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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世家再醮記在線閱讀 - 第128節(jié)

第128節(jié)

    王方翼但笑而不言,看似感激那校尉十分通人情地賣了個好,實(shí)則心中暗嘆今日運(yùn)氣太差。他們也不過是想把崔家那位出走的小娘子追回來,又哪里料到會遇上這種事?若是教魏王以為他們有意投效,又遭了太子記恨、晉王不喜,豈不是前途盡毀?

    與此同時,崔淵來到那輛牛車前,掀開車簾將里頭正在哭喊阿爺阿娘的崔芙娘拎了出來。崔芙娘一見外頭地上躺著那么多尸首,四處鮮血橫流,更是驚嚇得厥了過去。崔淵便命張大去找輛車來,盡快將這個惹禍的侄女帶回家去。又讓部曲迅速去找些醫(yī)者過來,趕緊給仍然躺在地上的傷者們問診施救。

    將差使都布置下去后,崔淵一邊回想著那些刺客的刀法與箭法,一邊揣測著刺客的來路,眉頭擰得更緊了。回首見王方翼苦笑著看過來,他更是面沉似水。兩人暫時與魏王侍衛(wèi)告別,又留了一兩個部曲在此處,等著長安縣縣衙的差人問話。此事事關(guān)重大,定會引起朝野震動。如斯要案,長安縣令也攬不住,想必會交給大理寺卿、刑部尚書、御史中丞三司會審。明日大理寺的司直、評事應(yīng)該會上門問訊,他們一時間恐怕也不得閑了。

    兩人與刺客打斗片刻,均已是渾身狼狽,衣袍上也濺滿了血跡,幸得并沒有受傷。悄悄進(jìn)入人群之中后,仍然歡欣雀躍的人們也幾乎不曾注意到他們一行人的異狀。眼下興化坊附近的事并不曾大肆傳開,皇城前、朱雀大街上、東市附近仍是載歌載舞一片歡騰。他們回想著方才那血流成河的慘狀,再看眼前,更是默然了。

    崔淵本想與王方翼就近去平康坊暗宅中商量對策,但想想此事必須早些告知崔敦、崔斂與真定長公主,他們眼下的行蹤日后可能也會受到盤問,索性便一同回了崔府。老管事崔順見他們都帶著一身血腥回來,只悄悄稟報了崔敦與崔斂,并未驚動內(nèi)院的女眷們。

    崔淵又吩咐道:“芙娘還昏厥著,想來也需要交給長輩們處置?!?/br>
    崔順便讓仆婢抬著檐子,將昏迷的崔芙娘帶了進(jìn)去。待她從昏迷中慢慢醒來,等著她的也只會是暴風(fēng)驟雨。

    “到底你們遇上了什么事?!”崔敦和崔斂將二人喚到書房。他們目前尚未接到消息,只隱約覺得似乎要出大事了,心中頗有幾分沉重與擔(dān)憂。

    崔淵答道:“有黑衣刺客行刺魏王,未曾得手,逃跑之中正好遇到我和仲翔去尋芙娘。他們砍殺百姓引發(fā)sao亂,我們欲攔截卻只留下幾具尸首,剩下的人都逃了。如今興化坊門前還是血流滿地?!?/br>
    王方翼補(bǔ)充道:“那些刺客武藝高強(qiáng)且毫無人性,想來應(yīng)是死士或者……并非我大唐人士?!比羰切拇嬉唤z善念之人,絕不會對那些無辜的老弱婦孺痛下殺手。

    崔敦與崔斂自是十分震驚。如今天下承平,圣人治下百姓安居樂業(yè),出了這樣一件人為造成的慘禍,若不查清楚、不懲治罪魁禍?zhǔn)祝ト素M能安心?只是,怨恨到會派人刺殺魏王者,除了太子還會有誰?雖說眼下并無證據(jù),但太子與魏王圖窮匕見,也是遲早之事。不過,若沒有實(shí)打?qū)嵉男偶鶃砘蚴谴炭驼泄闶侨巳诵睦锒己芮宄l是指使者,圣人也定然不會相信。

    “東宮不穩(wěn),才釀成如此慘禍。只是,圣人未必會相信。”崔敦道,“你們二人不慎涉入此事,也不能輕舉妄動。雖說你們僅僅是證人,但說不得便會惹來太子的忌恨、魏王的拉攏,為他們互相攻訐所利用。”

    “我們省得?!贝逌Y道,“省試快要到了,我自會閉門攻讀。”

    王方翼也道:“此事一出,我也說不得會休息幾日,直到事情水落石出為止?!?/br>
    便是遍尋不得罪魁禍?zhǔn)祝雭硖右慌梢矔G出一枚棄子讓魏王一派滿意。只是,都已經(jīng)鬧到這般程度了,這兄弟鬩墻之禍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一次,定然便還會有第二次。這第二回又會是什么時候?誰會成功?誰會失敗?

