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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世家再醮記在線閱讀 - 第119節(jié)

第119節(jié)

    聽到此,崔淵挑眉冷笑起來。李治早已知道崔泌、崔泳兄弟倆的立場,微微瞇了瞇眼。摹本之事按理說,是他與崔淵主持發(fā)起的。這群人日后都該是他的幕僚才是,卻不料半路殺出一個劫道的了。如今魏王李泰如日中天,投奔他之人猶如過江之鯽,他居然連這么些許人也不愿意放過?還想將摹本之事的功勞變相地?fù)屵^去?

    崔淵朝著他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舉步進(jìn)了院子,勾起嘴角:“澄瀾,我以為,咱們聚在一處,只是為了論書畫之道。摹本一事,亦是為陛下分憂,惠及天下寒士。揚(yáng)名并不是目的,只是隨之而來的結(jié)果而已。至于入仕,乃至尋找伯樂,更非我舉辦文會的初衷?!?/br>
    崔泌笑著望向他與他身后的李治:“子竟說得是。不過,相交一場,我也只是為了諸位的前途考慮而已?!?/br>
    “你所謂的前途,便是投奔魏王門下?”崔淵環(huán)視著眾人,冷淡地道,“我不妨與諸位說清楚,若有心投效魏王,便隨澄瀾、澤明去罷。只是,往后摹本之事與你們再無干系。我只想留下一心一意之人,而非追名逐利之人。”

    李治亦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平靜地道:“不錯。若是去我四兄門下,前途自是不會缺。而摹本之事,少則持續(xù)兩三載,多則持續(xù)四五載。做完之后,亦不見得會有什么官職相報。我雖是親王,但尚未入朝,也很難為各位許諾什么。諸位想清楚為何做此事,早日做出選擇也好?!?/br>
    聞言,院子中所有人都起身向著他行禮:有人坦然自若,有人垂目靜思,有人滿不在乎,有人目露失落。

    相交、相識的時間畢竟不長,崔淵也從未探詢過所有人的目的。在他看來,名利心較重之人遲早都會離開。只有經(jīng)得住一次又一次誘惑的人,才能成為他真正的知交好友,才真正值得他全心信任。畢竟,在暴風(fēng)驟雨即將到來之前,他或者崔家身邊,都容不下任何隱患。

    崔泳張了張口,似乎想解釋什么。崔泌看了他一眼,笑盈盈地望向崔淵:“子竟的意思,是要將我與二郎逐出去?我做錯了什么?不過是告訴諸位,良禽擇木而息的道理而已?!?/br>
    “不,澄瀾。道不同不相為謀?!贝逌Y淡淡地回道,“我只是不愿因自己一時興起,給叔母、給大王帶來什么誤解。而且,我們二房效忠之人,永遠(yuǎn)都是陛下,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不論是太子,或是魏王,都一樣?!?/br>
    崔泌瞥了瞥李治的神色,微微笑起來:“是么?我們效忠的自然也是陛下。為魏王做事與為陛下做事,有什么分別么?”

    “呵,你說呢?”崔淵露出幾絲諷意,“澄瀾,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究竟做了什么,別以為沒有人會知道。罷了,我們時間緊得很,也沒有必要浪費(fèi)在此處了。你與澤明去罷。往后,在我的文會上,也不想再見到你們兄弟二人了?!?/br>
    聽了他的話,崔泌神色變幻莫測,而后揚(yáng)起眉,很干脆地舉步離開:“說實話,子竟,我竟不知你對我生出了誤解。若有機(jī)會,我們兄弟幾個很該一起吃吃酒,將這些話都說開才是。今日……便罷了,改日再說?!?/br>
    崔泳有些猶豫地隨著他往外走,經(jīng)過崔淵身邊時,忍不住低聲道:“子竟阿兄,我……”

    “澤明,省試時再會。”崔淵輕聲打斷了他,“不過,狀頭只會是我囊中之物?!?/br>
    崔泳怔了怔,臉上忽然多了幾分躍躍欲試之色:“接下來半年,我必會閉關(guān)苦讀,將狀頭從子竟阿兄那里搶過來!!”

