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節(jié)
料不到,到頭來被徐康妃給玩了。徐康妃又怎會無端端開竅?原來背后是有個軍師在嗦擺,不是被人,正是云氏。 蔣妤慪得快要吐血,一來恨瑤臺閣的云氏,二來眼睜睜看著往日身邊的狗腿子取代自己,成了后宮管事的,嫉妒不已。漸漸的,蔣妤茶不思飯不想,全靠藥物方能順利入睡,脾氣無處宣泄,動輒就鞭打同光宮一塊兒禁閉的下人,出手極重,大半年內(nèi),竟打死了三四名宮女。 身邊的心腹婢子每次看主子打死下人,也只能做成病死的樣子,再報(bào)告內(nèi)務(wù)府來收尸,免得讓主子惹得上面更加不喜。 眼看著主子脾氣越來越暴戾,同光宮的宮人也是膽戰(zhàn)心驚,這日子,還不知道哪日才是個頭兒,近來前線的信兒傳回京城,才讓宮人有了一線希望。 這日,貼身婢子從內(nèi)務(wù)府去取了用度回來,剛一踏進(jìn)殿室就聽見哐啷一聲,是杯盞摔碎的聲音,幾個同光宮打掃的小宮女齊刷刷跪在地上,嬌嫩臉上被蔣妤撓得血rou翻起,哭個沒完。 蔣妤見小宮女哭,更是心怒竄騰,抬起尖尖小靴踹那個哭得最大聲的。 貼身婢子知道主子又在泄恨,怕又要為她善后收拾人命,忙上前拉?。骸盎輯宀灰保韭爩m人說,前線的仗很順利,皇上快要回來了,到時若凱旋而歸,龍顏欣悅,一定會大赦,到時主子也能逃過這場責(zé)罰,翻身了?!?/br> “真的?”蔣妤聽了貼身婢女這般說,停住毆打下人,見婢子連連點(diǎn)頭,心情亮敞多了。 她坐在椅子內(nèi),呡了兩口茶,本氣頭消了一些,再想著自己這段日子受的委屈折磨,再聽婢女喚自己惠嬪,怒火又生了幾分,自己生生從妃位降成了嬪,不是那賤人害的又是誰,捏緊拳一拍小幾,震得茶壺猛顛,眸里一厲:“那云氏趁早多求菩薩別叫我找到機(jī)會!不然,我一定叫她好看——這個仇,無論如何我也得報(bào)!” 其他宮人只諾諾點(diǎn)頭,只要主子別打人,什么都好。 卻說慈寧宮那邊,賈太后心情一好,加上小元宵開始似模似樣地講話,將云氏母子招去的次數(shù)也愈發(fā)的頻繁。一日去的時候,賈太后抱著重孫子逗了半天,又意味深長地跟云菀沁暗示了一件事。 賈太后的意思很明白,云菀沁如今是二皇子的生母,跟美人的位份實(shí)在不匹配,想要等皇上回來以后,讓皇上加封她位份。 云菀沁裝聾作啞,想要婉拒,可賈太后卻道:“皇子的生母,位份不能太低。其實(shí),你剛生下小元宵那會兒,哀家就跟皇上打過招呼,只皇上借口忙,拖了下來。可如今,眼看小元宵漸漸大了,等這場仗結(jié)束,國事清寧,也再沒什么理由往后推了?;噬匣貋?,哀家便讓他辦好這件事?!?/br> 美人封號雖低,卻也是個保全寧靜的擋箭牌,縱是這樣,還引起蔣妤之流的妒恨,若是位份再拔高點(diǎn)兒,豈不是更成了后宮女人的眾矢之的? 更重要的是,位份一旦升高,更避免不了與皇上接觸。 云菀沁正要再拒絕,卻見賈太后好像有些不高興了,臉色微微嚴(yán)肅:“這不是為了你,是為了二皇子,你就算無視榮華地位,也得為小元宵考慮,一個皇子,母親才是個連貴人都及不上的美人,如何做人?如何與人交往?如何能有前途?” 馬氏見氣氛不好,忙打了個圓場,讓云菀沁先回去了。 云菀沁因?yàn)橛洅熘@件事,好幾日都不怎么敢再去慈寧宮,就怕賈太后再提起這事,拒不好拒,不拒又不行。這日,馬氏又來傳,說太皇太后想要見重孫子,云菀沁再沒法子推擋,只得與乳娘抱了小元宵過去。 今日烏云蔽日,細(xì)風(fēng)簌簌,有些落雨的征兆,雖然在秋老虎的季節(jié),這種天氣最舒爽,卻因?yàn)闆]太陽,又讓人心情陰沉沉的,尤其對于此刻的云菀沁來說。 