    ☆、第一百八十三章 心生對策

    魏王遇刺的消息,宛如落入平靜湖中的巨石,徹底打破了上元之夜的喜樂祥和,掀起了滔天巨浪。不多時,宮中便傳來圣人的口諭,令大理寺卿、刑部尚書、御史中丞三司會審。雖并非圣人最倚重最信賴的臣子,崔敦、崔斂兄弟二人也仍然立即被傳喚到了宮中,親眼目睹了暴怒的圣人如困獸般沖著魏王府長史杜楚客、司馬韋訪發(fā)火。幸而魏王安全無虞,不然杜楚客、韋訪便是再有通天的才能,恐怕也逃不過圣人的遷怒。

    圣人如此震怒,大理寺、刑部、御史臺自然不敢再過什么上元節(jié),趕忙將屬下都喚回來。一則派仵作從長安縣縣衙將刺客的尸首都取出來,仔細(xì)檢驗(yàn)是否有所發(fā)現(xiàn);二則大理寺那些司直、評事只抽出兩個前往勝業(yè)坊崔府詢問崔淵、王方翼,其余人都蹲在興化坊、延康坊,來來回回地找尋證據(jù)。平白遭了大禍的長安縣縣令則接過了撫慰百姓的事,忙得幾乎連氣都要喘不上來了。

    崔淵、王方翼雖不曾想到大理寺的人來得這么快,但因心中都過了幾遍,也毫無隱瞞地將整件事說得清楚明白。崔芙娘離家出走雖然抹黑了博陵崔氏之名,但畢竟只是一個小娘子受了母舅家的蠱惑,說起來那隴西李氏旁支反倒錯得更多些,傳出去倒也沒什么太大的妨礙。至于盤旋在他們心中的其他猜測,自然有些可出口有些不可出口,斟酌一二即可。

    “崔郎君、王郎君義勇雙全,果然是世家風(fēng)范,某等甚為佩服?!币唤z不茍地問完之后,那大理寺司直起身行禮,“兩位想必還未來得及洗浴罷,某等實(shí)在是有些無禮了,望見諒?;蛟S再隔幾日,便需兩位郎君去大理寺過堂作證?!?/br>
    崔淵道:“選擇上元之夜刺殺魏王,這些刺客確實(shí)其心可誅。這些人身上多少都帶著傷,想必關(guān)閉城門全城搜索,遲早會將他們尋出來。”話雖是如此說,但長安是何等繁華的都市,從百萬人口中尋出刺客又談何容易?城門關(guān)閉又能持續(xù)幾日?那些涌進(jìn)城內(nèi)看燈的京郊百姓又該如何安置?林林總總許多問題,都須得仔細(xì)處置方可。

    “當(dāng)時的場景,但凡有些血性,便不會由得那些賊子逞兇?!蓖醴揭硪啻鸬?,臉上卻流露出幾分沉重之色,“只可惜某等武藝不佳,未能及時殺盡刺客,使無辜百姓受了牽累。”

    大理寺司直與評事離開之后,崔淵便留了王方翼過夜。畢竟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且外頭恐怕也已經(jīng)臨時宵禁,不許隨意出入。何況王母李氏、盧十一娘都在崔府,一家人既在一處,也不必再勞累憂心。王方翼自是答應(yīng)下來,崔淵便親自送了他去客居院落。

    待到崔淵終于回到點(diǎn)睛堂時,已經(jīng)將近黎明時分了。王玫正熬夜等著他,見他大步從夜色中走來,心里才略松了口氣。但發(fā)現(xiàn)他袍袖上都沾著血跡之后,不免又擔(dān)憂起來:“早便聽大管事說你已經(jīng)家來了,在外院與阿翁、叔父議事。究竟出了什么事?你身上可受了傷?”