    “膽氣倒是很足,試試看罷?!贝逌Y勾起嘴角。李治就立在他身邊,聽見兩人之間的話,也不由得神色輕松了許多。

    崔泌、崔泳兄弟倆走到院門口時,有兩三人也立了起來,向李治、崔淵行禮告辭。他們倒不似崔氏兄弟那般坦然,有些不敢面對李治、崔淵的視線。不過,李治、崔淵都并未說什么重話。李治反而許諾,他們的摹本雖不會選入摹本冊子之中,他卻會上呈給圣人過目。崔淵則命仆從抱來他自釀的櫻桃酒送給他們,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待他們出去之后,崔淵便輕聲道:“大王,如今正值暴雨來臨之際,無論是叔母或是大王,都不能出任何行差踏錯之事。與其將這些三心二意之人放在此處,不如將他們趕出去得好。免得他們做出什么事,反而牽累了大王?!?/br>
    “誰真心待我,我自然省得?!崩钪未鸬?,“姑母的立場,便是我的立場。”不,他的立場只會比真定長公主更尷尬。因為他不但不能對兩位兄長不敬,更不能表現(xiàn)出任何令人疑慮的行為。摹本之事已經(jīng)算是出格了,他不能——亦沒有必要做得更多,以免引來兩位兄長的不快與懷疑。

    “且,大浪淘沙,留下來的方是真金?!贝逌Y笑了起來。

    李治微微頷首,心領(lǐng)神會。有些事,確實不必說得太明白,而是端看對方會怎么做。

    接下來,崔淵便把摹本將按照書體分成秦篆、漢隸、楷書、行書、草書五冊之事與眾人說了,又給擅長不同書體的人分派了任務(wù)。而后,他叫上了崔渲一同去夾纈工坊:“伯染說不得便要習(xí)一項新的技藝——雕刻了。改日我若有空閑,也與伯染刻一方印章如何?”

    “算是你與我的酬勞?”崔渲笑起來,“那我可得好生保存——說不得往后還能傳給子孫呢?!?/br>
    “我也學(xué)了雕刻?!崩钪谓拥?,“既然是酬勞,那我也很該給伯染一方印章才是。日后,我們除了書畫之外,還可一起討論雕刻。仔細(xì)說起來,雕刻也很有意思,光是選石就十分有趣味了。前幾日我與子竟去西市走了一遭,專門選了些好石頭?!?/br>
    聽著李治平易近人的言語,崔渲的神色不由得微微一動,望向旁邊的崔淵。大房如今的立場與二房一致,但他怎么都覺得,崔淵似乎正在將他往某條船上拉?他如今算是已經(jīng)上船了?還來得及跳下去么?或者,有必要跳下去么?

    “大王放心,伯染既然擅書,雕刻想必也很容易便上手了。咱們的收藏,往后必定也會越來越豐富?!贝逌Y察覺到他的視線,挑眉淺笑:伯染,你一直都是個再聰明不過的人,不是么?正因你性情正直不阿,才不可能選太子,更不可能選魏王——你比誰都希望,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會是一位明君——與我一樣。

    ☆、第一百六十五章 乾坤未穩(wěn)

    當(dāng)崔淵、李治與新來的小伙伴崔渲來到夾纈工坊,一起愉快地磨練雕刻技藝的時候,王玫正帶著孩子們乘坐牛車去往禁苑。前去崔府迎接他們的宮婢,正是晉陽公主、衡山公主身邊最為信重的宮女。她們臉上均帶著無懈可擊的微笑,滴水不漏地與王玫、崔芝娘寒暄著。

