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灰常甜蜜、放妻書、裙釵記、獻給洛基的花束[綜英美]、[歷史]清穿之福晉萬安、榮光[重生]、軟妹子重生記、[綜]是芥川龍之介不是垂耳兔、農(nóng)門沖喜小娘子、穿書后我在求生節(jié)目中爆紅了
王玫暗道:這人倒是頗為灑脫,并不是那等挾恩圖報之輩,怪不得養(yǎng)出了崔小郎這般懂事的好孩子。她先前因潼關之事,多少對這位不負責任的父親有些負面印象。但如今卻覺得,大概這位父親的性格便是如此,又是孤身帶著幼小的孩子,難免有疏漏之處。 想到此,她笑盈盈地行了個禮,又對崔小郎道:“崔小郎的小名是阿實?我能這么喚你么?” 崔小郎坦然點了點頭:“我叫崔簡,小名阿實。” “那,阿實,時候也不早了,你大概還未用過午食,先同我一起去用了午食如何?你這解困之恩,可比我那施飯之恩重多了,我須得好好想想該如何謝你?!?/br> “我救王娘子,只是因為想救,沒想過要謝禮。”崔簡很干脆地回道。 王玫笑了,終于緩過勁來的她看起來也精神了不少?!爱敵跷?guī)慊劁P城里,給你送吃食,也沒想過讓你記我的恩情。所以,彼此彼此而已。” 崔簡想了想,看了一眼假山上那完全看不見蹤影的父親,猶豫道:“我可以帶些吃食回來給我阿爺么?” “當然?!蓖趺禒科鹚氖郑事暤?,“崔郎君,我借阿實一會兒,大約一個時辰后定將他還回來?!?/br> “借?還?”假山上的人笑起來,“去罷。” 一大一小手牽著手,不約而同地走進了假山里,又相視一笑。王玫只是不想走回頭路,再在湖泊邊出現(xiàn),遇到那人渣元十九的幾率也大些。而崔簡早熟懂事,自然也理解她的顧慮,熟門熟路地順著小徑走出假山群,越過一個不起眼的月洞門,一路向西行去。 王玫見他對這大興善寺十分熟悉,索性便完全由他帶著走:“阿實,你們什么時候來了長安?如今是住在這大興善寺中么?” “前兩日剛回來。阿爺不想回家,便帶我躲在這里?!贝藓喕卮?。 “原來你們也是長安人?” “嗯?!?/br> “之前你阿爺帶著你四處游歷?” “嗯,我們?nèi)チ似阎?、鄭州、洛陽、商州?!?/br> 兩人一問一答,很快便回到仍然熱熱鬧鬧的講經(jīng)院。法師講經(jīng)顯然已經(jīng)告一段落,正在小佛堂中休息。底下的聽眾信徒們或正吃著自己準備的簡單吃食、飲些漿水,或擠到法師身旁抹淚問那些故事人物命運如何,或干脆施舍香油錢換了寺內(nèi)的素齋吃。 王家眾人先前聽講經(jīng)的雅舍外,李氏身邊的貼身婢女琉娘正安安靜靜地等著,卻不時目露焦灼之色。王玫心中暗嘆王旼那乳媼實在沉不住氣,竟然沒聽她的話,莽莽撞撞地便說了出去。她并不是想隱瞞今日之事,而是覺得沒有必要在寺中提起。何況李十三娘也在,委實不好解釋。待到回家之后,她自會向父母兄嫂將前因后果述說清楚,尋求他們的幫助。 “琉娘,我回來了,正好遇見一位有緣的小郎君,便帶著他來了?!毕氲酱颂?,她仍是揚起了笑容。 琉娘神色略松了松,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了她一番,又看了看崔簡,笑著將他們迎了進去:“午食的時辰都要過了,娘子、七郎娘子還擔心九娘迷了路呢!” “這大興善寺的園子確實太大了些,不慎就與青娘、丹娘走散了。”王玫回道,“幸好遇到這位崔小郎君,便央他帶我回來了?!闭f話時,她已經(jīng)走進了雅舍里。