    “放心罷,只是打斗中濺了些血跡而已。”崔淵輕描淡寫道,“魏王遇刺了,我們正巧遇上那群刺客,纏斗了一番。阿爺叔父已經(jīng)入宮去了,大理寺的人也來過了,我與仲翔這才得了閑。只怕這兩日不方便出門,也不能陪你和阿實(shí)?!?/br>
    “我和阿實(shí)倒是無妨,什么時候陪不得?!蓖趺档溃е蓛粢律劳浦チ嗽》?,“已經(jīng)命人準(zhǔn)備了熱水,如今稍涼了些或許正好?!彼环判?,仍想親眼見證他是否確實(shí)不曾受傷。便只是些許小傷,明知無妨,心里自然也是疼惜的。

    待崔淵將一身血腥都洗凈了,便擁著她回到寢房中。兩人坐在熏籠前,王玫拿著軟巾幫他將頭發(fā)慢慢擦干。熏籠上烘著明日要穿的衣衫,散發(fā)出極淡的草木香氣。他們都沒什么睡意,崔淵反手將愛妻攬進(jìn)懷里,輕輕地吻著她的手與臉頰。

    “阿家和叔母決定,待芙娘醒過來,將今夜之事前因后果都問個清楚,便送她去真定與她阿爺阿娘作伴。”王玫低聲道。她仍然記得,當(dāng)真定長公主與鄭夫人說完后,崔希雙眸中浮動著的痛楚。然而,這孩子比誰都清楚,以芙娘的心性,確實(shí)不適合再待在崔府當(dāng)中。而他心里,又須得背負(fù)起這一樁事帶來的罪惡感。“阿希這孩子,實(shí)在是可惜了?!?/br>
    “雖說是血脈至親,但這樣的家人留在他身邊,反而只會毀了他?!贝逌Y接過話,“他那母舅家已經(jīng)暗地里投靠了魏王,斷絕了這門姻親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若是真心為這兩個孩子打算,將他們的安危放在心上,便不會誘著崔芙娘離家出走了?!澳阌兴恢?,當(dāng)時李家也有十來個部曲護(hù)衛(wèi)著。若能將這些部曲交給我和仲翔,定能將刺客多留下幾個。震懾住他們,也不至于讓他們接著狂性大發(fā)害了那么多人。但那李家婦人完全不管不顧,以功名利祿為誘餌,命這些部曲去抓刺客,反倒都白白送了性命?!比舨皇怯兴?,恐怕牛車?yán)锏娜艘苍缇捅簧涑纱题恕?/br>
    “刺客想來是太子的人,如此急切想抓住刺客領(lǐng)功者,必定是魏王的人了?!蓖趺德宰魉妓?,“只是不知,他們接走芙娘到底意欲何為?只是給我們崔家添堵?繼續(xù)分化我們與三房?再蠱惑阿希?”

    “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血脈至親,阿希若是被仇恨與憤怒沖昏了頭腦,倒真有可能背叛家族,做出什么事來。”崔淵道。崔游、李氏這兩枚棋子不可用,崔泌就想起了崔希,對他們這一房的內(nèi)部爭斗可真是執(zhí)著得很。

    “難不成,他還想借著阿希栽贓陷害?”王玫微微一驚,“今夜之事,應(yīng)該只是巧合罷?”怎么偏偏在那個時候遇到刺客?若是崔淵與王方翼武藝差些,或者帶的部曲不夠勇悍,恐怕便交代在那里了。就算刺客不動手,踩踏事故或許也會牽累他們。崔泌,果然是好毒的心思。

    “魏王只是受驚,毫發(fā)未傷,你說呢?”崔淵勾起嘴角,“這群刺客的身手當(dāng)真不錯,若是事出突然,暴起發(fā)難,魏王府的侍衛(wèi)絕不是他們的對手??赡芪和踉缇偷玫搅颂佑率执虤⑺南?,做好了準(zhǔn)備,只是拿不準(zhǔn)是什么時候。不過,怎么想,上元之夜都是最適合的?!惫?jié)慶之時,按照常理,魏王府上下多少會放松些許警惕,刺客借著觀燈人群逃遁也最為方便。

    “魏王將計(jì)就計(jì),想憑著此事扳倒太子?”王玫一面說一面搖首,“若是真想將太子拉下來,很應(yīng)該設(shè)個苦rou計(jì)才是。連皮rou之傷都舍不得經(jīng)受,便想著利用此事?lián)魸⑻樱烧媸恰睂ψ约阂稽c(diǎn)也不狠,連梟雄的氣度都差了許多,更別提英雄明君了。