    “說起來,叔母也在禁苑住了好些天,不知她老人家近來可安好?”王玫問道。自從被長孫皇后召進(jìn)宮后,真定長公主便再也不曾回過公主府。雖說崔家人心里都很明白,她此時身在禁苑中才能避開魏王與太子兩派的拉攏,不會經(jīng)歷滔滔不絕來游說的訪客,亦不會被迫著站隊。不過,她素來是崔家的主心骨之一,暫時不能見到她的身影,看似巍然不動的崔家似乎多少有些破綻。而作為一位慈愛而又睿智的長輩,晚輩們無論做什么,都多少有些思念她,希望能盡快見到她。

    “貴主過得很好,只是也有些想念崔家的晚輩們。兩位貴主純孝,所以想悄悄將娘子們喚過去,讓她驚喜一回呢?!?/br>
    聞言,王玫笑得愈加溫柔。她更詳細(xì)地問起了真定長公主的飲食起居,崔芝娘也偶爾插幾句話。雖說兩位宮婢已經(jīng)足夠小心,但她們?nèi)匀蛔运齻兊幕卮鹬蝎@取了些許可用的信息:諸如太子妃、魏王妃這些天每日都會到禁苑來侍疾,不過,長孫皇后并不見她們。太子如今被圈在東宮中反省,暫時沒有任何動靜傳出來。至于魏王,他聽聞魏王妃并沒有成功侍疾之后,就天天過來求見——然而,長孫皇后也拒絕見他。

    王玫能夠理解長孫皇后如今痛苦而又復(fù)雜的心情,但完全無法預(yù)知她會做出什么舉動。她不見太子妃和魏王妃,也不見魏王,便是明顯對兩個兒子都十分失望了。然而,晉王最近正熱火朝天地忙著摹本之事,似乎也并未格外勤快地侍奉在她身邊。所以,她應(yīng)該還沒有扶持晉王的意思。當(dāng)然,在一位母親看來,太子與魏王或許還未到不死不休的境地。她可能只想兩邊都敲打一番,希望能逐漸將長歪的兒子們扭回正途?

    到得禁苑之后,一行人直接趕往長孫皇后休養(yǎng)的竹林宮殿。

    晉陽公主與衡山公主親自在寢殿外等著他們,并將他們引入殿內(nèi)。在這一段短短的路程中,王玫便聽衡山公主又低聲地抱怨起了太子妃與魏王妃?!鞍⑻K、阿閻真是一點(diǎn)眼力勁兒也沒有。阿娘如今想到兩位阿兄就覺得生氣,連帶著也覺得她們沒有盡到勸誡之責(zé),怎么還可能見她們?可偏偏,她們卻成天都杵在這里,讓阿娘天天生悶氣。”王玫耐心地聽著,心里卻想:果然,便是賢惠如長孫皇后,氣惱的時候也不免有些遷怒起了兒媳婦。當(dāng)然,她不過是在以自己為標(biāo)準(zhǔn)要求媳婦們——勸誡、進(jìn)諫,為夫君分憂解難,規(guī)勸夫君的行為舉止,都是身為妻子應(yīng)該做的事。然而,她或許忘記了,李承乾與李泰都不是李世民。他們剛愎自用、任性的程度遠(yuǎn)甚于李世民。太子妃蘇氏、魏王妃閻氏都是精挑細(xì)選出的名門之女,又哪里會不懂如何輔佐夫君?只是,她們的夫君卻從來不是會聽從規(guī)勸之人。在夫婦磨合的過程中,這兩位也許并非不曾抗?fàn)庍^,但最終卻都只能默默地承擔(dān)丈夫的妄為所造成的惡果。從錦衣玉食的貴女,到如今富貴煊赫的王妃,最后淪落到偏遠(yuǎn)之地——這兩位的一生,委實都太過委屈了些。

    “幼娘?!币慌缘臅x陽公主有些聽不下去了,輕聲提醒。衡山公主輕輕哼了一聲,也便不再多言。此時,崔家一行人已經(jīng)來到寢殿內(nèi)。眾人繞過左側(cè)放置的一架十二扇秋色延綿屏風(fēng),便見真定長公主與長孫皇后正倚在榻上對弈。

