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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裙釵記在線閱讀 - 第61節(jié)

第61節(jié)

    “這……如何有這般沒有規(guī)矩的人?”皇后憤然道。

    夏語澹如同在說別人一樣,時至今日,夏語澹所受的委屈,都得到了補償,因此她沒有傷感:“在我身上,一開始就沒了規(guī)矩,也就怪不得,別人已經(jīng)習慣了對我沒規(guī)矩。習慣是件可怕的事,她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即使她死了,只怕后面還有人,覺得我是沐猴而冠,除了張尚算可陳的臉,我還有什么能讓人心服口服的?!?/br>
    皇后一把抱住夏語澹,安慰道:“夏氏大族大家,我身在宮廷,確實看不見角落里的人,好在你熬出頭了,那熬著過的日子,對你都是一種磨礪,沒有寒徹骨,怎有梅花香。熬到了現(xiàn)在,天下的女人攏一塊,把我也算上,沒有誰比你更尊貴了?!?/br>
    “臣女不敢當,娘娘才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被屎筮@么來一句,如同把剛出鍋的包子扔過來一樣--燙手,夏語??刹桓医?。

    皇后勉強一笑,道:“你以后會明白,不,你或許現(xiàn)在就明白了。女人的尊貴都是男人賜予的,尤其在深宮之中?!?/br>
    皇后話音落下,蕭姑姑笑臉道:“娘娘,殿下來請安了?!?/br>
    皇后笑睨夏語澹道:“我說什么來著,就這么一會兒我們娘倆說話的空兒,他就來了。他一路過來,誰看不到,你在他心中的分量。”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念佛

    夏語澹第一次見穿戴隆重的趙翊歆,用梁冠束了發(fā),身穿一件三色金龍鱗紋玄色素接袖,外罩披肩白狐褂,腰佩山玄玉,腳登杏黃靴,帶著朝氣而來,單膝跪在地上。

    “給娘娘請安……”聲音如清泉叮咚。

    “快起來,快起來?!被屎鬂M面堆笑,離座雙手把趙翊歆扶起來,愛看著趙翊歆道:“才出去一會又忙忙趕過來……”想是覺得自己看見孫子的眼神,期盼太多,皇后收回了目光,回頭對夏語澹道:“他姑姑身子重了,只在家養(yǎng)胎,他jiejie說好今天進宮的,到了時辰也沒見她來,說是在府里暈倒了。這是怎么了,人就暈倒了?”

    皇后關切之意溢于言表,問向趙翊歆。

    “說是喜也是憂,公主府有人過來,娘娘仔細問一問吧?!逼蕉脊髟谒墓鞲畷灥梗w翊歆就立刻趕去看了。尾隨在趙翊歆身后一個著桃紅的丫鬟跪在皇后面前,準備皇后問話。

    皇后緩了緩,回到座位上,笑道:“瞧我急的,虹裳快給太孫上茶,你坐著吧,早晚都是一家人,不用避諱?!?/br>
    虹裳就是蕭姑姑,夏語澹有了一個繡墩,坐在皇后身邊。

    皇后安排好了他們二人,才清冷了口氣,問跪著的丫鬟道:“蒲月你說說,你家主子是怎么回事?!?/br>
    蒲月微抬頭答話:“回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是有喜了,只是日子淺,加之公主信期那幾日,依舊來了紅,所以奴婢等疏忽了,今日公主和駙馬晨起,還以為晚上沒睡安穩(wěn)精神短了,梳妝之時越發(fā)撐不住,現(xiàn)在又見了紅,太醫(yī)已經(jīng)開了安胎藥用上了?!?/br>
    皇后的一顆心隨著蒲月說的話晃上晃下,急道:“那胎兒保住了沒有?

    “太醫(yī)說,只看今天,過了今天止了紅就無礙了?!?/br>
    皇后手撐在扶手上,急道:“這話就是說,今天紅止不住就要滑胎了!果然說是喜也是憂,聶家……他聶瑛就是這樣服侍公主的?”

