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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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個時辰,紫棠隊就奮勇無比地?fù)羧肓耸换I,比之棗紅隊的十二籌僅僅只差一籌而已。雙方約戰(zhàn)時,說定的是十五籌,如今勝負(fù)顯然尚未分出,士氣與戰(zhàn)意卻與開局之時截然相反。 房遺愛將球杖狠狠地往地上砸去,撥馬轉(zhuǎn)身就下了場。杜荷見狀,便道:“子由表兄,不如歇息片刻再繼續(xù)罷?!彼麙呦蚯驁鲞叺拇廾?、崔泳兄弟,笑著接道:“你們?nèi)羰求w力不濟(jì),換人也使得。” 崔滔毫不客氣地回道:“駙馬都尉是在說頑笑話?我們好不容易才湊齊了這么幾個人,只能打到最后了。至于你們,換不換人,都無妨?!?/br> 杜荷臉色微微變了變,笑道:“子由表兄也是說頑笑話罷。眼看著便要分勝負(fù)了,我們還換什么人?大家一路拼搶下來,索性便繼續(xù)打個痛快就是?!?/br> “這話我喜歡聽?!贝尢弦残α似饋恚謴?fù)了幾分平日紈绔公子的隨性模樣。 眾人便又換了汗?jié)竦囊律馈⑵v的駿馬、嶄新的球杖。紫棠隊幾人飲了漿水之后,都雙目放光地圍住了崔淵,棗紅隊幾人繞著杜荷、房遺愛低聲討論起了戰(zhàn)術(shù)。其實,紫棠隊如今用的戰(zhàn)術(shù)再簡單不過,那便是傳給崔淵,讓他來進(jìn)球。但,光防住他卻是不夠,十一籌里七籌是他打進(jìn)去的,剩下四籌都是崔滔擊入的。這堂兄弟二人簡直敏銳到了極點,總能抓住他們合圍一人那一瞬間的弱點,互相傳球。防得了這個,防不了那個,才讓他們?nèi)绱死仟N不堪,險些就被追成平手。 房遺愛遠(yuǎn)遠(yuǎn)看向崔淵,沉著臉道:“既然你們不敢對崔子由動手,那便擊倒崔子竟。他阿爺不過是個兵部尚書而已……” “遺愛,使不得。”杜荷接道,“真定長公主視崔子竟同親子,他如今又有書畫詩賦三絕的名聲。若是出了什么事,梁公(房玄齡)只怕會怒而清理門戶?!彼⒉皇俏Q月柭?。崔淵又不是默默無聞的平民百姓,而是五姓七家之首博陵崔氏嫡支子弟,又才名遠(yuǎn)揚(yáng)。如果當(dāng)真出了什么事,房遺愛與他恐怕都落不得什么好處。 房遺愛抬首,突地冷笑道:“我確實看不起崔子由那些人,也不屑與他們相提并論,所以今天才想借著擊鞠教訓(xùn)他們。不過,你又為何要湊這個熱鬧?上午險些打起來的時候,就是你出了擊鞠的主意,說是比互毆明正言順多了。這場擊鞠,于你,于太子,有什么好處?!你想踩著我去拉攏崔子由他們那些廢物?!” “你想得太多了。本想讓你合情合理出口氣,如今出不了氣,你卻責(zé)怪起我來?”杜荷臉色也變了,冷道,“上午要是真打了起來,你以為自己又能得什么好處?” 兩位駙馬都尉氣急吵了起來,周圍人互相看了看,都不知該如何勸。觀戰(zhàn)臺上的高陽公主、城陽公主見狀,蹙起蛾眉徐徐起身。晉王便寬慰道:“只是球場上不順,心情不佳而已。你們不必?fù)?dān)心,且坐下。我去看一看便是。” “崔子竟,想不到你居然有這般好身手!不如我們幾個便組個固定球隊如何?” “是?。】凑l不順眼便打一場!以擊鞠分勝負(fù)!” “這個主意好!鬧起事來家里怕又要請什么家法!球場上的勝負(fù),誰又能說什么?!” 被崔滔的狐朋狗友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的崔淵挑起眉,搖首道:“我對擊鞠沒什么興趣?!彪y不成這些人看不出來,他用的不是什么球技,而是武藝。使球杖時也不太順手,偶爾當(dāng)成橫刀砍劈挑抹,那些圍住他的人倒是容易一時懵了,反應(yīng)不過來。 幾人還待要繼續(xù)纏,崔淵瞥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崔泌、崔泳兄弟,忽然一笑,道:“我五月便要縣試了,可沒時間與你們飲酒作樂、游獵擊鞠?!贝尢弦矊⑺麄冓s開,嘴里道:“你們以為我這堂弟很閑么?他可是許了我世父與他那大舅兄,定要進(jìn)士入第的?!?/br> 兩人聲音不大不小,崔泌、崔泳兄弟聽了個正著。