    崔淵禁不住仔細(xì)打量著她,笑道:“想不到九娘竟然想到了苦rou計(jì)。嘖,恐怕你連魏王的謀士都做得了。”

    王玫推了推他,輕嗔道:“魏王底下的那些謀士又何嘗想不到?可能只是魏王不愿意罷了?!绷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誰提出這種計(jì)謀,都必須擔(dān)負(fù)起相應(yīng)的責(zé)任。若是魏王當(dāng)真?zhèn)兀峙伦约阂患依闲〉男悦簿蛿嗨土?。了解魏王者,或許不會提,不敢提,也不能提。

    崔淵輕輕地拍著她:“如今我沒有成為刺客的刀下鬼,崔泌恐怕會惦記得吃不下睡不著了。”崔泌未能見著他被刺客所傷,說不得索性會使手段讓他成為刺客的同謀?只是這同謀,卻不是那么容易能陷害的。而他也可將計(jì)就計(jì),先給他造些把柄抓著,待往后再一并捅出來。

    “且讓他惦記著去!你若是活蹦亂跳地將狀頭拿回來,他也只能白白在心里嘔血罷了?!蓖趺档?。躺在自家郎君的懷中,她忽然覺得有些昏昏欲睡起來。畢竟夜里走了那么長一段路,早已經(jīng)累得很了。

    果然,不多時,她便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輕吻著她的崔淵見她睡得熟了,便將她橫抱到床上,又替她蓋上衾被。而后,他瞇起雙眸,穿上一身圓領(lǐng)夾袍便走了出去。來到外院之后,他將部曲們都喚到崔敦的外書房,一邊讓他們警戒,一邊給他們分派各種新差使。有去盯著那李縣尉家的,也有悄悄給晉王送信的。

    “魏王之事后,圣人恐怕不會輕易放大王出宮去晉王府住下?!眲倓傠U些“失去”一個兒子,圣人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嫡幼子搬出宮“遇險”。若不是魏王安然無恙,大概他還可能會將魏王一家也喚進(jìn)宮中去,重現(xiàn)武德初年一大家子都不顧禮儀擠在宮中的場景。

    不過,待此事徹底平息,再過幾個月,晉王大概也不必搬去晉王府了。“雖說往宮中傳遞消息委實(shí)不易,但仲翔和二兄結(jié)交的友人都可用。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你們倒也不必說什么緊要的事。只需提一提我的遭遇,說我最近都忙著,摹本之事還須大王看顧便可?!?/br>
    張二領(lǐng)命去了,崔淵又給了張大新差使:“魏老五確實(shí)早已經(jīng)領(lǐng)下了盯著崔泌的差使,不過他在明,還須你在暗中再做些事。尋個妥當(dāng)?shù)娜?,到時候能將一些東西放入他的書房。實(shí)在尋不著,自己干也使得,只是須得找好后路,別折了進(jìn)去?!彼@些部曲都是烽火中歷練出來的,自是比安平房那些人厲害許多。

    張大也去了,書房里立刻安靜下來。崔淵多點(diǎn)了幾盞燭火,舉筆寫了個鋒銳無匹、森寒無比的“殺”字,接著又在那力透紙背的“殺”字邊,一口氣寫了數(shù)十遍“一擊即中”。而后,他端詳了半晌,將這張紙燒得干干凈凈。當(dāng)煙火氣自炭盆中升起的時候,他的一雙烏眸顯得格外沉郁。

    書房門外忽聽得聲響,他打開門一看,崔澄、崔澹、崔滔與王方翼都在。

    王方翼苦笑:“我一時睡不著,便想在院子里轉(zhuǎn)一轉(zhuǎn)。不想幾位世兄都在外頭等著,我便將事情與他們說了。”昨夜他們回來時,崔澄、崔澹與崔滔都出門會友去了。因事情過于緊急,崔敦與崔斂也沒顧得上將他們喚回來。直到魏王遇刺的事都傳遍了,全城宵禁戒嚴(yán),他們才匆匆家來,逮住了王方翼。

