皇,就是當(dāng)時龍椅都還沒有做熱的太|祖皇帝處置。 晉王柴楹的事跡廣為人知,遼國大汗都贊了一句忠烈,太|祖皇帝也不能對忠烈之軀和忠烈之子怎么樣,柴楹的尸體葬入周理宗的陵寢,那個幼子被貶為了庶民,在監(jiān)視下過了一輩子。直到太宗皇帝遷都燕京,一次有感于晉王的堅守,才撤掉了對晉王后人的監(jiān)視,從此晉王那一支的后代真正成為了大梁朝普通的子民。 “可查得清清楚楚了?”夏語澹也有了無奈之感。平都公主……她每一次的感情,對方都很特別。 馮撲認(rèn)真的道:“有祖譜可查,曾祖柴禮,祖父柴讓,父親柴宗誨,周理宗嫡系后裔。” 高祖之后,柴家都是庶民了,也沒有錢沒有權(quán)買婢納妾,代代傳承當(dāng)然是嫡系。而且有前朝皇族的血統(tǒng),柴家要出頭很難,科舉不行,從軍也不行,到了柴宗誨這一輩,就在京郊種植花木販賣,柴行樂從小跟著父親學(xué)養(yǎng)花種草的手藝。兩年前平都公主外出踏青,遇上京郊的大戶踐踏柴家的苗圃出手阻止,這才認(rèn)識了十七歲的柴行樂。 柴行樂雖然是公主府的花匠,可是他沒有簽奴契,只算公主府雇傭的長工。 還比平都公主小五歲。夏語澹把該問的都問清楚了,坤寧宮也走到了,宮女內(nèi)侍皆遠(yuǎn)遠(yuǎn)的回避了,只有一人去通傳皇后,然后蕭氏出來引夏語澹進(jìn)去,夏語澹讓陳掌事陪著,還沒有近前,就先聽到皇后苦口婆心勸說的聲音:“便是你不擇南安侯,舉朝的公卿之子由著你選,可是你偏偏……偏偏和前朝余孽不三不四,你就是在想些什么!” “如果我招他做我的駙馬,就名正言順了吧?!逼蕉脊鳑]有激動,反而帶著爭辯到最后疲累的鼻音。 皇后卻是中氣十足的,道:“你說什么?你說的是什么話,你還要讓一個前朝余孽當(dāng)你的駙馬……”這時皇后已經(jīng)看見了夏語澹,話鋒一轉(zhuǎn)道:“太孫妃來得正好,替我勸勸平都,讓她打消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念頭。” 怎見得是勸平都公主來的?夏語澹對皇后這種自動把自己拉向她陣營的舉動感覺不舒服,隨著皇后的指示看到平都公主,難怪平都公主說話的聲音有疲累的感情,面容上的憔悴可以用脂粉掩蓋,可是眼睛,眼瞼的紅腫,眼球的血絲掩飾不去。 想想柴行樂的傷,平都公主這一夜是心力交瘁的。 “太孫妃是來勸我的?”平都公主有點麻木的道,對夏語澹的偏向沒有信心。 夏語澹收回看向平都公主的目光,仗著肚子簡單向皇后行了一禮道:“娘娘,前朝已經(jīng)過去百年了。太|祖皇帝贊晉王為忠烈之士,太宗皇帝又停止了對前朝皇族的監(jiān)察,前朝余孽是不是言過了?而今他們只是大梁的普通草民。” 搬出□□太宗,或許能讓別人惶恐,皇后還不至于,甚至還以此向平都公主反詰道:“你可知道,那時候太|祖太宗殺了多少柴氏子孫?你知道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嗎?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玩火,我擔(dān)心,我這么擔(dān)心著呢,哪一天那姓柴的把你給殺了!” “所以皇祖母吩咐了高恩侯府,先把柴行樂殺了?” 前朝的皇族有多尊貴,在前朝覆滅的時候,就有多悲慘。各地掌權(quán)的宗室被殺被流放被圈禁,周理宗,周末帝的子孫找著的都?xì)⒘?,找不到的散落在民間,成為了蕓蕓眾生,只有晉王因為苦守燕云六州,后嗣子孫才保留下來,這些平都公主當(dāng)然知道,平都公主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皇后之位,殺一個勾引了公主的平民百姓還擔(dān)得起,皇后對指使一事沒有否認(rèn),道:“趁早收手還來得及,我也是為你好?!?