她一路都在想著如何跟賈太后推辭這事,一直進(jìn)了慈寧宮,坐下后,猶有些心不在焉。 賈太后也看得出她心思不定,不覺嘆了口氣。到現(xiàn)在還沒想通,這個丫頭,面上淡泊凈柔,核子里倒是很有幾分犟,說是不愿意參與后宮爭寵,只想安靜生活在瑤臺閣,其實(shí)哪里不清楚她什么打算,還是抱著秦王會回的心思呢。 含飴弄孫了會兒,小元宵鬧著要騎大馬,前幾次來慈寧宮騎在朱順肩上玩過,后來就上了癮,每次來必定要玩。賈太后趕緊吩咐了一聲,朱順笑瞇瞇將皇子扛了肩上,帶到庭院去了。 “你看看,這么點(diǎn)兒樂子,將這孩子高興成這樣,”賈太后睨一眼重孫兒坐在朱順頭上,捏著朱順耳朵高興離開的背影,將身邊宮人都打發(fā)了下去,“民間百姓家的男孩子騎大馬,都是親爹在旁邊陪著。秦王已是不在了,小元宵卻還能有皇上作為倚仗,你若是位份高些,與皇上關(guān)系便也能親近些,小元宵與皇上的感情,自然也能更深些?!?/br> 太皇太后早知道小元宵是秦王骨血,只是從沒跟自己挑得這么明,云菀沁此刻一聽,清楚了太皇太后的意思,——小元宵親爹沒了,卻好歹還能得個能夠仰仗的養(yǎng)父,讓自己識點(diǎn)兒趣,為了兒子,依從了皇上。 沉默良久,她提裙起身,雙膝一曲,賈太后還未及錯愕,只見她已跪在地上。 云菀沁知道今兒若再不將話講清楚,太皇太后還會繼續(xù)勸,等皇上一旦回京,就真的來不及了,再不遲疑:“太皇太后這樣安排全是為小元宵著想,妾身本不該踐踏太皇太后的好意,可小元宵是誰的骨rou,太皇太后是清楚的,就算皇上因?yàn)殒淼木壒?,愿意照拂和提拔這個孩子,妾身卻覺得受之有愧,妾身的地位一高,必定少不了與人交往和周旋,遭人的嫉恨,今后,后宮會有皇后,還會有更多的女子進(jìn)宮,只會引來更多注視的目光,如此,也讓小元宵成為焦點(diǎn),曝露在外人眼中,萬一有人處心積慮,查出小元宵的身世,會讓皇上蒙羞,小元宵也會有罪,與太皇太后想要壓下這事兒的初衷更是背道而馳。與其如此,還不如叫妾身帶著這孩子避開風(fēng)頭,安安靜靜在瑤臺閣過活,位份一低,也再沒什么人會注意咱們。” “你——”賈太后見她執(zhí)意如此,有些焦慮,無奈她說得有條有理,一時也不好反駁,一拂袖,倒有些氣了:“你這丫頭,怎么偏生這樣——” 云菀沁頭垂得低低,也沒起來的意思,既然今天話都挑明了,就算賈太后再氣自己不聽話,也一定要讓她打消這個念頭。 眼看面前后宮最尊貴的長者即將雷霆變色,殿外傳來急速腳步聲,朱順竟是沒有提前傳報(bào)一聲,直接扛著小元宵跑進(jìn)來了。 賈太后只當(dāng)是外面天氣不好,要下雨了,也沒多想,遷怒于朱順:“你怎么回事,進(jìn)來之前,也不知道出個聲兒么?” 朱順?biāo)剖菦]聽見太皇太后的責(zé)罵,將小元宵還到乳娘懷里,手哆嗦了兩下,忽的跪了下來,喃喃:“太,太皇太后,不,不好了——” 云菀沁這才注意,賈太后身邊一向穩(wěn)重的老人兒朱順此刻一臉驚慌,暫時顧不得自己的事兒,盯住朱順。 賈太后也顯然會意到異狀,驚異:“怎么了?” 朱順咽了口唾,盡力讓自己的語氣平緩些,卻仍是克制不住輕微的顫抖:“皇上被,被蒙奴人俘了!” 此話一出,室內(nèi)呆滯須臾。后腳跟進(jìn)來的馬氏等宮人一震,只覺天一瞬似要塌了,再一抬頭,只見賈太后一個天旋地轉(zhuǎn),身子一晃,栽倒了下去。 虧得云菀沁就在跟前,眼疾手快,撐起身子攙住賈太后,馬氏等人也忙沖過來,將賈太后扶到椅子上,趕緊叫人遞茶掐人中,又要去喊太醫(yī)。 