    公主和駙馬晨起,夫妻不可能晚上蓋個被子純睡覺,還沒有睡安穩(wěn),怎么個沒有睡安穩(wěn)呢?其中的意思皇后聽得出來,女人懷了身子又行房事,才弄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若有閃失,他聶瑛是首罪。

    “娘娘,這倒也不能全怪罪姐夫。我問過jiejie了,是jiejie著急。jiejie說她想要個孩子,以為前幾天……還沒有,所以這幾天著急了些?!?/br>
    平都公主暈倒,趙翊歆出馬就是查這個事情,萬一真是聶瑛縱欲,聶家沒那么好過。可是一查之下真不能全算聶瑛的過錯。公主和駙馬,要和尋常夫妻顛倒一下。只有公主想,才能把駙馬拉上床。是平都公主一次次召見駙馬,有公主說話為證,皇族的生活沒有私密可言,公主府女官還記著呢。

    平都公主甚是愛重駙馬,婚后如膠似漆,常常傳召聶瑛。這床第之事……平都公主一天到晚,只做她開心的事,她覺得和駙馬在一起怎么開心,她就怎么做,聶瑛的過錯,只是太遷就平都公主的意思。

    當然,平都公主想懷一個孩子也是真的,所以才會在床上這么用力。

    皇后搖頭嘆息:“我就說年輕小夫妻不懂事,不知道怎么過日子,公主府需要一個穩(wěn)重老城的人坐著?!?/br>
    皇后是說,公主府需要一人總領事物,對外能處理家務,對內(nèi)能勸誡公主,指點公主和駙馬言行?,F(xiàn)在的掌事女官充其量只是一個文書,對公主沒有約束的能力,才讓一對年輕小夫妻,貪圖床第的歡愉,失了分寸。

    趙翊歆并不認同,道:“前朝公主下降,倒是會從宮里帶出去這樣一批老人,結果呢,那些老人在宮里恭順,在宮外就拿著女戒婦德磋磨公主,鄙視駙馬。公主和駙馬相見,還要向那些人行賄。我朝早年也有這樣的故事,寧壽公主的駙馬,給了賄金少了,就遭了這群人暴打,還得公主出來為駙馬苦求,皇家公主向家奴低頭……這種事情只此一次,絕不能再有此種顛倒尊卑之事發(fā)生?!?/br>
    寧壽公主是太|祖的女兒,每一件事都是過猶不及,太宗以寧壽公主之事抹去了公主府女官單獨進宮晉見的權利,那些女官失去了晉見后宮之主的權利,也就失去了后臺,只能是公主腳下的奴仆,也就沒有站起來勸誡的底氣。

    “清閑貞靜,守節(jié)整齊,視為婦德。那今日這件事,平都傷了身子。傳揚出去,平都還要傷了顏面?!被屎笠灿兴囊环览恚鞲饕蝗霜毚?,公主貪婪床第之歡,把孩子弄沒了,這話好聽?

    趙翊歆不在意,笑道:“漢朝的館陶,唐朝的太平,周朝的顯惠。娘娘放心,jiejie的顏面在我這里,只要我在,外人傷不到jiejie。太醫(yī)院說話,九分準只說七分,jiejie的身子,一群人守著,總會守住的。jiejie年輕,日子慢慢過,就會過日子了?!?/br>
    館陶,太平,顯惠,三位公主還公然納寵,女人做到了公主的位置,那些被視為婦德的戒條對公主沒用,公主依仗的是帝寵,只要帝寵在身,公主就有顏面?,F(xiàn)在平都公主有皇上寵著,將來趙翊歆接著寵著,她可以盡興做她的事,包括享受床第之歡。

    孩子嘛……趙翊歆沒把聶家的種看在眼里,保得住就保,保不住沒了也算了。只是平都公主現(xiàn)在一心還在聶瑛身上,這個意思放在心里就算了。

    皇后的想法和趙翊歆,和皇上不一樣,說下去就沒意思了,轉頭對夏語澹道:“難為你聽了這么一出。”

    “只盼平都公主平安過了今日。”夏語澹只能用最樸實的話,保佑平都公主和她的孩子平安,再多就不能說了,人家夫妻的事,再多也不是她一個未婚女子說的。

    平都公主有流產(chǎn)的危險,皇后情緒低落道:“本想留你吃了飯……只是平都這樣,我也提不起精神,我要去佛堂念念經(jīng),安安心,只求菩薩保佑我的孫女。我現(xiàn)在也不出去給人添亂,過幾日,等平都那邊妥當了,我再去看看她?!?/br>
    皇后不能想出宮就出宮,皇后提早說出來,就是隔空和皇上打個商量。

    “臣女告辭?!毕恼Z澹目不斜視的離開。

    平都公主和聶瑛那點事,趙翊歆做弟弟的,還真不好意思說,他這樣直接過來,一半原因就是看看夏語澹。趙翊歆在皇后面前,沒有掩飾他對夏語澹的喜愛,他就從容的看著她離開。

    皇后跪坐在佛堂念經(jīng),佛念萬萬遍,也不能平靜她的心,腦海里只有趙翊歆目送夏語澹離開的畫面,一只撥動佛珠的手,久久停在那里,皇后如她面前的雕塑一樣,連呼吸的起伏都看不見。