崔泌臉上的笑容剎那間褪得干干凈凈,而后又緩緩勾起了嘴角。他的神情變換得實在太快,只有一直注意著他的崔淵瞧見了,頓時心情變得極佳。而崔泳則露出了驚喜之色,忙問:“子竟兄要考貢舉?” “家中兩位兄長都是門蔭出仕——子由大概也不例外,我阿爺覺得一家人都是門蔭不免太過難看,便命我去試試?!贝逌Y答道,話中頗有幾分不情不愿,“我對官場毫無興趣,到時候只管報了名,交個白卷便是了?!?/br> “我……我還想與子竟兄同考省試,一起進(jìn)士入第呢?!贝抻距溃錁O了。 他身后的崔泌險些無法維持笑容,接道:“子竟心不在官場之上,勉強(qiáng)為之反倒是不美。不過,族世父畢竟對子竟期望甚高,恐怕不會容你隨意敷衍罷?” “端看我心情如何罷?!贝逌Y滿不在乎地?fù)]了揮手,又望向?qū)γ?,“怎么連晉王都過去了?歇息也夠了罷。早些結(jié)束,我還能帶著九娘在附近走一走?!倍螅⒁獾綄γ娴慕锹淅镒叱鲆恍腥藖?,不由得瞇起了眼睛。 走在最前頭的,是位身著黛紫色常服的年輕男子。他年約二十來歲,唇上蓄著短須,乍一看去有些陰鷙淡漠,但下一瞬這種感覺便被無可挑剔的笑容沖得淡了。而若說他全身上下最引人矚目的是什么,大概就是他那一瘸一拐的右足。任何人在看見他的第一眼時,都不免望向他的右足。然而,這世上大概沒有多少人的目光敢在他的右足上多停留片刻。唯恐不過是一眼,便遭了他的厭惡,為自家?guī)頍o窮無盡的麻煩——這種事,并非沒有發(fā)生過。 太子殿下李承乾,罹患足疾之后,性情大變,沉溺于游畋玩樂。且他自幼聰明過人,但凡想要報復(fù)一個人,自然有的是法子教人一輩子都刻骨銘心。 此時此刻,他輕輕地甩著馬鞭,阻止了身后人的通傳,便向著晉王、杜荷、房遺愛等人走去。在靠近他們的時候,他望了一眼球場兩側(cè)的計分架,面無表情。然后,他手輕輕一抖,突然一鞭子從晉王身側(cè)抽了過去,計分架便倒在地上,插好的小旗子散落一地。 晉王臉色越發(fā)蒼白了些,抿了抿嘴唇,回首笑道:“阿兄來了?!?/br> “聽說杜荷、房遺愛你們正在擊鞠,結(jié)束了?”太子并沒有理他,而是對旁邊人道。 晉王默默地離眾人遠(yuǎn)了幾步,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垂下的眼睛中浮現(xiàn)出了什么情緒。因為這個時候,所有人矚目的對象都是他的嫡長兄。城陽公主、高陽公主立刻走了下來,觀戰(zhàn)臺上剩下的人也紛紛跪拜。就算是正在球場另一側(cè)的崔淵、崔滔等人也趕了過來,給太子見禮。 “既然沒有結(jié)束,那便繼續(xù)。我就在這里看著?!碧拥溃闷鹧燮?,“九郎也坐過來,十八娘、十七娘都回去?!鼻驁鲞叜吘褂袔追治kU,女眷們確實應(yīng)該離得遠(yuǎn)些。晉王溫聲讓不太情愿的高陽公主回了觀戰(zhàn)臺,自己在太子身側(cè)坐了。 “子由……”翻身上了馬之后,幾個宗室子弟有些擔(dān)心地靠近崔滔,剛想說什么,便感覺到對面射來仿佛帶著刺的目光。他們本能地縮了縮頸子,立即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方才不是已經(jīng)說了?”崔淵輕飄飄地道,“不過是一場擊鞠而已。勝負(fù)輸贏,何必在意。就算是鬧到圣人面前,也沒什么可說的?!彼霸詾樘有奶绷?,迫不及待想要借著找子由的麻煩逼著叔母出面。但如今一看,這位雖然比幾年之前更陰沉了幾分,卻尚有理智,還能完全控制住情緒。想必,他固然看中某些結(jié)果,卻也并非十分在乎罷。 只是不知,他的容忍底線究竟是什么?而他們又是否需要因他的緣故而退讓? 當(dāng)然—— 不能退!更不能讓! 心里雖轉(zhuǎn)著許多念頭,但崔淵、崔滔下手都毫不留情。不過片刻之間,他們便再度配合擊入一籌,追成了平局。而后,不多時,又下一籌—— 反敗為勝。 ☆、第一百一十八章 握手言和 王玫的目光緊緊隨著球場上的人移動著,而后,似不經(jīng)意地順帶看了看球場邊上的太子與晉王。方才,太子一行人出現(xiàn)時,她便注意到了他的跛足,猜出了他的身份。而他那時一鞭子甩過去,還令她驚了一跳,以為他要沖著晉王撒氣。不過,事實證明,太子尚沒有暴躁到鞭打嫡親弟弟的程度。就算在場的是他恨之欲死的魏王李泰,也須得做出兄弟和睦的模樣來。否則,不用等到謀逆,深愛兒子們的李世民與長孫皇后恐怕就容不得他坐在太子之位上了。