云菀沁亦是驚愕無比,還沒完全醒神,明明勝利在望,眼看著滿朝上下就等著皇上班師回朝慶功了,哪里知道會來這么一個反轉(zhuǎn)。 “不,不用了——”賈太后氣息回來,睜開眼,忽的鳳眼一冽,怒極攻心,聲音變了調(diào)子:“怎會被俘?那沂嗣王在江北戌守多年,深諳敵軍,這次的戰(zhàn)事又是他全程陪同——他是吃干飯的么?怎么護(hù)駕的?!現(xiàn)在皇上如何?!蒙奴那邊可放過什么話!” “太皇太后,”朱順哭著道:“緊急軍報(bào)早上從北邊傳回來,奴才也是剛在外面聽景陽王派身邊副官過來說的!說是前兒那場仗本來進(jìn)行得很順利,我大宣將蒙奴已經(jīng)逼退幾城,蒙奴軍隊(duì)強(qiáng)擼之末,根本沒什么反抗能力,可……可昨兒最后一戰(zhàn)時,皇上為鼓舞士氣,親率軍隊(duì)打頭陣,讓沂嗣王殿后,沒料在一處山道中了蒙奴的山石埋伏,再等沂嗣王帶隊(duì)趕上前面去,蒙奴人已經(jīng)將皇上俘了去……聽聞連夜帶去蒙奴國都去了,沂嗣王立刻提出退兵,讓蒙奴人歸還我朝君主,但蒙奴那邊……至今還沒回音……” 輕敵,原來,臨到最后一場,竟是皇上輕敵了! 年輕啊,太年輕氣盛!即位才一年,到底還是經(jīng)驗(yàn)淺了!賈太后聽得臉色青紫交織,懊慪不已,胸口一疼,險(xiǎn)些再次厥過去。 “太皇太后莫急,郁相和景陽王正在召集臣子商議對策,便是付出再多的贖金,也一定得討回皇上!”朱順忙安撫。 討回來?!這種話,哄哄三歲小孩兒還可以,賈太后卻越聽越是遍體寒涼,蒙奴本就狼子野心,俘獲了大宣的君主,怎可能輕易還回來? 如今大宣天子被俘,趁著朝上慌成一團(tuán),國中無人,蒙奴正好能趁虛而入! 云菀沁這邊,也是心頭涼了又涼,歷代國君被俘的也有,大半都是終身在敵國為人質(zhì),少數(shù)更是因?yàn)闆]了利用價(jià)值,在敵國被殺被辱,總之,沒幾個有好下場的。 卻聽賈太后那邊暫壓下慌亂:“景陽王他們在哪里?” “在金鑾殿上,正在商議此事。”朱順哭喪著臉。 “陪哀家過去。”一字一頓,絕無轉(zhuǎn)圜。 —— 金鑾殿上,已經(jīng)從驚慌失措變成了唇槍舌劍。 吵了會兒,只聽黃門傳報(bào)太皇太后賈氏駕到聽政。 國亂當(dāng)前,朝堂無主,太皇太后乃三朝老人,雖大半時光在后宮,卻也算看盡朝堂風(fēng)云,由她垂簾聽政,無可厚非。 更何況,等一下還有事需借太皇太后做主,郁文平眼珠子一轉(zhuǎn),率先恭請?zhí)侍蟠购?。其他人見郁宰相都發(fā)了話,也都沒什么異議,拜過之后,宮人在丹墀上拉了簾子,將賈太后被攙扶著進(jìn)去,坐下來。 等太皇太后安坐簾子后,臣子們也沒多耽誤,議論如潮,一*地環(huán)繞大殿之上。 賈太后任由丹墀下臣子們你來我往,只沉默聽著,半會兒,心中大概有數(shù),眼下朝堂上大概分為兩派。 一邊臣子主張,無論蒙奴提出什么要求,都盡力滿足,務(wù)必將皇上千方百計(jì)贖回來,這部分的人,大多是皇上的心腹臣子以及當(dāng)太子時的門客和近臣。 另一邊的臣子,雖口里不敢明說,言下之意卻是——蒙奴人絕不會輕易罷休,皇上經(jīng)此一役,只怕很難善終,不管怎樣,得盡快先在皇子中選派個能人,坐鎮(zhèn)朝堂,將局勢安定下來,一顆紅心,兩手準(zhǔn)備,萬一皇上沒了,也能馬上有人頂上去,不會讓蒙奴有可趁之機(jī)。 每逢主張兩手準(zhǔn)備、選個皇子先攝政監(jiān)國的臣子話一出,便引起親皇派那邊臣子的暴怒和反駁,一時之間,殿上唾沫橫飛,要不是景陽王攔阻,幾乎要大打出手。 