李氏、崔氏、晗娘、昐娘雖然仍坐在茵褥上,卻都有些擔心地看了過來,王旼更是突然從乳媼身邊撲了上來,緊緊摟住她不放。而李十三娘、崔芝娘卻并不在雅舍里頭。 這時候不必面對李十三娘,無疑又是幸事了。王玫問:“表姊和芝娘呢?” “有位貴主也來寺里上香,她帶著芝娘過去問好,待會兒便回來?!崩钍下允掌鹆藫鷳n之色,和善地對著崔簡笑起來,“都餓了罷,趕緊用午食?!?/br> 崔簡躬身行禮,見過長輩、同輩后,這才在食案邊坐了下來。 李氏、崔氏雖不知潼關之事,但見這孩童小小年紀進退有據(jù),顯然是世家子,仔細一看也煞是眼熟,卻一時想不起是清河崔氏還是博陵崔氏子弟。而晗娘、昐娘也甚少見這般年紀的小郎君,很是好奇,時不時地便瞧過來。至于王旼,眼見著自家姑姑對這陌生孩童如此親近,心中難免有些吃味,一直往王玫懷里鉆。 在眾人的關注下,崔簡倒仍是泰然自若,仿佛早已經(jīng)習慣一般。 寺中的小沙彌又端上新鮮的素點心、素菜,將兩人面前的食案擺得滿滿當當。僧尼不得破戒食葷,因而最拿手的便是做“糜餅油食之物”,并會為那些特別的點心取些佛門典故名字。諸如婆羅門輕高面、法王料斗、指天餡、羅睺羅飯、道場羹、涅盤兜之類。粗略一看,竟辨不出究竟是什么食材制成的。至于素菜,也無非豆腐、葵菜、雍菜、菘菜、胡瓜之類,較為名貴的波棱菜(菠菜)等卻是不見蹤影。 不過,這些主食、點心、素菜樣樣皆很是精致,又清香撲鼻,早便覺得腹中饑餓的王玫與崔簡都不由得食指大動。 待他們用完比平日份量更多的午食,丹娘、青娘也陸續(xù)回來了,在外頭簡單地喝了粥湯后,便回到王玫身旁繼續(xù)伺候著。 王玫瞧了一眼王旼那仍有些驚魂不定的乳媼,輕描淡寫地道:“方才不過是個誤會而已。那位郎君認錯了人,后來也道過歉了。阿娘阿嫂都很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不過,也因此又遇上了崔小郎,我才能順利地回到講經(jīng)院。說起來,他阿爺正在湖邊冥思,尚未用午食,我送崔小郎回去,不如也順便捎帶些吃食?” “這自是應該?!崩钍系溃愿郎磉呮九蛐∩硰浺耸澈?,裝了一份吃食。崔氏又貼心地吩咐天熱多放些漿水。 李氏、崔氏自然知道方才的內(nèi)情絕不僅僅是如此,但眼下不是說話的時候,也只能放王玫去了。王玫便帶上丹娘、青娘,牽著崔簡又一次繞道去了東園湖邊。 ☆、第二十八章 首次相見 卻說王玫、崔簡與丹娘、青娘再次循著小路走到方才那座假山群里。先前她急于回講經(jīng)院,并沒有什么心思看這座假山,如今仔細看過去,突然覺得這并不像是尋常堆砌起來的山石,更像是天然形成的一片碎石區(qū)。大塊的石頭林立,長滿了野草矮樹,陰影處也生了青苔;小塊的碎石被蔓草覆蓋,逐漸化成了泥土。這些山石雖不算太高,但若坐在上頭眺望生滿白蓮的湖泊,想必也與湖畔邊常人所見的景觀并不相似罷。 雖是這樣想,但王玫也并沒有登上去望遠的念頭。只是忽然便有些理解為什么崔簡的父親光是在山石上坐著也能出神而已。 崔簡連聲喚了幾句“阿爺”,卻久久無人回應。他也不急不躁,仿佛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情形。不過,王玫仔細一看,假山頂上那一角衣袍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阿實,你阿爺已經(jīng)不在此處了,莫非回你們暫居的院子里了?” 