    崔淵將他們都讓了進(jìn)來:“正好,有些話方才不便與阿爺、叔父說。我們幾個私下議論倒也無妨?!?/br>
    ☆、第一百八十四章 波瀾乍起

    一輪圓月遙遙掛在夜空之中,與長安城內(nèi)那些壯麗輝煌的燈樓燈樹燈山交相輝映。然而,本該熱鬧歡騰的城池,如今卻百余里坊皆門禁森嚴(yán),寬闊的街道上空無一人。仿佛只是兩三個時辰之內(nèi),百萬人口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座空城。一隊(duì)隊(duì)軍士面目肅然地將每個關(guān)閉的里坊都圍了起來,鎧甲刀槍劍戟在月光與燈光的照耀下,反射著幽幽的寒光。

    勝業(yè)坊崔府外院書房中,大管事崔順正低聲稟報左右金吾衛(wèi)已經(jīng)開始搜查整座里坊,請諸府清點(diǎn)仆婢部曲,務(wù)必不使刺客混入其中。勝業(yè)坊住的皆是達(dá)官貴人,若在平時,定是不能教金吾衛(wèi)折了顏面。只是,如今誰都無法承擔(dān)起受魏王遇刺之事牽連的后果,也只能盡力配合行事了。

    “不必勞累阿娘、叔母?!贝蕹蔚?,“將娘子喚起來,讓她逐個院落仔細(xì)清點(diǎn)。另外,煩勞大管事帶著部曲一同去搜查,每個角落都不能放過。正好,芙娘出走之事,也很該上下內(nèi)外都仔細(xì)理一理了。”他暗示將疑似屬于三房的仆婢或者不可靠的仆婢都清理一遍,崔順自是心領(lǐng)神會,匆匆布置去了。

    崔澹便回到方才諸兄弟討論的話題:“什么話不便與阿爺、叔父說?難不成那些刺客其實(shí)留下了蛛絲馬跡?那大理寺遲早會查到太子身上,說不得東宮便要換人住了?!彼幌蚴种苯?。畢竟身在自己家中,又是守衛(wèi)森嚴(yán)的書房,也不必忌諱什么。

    “好歹留下了幾具尸首,說不得便能從尸首中找出證據(jù)來?!贝尢系?,“誰知道太子居然如此沉不住氣?沒傷著魏王分毫不說,還留下了這么多把柄。東宮如今只怕也驚慌得很,輾轉(zhuǎn)反側(cè),夜不能寐罷?!?/br>
    王方翼低聲道:“我在東宮中的友人,或可探得一些消息?!?/br>
    “如今東宮正是風(fēng)聲鶴唳的時候,必定防備得緊,恨不得將里里外外都篩了又篩,實(shí)在不必要讓人去冒險?!贝蕹蔚?。

    崔滔也撫掌笑道:“阿兄說得很是。待過一段時日,他們的緊張勁兒剛過,便是打探消息的好時候了。說不得,還能探得一些別的消息?!彼f得有些意味深長,在場每一個人都不相信,太子會善罷甘休,就此蟄伏下來。

    崔淵則不斷地回想著攔截刺客時的情形,低聲道:“那些刺客用橫刀并不習(xí)慣,應(yīng)該并非軍中之人?!睋碛腥绱松硎值拇筇栖娛浚囟ㄊ巧斫?jīng)百戰(zhàn)的精兵健卒,也用慣了軍中的陌刀。反而言之,用不慣陌刀之人,自然并非大唐軍士,更可能并不是大唐人——“他們的箭法尤其出眾,所用之箭皆是自制,做得相當(dāng)精良,卻隱約帶著西域那些部族自制箭鏃的痕跡。且舉手投足之間,多少帶著西北諸族的習(xí)氣。我懷疑,是陳國公(侯君集)為太子與突厥人或者薛延陀人牽了線?!彼?dāng)年游歷西域,見識過不少部族,對他們的行為舉止自是十分了解。

    王方翼略作思索:“趁著那些魏王府侍衛(wèi)未注意的時候,我也簡單查看過了那幾具尸首。顴骨鼻骨高聳,雙眸顏色淺,骨節(jié)粗糙,手指間有常年射箭磨下的繭子。是否突厥人或薛延陀人且不說,但確實(shí)不似大唐人士。”南北朝期間,因胡人入華,血統(tǒng)混淆日久,如今又多有胡族在京中居住,單憑面貌,確實(shí)很難判斷是否是暗自潛入的突厥人、薛延陀人。