可不得不說,慢慢的,臣子們的天秤已經(jīng)偏袒到了后面那一派,畢竟都知道皇上落蒙奴人手上不是好玩的,就算是能贖,萬一那蒙奴人漫天要價(jià),要大宣半壁江山,難不成也給么?這樣一想,皇上只怕是…… 輿論一時傾倒一邊,不知道幾時,堅(jiān)決全力贖人的?;庶h聲音弱下來許多。 郁文平趁機(jī)出列,朝簾子后的婦人抱拳跪下:“臣等雖然要盡力贖回皇上,可也不能不顧大宣百年的基業(yè),蒙奴俘獲了皇上后,到現(xiàn)在還沒個回音,并不主動提條件,估計(jì)就是為了等著咱們自亂陣腳,朝堂空虛,再隨時發(fā)難!眼下當(dāng)務(wù)之急,一定得需要擇個皇家子弟坐鎮(zhèn),才能穩(wěn)住社稷,——眼下,就等太皇太后一句話了!” 其他主張另擇皇子攝政的臣子也得連聲附和郁文平:“郁相說得是,請?zhí)侍笥H下懿旨,頒令皇子攝政!” “什么找皇子攝政,不就是想要放棄皇上,另選君主么?說得漂亮!呸?!敝祉樏家话?。 賈太后早就瞄到主張另選皇子先監(jiān)國作候補(bǔ)的臣子中,幾人很是眼熟,再看那郁文平和身邊幾個官員,記起來了,幾個臣子都是韋紹輝原本在朝上的黨派和門客,那郁文平自從在女兒郁柔莊與秦王不可能結(jié)親后,在幾個皇子中,也是最傾向魏王的。 賈太后心中清楚了幾分,唇角浮出一絲冷意,故意問道:“郁相屬意何人啊?!?/br> “可惜皇上登基才一年,膝下子嗣太小,也只能在先帝爺?shù)幕首又刑袅?,”郁文平的話明顯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朗朗道,“先帝爺?shù)膸孜煌鯛斨校€有誰人比得上魏王呢?” 此話一出,殿內(nèi)人俱是驚訝,頓時明白了郁文平的打算,原來是想趁機(jī)將魏王拉拔上去?! ≠Z太后臉色一變:“魏王?魏王與他那側(cè)妃犯了先帝爺?shù)呐?,在宗人府的牢獄里關(guān)到先帝爺駕崩,如今依先帝遺旨,將魏王和云側(cè)妃遷居城內(nèi)近郊宅子,終生再不得出府和任職于朝。郁相是糊涂了吧。” “不,臣沒有糊涂,”郁文平拱手,“輪寵信,魏王本就是先帝爺最疼愛的兒子,當(dāng)初的過錯,雖惹了先帝惱怒,倒也不至于是滔天的罪過,如今魏王在宅所里修生養(yǎng)性多時,早就洗心革面了,先帝爺過世時,魏王痛心不已,因?yàn)榻?,不能進(jìn)宮吊唁,在宅子里七天七日沒有吃喝,數(shù)度昏厥嘔血,彰顯了其過人孝心。輪身份,魏王乃韋貴妃所出,地位不凡,雖韋紹輝一案有些影響,可魏王與韋貴妃并不知情,不知者無罪啊,不然先帝早就廢了貴妃,故此,魏王是清白的。綜上所述,再沒有人比魏王更合適了!” “郁相所言極是!其他王爺,要么是能力有限,要么是母家地位太低,要么是年紀(jì)太小,只有魏王堪稱合適人選,若魏王攝政,咱們必定傾力扶助!還望太皇太后頒旨,準(zhǔn)許魏王盡快進(jìn)宮攝政!”其他人也跟著呼啦啦喊起來,烏泱泱跪了一地,聲音吵得幾乎掀翻了金鑾殿的藻井。 這哪里是懇求太皇太后頒旨,擺明了是威脅!朱順臉色漲紅。 賈太后到底吃過的鹽比旁人吃過的飯多,臨危不亂,一拂袖,壓下嘈雜:“茲事體大,待哀家考慮幾日,你們這些朝上重臣,總不能逼迫哀家這個婦道人家吧。”說罷,嘩的起身,徑直朝殿后走去。 其他臣子見太皇太后借機(jī)想遁,正要攔下來當(dāng)場讓太皇太后下旨,卻被郁文平一攔,示意不用太急,朝上言論已由他掌握,還愁太皇太后不妥協(xié)么。 有臣子低聲:“就怕拖久了,夜長夢多?!?