/br> “來不及了!”平都公主慘笑。 ☆、第二百一十三章 山 皇后是指,在感情不深的時候及時掐掉情緣,平都公主說來不及了,她對柴行樂的感情收不回去。 “平都……”皇后痛心疾首到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手指著平都公主哆哆嗦嗦著。 “娘娘?!笔捠蟿裰屎笞拢恼Z澹兩邊觀望。 皇后低頭撫著自己的胸口順過來那一口,才猛然的抬頭犀利的看著平都公主道:“你口口聲聲……口口聲聲說為了臻哥兒,為了臻哥兒就給他找那么一個榜樣,一個只會養(yǎng)花種草的工匠?有樣學(xué)樣你是要臻哥兒長大了也接著……只會躲在內(nèi)宅里侍弄花草?” 皇后舊事重提,如果是為了臻哥兒的話,確實讓平都公主動過心思。平都公主自己是愛護(hù)草木的人,甘愿一輩子于草木為伴,可是兒子,平都公主和許多普遍平凡的母親一樣,希望兒子文武雙修,獲得世俗公認(rèn)的成就。但那一天平都公主想通了,何必舍近求遠(yuǎn)呢,她既然說了一直把趙翊歆當(dāng)?shù)艿?,她就要相信弟弟,要相信弟弟會給她的兒子,那也是他的外甥,一條通往成就,相對平坦的道路。 二十年的姐弟,那樣的舅舅不比隨手一個繼父更值得信任嗎! 皇后不信任孫子,或許皇后的心結(jié)和孫子無關(guān),換誰做她的孫子都一樣,但平都公主信任了這個弟弟。這其中的認(rèn)知差距,平都公主在夏語澹過來之前已經(jīng)和皇后說過了,現(xiàn)在皇后又拿出來說事,顯然剛才的話是一個字也沒有聽進(jìn)去。有夏語澹在場,平都公主只能蔚然一嘆。 愿皇祖母長長久久的活著,活著看一看,趙翊歆日后會不會虧待她們母子。平都公主這樣想著,卻是無法說出口的。 平都公主的這副默不作聲的樣子瞧在皇后的眼里就成了無動于衷,對兒子的未來無動于衷?;屎筠D(zhuǎn)頭看著夏語澹,尤其看了幾眼夏語澹穿著寬松的衣服而顯不出懷孕腰身的肚子,氣弱的向夏語澹求助道:“你也要當(dāng)母親了,你用一個母親的心情,勸一勸平都,別……”皇后原意是說‘別太懦弱了’,皇后一直覺得平都公主現(xiàn)在的生存狀態(tài),是她在皇上和皇太孫面前太懦弱導(dǎo)致的,她需要懦弱什么,她該活得理直氣壯,甚至是恣意妄為才是,但皇后出口的話生生轉(zhuǎn)了彎:“……別只顧她自個兒?!?/br> 夏語澹都沒有鬧明白皇后和平都公主之間的官司,當(dāng)然不會按著皇后的意思說話,在夏語澹看來平都公主作為母親,已經(jīng)為兒子付出太多了,而且她潛意識里覺得,平都公主依仗的是皇權(quán),現(xiàn)在有皇上,將來有她的丈夫,無需像普通女人那樣心心念念的物色一個能依靠一輩子的丈夫,但她對平都公主有另外一番話說:“jiejie覓得良緣,弟媳該道一聲‘恭喜’……” “太孫妃你……”皇后想不到夏語澹這點面子都不給她。 “我是擔(dān)心,這真是一場良緣?jiejie遇到了真心實意,而不是又一場虛情假意?”夏語澹尋著聲音看著急切的皇后,繼續(xù)說著她在路上想到的顧忌道:“前朝皇族,百年前曾是這塊土地上最顯赫的家族,顯赫了幾百年。我活到二十歲,在當(dāng)朝還未聽聞柴氏家族出了一個風(fēng)云人物?!?/br> 前朝皇族活得那么低調(diào),當(dāng)然是被當(dāng)朝皇族打壓的。平都公主和柴行樂沒有名分的睡一睡,那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要是正式招了柴行樂為駙馬,那就是趙氏和柴氏兩個家族的事,先有一個駙馬都尉,往后柴氏家族一定會通過這場婚姻圖謀更多的東西,從過去到將來,夏語澹都會忍不住懷疑柴行樂對平都公主的心意,而這恰恰是平都公主執(zhí)著的。 執(zhí)著太深,求而不得,便是傷害。 