只是——那一鞭下去,晉王肯定受到了驚嚇,心里也不會好受罷。 她最近仔細(xì)地思考過,同樣是嬌寵出來的嫡子,又是嫡幼子,怎么晉王李治的情商算來算去比兩位兄長好了不少??磥恚捕际且蛉兆舆^得并不像表面那么順?biāo)斓木壒?。這兩位情商太低的兄長,彼此之間爭寵斗氣奪嫡,不僅無視了體弱的幼弟,還總有些撒氣的意思?;蛟S,這也是李治登基之后便急著掌權(quán),對任何干涉自己的人都深惡痛絕的原因罷。另外,即使他性格偏弱一些,狠辣無情亦是皇家人的天性一面,就算對方是自己的親舅舅也不能幸免。 那么,問題來了。 千古一帝唐太宗李世民,與賢惠睿智的長孫皇后,到底是怎么教養(yǎng)孩子的?才會將三個聰明伶俐的兒子,養(yǎng)出了兩個熊孩子?而且,就算是不熊的幼子,最后也因優(yōu)柔寡斷,險些讓李家的江山改了姓。 畢竟是后世之人,王玫在心里腹誹著當(dāng)今最尊貴的一對夫婦,也并不覺得如何大逆不道。說來說去,縱是有萬貫家財,子孫不濟(jì),日后也只有淪落的下場。對于父母而言,毫無原則地寵愛縱容孩子,很可能反而毀了孩子的一生。不過,相反,為了讓孩子有出息而強(qiáng)壓得其痛苦不堪,顯然也并不可取。 想到這里,前不久剛正式晉升為母親身份的她不禁微微皺起眉頭,轉(zhuǎn)移了心神,思索起了崔簡的教養(yǎng)問題。幸好,目前自家阿實一切都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不論是進(jìn)學(xué)、習(xí)武或是頑耍,都能讓他覺得很高興,也很投入。不過,孩子確實還小,身邊的糟心事越少越好。 之前,她總覺得盧傅母之事太過敏感,做得不算太過分也就罷了。但任何事情的崩壞都起于微末之處,就算她不是嫡親的母親,也應(yīng)該全心全意為孩子著想,將些許不好的苗頭給掐滅在無形之中。與阿實相比,與他們一家人的和睦相比,在外的名聲,旁人的流言蜚語,又算得上什么? 這時候,馬球場上,雙方的你爭我奪已經(jīng)到了最激烈的時刻。因紫棠隊如今正以十四籌穩(wěn)壓棗紅隊十三籌一頭,若是眼下這一球再打進(jìn)了,這場擊鞠便是他們勝了。晉王掃了一眼棗紅隊倒在地上的計分架,蒼白的臉微微有些繃緊。而他旁邊的太子仍然是面無表情,垂著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見混戰(zhàn)之中,崔淵撥馬從三人的夾擊之下沖了出來。那幾人急了,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球杖竟往馬腿上掃了過去。而那通體烏黑的駿馬仿佛能感知到危險一般,倏然高高跳了起來,成功地躲避了這次偷襲。同一個瞬間,崔淵身體重心向一旁傾斜,整個人貼在了馬腹上,球杖巧妙地避過那幾支球杖的月牙頭,輕巧地往斜里一勾。五彩斑斕的馬球被他挑了起來,往空中高高飛去。 棗紅隊之人見球擊飛了,沖著落點匆匆往回撤。崔滔正守在落點附近,紫棠隊見狀也蠻橫無比地擠了過去。雙方推推搡搡,馬匹沖撞在一起,也不知是誰打著了球,宛如流星一般飛往場外。 方才落了下風(fēng)的棗紅隊頓時松了口氣。卻不想一騎黑馬突然橫空跳起,馬上之人揮杖狠狠將球抽向了球門。球的速度實在太快,再如何趕也已經(jīng)趕不及了。在場所有人便只能目睹著那小小的一顆球劃出一道線,越過球門,鑲嵌在了后頭的矮墻上。 王玫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方才崔淵那一下,讓她想起了棒球的揮棒姿勢,又熟悉又打得漂亮。看完這一場擊鞠,她總算也稍微看出了些門道。自家的四郎應(yīng)該是只知道規(guī)則,并不曾玩過,動作與其他人完全不一樣。但或許也正因如此,對手才摸不清他擊球的規(guī)律,教他占了上風(fēng)。 幸而她鼓掌的聲音并不大,且很快就克制住了,并沒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因為,馬球場內(nèi)外如今格外寂靜,只能聽見馬的踢踏和嘶鳴聲。無論是勝者或是敗者,誰都沒有擺出歡慶或者低落的表情,而是無聲無息地望向球場邊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