    “京中突厥人不少?!贝蕹纬烈鞯溃氨菹乱灿泻眯┩回蕫鄢?。太子若是試圖嫁禍他們,恐怕是不智之舉。若是栽贓西突厥與東突厥遺部——誰都能想到,他們又何必刺殺魏王?大破東突厥的可是衛(wèi)公(李靖)與英公(李勣)。至于薛延陀人,雖說時戰(zhàn)時和,但與大唐也沒有如此之深的仇恨。再者,他們也承受不住圣人之怒,必定不會出這等下策?!?/br>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只消說突厥人或者薛延陀人心懷叵測,意圖離間天家兄弟父子即可?!贝逌Y冷冷一笑,“圣人若當(dāng)真以為是突厥、薛延陀所為,意欲出兵討伐,陳國公(侯君集)說不得便有再起的機(jī)會了。太子也能借機(jī)大肆收攏將士之心,待大軍回朝之日,說不得便效仿玄武門舊事了罷。一箭三雕,此計(jì)倒也巧妙得很。只是,魏王一派未必會讓他如愿?!?/br>
    “此事的關(guān)鍵,是圣人不會輕信太子有殺魏王之心。”王方翼沉聲道,“嫁禍突厥或薛延陀也許會成功,出兵討伐將他們徹底擊潰亦能安定我大唐邊疆,甚至于繼續(xù)開疆拓土。只是,絕不能讓陳國公領(lǐng)軍。衛(wèi)公與英公皆寶刀未老,都可出戰(zhàn)。且他們對突厥、薛延陀更熟悉?!?/br>
    “陳國公的圣寵早不比從前?!贝掊5?,“高昌之事后,對他不滿的人多得很。只需房相與魏相堅(jiān)持……”

    提到魏征,幾人互相看了看。魏征纏綿病榻已久,據(jù)說病勢越發(fā)沉重了。若教他得知此事,這位新任太子太師恐怕會受到致命的打擊。而太子也將徹底成為失去束縛的瘋馬,朝著謀逆之路一去不復(fù)返罷。

    “咱們能想到的事,朝中那些老狐貍自然都能想得到?!贝逌Y又道,“橫豎我們也做不得什么,旁觀太子與魏王相爭,再給他們煽煽風(fēng)、點(diǎn)點(diǎn)火便足矣。只是,內(nèi)中情形須得與晉王分解一二方可?!?/br>
    “我入宮當(dāng)值,尋機(jī)會與他簡單說一說便是了?!贝掊5?,“有些只是咱們的推測,倒不必都說。只需將你們懷疑刺客并非大唐人士,其中或有內(nèi)情告知他便可。再有幾日,三司會審結(jié)束,就什么都清楚了?!?/br>
    兄弟幾個一直討論到用朝食的時候,仍然還有幾分意猶未盡。待到崔澄、崔澹、崔滔臨出門去官廨時,便見大管事崔順領(lǐng)著一個穿孝服的仆人來送白事帖子。幾人頓時面面相覷——他們剛提到魏征,莫不是……

    果然,那仆人雙目紅腫,哽咽著送上帖子。帖子上頭赫然寫著:鄭國公府魏公。

    崔敦和崔斂仍在宮中,崔澄、崔澹與崔滔也沒有時間,崔淵便打算與王方翼一同前去鄭國公府致哀。他回到點(diǎn)睛堂換身合適的衣衫,王玫早已經(jīng)起來了,正與崔簡圍在火盆邊頑雙陸。兩人都不怎么會頑,卻聚精會神很是專注。

    “魏公仙逝了?!贝逌Y道,“我與仲翔去致哀,你也去么?”

    王玫怔了怔。這位赫赫有名的千古名臣她還從未見過,如今卻要去參加他的葬禮了?還未等她回應(yīng),青娘忽而帶著真定長公主的貼身侍婢掀簾子進(jìn)來了:“娘子,貴主方才接到皇后殿下的傳召,讓娘子一同進(jìn)宮與晉陽公主、衡山公主說話呢?!?/br>
    既然是長孫皇后之命,當(dāng)然不能推脫。王玫便道:“待我換身衣衫,便去見叔母?!?/br>
    于是,夫婦二人都進(jìn)寢室換衣衫,丹娘、青娘跟進(jìn)去幫自家娘子梳妝打扮。

    望著銅鏡里自己那張有些模糊的臉孔,王玫禁不住蹙起眉:“四郎,皇后殿下此時將叔母召進(jìn)宮,莫非是對刺客之事有所覺察?”如今正是敏感的時候,真定長公主入宮或許只是陪長孫皇后說說話,紓解壓力。只是,看在太子李承乾或魏王李泰眼中,卻顯然并非如此。

    “身為父母,怎么可能輕易相信兒子會自相殘殺?”崔淵低聲道,“便是隱約發(fā)覺,恐怕也只會自我欺騙。安心罷,圣人與皇后殿下越信任叔母,叔母便越是地位獨(dú)特。太子、魏王討好她都來不及,更不會在眼下這時候得罪她了。”雖說這其實(shí)并非真定長公主所愿,但皇子們有一群姑母,若不能得到這兩位的信賴,將來新君又如何會另眼相待呢?