崔簡想了想,又在假山群里繞了幾圈。穿過一個幾乎隱蔽在濃密爬藤葉之下的小門,前方便出現(xiàn)了一處回廊。那回廊依著底下山石、水流高低起伏,飛檐上垂著爬藤、長了高低不一的青草,看起來便是久未修繕,很有些年頭了。不過,這一切都無法掩去內(nèi)里廊墻上那整片線條昳麗、色澤鮮艷的禮佛圖的風采。 禮佛圖的中心是趺坐蓮臺上的佛祖,周圍則仿佛展開的畫卷般,描繪了數(shù)十個供養(yǎng)人?;蚰谢蚺?、或長或幼、或坐或站、或悲或喜,皆作雙手合十之狀,神態(tài)虔誠地望著佛祖的方向。王玫雖然不懂國畫,但仍然覺得畫中之人皆是衣袂飄飄、靈動至極。 她情不自禁地登上回廊,走近了細細觀看。行了一段距離,繞了個彎后,便見前頭一個男子正面對廊墻站著,雙目緊盯著畫中人,似是在欣賞,又似是在發(fā)呆出神。他渾身上下打扮得都極為簡單:頭上只是挽了個發(fā)髻,用竹簪固定,身上穿著與崔簡一個式樣的牙色圓領窄袖長袍,腳踏皂色短靴。然而,即使是這般樸素的裝扮,也絲毫不減他渾身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世家子弟氣度。只是那般隨隨意意地立在那里,便讓人忍不住去端詳他。這種仿佛與生俱來的強烈存在感,王玫此前只在自家兄長身上見過。但王珂比此人更收斂、更圓潤一些。 “阿爺!阿爺!”崔簡喚道。 那男子“唔”了一聲,回過頭來。他的面容與他的背影給人的感覺完全不符,臉上的胡須濃密得幾乎將半張臉都遮了起來,而且似乎很長時間都未曾好好修剪過,令人完全猜不出他現(xiàn)在的年紀。而那雙眼睛剛開始尚有些茫然,而后又仿佛瞬間便匯聚起了注意力,變得炯然有神。他的視線迅速掠過了王玫、丹娘與青娘,并未停留片刻,便落在青娘提著的食盒上了。 端看此人形象,王玫便聯(lián)想到了后世那些個不修邊幅的藝術家或科學家。不過,魏晉隋唐時的文人士子也多有狂狷不計形象之人。這些人無一例外,與時下的禮教并不相合,也不在意那些繁文縟節(jié)。于是,她自動自發(fā)地將那食盒接過來,遞給崔簡:“崔郎君請用?!?/br> 崔簡拎著食盒轉交給了他的父親,禮貌道謝。 “多謝?!彼野斠膊煌妻o,抬手便把食盒接了過去,似是有些餓得狠了。 王玫也不欲打擾他用午食或者觀賞畫作,接著便行禮告辭了。崔簡有些不舍地看著她走遠,回首就見自家阿爺已經(jīng)打開食盒,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邊吃還邊低聲嘟囔了一句:“嗯,能吃這種素齋,捐的香油錢也不少。呵,他們家到底是有些家底?!?/br> “反正阿爺你每天也記不起來要吃飯。等餓了再吃,不管是素蒸餅還是天花畢羅,滋味不都一樣么?”崔簡道。 男子失笑,用竹箸敲了敲他的額頭:“你救下她,便是報了潼關的施飯之恩。為何又要隨著她去吃素齋?想著日后再報一次施飯之恩么?施來施去,這恩情何時才能了結?你每天又要掛著記著了。”他自己掛著記著倒也無妨,但總是在他這做阿爺?shù)拿媲澳钸短嫠麍蠖髦拢涠悸牭靡鹄O子了。原本他對這些事毫不在意,如今也不得不記住了“王娘子”這個看似尋常又似略有些不尋常的女子。 崔簡捂著被他敲紅的額頭,低聲道:“為什么非要了結?”他見著王娘子便很是歡喜,或許便是祖母曾說過的眼緣。既然是有緣之人,為何不能常來常往?橫豎太原王氏與博陵崔氏也是世交。 男子怔了怔,嘆道:“也罷。她品性不壞,由得你喜歡便是?!