    真定長公主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從容中帶著些許慵懶,而長孫皇后的氣色也比兩個多月前好了幾分,病容亦褪去不少。從她們的神色來看,并不見她們對如今的情勢有多少擔(dān)憂之意。至少,太子之事并未影響長孫皇后的病情,崔泌想拿這一點(diǎn)攻擊太子已經(jīng)不可行了。想到此,王玫略松了口氣。

    崔家諸人給長孫皇后行禮之后,崔芝娘、崔韌便難掩濡慕地依偎在真定長公主身邊。真定長公主輕輕撫摸著他們的臉龐,慈愛道:“才不過幾天未見,便覺得你們都長大了些。尤其是芝娘,仿佛又長高了呢?!?/br>
    長孫皇后望著她們,神情越來越柔和,忽然一嘆:“我也有許久不曾見孫兒們了?!?/br>
    晉陽公主輕聲接道:“阿娘,今日兩位阿嫂將侄兒們帶來了?!崩畛星⒗钐┑淖铀枚疾回S。如今李承乾只得一個嫡子李象,虛歲約莫五歲;李泰更只有一個庶子李欣,卻較為年長,虛歲十一。與給圣人生下七個站住的嫡子嫡女的長孫皇后相比,太子妃、魏王妃在子嗣之事上幾乎抬不起頭來。更別提圣人還有一大群活蹦亂跳的庶子庶女了。

    “讓阿象、阿欣都過來罷。”長孫皇后沉默了一會兒,終究松了口。

    真定長公主摟著孫子孫女,似不經(jīng)意地道:“阿嫂又何必生悶氣,和自己過不去呢?想念孫兒們,便將他們接來親自教養(yǎng)看顧便是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呀,早就到了含飴弄孫的年紀(jì)了,也犯不著因他們而氣壞了身子?!?/br>
    衡山公主立刻道:“真定姑母說得很是。聽說尋常人家也有不少將孫子交給祖母教養(yǎng)的呢。竹林宮殿里如今就少了些人氣,侄兒們?nèi)暨^來住下了,便是鬧騰一些,阿娘心里定然也歡喜許多?!?/br>
    長孫皇后瞥了她們一眼,半嗔道:“我便是想念孫兒,也沒有將他們一直留在身邊的道理。太子妃、魏王妃難道就不想念兒子么?”說到此處,她又一嘆:“我與太子妃、魏王妃生氣,卻又是何必呢?她們二人是我挑出來的,素來最是溫婉和順不過,卻都欠缺了幾分剛毅決斷。這般脾性,哪里拗得過大郎和青雀?”

    “不如將兩位阿嫂都喚進(jìn)來,拜見阿娘?”晉陽公主試著問。

    長孫皇后略作猶豫,微微頷首。

    不見亦是不偏不倚,一同見也是不偏不倚。不論是見與不見,其實都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分別。倘若她不能尋找出適合的解決之策,兄弟鬩墻的危局便仍然不能解開。但,那是她親手教養(yǎng)出來的孩兒。她不信,也不敢信、不能信,他們之間已經(jīng)磨得再無兄弟之情。

    真定長公主望向王玫,溫聲道:“九娘,你且將孩兒們帶出去,在禁苑中賞一賞風(fēng)景。”王玫知道,她遣開自己便意味著接下來的事不宜讓她得知。于是,她便躬身行禮,帶著幾個戀戀不舍的小家伙出了寢殿。衡山公主也跟著退出來,牽著她道:“表嫂,我?guī)闳メ鳙C罷。近來阿爺沒什么心情去秋狩,我便只能讓侍衛(wèi)們將豢養(yǎng)的獵物趕到禁苑里,也好練一練箭法??上з钭渔㈡⒉粫T射,九阿兄又忙得很……”