    夏語澹已經(jīng)回到了石榴院,換了一件家常的衣服,道:“馮撲,你現(xiàn)在是我的管家了。家里有什么事嗎?”要是沒有事,夏語澹想回藤羅胡同了,還是那里自在。

    馮撲笑著道:“有兩件事要說予姑娘聽聽。第一件,姑娘的五姐親事定下了,男方是今年新科的一位同進士,授予了四川馬湖府屏山縣令,不日入蜀。因此府上五姑娘的婚禮就定在本月三十日,還有十八天?!?/br>
    “這么趕,男方是怎樣的人家?”同是夏家的庶女,隨便瘋長,夏語澹對夏爾釧沒有怨恨,只是感情就這樣了。夏爾釧要遠遠的嫁出去了。若無意外,夏爾釧一輩子不會回到京城,她在京城之外的一輩子,還是希望她能安穩(wěn)一點。

    “男方祖籍湖廣辰州府,是家中長子,上有高堂,下有一弟一妹,家中田地千畝,家資數(shù)千,五代耕讀傳家,出過幾個文書小吏,進士還是第一個?!敝負Q一個人,家里的資產(chǎn)還沒有李永的養(yǎng)子多,只是一個白身,一個官身,一得一失,只能夏爾釧自個平衡了。

    只要夏爾釧把心放低一些,小地主出身的同進士,不委屈她侯門庶女的身份,夏語澹溫和道:“是要我給她添妝嗎?”

    “正是,還得姑娘拿個主意?!?/br>
    夏語澹笑道:“我身份變了,自然和前面四位jiejie出嫁時不一樣。你看著辦吧,怎么樣添妝才不失我現(xiàn)在的身份。如果可以,多添一些金銀等實在的東西。還有一件事呢?”

    “明后兩天,宮中會來人為姑娘量體裁衣,準備明年二月大婚用的禮服,及大婚之后,姑娘所用的衣飾?!?/br>
    婚期定了,夏語??倳泻芏嗍?,脫不開身。

    空谷館,夏爾釧和幾個丫鬟一起趕制嫁衣,兩個時辰夏爾釧言語也不言語一聲,只低頭做活。

    鐘氏進來,身后跟了幾個提食盒的婆子道:“姑娘功夫大了,歇一歇用飯吧?!?/br>
    夏爾釧把丫鬟們都打發(fā)出去吃飯,只留鐘氏,擺菜拿筷。

    夏爾釧默默低頭吃著飯,忽而抬頭帶著哭泣之聲:“姨娘,你我只有這些時日了,以后千里迢迢,怕是再不能見了?!?/br>
    出嫁那一日,鐘氏根本不能現(xiàn)身,有些話,只能現(xiàn)在沒人了說。

    鐘氏撫摸著繡了大半的大紅色嫁衣,懸了十五年的心落地,心落在地上,隱隱作痛,卻痛得安慰,道:“姑娘不要想著過去,不要想著現(xiàn)在,想想將來,將來你遠離京城,就只有你一個人了,只你一個人,怎么在夫家活好了,你只要想這件事,其余多想無益,也無需為我想。姑娘出嫁之后,我只日日誦經(jīng)念佛,保佑姑娘夫妻和樂,子孫綿長。這就是我后半輩子全部的生活,我知足了?!?/br>
    ☆、第一百四十三章 娘娘

    夏語澹說香嵐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即使她死了,只怕后面還有人。這句警告的話傳回夏文衍的耳邊,夏文衍心焦的一夜長了兩根白頭發(fā)。

    太多的事情,夏文衍是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發(fā)生了。

    想當年太子健在,話說出來也有不遵的人,不然太子做了十五年太子,夏家也不會如此低調(diào)。夏語澹只是太孫妃而已,有些事情還是無法改變。他心里清楚,還是那句話,無能為力。

    無法該變的是別人,面前的太孫妃是自己的骨血,夏文衍沒什么不能改變的。因為二月二的婚期定下來,石榴院忙碌了幾天,待幾天過了,夏文衍求見,腳下踩的已不是原來的地面。

    既然皇后都問不出來,夏文衍也不再追問了,甚至這撬地板的那幾天,敲敲打打夏語澹在石榴院怎么安置都不問了,只是恭敬的道:“娘娘賜的東西,爾釧受了,原想過來謝恩,只是這幾日石榴院進出不斷,怕打擾了娘娘的正事。”