毕肓讼?,他又道:“日后走得近了,她定會知道我們的身份。你不擔心此時欺瞞于她,她以后會生氣?” “那我馬上去告訴她——”崔簡轉身就要跑。 男子趕緊拉住了自家兒子:“你阿爺我好不容易在這里藏了幾日,你就見不得我清凈?!”他蓄須自毀形象,就為了將面目遮住,以防熟人認出來,也好繼續(xù)在外頭自在逍遙地過日。如果透露了消息,讓家里人得知,來個甕中捉鱉,豈不是前功盡棄? “王娘子不會說的?!贝藓喐纱嗟卮鸬馈?/br> “……她不說,她身后的婢女不會說?你能確定那時候不會隔墻有耳教別人聽見?總之,你若不想回家被困上幾個月,便去罷!”男子心情頗有些復雜。他怎么突然有種自家的兒子被人搶走了的錯覺? 待王玫再回到講經(jīng)院時,李十三娘帶著崔芝娘也回來了。見她進來,忙不迭拉著她的手細細打量,嗔道:“方才聽六姑姑說,早些時候有個士子唐突你了?沒事罷?” “沒事,認錯人了而已,生了些許誤會?!蓖趺敌χ氐馈?/br> “當真?” “當真,騙你作甚?” 李氏搖了搖首,對崔氏道:“十五娘,你代我去濟世院捐些財物。我這就將玫娘帶回去,找醫(yī)者來仔細看看,以免她受了驚嚇反而不自知?!?/br> 李十三娘也點頭道:“我聽了剛才的消息都唬了一跳,你可別不放在心上。今日回去,必是要好好診斷一番才好。明天我再遣人給你送些養(yǎng)神的藥材、香片,好生休息幾日?!?/br> 王玫感受到她們的善意,也便不再堅持:“也好。”倘若那人渣還在寺里,說不定什么時候又遇見了。今天還是早些回去,盡快向父母兄嫂說清楚此事比較妥當。 于是,一行人便兵分了兩路。崔氏、李十三娘仍然帶著小姑娘們?nèi)涝?,李氏與王玫攜著二郎王旼打道回家。行到山門外時,大郎王昉正巧趕了過來,悄悄看了看王玫,見她安然無恙,這才松了口氣:“祖母與姑姑要家去?我也一同回去。”說著,他順手把王旼拎到了自己懷里。 出事之時,丹娘去舍利塔尋了一圈,卻并未找見王昉。但如今瞧他的模樣,似是知道了些什么。王玫轉念想到了鐘十四郎,或許是他正巧遇見王昉,與他說了些什么。這一位也是她的恩人,雖然是兄長的朋友,她也仍須找機會好好謝謝他才是。 回到家中之后,青娘、丹娘特地燒了艾葉給王玫去晦氣。王玫猶覺得不足,干脆如端陽節(jié)那天一般,用蘭湯沐浴了一番,這才覺得神清氣爽了許多。而她換下來的衣物,丹娘也毫不客氣地都拿去燒了個干凈。 剛剛再次裝扮妥當,李氏便親自帶著相熟的醫(yī)者過來了。王玫并不覺得自己的身體弱到了受到一場小驚嚇便會病倒的程度,但為了安撫母親李氏,也只能順從地讓醫(yī)者把了脈,又不痛不癢地開了幾個凝神的方子。 李氏吩咐廚下趕緊去煎藥,又將那些小丫頭都遣了下去,只留下了幾個貼身女婢。王玫正想著該怎么坦白今天那場意外之禍,便見方才還優(yōu)雅含笑的她猛然神情一變,臉色沉得似乎要滴出水來:“是不是元十九那天殺的混賬?!別想瞞著我!聽二郎的乳媼說起來,我便知道,一定是那個犬彘不如的畜生!” 她一面怒罵著,一面紅了眼圈,把女兒擁進懷里:“你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回來,我們不立刻找他尋仇已經(jīng)算好的了。他竟然還見不得你安生,非得毀了你才罷休么?!元十九!元十九!往后定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能解我心中之恨!” 