從夏語澹進(jìn)殿開始,平都公主第一次正視夏語澹。平都公主熬了一個晚上直到現(xiàn)在,她的眼睛是酸澀的,認(rèn)真看著某物的時候,眼睛會更加酸澀,但現(xiàn)在平都公主不僅眼睛酸澀,心里也酸澀了起來。剛才皇后說擔(dān)心柴行樂取了她的性命,柴行樂真有殺人之意,在做卑微暖床人的時候就會殺了她,而不會忍辱負(fù)重到現(xiàn)在,眼看著有希望當(dāng)駙馬了,重新開啟柴氏家族的榮耀。 所以剛才皇后不是真正的關(guān)心平都公主的性命,而是為了反對而臨時找了一個反對的理由。夏語澹此番的話語才是設(shè)身處地的為了平都公主著想。 平都公主再見皇后期待著自己回心轉(zhuǎn)意的眼神,釋然的笑了,道:“我此身生為公主,是我的幸運,也是我的不幸。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太多的心意捧在我的面前,真真假假我也辨不清,若是有本事騙我一輩子,那我也只當(dāng)真心實意了一場?!?/br> “如此我也無話可說了?!毕恼Z澹感覺到了平都公主笑容里的悲傷,可是不知道她的笑容何以如此悲傷,但她從西苑趕過來的目的已經(jīng)表達(dá)清楚了。 最壞的結(jié)果夏語澹已經(jīng)說了,萬一日后平都公主再經(jīng)歷一次婚姻的不幸,可是她選擇的問題,怨不得別人。 “你……你們!”皇后掩飾不住怒意,視線在夏語澹和平都公主之間來回的掃,最后落淚道:“你們一個兩個,都不把本宮放在眼里!” 夏語澹垂下眼來乖乖的聽著訓(xùn)斥。夏語澹覺得這一年是皇后的更年期到了,所以和以前比難相處了些。 平都公主還是心軟的,對皇后的斥責(zé)過不去,但依然抬頭挺胸的道:“昨天柴行樂差點死在高恩侯府的手里,高恩侯府是皇祖母的娘家。這件事我不再追究,權(quán)且是我對皇祖母的孝心,但我的婚事,就讓我真正做主一回吧?!?/br> 一事壓一事,平都公主真要擺出了她的威儀,是可以把高恩侯府鬧得天翻地覆的。 皇后正準(zhǔn)備胡攪蠻纏呢,陡然間平都公主就拿出了皇后一直期待她拿出來的,強勢的姿態(tài),卻不想是用來對付自己。 正在皇后呆愣之際,門外唱到皇太孫來了。趙翊歆從容的走到皇后面前,向皇后行了禮。 皇后正在猶豫要不要胡攪蠻纏,在看見趙翊歆那張臉的時候就歇了心思。她的兒子獻(xiàn)懷太子也是一表人才,儒雅俊秀又平易近人的模樣,可是趙翊歆和她的兒子一點也不像,臉不像氣質(zhì)也不像,趙翊歆俊美陽剛,隨著年齡的增長,氣質(zhì)清凈而淡漠。 皇后一直明白,她的胡攪蠻纏在他們祖孫面前是沒有作用的。 趙翊歆不是來耐心勸導(dǎo)皇后的,他是來會平都公主,順便接走夏語澹,所以請了安后,就把兩人帶走了。 出了坤寧宮,趙翊歆步行送平都公主出宮,夏語澹走在趙翊歆身后兩丈之距,只當(dāng)自己散步了,給他們姐弟留塊說話的空間。 只有一段路的時間,趙翊歆閑話不說,直入主題的道:“娘娘有一句話說得很對,舉朝的公卿之子由著jiejie選,若jiejie是為了避嫌,大可不必如此,挑一棚門草戶之家。” “棚門草戶?”平都公主神色自若,道:“柴家比舉朝的公卿之家都要麻煩,我心意已決,弟弟助我達(dá)成心愿就是。我想我要是正式上表,不少人會抬出祖宗家法,反對前朝后嗣做我的駙馬?!?/br> 趙翊歆淡淡一笑道:“百年前立下的規(guī)矩,沿用至今不知改了多少?!?/br> “江山千秋萬代?!逼蕉脊髌降牡溃骸拔蚁脒^了幾百年之后,趙氏也會成為前朝皇族的,此時能寬容一點就寬容一點吧?!?/br> 趙翊歆不置一詞。 平都公主駐足,沒有看著趙翊歆輕聲問:“不過我還是想確定一下,皇爺爺百年之后,還是趙氏的江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