    夏語澹還是第一次聽人正式稱呼她為‘娘娘’,這人還是夏文衍。夏語澹晃了晃神,才道:“五姐的婚期定得那么匆忙,后面是我在追著,我送五姐些許東西,錦上添花是應該的,倒不用恪守虛禮?!?/br>
    夏語澹不見夏爾釧,夏文衍有準備,點頭溫笑道:“三月不到,我兩女擇定了人家,還有爾彤。幾日前肅莊郡王妃做媒,替魯王世子求娶爾彤。我想我們家已經(jīng)出了一個皇妃,再出一個王妃?太招搖了些,只是娘娘多少知道些,爾彤她心氣高,魯王世子年十六,品行敦實,和殿下正好同輩,王府又尊貴,說匹配也是配得上的,若他家有這個意思……自然了,這也是看在娘娘的面子上?!?/br>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雖為太孫妃,太孫妃也不管姻緣,然后做jiejie的,也管不了meimei。魯王世子究竟如何,只父親和太太細心訪查,若這家合適就定下來,倒不用顧及招搖不招搖,也不用考慮我的想法。”夏文衍第一次和夏語澹有商有量的說話,商量夏爾彤的婚嫁,夏語澹有點不自在。

    夏爾彤要嫁給誰,上有父母,下有兄弟,cao心了不知道幾年,夏語澹就不為她cao心了,借了太孫妃的風光讓她嫁進了王府,夏語澹心里也沒有想法。

    “那這件事就大體不離了。我三個女兒有了著落,了我一樁心事?!毕奈难苣樕衔⑾?,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又把茶杯輕放回桌上,道:“既然你們都擇了人家,嫁妝是要預備的。家里這些年,一直是嫡庶有別,爾釧不能和爾彤比,娘娘……”

    “我早就想清楚了,既然嫡庶有別,一切按府中規(guī)矩預備就好。”夏語澹見夏文衍似有難色,便把話說了,府中規(guī)矩,庶女三千兩嫡女一萬兩置辦嫁妝。這筆錢是公中所出,不是全部,不過嫡尊庶卑,不止夏家,別家也是如此,有些人家,因為各種原因,有的庶女能拿到價值公中銀子的嫁妝就很不錯了。

    夏文衍趕緊搖頭道:“不是這個意思,娘娘和爾彤雖然出身不同,可是一個做太孫妃,一個做世子妃,若太孫妃不及世子妃,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夏家也要被參一個藐視儲君的罪過,夏家不敢,魯王府也不敢當。公中出的部分,你和爾彤是一樣的,只是公中之外,喬氏的嫁妝,喬氏說她的嫁妝只留給她生的孩子?!?/br>
    意思就是沒有夏語澹的份,夏語澹不是她孩子。

    夏語澹一笑道:“記名的事不成,我就有準備了。出嫁了也沒想臨走偏了太太的好東西?!?/br>
    喬氏從喬家陪嫁過來的產(chǎn)業(yè),這些年衍生出來的出息,一分也不給夏語澹。嫁妝是女子依附在夫家相對獨立的財產(chǎn),一般殷實本分的人家都不會動女子的嫁妝,反正這些嫁妝是要留給子孫后代的。嫡母有權分配,一分不給庶女,也是她的權利。夏語澹面子難堪一點,里子有了。喬氏不喜歡夏語澹,夏語澹也不喜喬氏,既然不喜她還要拿她的嫁妝,夏語澹伸不出手。

    夏文衍嘆了一聲道:“我昨晚為了這件事情,勸了喬氏一晚,她要這樣,我說的話她是聽不進去的?!?/br>
    “此事罷了,父親不用多想。我在喬家時聽姨娘說,現(xiàn)在的武定侯夫人,早年嫁出庶女,也沒有為庶女添妝,我不是太太肚子里出來的,感情不一樣可以理解,太太現(xiàn)在只是做到了不卑不亢?!?/br>
    外人不用理會,這只是兩個女人坐下較勁的事情。夏語澹倒期盼喬氏能一直保持這種,頭抬得高高的姿態(tài)。

    夏文衍嘴唇翳動了幾下,抿濕了嘴唇,自笑了一聲道:“多少年了,我說的話她沒幾句聽進去。她生來就是高門貴女,我,我們家里若沒有皇后,我只是一個鄉(xiāng)下小子,我知道自己讀書不通,沒有文采,考不了功名;筋骨不韌,也吃不了日日磨礪的苦。文武不成,三十年前,是配不上她公府嫡女……”