長久以來,她雖然一直怨恨元十九,但從未在女兒面前發(fā)作出來。一則她深知女兒對元十九仍有情意,必定聽不得這樣的話;二則她擔心提起元十九反而勾起女兒的情傷,徒惹得她哭泣不止。但是,今天居然又鬧出了這么一件糟心事,她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王玫沒料到母親的反應竟然這般大,連忙輕撫著她的背:“阿娘莫動怒,因這種人怨怒過甚傷了身子,反倒是不值得。”李氏將她今天氣急的時候生出的念頭都說了出來,她再想起稍早的惡心遭遇時,反而沒有當時那般火冒三丈了。 在她的安慰下,李氏漸漸平復了情緒:“他尋你是想做甚么?” 王玫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應是想迎娶兒罷?!?/br> “癡兒做夢!”做母親的暴怒得將旁邊的矮案一把掀翻了。 “狗鼠輩!想得倒美!”與李氏的怒罵同時響起來的,是兄長王珂的冷笑聲。就見他大踏步地走了進來,皺著眉頭仔細端詳了meimei一番:“他哪兒來的顏面?還敢三番兩次糾纏于你?” 王玫猜必定是王昉將今日之事告訴了他,他才匆匆離開書房過來探望她。兄長正在備考縣試,因她的事情打擾了他,實在是太不應該了。“阿娘、阿兄,兒真的沒事,你們都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那元十九聽不懂人話,又卑鄙無恥地尋機會堵兒,那兒就在家中多歇息一段時日,避開他便是?!?/br> “他是有備而來?”王珂眉頭攢得更緊了。 王玫也不由得苦笑起來:“我也覺得奇怪,今天并非休沐之日,他一個八品官,難道不需去衙門點卯?” “八品?呵,不過是散官而已。他的職官只是個九品上的校書郎。”王珂冷哼了一聲,也并不解釋校書郎到底是什么官職,“你回長安后,從未單獨出門游玩。想是他一直派人盯著我們家的動靜,好不容易才尋得了今日的機會。我會請坊中武侯多留意一二,將在咱們家附近逗留的可疑之人都驅逐出去。” 王玫頷首道:“那我這些日子都待在家中便是?!碧热糁挥小俺鲩T遇人渣”、“在家中休息”兩個選擇,她毫無疑問必定選后者。 “元家小兒,實在欺人太甚!”李氏怒道,“玫娘竟被他逼得連家門都不能出了!” “阿娘……”王玫忙抱住她,轉移她的注意力,“許是近來兒運道不太好。阿娘那里不是有經(jīng)文么?兒正好天天抄經(jīng),也好求佛祖保佑,解了最近的厄運?!彼辶艘粫耗赣H,又對兄長道:“阿兄,今日蒙一位崔小郎君和鐘十四郎替我解困,我想好好謝一謝他們?!?/br> 王珂道:“鐘十四郎是我的友人,我替你謝了便罷?!碧岬界娛睦桑幻庥窒肫鹣惹霸鴮eimei提起之事,如今越發(fā)覺得二人確實有緣。只是,此事尚未詢問父親與母親,這種時候也不好提及?!爸劣谀俏淮扌±删?,他家在何處?” “崔小郎君與他阿爺近來都住在大興善寺中。待阿兄考完縣試,便陪我去一趟罷?!蓖趺档?。 “你不必去了。十五娘應該也見過那崔小郎罷,我們一起去便是?!蓖蹒娴?。兄嫂上門致謝,反倒是更正式些。而且,他也不愿意meimei再冒著遇見元十九的風險出門,好端端的平白壞了心情。 王玫略作思索,有些遺憾地答應了:“到時候,阿兄替我好好解釋清楚罷?!?/br> ☆、第二十九章 兄長貢舉 此事過后,王家便對外稱王玫受驚生病,須休養(yǎng)一段時日。李氏、崔氏也借口照顧她,減少了外出赴宴的次數(shù),即使出門宴飲,提起她來亦是滿面憂心忡忡之色。