    王玫眨了眨眼,剛想說她其實也不會狩獵,但瞧著衡山公主滿臉期盼的神情,便有些說不出口了。說起來,衡山公主也不過是個尚不足十歲的小娘子,許多時候都仍帶著幾分純真。無論是誰,瞧著這么一位漂亮的小少女不自覺地流露出“寂寞”、“孤單”,也不忍心拒絕她罷。

    “我?guī)缀跻膊粫T射?!庇谑?,她這樣回答道,“不過,貴主若不嫌棄,我也很想見識一番呢。也不知我能不能拉得動弓弦。”

    “兒也想學(xué)?!贝拗ツ镄Φ?,“叔母若不能教我,說不得還須得勞煩貴主了。”

    “我會用彈弓打獵?!贝藓喣抗饩季嫉亟拥?,“弓箭尚不熟悉。日后向阿爺學(xué)了,便陪貴主射獵?!贝揄g想了想,哼哧哼哧地從袖子里翻出一個小彈弓,烏黑的雙眸亮晶晶地望著崔簡,充分表達(dá)了他的想法。

    衡山公主沒料到他們竟然都如此配合,頓時喜出望外,豪爽地?fù)]了揮手:“不會也無妨,盡管跟我來便是。射獵么,誰不是慢慢練起來的呢?我先前也不會呢,多練一練便能射中獵物了。說起來,若是今日收獲頗豐,正好獻(xiàn)給阿爺、阿娘、姑母嘗嘗鮮?!?/br>
    于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帶著宮婢、宦官與侍衛(wèi),前往禁苑的角落里射獵去了。待晉陽公主將太子妃、魏王妃帶過去給長孫皇后問安,又親自將她們送出去之后,便發(fā)現(xiàn)另一群人已經(jīng)不知被衡山公主帶到哪個角落去了。她搖了搖首,轉(zhuǎn)身欲回到寢殿內(nèi),卻見自家阿爺?shù)柠u簿已經(jīng)無聲無息地接近了。

    “圣人到了?!?/br>
    正與兩個孫兒說話的長孫皇后聞言,抬眼望了望真定長公主:“十三娘,煩勞你將阿象、阿欣帶出去頑?!鳖D了頓,她又低聲道:“我仔細(xì)想過了,你方才說得很是。大郎、青雀都已經(jīng)大了,我當(dāng)年因養(yǎng)病而疏忽了他們,如今大約也是扭不回來了。阿象、阿欣兩個都是好孩子,絕不能讓他們堂兄弟之間也生了什么隔閡?!?/br>
    真定長公主牽著李象、李欣,朝著她輕輕頷首:“阿嫂放心罷。一家人,難免有生出齟齬的時候。父子兄弟之間,哪有不吵架的呢?便是駙馬,也不知教訓(xùn)過我那不孝子多少回呢。只是,一家人沒什么隔夜仇,不能教他們生出心結(jié)便是了?!?/br>
    長孫皇后垂目,苦笑起來:“你阿兄又何曾舍得教訓(xùn)他們呢?若是當(dāng)真舍得,或許他們便不會成了如今這般模樣了?!?/br>
    “觀音婢,你這是在怨我沒有教好他們?”圣人立在屏風(fēng)邊,忽然出聲道。

    真定長公主朝著他行禮,李象、李欣也叫了聲“祖父”。圣人神情復(fù)雜地望著孫兒們——他也一直是將兩個孫兒捧在手心里寵著的。別說嫡孫李象了,便是庶長孫李欣,他也曾留在自己和長孫皇后身邊帶過幾年。李象出生之后,李欣被送回了魏王府。太子遭訓(xùn)斥之后,李象也再未出過東宮。如今,孫兒們望著他,卻不見往日的親熱,反而多了幾分隱約的畏懼之意。

    他們年紀(jì)尚小,反倒并不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這也充分說明,他想象中其樂融融的家庭,其實早便生了隔閡?;蛟S,自孩兒們長大之后,所謂的其樂融融早就已經(jīng)不存在了。