/br> 郁文平側(cè)耳過去:“先帝爺僅存的那些皇子中,還有誰擔(dān)得起這個位置?咱們就等幾日吧,免得還真叫人說咱們威脅太皇太后。若太皇太后最后還是不同意魏王,八月初二夜間,咱們一道進(jìn)宮,再行讓她老人家做個決斷!” 身邊的臣子明白什么意思,暗中點(diǎn)頭,又跟著郁文平退出金鑾殿。 一名臣子身邊一名官員,似是個佐官,默默聽了上級們這一番話,臉上并無表情,跟了幾步,走出門檻,趁前面人不注意,卻不易察覺轉(zhuǎn)身,朝另一邊疾步走去。 繞過幾道游廊,穿過幾道庭院,到了一處僻靜無人的小殿,那名佐官跨進(jìn)殿院,只見天井內(nèi)已有人等著,忙抱拳,小聲喊了一聲:“燕王殿下?!庇执掖疫^去,將郁文平八月初二可能會夜闖脅迫太皇太后推舉魏王上位一事轉(zhuǎn)告對方。 燕王聽著聽著,眉頭擰起,拿出袖內(nèi)的賞賜,遞到那名放在朝上重臣身邊的探子手上,道:“下去吧?!?/br> 那佐官謝了恩,剛跑走,燕王眉頭一舒,竟是笑了起來,與剛才沉重的臉色截然不同。 “殿下,”喬威上前,驀道:“三爺猜得沒錯,皇上被俘,朝上果真馬上亂了,各派開始推舉自己心怡的皇子?!?/br> “出宮,捎信去。”燕王收起笑意,大好的機(jī)會終是來了。 —— 瑤臺閣,初夏從慈寧宮那邊回來,將從朱順口里打聽到的朝堂上的事兒,轉(zhuǎn)述給了主子。 郁文平居然趁這個機(jī)會,在朝上牽頭讓魏王還朝?云菀沁眉目一動,魏王差點(diǎn)用花粉酒害死賈太后,這筆心結(jié)賈太后怎會忘記,就算賈太后同意選個皇子進(jìn)宮代理主政,挑誰也不可能挑魏王??! “太皇太后怎么應(yīng)付郁文平那邊?”云菀沁一抬眼。 “聽朱順說,太皇太后召了幾個皇子傍晚去慈寧宮,”初夏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提前選個皇子出來,堵住郁文平一黨扶魏王的嘴?!?/br> “太皇太后叫了哪些皇子?” 初夏報(bào)了幾個名號,云菀沁聽見其中一人,問:“燕王也進(jìn)宮了?”初夏點(diǎn)頭。 皇上新登基后,燕王就在外面開了府,搬離了皇宮,除了偶爾來宮里匯報(bào)理藩院的事務(wù),大半時光都在宮外。這一年多來,云菀沁再沒機(jī)會跟他見過面,這會兒見他進(jìn)宮,還來了后宮,驀然一動,將齊懷恩喊進(jìn)來,吩咐了幾句。 入了夜,滴漏漸移,到了差不多的時辰,云菀沁帶著初夏,去了慈寧宮,卻并沒靠近大門,身形一轉(zhuǎn),去了慈寧宮后面不遠(yuǎn)處的水榭。 水榭內(nèi),已有人等著。 一年多不見,燕王茁拔幾分,又長高了不少,原本有些小孩子氣的俊秀臉龐也成熟了幾分。 燕王聽齊懷恩來傳信,在慈寧宮與幾個兄弟見完了太皇太后之后就過來了,此刻見到好久沒見的云菀沁,有些激動,迎過去,叫了一聲:“三皇嫂。” “燕王,主子如今是后宮的美人,再不是秦王妃,您千萬不要再用以前的稱呼,被人聽見可是大罪?!背跸拿μ嵝?。 燕王雖沒說話,一雙瑞鳳眸內(nèi)卻有些輕蔑之意:“虧他承諾三哥,一定保住三皇嫂的性命,照顧好三皇嫂,原來是護(hù)到了自己的后宮。這也就罷了,后宮這么多位置,只給你封個最沒地位的美人,呵?!?/br> 云菀沁這一點(diǎn)倒不想燕王誤會了皇上和自己,道:“越是位份低,越是不起眼,如此,皇上才能真正保住我,我也能跟皇上……保持距離?!?/br> 越是這樣說,燕王反倒覺得三皇嫂更委屈,望了一眼初夏,示意她退下。 待初夏下了階,燕王方才凝住云菀沁:“三皇嫂放心,這美人,你也當(dāng)不了多久了?!?/br>