李十三娘本是遣了貼身婢子送了藥材和熏香過來,聽聞消息之后,也匆匆?guī)е拗ツ飦硖讲?。王玫不得不佯裝病態(tài),躺在床上隔著紗簾與她說了些話。雖然欺瞞這位表姊讓她心里覺得很是過意不去,但兩人之間的交情尚未好到能將元十九之事和盤托出的程度,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幸好除了李十三娘之外,王玫并沒有在宴席上交到其他朋友,也沒有人會借此來探望她。她便沒有必要一直裝病,仍如先前一般練字、學女紅針黹,帶侄兒侄女玩耍。若說有什么不同,那便是她確實開始抄經(jīng)了。她不習慣用卷起的紙軸抄寫經(jīng)文,便讓婢女找了重物將白麻紙壓得平平整整,裁剪得橫平豎直,再一張張地抄寫。每次抄得也不多,抄完順便就塞進香爐里燒了,以免自己的字跡泄露出去。雖然丹娘、青娘以前不得前身信賴,伺候筆墨的事情也做得少,但她們都是識字的婢女,多少曾見過前身的字跡,她不得不格外注意一些。 丹娘、青娘雖覺得這種行為有些奇怪,但主人自從瀕死之后,又經(jīng)歷了性情大變,如今好不容易平易近人起來,就算有些許執(zhí)拗之處,她們也毫無異議。 如此又過了幾日,王珂去萬年縣廨赴進士科縣試??h試需連考兩天,一天考讀史,一天考策論。高祖時,進士科只須考策論一門,一天便考完了。而當朝圣人登基之后,親口加試了讀史,從《史記》、《漢書》、《后漢書》中擇一精通即可。自從知道如今正是貞觀盛世,莫名松了口氣的王玫不免聯(lián)想到李世民與魏征這對君臣之間不得不說的二三事,以及后世那句流傳甚廣的“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這位千古一帝對“古史”的愛好,或許早就已經(jīng)在選拔官吏時便顯現(xiàn)出來了。而她在好奇之下,也將《史記》當成了認字讀文的教材。太史公所著的各種逸聞,可比長孫皇后寫的《女則》有趣多了。 此時科舉考試方興起不久,士子多清高自持,更無考場舞弊之風。因此,無論縣試或是府試都無封考場之說。一日考完,便可回家休息,第二日再來應試便是。王珂第一天出門時,神態(tài)從容,仿佛與平時一樣,不過是應朋友之邀赴文會而已。 他如此安然自若,王玫卻很是心神不寧。既擔心兄長考試疲倦,又憂心前兩天發(fā)生的事情會影響兄長考場發(fā)揮。她胡思亂想了一陣,沒心思抄經(jīng),做小香囊的時候又把自己十個指頭都戳滿了針眼,索性便去了正院內(nèi)堂中。 “阿娘、阿嫂,阿兄還未回來么?”她到內(nèi)堂時,李氏、崔氏兩人正在里頭看晗娘、昐娘陪二郎王旼玩耍。就連大郎王昉也在,為了看顧撒歡的弟弟,不得不跟著他滿屋子走動。 “時候還早著呢,你阿兄也不是那種會提前交卷惹人注意的性子。”李氏笑道,伸手將她攬到身邊,“你阿兄出門的時候胸有成竹,不必擔心?!?/br> 崔氏也笑了:“這才是縣試第一場,九娘便如此憂心,后頭還有府試和省試呢?!?/br> 見母親與嫂嫂一如往常,王玫不由得暗暗慚愧:“是兒多想了。”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崩钍系溃皠e說你阿兄此次鼓足了勁,必是中第無疑。就算他考場失常,也與你無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