    真定長公主帶著李象、李欣出了寢殿,與晉陽公主去了青光觀觀主的寮舍中閑談。

    寢殿內(nèi),大唐當(dāng)今最為尊貴的一對夫婦,也心平氣和地說了許久的話。他們遣退了所有宮婢、宦官,無人知道他們到底說了些什么。東宮內(nèi),太子自醉眼朦朧中清醒過來,聽得這個消息之后,嗤笑一聲,又繼續(xù)醉生夢死。魏王府內(nèi),魏王擰起眉頭,默然望著他的幕僚們,忽然道:“時候未到。”

    是的,魏王的時候未到。

    這些時日到處傳的流言,引起了圣人的警惕與厭惡。他也不曾料到,不過是一次訓(xùn)斥,便引發(fā)了這么多猜測。甚至有人四處傳太子遭了圣人的厭棄,太子之位必是保不住了。于是,他決定用最為明顯的舉動,維護(hù)他的嫡長子,他愛若珍寶的太子。

    因而,就在次日——九月初一大朝時,圣人封了魏征為太子太師。這一道旨意,無疑引起了朝野的震動。魏征是誰?圣人的心腹重臣。將他封作太子太師,無疑便是明晃晃地保太子,宣告他與太子之間的父子情分無人能夠動搖。

    一時間,許多三心二意之人也不由得定了定神,收回了動搖的決定。魏王也不敢再隨意勾連,稍稍收斂了一些。

    然而,稱心一事給太子帶來的深遠(yuǎn)影響,許多人卻并未料想到——包括圣人與長孫皇后在內(nèi)。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通曉消息

    圣人下旨力保太子之后,真定長公主轉(zhuǎn)日便回到了勝業(yè)坊。她離開得十分突然,回來的時候卻很平靜,仿佛什么事都不曾發(fā)生一般。因公主府如今每天都能收到一堆拜帖,著實有些擾人清靜,鄭夫人便特意將她與李十三娘接到崔府中小住些許時日??v是有些消息靈敏的貴婦上門拜訪,她也出面擋了下來。雖說鄭夫人并非真定長公主,但她是博陵崔氏二房宗婦,她的態(tài)度便是博陵崔氏二房的態(tài)度,許多人也不得不掂量著行事。

    沒幾天,便到了九月初九重陽佳節(jié)。

    崔敦、崔斂、鄭夫人、真定長公主都去了宮城中赴宴。據(jù)說,這次宴會是太子妃、魏王妃輔佐長孫皇后籌備的,圣人與皇后的用心也不難猜出來。一時間,便是心里再不愿意,魏王也必須裝出一派兄友弟恭的模樣來。只是,太子顯然并不將他放在眼中,只作全然沒瞧見他的作態(tài)。倒是晉王,見自家四阿兄難得友善,便與他說了些摹本進(jìn)展之事。魏王聽了,想起白費(fèi)一番功夫的崔泌、崔泳兄弟倆,當(dāng)下就怎么看他都不順眼了。晉陽公主、衡山公主見狀,巧語幾句才將晉王“解救”出來。兄妹三個對視一眼,目光里充滿了無奈與復(fù)雜。嫡親的兄弟姊妹尚且如此,他們還有一群同父異母的兄弟姊妹呢!到了緊要的時候,本便稀薄的血脈親情,又還能剩下多少呢?