    夏文衍突然和夏語澹推心置腹,述說幾十年的心情,夏語澹顧全他身為侯爺和父親的尊嚴,對左右的人擺擺手,左右退下。

    夏文衍視若無睹,自顧說道:“因為喬家?guī)ь^擁立了太子,皇后開口向喬氏求情,喬家無法拒絕。她還未嫁于我,家中長輩就訓誡我,人家是高門貴女,看在皇后和太子的面子上下嫁給我,已經(jīng)委屈了,讓我好好待她,不要讓她受了委屈。因此,多年來我一直讓著她,讓多了就成了習慣,我已經(jīng)習慣讓著她,有理沒理,我是奈何不得她??墒俏易鰹檎煞?,處處遷就一個女子,是我不甘心,才害了你的生母,連累你這些年?!?/br>
    說到此處,夏文衍眨著掉下一滴眼淚。七分真情,三分做戲,基本是他的心聲。從模樣到性情,喬氏一直不是他年少時,直到現(xiàn)在會去喜歡的女人;從性格到才華,他也不是喬氏滿意的丈夫,只是為了夏家和喬家,不得不維系這樣一段婚姻。

    時光匆匆,夏文衍從姣好少年即將步入了知天命的年紀,三十年和喬氏綁在一起,以后還要綁這,他不甘心。

    “父親不用說了,時光已去,斯人已逝,說這些有什么意思?!毕恼Z澹有點感觸。四年了夏語澹多次聽聞夏文衍和喬氏爭執(zhí),不合適也只能一輩子彼此忍耐著在一起。離婚,沒幾個人離得了,也沒幾個人有離婚的勇氣,越在高位反而越遭束縛。夏文衍再不甘,喬氏再不滿,也沒有想過分開。說多了有什么意思。

    夏文衍用袖子粗魯?shù)膹纳系较乱粩]臉,也不再說了,拿過他隨身帶來的一個小匣子,放在膝蓋打開道:“不說了,不說了,一說就扯遠了,還要說嫁妝的正事。這幾張是公中出的嫁妝,這幾張是我的私房,你們?nèi)硕加蟹荩皇菭栤A少一半,你和爾彤是一樣的,你看一看,若看著尚可就著內(nèi)府的人來查核,送入宮中的東西,夏家也不敢馬虎?!?/br>
    如夏文衍所說,夏家依禮給夏語澹準備嫁妝,是對皇室的尊重,若差一點,是要被盯著夏家的人參一本的。夏語澹接過幾張單子,認真看了,給太孫妃的嫁妝都是好東西,單子也不用挑剔,主要是著內(nèi)府的人查核實物。

    夏文衍又從懷中掏出一本名冊道:“你嫁的人家不是別家,陪嫁的奴婢有限只能帶一個,給你做個臂膀,府中九歲至二十歲,未配人的家生女孩子都在這里。人也基本在家生院侯著,爾釧爾彤還未挑,先緊著你挑,你先挑個合你眼緣的。”

    來了,有些事情總要面對的。九歲至二十歲的未婚女孩子,給你做個臂膀,說白了就是選個通房丫鬟。

    進宮做妃嬪的女子,梁朝宮規(guī),是只身進宮的,能帶財物,不能帶人,宮女不是誰都有資格當?shù)?,宮里使喚的宮女,由幾年不定期的小選統(tǒng)一選出,進過幾年的教導再配往宮中各處使用,若宮女是進宮的嬪妃帶過去的,你帶人進宮,我?guī)诉M宮,一仆前后二主,宮中的秩序怎么維護?只有正妻有特權,經(jīng)過內(nèi)府的審查,吸納一個宮女。

    除了這個特殊吸納的人之外,其他宮女都是從開頭就以侍奉皇室的名義入宮的。

    這如持節(jié)奉召一樣,看在正妻的名分上給予特殊的優(yōu)待。畢竟,正妻才有資格擁有通房丫鬟,其他的妃子,位至貴妃,放到尋常人家,也是妾嘛,皇家的妾有了品級,才分了四妃九嬪。

    夏語澹翻看名冊,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個名字,名字后面一串樣貌的簡單描繪,然后家世,經(jīng)歷,身高,體重,胸圍,臀圍,甚至是否成熟來過月事,都記在上面。夏語澹一頁頁的看,根本沒辦法思考,一個字都沒有記在腦海里。

    此舉即使含著敬意也掩蓋不了,這是要親手,為趙翊歆挑女人!

    夏語澹的眼前是茫然的,這種茫然的眼神也落在夏文衍眼里,夏文衍低聲道:“接了圣旨之后,夏家模樣周正的家生子都傳到府里來了,有幾個看著乖巧的,不如見一見?不妨多挑幾個,讓她們學好了宮中的規(guī)矩,再選一次,選個最好的,才不算丟了娘娘的人?!?/br>
    ☆、第一百四十四章 石榴

    才不算丟人?

    才不算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