    “這年節(jié)中,事情真是一件接一件?!蓖趺递p輕一嘆,“我在西市的那家茶肆,本想著二月趁著你得狀頭的時候開張,如今里坊皆關(guān)閉戒嚴(yán),卻不知趕不趕得及呢。便是趕得及,那時候大約也沒多少人有心思飲茶罷?!?/br>
    “卻也未必。”崔淵道,“愈是慌亂,便愈須得飲茶取靜。飲酒作樂不像樣,飲茶會友卻正當(dāng)時。且訪親送友禮尚往來者,也須得借著省試張榜的好時機(jī)?!?/br>
    他說得信心十足,王玫不由得淺淺笑起來,心中的擔(dān)憂也消去許多。

    因崔沛恐怕接連幾日都無法過來,崔簡原本定在十六日便進(jìn)學(xué),如今也不得不自行安排了。崔淵索性將他帶去鄭國公府,見一見白事的場面,也考驗(yàn)他的禮儀規(guī)矩。王玫則安心地跟著真定長公主進(jìn)了宮。

    長孫皇后回宮之后仍住在立政殿,晉陽公主與衡山公主亦依舊陪著她住在側(cè)殿中。兩位小公主聽聞宮婢稟報后,便一前一后將她們引到立政殿前的八角亭里。長孫皇后正在里頭賞雪,太子妃蘇氏、晉王妃杜氏都在旁邊侍奉。

    長孫皇后的神情實(shí)在太過平靜,完全不像是一位剛得知愛子遇刺的母親。當(dāng)然,她應(yīng)該也知道,魏王李泰毫發(fā)無傷,委實(shí)不需將擔(dān)憂流露出來。喚真定長公主坐下,又受了王玫行禮之后,她的嘴角略牽了牽,嘆道:“上元之夜,偏偏如此不安寧?!?/br>
    “聽聞青雀遇刺的時候,我簡直驚得反應(yīng)不過來?!闭娑ㄩL公主道,“幸而他平安無事,我也就放心了。阿閻如今身子也重呢,可別受了什么驚嚇才好?!闭f著,她輕輕拍了拍長孫皇后的手:“阿嫂安心罷,吉人自有天相。連神佛都保佑著青雀呢,往后必定也會平平安安的。”

    王玫聽了,心頭一動。她先前卻不曾想過閻氏,如此說來,太子這一著刺殺確實(shí)選的時間再巧妙不過。若當(dāng)真能刺殺成功,不但李泰身死,閻氏悲痛之下也很可能保不住腹中的孩兒。魏王府只剩下李欣一個庶長子,還會有什么威脅?只可惜,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長孫皇后頷首:“承你的吉言,他們倒是都無妨。不過,魏相卻未能熬過去。”

    真定長公主回道:“阿兄痛失愛臣,眼下恐怕不好受罷。”

    “可不是么?”長孫皇后長嘆,“昨夜他暴怒得在我跟前都發(fā)了半夜火,聽得魏相的消息后,便像被冰水潑過似的,蔫了下去。聽聞魏相還想寫個折子遞給他,沒有寫完便去了。他對著半張折子看了許久,總算清醒了些?!?/br>
    真定長公主沉默片刻,接道:“生死有命,阿兄也很不必過于自傷?!?/br>
    “他就是這樣的脾性?!遍L孫皇后搖了搖首,又望向圍攏在身邊的晚輩們,“我們說這些,想必你們這些小娘子也不喜歡聽。阿蘇回東宮去罷,你理事也忙得很,不必在這里耗費(fèi)時間。兕子、幼娘不是一直念著阿王么?帶她去偏殿坐一坐也好。阿杜也去罷,你們年紀(jì)相近,雉奴與子竟也交好,很該多親近親近才是。”

    一眾晚輩便都行禮告退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風(fēng)雨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