    因崔澄、崔澹這天也不得空閑,小鄭氏、清平郡主亦各有打算。小鄭氏有一位血緣極近的堂兄也要來參加省試,她便帶著崔篤、崔蕙娘、崔慎招待親戚。清平郡主則照舊領(lǐng)著崔敏、崔英娘去了徐王府。崔滔陪著李十三娘與一雙兒女在家中舉辦賞菊小宴。崔淵、王玫則領(lǐng)著崔簡回了王家,而后奉著王奇、李氏,帶著阿嫂、侄兒侄女們?nèi)ネ┙嫉歉咄h(yuǎn)。族世母崔氏、王十七娘,以及悄無聲息接來的盧十一娘自然也隨著一同去。

    行至半途,崔泓、崔沛兄弟護(hù)送著自家牛車也加入了。到得城門前時,王方翼也護(hù)著一輛牛車進(jìn)入到隊伍當(dāng)中。一行人略停了停,將崔泓崔沛之母、王方翼之母迎上了李氏所坐的牛車之后,才繼續(xù)往前行。

    到得離京城不遠(yuǎn)的小山坡邊,附近已經(jīng)圍起了不少行障。王家仆從也匆匆豎起帳幔,圈出一塊草地鋪好葦席、茵褥。女眷們進(jìn)入行障里歇息,精力充沛的郎君們則拿著紅艷艷的茱萸枝往山坡上走。

    “仲翔今日不當(dāng)值?”崔泓好奇地問。千牛備身是守衛(wèi)圣人身邊的近身侍衛(wèi),休沐歇假的時間與尋常官員并不相同。尤其像王方翼、崔澹這種深得圣人寵信的年輕侍衛(wèi),一年到頭也不容易輪到多少回假期。

    “佳節(jié)難得。”王方翼回道,“因家中只有阿娘,不忍她孤零零地過節(jié),我便特意與人換了當(dāng)值的時間?!?/br>
    “若非如此,平時也很難將仲翔約出來。”崔淵似笑非笑道,“嘖,我和九娘可真算是用心良苦了。說不得,這一回既有我的面子,也有十一娘的面子罷?!?/br>
    王方翼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卻并未出言辯解,仿佛默認(rèn)了一般。崔泓卻不知怎地,臉上神色變幻萬端,輕咳了兩聲,亦不再多話。至于崔沛,搖著茱萸枝走在后頭,時不時地提醒幾句前頭的崔簡、王旼注意腳下,完全不曾細(xì)聽他們究竟在說什么。

    待大家將茱萸插到山坡頂上之后,崔簡、王旼見周圍很有些野物,便開始拿出彈弓“狩獵”了。王奇興致很好地指點(diǎn)他們兩句,反倒讓小家伙們大失準(zhǔn)頭。眼見著他作為祖父、外祖父的威嚴(yán)便要喪失了,崔沛實在看不過去,便在旁邊提示起來。王奇忙不迭跟著他說了幾句,崔簡、王旼才重新尋回?fù)u搖欲墜的信心。

    崔淵、崔泓與王方翼則在一片開闊的草地上坐下來,一邊曬著秋日的暖陽,一邊俯視著山坡下的風(fēng)景以及仿佛近在咫尺的長安城。雄偉瑰麗的城池宛若天地間生出的棋盤,百余里坊整整齊齊。行走在其中的人卻比螞蟻還更微小,完全分辨不清楚。

    “仲翔,這些時日,你在宮中可曾聽說過什么傳言?”崔淵忽然問。

    王方翼望向他,想了想:“我們聽過各種各樣的傳言。”他們隨著圣人在宮殿中行走,偶爾也擔(dān)負(fù)著巡邏之責(zé),時常都能撞見宮人、宦官私下悄悄議論。換而言之,除了那些宮中的陰私之事,他們每天都能聽著各類真真假假的言論。剛開始難免還有些查證事實的念頭,然而,宮中之事卻并不是區(qū)區(qū)千牛備身便能夠插手的。久而久之,他們也便麻木了。當(dāng)然,并不是沒有千牛備身被人拉攏收買,成了暗藏的探子。但他心里卻很清楚,隨意泄露宮中甚至乎御前的消息,遲早都會出事。不過,崔淵畢竟是他的好友,他既然出口詢問,他便不會隱瞞——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因他深信,以崔淵的品性,便是知道這些消息,也不會拿來做什么混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